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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景三章

2019-11-13厉彦林

山东文学 2019年6期
关键词:石桥银杏彩虹

厉彦林

银杏王

万物有灵,树能成“神”,这样的树山东莒县有一棵。

2018年国庆佳节,我和妻子没去名山大川,执意去沂蒙山区东部、位于黄海之滨的莒县浮来山,谒拜那棵被誉为“天下银杏第一树”的“银杏王”。

深秋的沂蒙大地, 秋意渐浓,金风送爽,山川、河流和田野如一幅幅彩色版画,缤纷斑斓,一派繁忙的丰收景象。

我一直在扪心追问:“为什么中华文明源远流长5000年,而银杏王却顶天立地陪伴4000年?”“为什么2018年9月28日‘至圣先师’孔子诞辰2569年,而银杏王4000年岿然屹立、依然蓬勃鲜活?”“为什么银杏王能纵览‘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亲眼目睹亘古未有、翻天覆地的沧桑巨变,成为举世无双的生命传奇?”

马克思在《中国纪事》中早就指出:“中国是一块活的化石”(《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十五卷第545页),进化论奠基人达尔文在《物种起源》中称“银杏树是‘活化石’”。中华文明5000年、近代中国由衰到盛170年、中国共产党建党近100年光辉而曲折的历程,都储存镌刻进浩如烟海的历史教科书中,能和天宇与大地共鸣、高山与大海合唱、历史与未来交响,真正活在世上作为见证的“活化石”, “银杏王”当之无愧!

山不在高,有树则名。浮来山海拔不足300米,的确不算高,却因银杏王蜚声海内外。站在远处眺望,整个定林寺被一棵茂盛的银杏树所遮掩,它像一把巨型的绿伞,每片树叶都像小扇子,繁荫数亩透出深邃与神秘,透出一股仙灵之气。十时许,我们跨进定林寺的山门。只见银杏树周围石碑林立,诗词萃集,最显眼的是全国人大原副委员长王丙乾题写的“天下银杏第一树”,字体苍劲浑厚。几根虬劲粗壮的枝干已用水泥柱子辅助支撑着。那树围、树龄、高度和气节,实属罕见,让人肃然起敬。树围就有“七搂八拃一媳妇”、“大八搂、小八搂”的趣闻。屏息抬头仰望,只见老银杏峻拔奇崛,稠密的枝桠遮天蔽日,嶙峋斑驳的树干刻满沧桑,蓬勃而有力的枝条直插苍穹、荫覆庙宇。站在老树下,身心被树荫庇护,伸出手掌接一束透过枝叶栖落、雕镂人心的阳光,感觉特别珍贵与温暖。闭上眼睛侧耳细听,分明听到风吹银杏叶簌簌的声音。树下游人如织,伫立、观赏、拍照、思考,时而发出惊奇与感慨,流连忘返。摄影爱好者抱着“长枪短炮”纷至沓来,咔!咔!咔!随手一按快门,眼中的美景被定格成万千帧永恒。

此树一年四季,景色各有春秋,美不胜收。尤其是深秋黄叶凋零时,天空犹如无数黄灿灿的蝴蝶飘飞舞动,地面上铺满黄叶地毯,唯美惊艳,堪称奇观。黝黑粗大的树干皮上时常能看到几叶簇一果,这树老枝干上不长枝条,叶子竟然能直接结果,令游人交口称奇。万寿无疆的银杏树象征吉祥平安,因而该树四周的护栏上挂满了老少妇孺祈福的红丝带。这时风吹落了几片银杏叶,竟然被一位年长的游客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当宝贝收藏了。这狭小的空间,储藏着老银杏和刘勰这自然与人文两大世界级国宝,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当地那位倾尽心血研究这棵银杏树的老同志兴奋地介绍说:“今年这棵树长得特别茂盛,至今叶子都没变黄呀”,“此树每年都硕果累累,果实既小又圆,味道特别纯正”。我一直在追问:“此树为什么生命力这么旺盛呢?”“从横空出世的幼苗到长成巨树,从洪荒蒙昧的远古时代活到文明开放的新时代,这棵树到底经历了什么?”

