熊礼梅 朱宗华

1993年10月，在古代楚国贵族陵墓区(现湖北省荆门市纪山镇郭店村)，出土了一批竹简，世称郭店楚简，楚简共计八百余枚，12072字，楚简内容为先秦时期的典籍，涵盖了儒家文献和道家文献计18篇，其以多种不同的形式特征，反映了先秦时期书籍的演变和竹质书籍的装帧艺术，为荆楚文字的典型代表，是现存世界上最早的原装书。文字作为记录交流思想的图像符号，在早期出现的溯源中，以绳结、符号、刻划为结构，经历了漫长的发展过程。郭店楚简的文字是典型的楚国文字，具有楚系文字的特点，字体典雅、秀丽，是当时的书法精品[1]。书写者的力度及写字的风格，决定了文字图像的大小及外形。在对文字的认知中，图像形式更加能使受众感知，从而产生独特的视觉联想。研究郭店楚简文字图像化，可以从其文字图像、形式图像、结构图像、视觉图像来考虑。

一、郭店楚简文字图像

图为分布，像为印象，图像即是人类视觉的基础，也是自然景物的客观反映。郭店楚简文字字形本身，就是直观的视觉图像。

首先，看文字的线条。线条是构成书法艺术最基本的语言。线条有线状、线质、线律、线构四个属性，决定线条特性的是用笔方法[2]。不同书写者的不同用笔方法写出的线条外形不同，长短、曲直、横竖笔画不同，也表现出不同的外形；中锋用笔，线条会精细、圆润、流畅；用尖笔和方笔，线质倾向于圆滑；用笔的提按、停顿、平移、绞转，产生了不同的线律；线条的方圆、长短、曲直、刚柔、粗细、疏密等赋予了线条构成的丰富性，用于首位的线条，是最直观感受文字图像的视觉要素。郭店楚简文字的线条，外形偏向于扁平状，线质圆转精细，落笔重收笔轻，整体上首尾细，中间粗，相同的字在不同的篇章上，也有不同的线条布局。整体上看，楚简线条生动，仿佛是飘逸在横竖撇捺等弧圆的线条之中，使人感到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浪漫色彩[3]。

其次，看文字的空间。空间是相对的，文字的占位大小和相对位置，主要为单字结构或双字结构的内部空间和外部空间。字与字之间的空间，一般为1～3字的字距，字行方向有的趋于水平，有的左低右高，结字宽疏，空间分布均匀，多为横扁、扁圆，外缘轮廓呈无规律的多边形，疏密相间，动静结合。

最后，看文字的整体布局。虚实关系突出，成卷后的竹简书，书写格式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有篇号、合文号、章节号等，构成完整的书卷模式，从而也形成了独特的图像视觉。

二、郭店楚简文字形式图像

战国时期，文字信息的表达与其图像化的外形结构相互融合，构成了一种特殊的文字形式。记录先秦社会儒道思想文化转型状态的郭店楚简，也折射出了当时社会状态下的文化个性。郭店楚简文字外部形式扁平，字形大多横扁，形态丰腴，有一种朴实、遒劲、沉重的美感。笔形的方式呈现出文字的笔画，笔画的塑造决定了外部的形式构成，同时影响着文字情感的风格。在笔法上，郭店楚简文字多用圆转的运笔，整体造型是势圆而形方，起收多是一派重按轻提之象[4]。文字形式图像的布白分配，安排在字的点画间架上。因竹简片狭直，整体为单行书写，由于是由不同书写者书写，各个篇章的布白不尽相同，各有特色，有的字行方向水平，有的左高右低，整体集结布白，疏朗有致，均匀和谐，其中也有不规则排布的，虚实关系较明显。总体上看，分布还是较均匀的。

三、郭店楚简文字结构图像

文字结构图像，以特定的点和线为单位，依据书写的要求，起笔、落笔、抬笔即为一笔画，笔画的具体形状叫笔形。整体上看，郭店楚简文字字形结构分布均匀，字形变化丰富，结字宽疏，圆中见方，字形多为扁圆、横扁，封闭内敛，少数字形趋方、趋长。一般分析文字结构，都会考虑象形、形声、指事、会意。象形、指事为独体字，形声、会意为合体字。郭店楚简的文字中，象形字118个，形声字909个，指事字24个，会意字148个，结构不详的104字。文字结构是动态的演进系统，独体字和合体字都因为不同的结构，表现出各自特有的图像，独体字外部轮廓没有固定的形态，图像效果丰富多变，合体字平衡庄重，有明显的疏密变化，图像效果变幻莫测。当时的文字结构，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就是文字异形。这个时期的文字，情况较复杂，有分化字、异体字、省略字等。与传世文字相比，后世失传楚简新出字的构形虽然存在不同，但说到底，主要还是因为文字构件选择使用上因人而异、因地而异或者说是因国而异[5]，这些差异，也带来了文字图像化的视觉化差异。

四、郭店楚简文字视觉图像

人类社会活动中，视觉图像是一种生动性的、相似性的传达，是人类感知世界的重要源泉，视知觉告诉人们，认识事物时先感知大范围，然后再感知细节。郭店楚简文字视觉，大范围感知的效果就像是一幅图像，舞动的、有规律的文字视觉图像，特定的形体、简洁的形象更能吸引受众的视觉。例举郭店楚简中使用频率较多的字，可以看出文字视觉图像的效果。例(1)“也”字，郭店楚简中为，视觉图像上，没有如今汉字的一笔一划，也没有直线的转折，笔划就像手腕的随意舞动，貌似一张简约的母子互动的图像，线条圆润，灵动生机，结构看似简约，但轻巧柔媚，活泼自由，形态优美，比起今天呆板的横平竖直，视觉上要生动得多。例(2)“而”字，郭店楚简中为，从造字的规律上看，貌似是禾苗的禾字，也感觉像是秀字，两横笔划长短不一，下半部貌似一个人的肢体在舞动，蜿蜒而轻盈，瑰丽自然，参差变化。这些视觉图像上的感观，赋予了呆板文字以活力，为文字形态的传播给予了最原始的思路，为后期文字文化的传播找出了依据。例(3)“之”字，郭店楚简中为，从造字的规律上看，貌似立字多了一笔，也感觉像是辛字少了一笔，上半部多笔划，下半部简单，粗细均匀，任情恣性，和今天的汉字书写的方式雷同，但在其识字、认字、造字上却完全不同。以上在楚简中常见的字，图像千姿百态，似动与静的结合，似律动的精灵，不同的文字，不同的图像，都能感观到美的存在。郭店楚简的文字，从视觉图像上看，其并不是最简单的线条图像，表现出的美学特征才是其最直观的，形神互通、形态舞动、物象映像、意蕴共生等，都体现了楚系文化的精髓，而从视觉上感观到的字与图的映射、形与态的舞动、意与像的共生、像与形的互通，都为文字图像化提供了最原始的研究素材。

五、结语

图像早于文字，也更能吸引受众的视线，由直观的视觉元素图像直接切入郭店楚简的文字，从其形态空间、结构等进行感观。作为一种视觉艺术，文字图像化的表现，它能更好地吸引受众，从最直观的视角，去还原原始的图像，然后进一步感知文字的魅力。郭店楚简的文字，对于普通的大众来说，是极其陌生的领域，而图像化的文字，再一步步地延伸到文创产品中，可能会吸引更多的受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