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世界发达经济体的一个普遍特征是消费在经济增长中发挥主要作用。例如美国经济增长的主要驱动力中消费占了七成，全球最终消费占GDP的比重平均达到78%。中国经济过去许多年一直依靠投资和出口来带动经济的高速增长，虽然近些年来国内消费对经济的拉动作用越来越强，但是相比于发达国家而言，依然有很大的增長空间。

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完善促进消费的体制机制，增强消费对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的任务。在出口压力加大，投资增速下滑的时候，最终消费对于经济的拉动变得尤为重要。深挖消费潜力已经成为当前中国经济求“稳”的重要抓手之一。

2019年下半年以来，各种深化、细化促进消费的政策不断出台。8月下旬，国务院办公厅先后发布了《关于进一步激发文化和旅游消费潜力的意见》《关于加快发展流通促进商业消费的意见》等两个文件。9月国务院办公厅又发布了《关于促进全民健身和体育消费推动体育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促消费政策的密集出台，既是落实“增强消费对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的要求，也是呼应2018年9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的《关于完善促进消费体制机制进一步激发居民消费潜力的若干意见》的号召。激发消费潜力，拉动经济增长将是未来一段时间中国经济发展的主题之一。

促消费的必要性

出口、投资、消费被称为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当前我国的出口、投资、消费相比于以往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

自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之后，中国的出口贸易就一直承受着较大的压力，出口增速一路下滑，至2015年、2016年已经跌到负增长的地步。2017年在可比较口径数据较低的情况下，中国的出口贸易额勉强实现了正的增长，然而好景不长。2018年3月，美国发动了针对中国的贸易摩擦，为中国的出口制造了巨大的麻烦。除了中美之间的贸易摩擦之外，全球经济整体低迷，也使得中国的出口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以美元计价，2019年前8个月中国的出口总额同比已经是负增长。随着中美贸易摩擦的持续，以及全球经济增速的放缓，预计出口的增长依然会比较缓慢。

投资方面，同样受到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为了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当时政府提出了一揽子的投资计划，投资总规模超过四万亿元，因此又被称为“四万亿计划”。“四万亿计划”在短期内带动了投资的快速增长，减缓了金融危机对中国经济的冲击，但这一计划也有其后遗症。随着时间的推移，中国的投资增速也开始出现疲软。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在2011年到达24%的高点之后，开始一路下滑，至2018年增速已经不到6%。

而且由于前些年中国在基础设施建设上的投资规模和力度较大，导致地方政府、地方国资委为此背负了巨额的债务，在基础设施建设上的投资已经很难继续大力推进。另一方面，自2015年底开始的房地产涨价去库存运动，将中国许多城市的房价推向了历史性高点，伴随着非理性的炒作和投机行为，使得不少城市的房价已经到了脱离实际基本面的危险边缘。这使得房地产市场将不得不迎来一段以抑制为主基调的调控时期。这也就意味投资的重要方向之一——房地产投资增速也将放缓。

出口受到重重阻力，投资跌入周期性谷底，拉动经济增长的两驾马车眼看就要动力不足，消费就成为了保持经济平稳的最后一个重要引擎。

然而，消费的增长情况也不容乐观。在房地产去库存的过程中，居民部门背上了沉重的负债，2016年—2018年，居民部门中长期消费贷款增加了14万亿元，相当中国人均背负了一万元的债务。由于房价的疯狂上涨和限购政策的限制，这部分贷款往往还要加上基准利率上浮5%—20%的高额利息。这意味着算上利息，居民部门背上了26万亿元左右的债务。巨额的负债无疑会影响居民的消费能力和意愿。

2018年中国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时隔13年之后，再度跌破10%。2019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仍在继续下滑，前8个月同比仅增长8.2%。在这种情况下，加大刺激消费力度，培育新的消费增长点已经迫在眉睫。

促消费政策不断落地

2019年7月30日的中央政治局会议，“深挖国内需求潜力，拓展扩大最终需求，有效启动农村市场，多用改革办法扩大消费”成为重要议题。随后从8月下旬开始，短短的十几个工作日，国务院连发了三个促进消费的指导意见。针对文化和旅游消费、商业消费、体育消费等不同领域的消费提出了有针对性的发展指导意见。提出发展“夜场消费”、假日消费、改造提升商业步行街、加快连锁便利店发展、推行家电以旧换新等。