莒县是一片历史悠久、涵养文明的沃土。这地方大约在四五亿年前,还是汪洋大海,后随地壳抬升成为陆地;是三代古国故都,夏代城邑初见端倪,商为姑幕国,周为莒国。莒国立国近700年,在春秋战国时曾与齐鲁并雄。《左传》中记载:“鲁隐公八年,九月辛卯,公及莒人盟于浮来。”当年会盟就在这株大银杏树下,那时这株银杏已是参天大树了。遥想当年,狼烟四起,诸侯争雄,历史巨轮在乱世浮华中曲折前行。这棵银杏树根须深扎沂蒙大地,吸天地灵气与精华,纳大自然神秘之力量,获得了恒久定力和深厚底气,个性孤独且自由高傲。

此树长的位置就很特别,在浮来山佛来峰、浮来峰、飞来峰三峰鼎峙聚捧的山坳底部,三峰环围成天然屏障。树下深土数丈,根扎在石灰岩溶蚀阶地上,前临清泉峡和从不干涸的卧龙泉,土壤深厚,水肥充足,背风向阳,冬暖夏凉,独特的气候和环境,能避免雷电和洪水等自然灾害的侵扰,因而能龙蟠虎踞,稳如泰山。清康熙年间山东南部的莒县等地曾经发生过一次巨大的地震。莒县的灾情是“官民房屋、寺庙、牌坊、城垣俱倒,周围百余里无一存屋”。而银杏树面对这场生死考验却安然无恙。

银杏俗称公孙树,意思是爷爷植树孙子辈才能结果,生长缓慢,寿命极长,具有长寿基因,抗病虫和防腐能力强。银杏出现在几亿年前,是第四纪冰川运动后遗留下来的裸子植物中最古老的孑遗植物,恐龙灭绝后,银杏却历尽沧桑存活下来,是世界上十分珍贵的树种,系中国特产。其枝干挺拔、冠如华盖,枝繁叶茂,全身是宝,是树木家族的老寿星。我妻子指着“三教堂”院里那棵高大挺拔的银杏兴奋地说:“你看,这棵银杏1300多岁啦!”我说:“是。但它在定林寺只能称晚辈了,还不知道是‘银杏王’的多少代孙了!” 目前,我国百岁以上的古银杏树近十万株,树龄过千岁的也不计其数。银杏树是具有浓厚人文色彩的古老树种。千百年来中国人崇拜银杏树,形成了崇拜银杏的独特文化现象,银杏广泛被种植在宅院、祠堂、文庙、行道、名胜古迹、园林等。浮来山上这棵银杏,传说是西周初期周武王的弟弟周公旦东征时所栽。三百年前的顺治七年,莒知州陈全国立碑云:“此树至今三千余年。”中国人把银杏看成神圣不可侵犯的圣树,当地人一直把这棵古树奉若神明,游人和居民连一枝半叶也不敢攀折,怕得罪神灵惹灾祸。新中国建立以来,人民政府采取多项措施,重点保护,更使其避免了各种人为的伤害。守护绿色生长的活标本,诠释生态文明的恒久答案。

当然这古银杏树的主干较矮,自小就不被伐木者窥见觊觎,树又遵循自然天道的法则生长,修炼、修复和保护了自己。

莒县文化底蕴深厚,为银杏王提供了丰富的生命营养。莒县是我国第一批千年古县,文化灿烂,镌刻着历史文化的恒久年轮。中共中央政治局原常委、已愈百岁的宋平曾题词:“莒国文化源远流长”。莒文化与齐文化、鲁文化并称山东三大文化。浮来山属莒文化的发源地,南北朝时期著名文学评论家刘勰的校经楼就闻名遐迩。郭沫若亲题“教经楼”和“文心亭”。刘勰所著《文心雕龙》,与这棵历经沧桑的古银杏同辉共荣。银杏树端直、刚劲、生命力强,象征着百折不挠、生生不息的民族精神。据传,当年孔子过莒之南隅,路遇孩童在路中用土筑城墙,孔子主动下车避让,并说:“孩子筑的土城也是城呀,理应避让”。坐北朝南、朱门红墙的“三教堂”香火兴旺,殿堂内供着儒、道、佛三教始祖孔子、老子和释迦牟尼塑像,不同宗教信仰的教徒同堂礼拜,任何人的愿望都能在这里寄托。1929年,中共莒县第一个党支部在浮来山校经楼上成立,点燃红色革命的火种。据了解,当地人把“银杏王”神灵一样仰慕敬奉,精心呵护与保护,使其免受天旱、虫灾、雷击、火烧、人为破坏等天灾人祸。抗日战争时期有西方商人,曾想花巨资购买回国展览。被僧人和翻译巧妙劝止。“文革”时期没有谁敢动大树一根毫毛。树下上演的故事与传奇无计其数……

银杏王,是传承民族血脉的图腾树,是中华文明的“活化石”,是美丽中国的靓名片。

银杏的果、叶、材用途广泛,具有较高经济、生态、药用和社会效益,银杏产业正风生水起。当下,身历古今、名誉中外的银杏王更是子孙满堂,青春蓬发。每年的冬春季节,高速公路和乡村道路上常有大货车,把银杏树苗送到祖国四面八方、适合生长的地方。为保成活率,树苗都带着一个草绳捆扎的树根土墩,俗称“老娘土”。全国各地的银杏林、银杏园、银杏大道、银杏乡方兴未艾、星罗棋布。

银杏王有傲骨,有定力,有神韵,彰显君子之风、国树之威。莒县正在修复莒国古城,银杏王被尊崇为核心元素和眼睛。这株老态龙钟但枝繁叶茂的银杏树,站立成中华文明的坐标,坦然诉说辉煌与荣耀、历史与传奇,可谓绝仰千古。

“银杏王”沐浴天光、吸纳地气、凝守元气,踏上生命新长征……

大汶口明石桥

2018年5月5日,我叫上妻子驱车来到雄伟的泰山脚下,专程谒拜大汶口明石桥。

“泰安这么多好景点,为什么非要看这座石头桥?”

“一座石头桥,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大汶河像一条玉带围绕在泰山脚下,古人这样描述:“百川环碧,抱鲁伏流。”汇泰山山脉、蒙山支脉之水,自东向西流经莱芜、新泰、泰山区、岱岳区、肥城、宁阳、汶上、东平等地,又经东平湖流入黄河,奔向大海,全长200余公里。大汶河上游的牟汶河、柴汶河、石汶河、泮汶河、瀛汶河等五条带“汶”字的河流,在汶口处交汇成大汶河,大汶口也因此而得名。据史料记载,明石桥修建于明朝隆庆年间(公元1567-1573年),故称“明石桥”。这座明石桥北起岱岳区大汶口镇南门,南至宁阳县磁窑镇茶棚村,全桥65孔,桥面由360多块大型花岗石组成,整座石桥由数百个巨大的铁锔子固定着。这里是古人跨越大汶河这一天然屏障最容易的地方,也是南北古驿道的必经之路。这座“明石桥”,是整个大汶河上唯一的一座现存最古老、最完整的古石桥,也是至今保存完好且能正常使用的一座古石桥。

当天正值立夏节气,气温已明显回升,树木和农作物即将迈入旺盛生长期。桥上零星的农民兄弟正下田劳作,不时有拉肥料的拖拉机驶过,远处几位匠人正在维修桥墩,为汛期做着准备。此桥桥面由巨大的长石条铺成,石条用扁铁的链锁固定。传说这里最早是简易木桥,后改为分段的石板桥,直到明隆庆年间,才建起一座横贯大汶河的整体石板桥。清雍正八年,原石板桥被大水冲毁,两岸士绅乡民苦于无资修建,以攻石起家的粥店人姜桂松“捐资倡修”。乾隆六年,石桥修建完成并立碑记载此事,并改名“姜公桥”。之后,虽经两次较大修整,但均遵循修旧如旧的原则,保持了“姜公桥”的原貌。石桥的选址极佳,颇显智慧。桥上游是一片平缓的沙滩河底,桥下游是一片岩石,可以起到很好的缓冲、稳定作用。石桥的建成,结束了沿岸人民仅靠船只交往的历史,沟通促进了商贸往来,也使大汶口成为了经济重镇。