各职能部门和地方政府也积极响应和落实中央的号召和部署。9月23日，民政部印发《关于进一步扩大养老服务供给 促进养老服务消费的实施意见》，提出激发老年用品消费潜能，鼓励开展“孝老爱老”购物节活动，引领老年用品消费潮流。9月17日，福建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发布《关于进一步促进消费增长若干措施的通知》，提出促进商圈繁荣发展，鼓励开展形式多样商业促销，省级每年安排2000万元对促销活动给予奖励等15条具体的措施，进一步增强消费对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

江苏省政府也早早拿出了促进消费增长的“施工图”和“任务书”。8月26日，江苏省政府发布了《江苏省完善促进消费体制机制行动方案（2019—2021年）》，出台23条具体举措，涉及放宽服务消费领域市场准入、促进实物消费提质升级、补齐消费领域供给短板等方面。此外，北京、上海、深圳、贵州等地也纷纷出台了鼓励和促进消费的相关指导政策。

除了出台和发布指导政策，不少地区还开起了动员大会、誓师大会。9月11日，海口召开“两个确保”百日大行动促进消费动员大会，发布60条具体措施，确保社会消费品零售额指标年度增长10%。9月12日，河北省召开全省经济运行暨投资和项目建设调度会议，强调着力挖掘消费潜力，支持线上线下消费融合，支持免税店、港货销售店设点布局，活跃“夜经济”，扩大农村消费、假日消费。

在中央的统一部署之下，一派热闹非凡的促消费运动在全国各地展开。为带动经济增长，保证经济平稳运行，各地区都在想方设法激发消费活力。

促消费的重点

从中央到地方发布的政策和举措来看，重点大致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推动以绿色消费为内涵的“以旧换新”，即鼓励居民购买和消费新能源汽车、绿色智能家电、智能家居产品、节水节电器具等。同时鼓励具备条件的流通企业回收消费者淘汰的废旧电子电器产品，折价置换超高清电视、节能冰箱、洗衣机、空调、智能手机等绿色、节能、智能电子电器产品，扩大绿色智能消费。有条件的地方对开展相关产品促销活动、建设信息平台和回收体系等给予一定支持。

为此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文件里还专门提到要为这些类型的消费提供信贷支持，“加大对新消费领域金融支持力度”。

二是推动服务性消费的发展。例如养老服务、家政服务、婴幼儿照护服务，以及“互联网+”服务等多种类型的服务性产业。为此财政部、税务总局专门发布了针对服务性企业的税收抵减的优惠政策，民政部就促进养老服务发展编制了发展规划。

三是启动农村市场。随着我国的经济发展，居民恩格尔系数逐年下降，农村地区的消费潜力较大。尤其是一些新兴的消费产品和服务在农村还不普及，因此有很大的开拓空间。国务院提出加快发展农村流通体系。改造提升农村流通基础设施，促进形成以乡镇为中心的农村流通服务网络。扩大电子商务进农村覆盖面，优化快递服务和互联网接入，培训农村电商人才，提高农村电商发展水平，扩大农村消费。改善提升乡村旅游商品和服务供给，鼓励有条件的地区培育特色农村休闲、旅游、观光等消费市场。

四是汽车消费。汽车消费市场是除了房地产之外的第二大消费门类，对于消費的影响很大。例如2019年6月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创阶段性新高，达到9.8%，其主要推动力之一就是当月汽车消费的大幅上涨所致。由于国标由国5转国6的切换，汽车的销售在6月份加大了促销的力度，限额以上单位汽车类销售增长超过17%，拉动了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约1.6个百分点。6月之后，7、8月份的消费增速随即回落到7.5%。

释放汽车消费潜力是带动消费增长的重要抓手之一。因此国务院明确提出“实施汽车限购的地区要结合实际情况，探索推行逐步放宽或取消限购的具体措施”“落实全面取消二手车限迁政策”。

随着各项促消费细则的落地，消费对于经济的支撑作用预计将会加强，“消费+科技”将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新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