史书记载,较早见于《尚书·禹贡》篇:“禹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岱畎丝、枲、铅、松、怪石。……浮于汶,达于济。” 南北朝郦道元《水经注》(卷二十四)里记载:“汶水出县西南流,又言自入莱芜谷,夹路连山百数里,水隍多行石涧中。”

记得我上中学时学过《赵州桥》这篇课文。说河北一座石匠设计的石拱桥,“坚固,而且美观”,歌颂了“劳动人民的杰出智慧和才干”。据陪同的朋友介绍,明石桥分为南桥和北桥,以桥中点为界,分属于宁阳磁窑镇和岱岳区大汶口镇两地,“一桥连两县”。石桥承载着乡亲们繁忙的脚步。有村民挑着重担气喘吁吁的身影,有扛着农具、赶着耕牛匆匆下田的步履,有三五成群赶集上店的笑声,有迎亲嫁女、喜爆声声的场面,有送子离乡就读或谋生、一步三回头被泪水浸湿的目光。经常有人在河里摸鱼,河滩牧羊,或坐在石桥上欣赏美景。那天就有一位年过半百的牧羊人坐在河滩上,任暖暖的春风掀动头发和心绪,时而用眯着的眼瞄一下羊群,悠闲陶醉。古老的石桥,见证了无数人的欢声笑语和人生酸甜苦辣,为大家提供了娱乐休闲的好去处。古老的石桥,铁环相扣,从桥上走出去,是否也被这铁环锁住了绵延的乡愁?这石桥上有汽车、拖拉机、驴车、自行车、独轮推车以及各种意图和各种行色的人流。新与旧、虚与实、快与慢、动与静、老与少、得与失,都在桥上展现,蔚为壮观。

《水经注》记载:“今汶上夹水有文姜台。”文姜者,春秋时期齐僖公的次女,齐襄公的异母妹,后为鲁桓公夫人。文姜城是鲁桓公为方便文姜回国省亲而建。足见当年汶河古渡的重要。传说文姜艳丽绝伦,婚姻一波三折,留下许多风流韵事。《诗经》中就有毁有誉。一百多年之后,鲁国的孔子周游列国七八年,在齐国待的时间相对比较长。试想“登泰山而小天下”的孔子必定数经汶河古渡,因为这里是穿行齐国、鲁国的必经之地,可惜当年没留下照片或者文字史料。那句脍炙人口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一定是孔子站在汶河畔用他那犀利的哲人眼光,望着滔滔汶河水而抒发的感慨吧?他一直在感叹时间流逝太快,提醒世人:青春易逝、韶华难再。

桥北一公里处,是著名的大汶口文化遗址。这里是大汶口文化的发现地和命名地。大汶口文化早期属于母系氏族社会末期向父系氏族社会过渡阶段,中、晚期已进入父系氏族社会。大汶口遗址包括了大汶口文化发展的全过程,距今4500~6400年,为新石器时代遗址。1982年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大汶口遗址,已写进历史教科书。在现行中学历史课本《祖国历史的开篇——先秦》部分专门介绍了属于原始社会的大汶口文化,认为与半坡文化相比,大汶口文化中晚期的历史进步是:随着原始农耕,生产力得到发展,出现了贫富分化和私有财产。它是黄河流域灿烂的古文明,它和长江流域的河姆渡文化,共称华夏民族的文明起源。

大汶口文化遗址的活标本,就是这石桥和这流淌着的河水了。在乡下农村,石桥到处都有。当然,架石桥这也是中国老百姓最普通的技术活了。在河道沟汊影响通行的地方,用或长或短极不规则的乱石头堆垒几座桥墩,在上面平铺上几根长石条作桥面,便是石桥了。长石条的缝隙,或用小石块填塞,或用水泥抹平,就可以通车过人了。石桥墩就像低头喝水的马头,插在河水里。我们村的村东就有一座石头桥。桥西侧是村里的住户,狗吠声、牲畜声和呼喊声交织,房前房后是树木,屋顶飘动着缕缕炊烟;桥东,就是一条土路和东岭及土地了。田野里一年四季景色美丽,或嫩绿、浅绿、深绿、黄绿,或鹅黄、嫩黄、橙黄、金黄。因为石桥的连结,两岸的树木、庄稼鲜活灵动起来,历史在河水的流淌中淡化或者沉寂。久而久之,人们习以为常,甚至忘记了石桥的存在和默不作声的功劳。

记得有个《彩虹和石桥》寓言故事,说彩虹曾经讥笑石桥破破烂烂,在石桥面前炫耀自己的五彩缤纷。石桥没理会彩虹。一会儿后,彩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石桥仍屹立不倒地站在大地上,两岸的人可以继续踏着它去耕种劳作。石桥被彩虹的美丽惊住了,它低下头,心想:彩虹多漂亮啊,如果我像它一样美,那该多好啊!彩虹看见了石桥,它也在想:这石桥多好啊,寿命那么长。

后来有人又续写了这则寓言:雨后天晴,彩虹和石桥对话。石桥对彩虹说:“我低矮匐匍在地,你却高高在上,高贵大方。”彩虹对石桥说:“我有的是绚丽多彩的外表,不如你可以实实在在地为人们做奉献。”正当他们在互相羡慕的时候,一位画家在石桥上支起画架,对着这美丽的风景画起来。画家稳稳地坐在石桥上,画着绚丽的彩虹。这时彩虹和石桥都亲眼目睹和体验了自身价值,一起笑了。彩虹的一生虽然短暂,但给了人美的视觉审美享受。石桥虽然朴实与平凡,但它支撑着不平凡的东西,无形中彰显出巨大价值。

石桥不必嫉妒彩虹的美丽,彩虹也不必羡慕石桥的坚固。石桥固然不美,但它稳固地横卧于两岸之上,默默承载通行,这是它生命的价值;彩虹虽然只是雨过天晴的瞬间,但它那瞬间的美丽却给人们留下了永久的回忆。这同样彰显出生命的价值。

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当彩虹,有人做石桥。做石桥的长久默默地奉献,当彩虹的却在短暂的生命中闪现出灿烂的火花。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各自扬长避短就是存在的最大价值和意义。无论前者后者,都没有褒贬、高低、贵贱之分。大汶口明石桥承载着历史,活着文明的记忆。

5月5日,是伟大的马克思诞辰纪念日,2018年的5月5日又恰巧是200周年。德国古城特里尔,清澈的摩泽尔河安静流过。200年前,一个伟大的灵魂在那里诞生,其思想的巨流在历史长河中迤逦而行、源远流长,奔腾在时代和人类历史的峡谷,涤荡着各种思想灰尘和垃圾,冲击着人类的精神世界和现实生活世界。在东方国度中国,这一思想巨流实现了最为波澜壮阔的发展进步,并以中国化、时代化和大众化的理论形态,激荡起深刻社会变革的巨大力量。马克思主义根植中国大地长得茂盛,且开花和结果。中国大地风起云涌至今热度不减的毛泽东热,就是生动佐证。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绵延发展、饱受挫折又不断浴火重生,都离不开中华文化的有力支撑。中华文化独一无二的理念、智慧、气度、神韵,增添了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内心深处的自信和自豪。唯有文化能穿越时空,照耀文明的天空。

道路决定命运。道路通,命运通;道路走对了,当然就不怕路途遥远。我国古代的道路,都是沙石或泥土路。直至19世纪末期,我国才出现了铁路和公路。随着近代交通工具火车、轮船、汽车的相继兴起,铁路、公路、航线的不断开辟,我国古代的驿路交通系统逐渐淡出了视线。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步入新时代,明石桥以其不朽的功业携手大汶口文化遗址、京福高速公路和京沪高铁等景观,共同绘制着古老与现代、过去与未来、静止与永恒的一幅恢弘历史画卷!

忆往昔,楼台亭榭云烟茫茫,时光穿梭,古渡桥口风采依旧。明石桥凛然站在汹涌奔腾的汶河之上,凝望见证着沧桑和永恒……

黄河口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黄河口,是中华民族母亲河——黄河,汇入大海的地方。

黄河口,地处山东省东营市,那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最年轻的土地,每年至少新增土地一万亩。

2018年霜降过后,北方大地五彩缤纷地步入金秋季节,我们全家出动,兴致勃勃地游览黄河口。盐碱滩涂著称的东营,已沧桑巨变,成为郁郁葱葱的海边绿洲,竟然还有上万亩的人工刺槐林。当年,河口区四周是白茫茫的盐碱滩,风沙蔽日,海边只有一棵孤零零的老柳树。“一棵树”成为记忆痛苦与无奈的地名和地理标志,播种绿色成为多少代人的奢望与梦想。这次到黄河口,我们毅然走黄河北岸,目的是更多欣赏最纯美的自然风光。

从河口区孤岛镇出发,驱车约四十分钟即进入黄河三角洲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最突出的印象就是辽阔、神奇。黄河口的土地因海水千百年浸泡,严重沙化、盐碱化,只有抗盐碱、耐旱涝、抵贫瘠、能抗风固沙的植物才能活下来,长成盐碱地的幸存者和主人。远远望去,只见海滩、潮沟旁、泛着盐花和白碱的土疙瘩上,到处是一望无际的芦荻和芦苇,绵绵延延的柽柳,铺展成“红地毯”景观的赤碱蓬,当然还有突然振翅、翱翔蓝天的鸟群……

在黄河入海口能欣赏到沼泽、滩涂、湿地、芦苇荡、森林、水域、草甸等各种景色。深秋季节的东营,最漂亮、最有特色的美景,当然要数黄龙入海、芦花飞雪、红毯漫天、群鸟翔舞、长河落日。只见繁盛茂密、蓬蓬勃勃的芦苇荡,一方连一方,一片接一片,犹如等待检阅的千军万马一般。芦花正盛开着,蓬蓬松松的,在阳光照耀下透明的白,被风一吹,苇穗随风沿一个方向飘舞,铺天盖地。我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赶忙停车拍照留影。那一株株芦苇坚强柔弱,头顶雪白的芦花,若美丽的少女窈窕婀娜,巧借秋风梳洗飘逸的长发,时而自我陶醉,时而窃窃私语。苇穗柔柔地垂落,轻轻滑过脸庞,一丝痒爬在脸上,一缕喜悦钻进心房,舒适惬意极了。我瞬间感觉身心轻盈,像一朵毛绒绒的芦花在自在飞翔,体验大自然清纯、神奇的力量。

河道和浅滩上,到处是鸟儿飞翔的倩影。据黄河三角洲自然保护区的同志介绍,每年十月到第二年开春是鸟类迁徙的时节,黄河口湿地有数百万只鸟儿在这里捕食、停歇、越冬和繁殖,被誉为“鸟类国际机场”。东营已成为东北亚内陆和环西太平洋鸟类迁徙的重要中转站和珍稀鸟类繁育的天堂。目前这里有鸟类近400种,其中国家一级保护鸟类就十多种,譬如苍鹭、鸬鹚、丹顶鹤、白鹭是全国最多的。游客可以随时随地看见各种鸟飞翔于黄河口的上空,栖息在滩涂上,或隐藏于芦苇丛中,寻找、啄食湿地上的小鱼、小虾和小动物。鸟的家族在黄河湿地找到了安全感、幸福感、归宿感,它们早已把这里看成自己温馨的家园。

我和妻子执意带刚会走路的小孙女,到鸟类救助站看野生的天鹅和大雁。小孙女一点不胆怯,竟然新奇地盯着东方白鹳,挥动一束柔美的芦花,小心翼翼地与之嬉戏。这美丽的瞬间,就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最高境界吧?在这绵延的芦苇荡里,游人、蓝天、白云、芦苇、飞鸟巧夺天工地组合,处处美妙,步步风景。游人们观鸟、看苇、赏景、趣谈……微柔的风声、悦耳的鸟鸣声和人们的欢笑声、呐喊声交汇在一起,演奏出神圣的天籁之音。

滔滔黄河,自青藏高原巴颜喀拉山北麓起步,时而若缕缕琴弦,时而如万马奔腾,穿越黄土高原和黄淮海大平原,源源流淌几千年,历经多少凄风苦雨、坎坎坷坷,直奔祖国怀抱里的渤海湾,成为炎黄子孙寻根溯源的国脉和中华文明的精神脐带。2016年夏天我去甘肃出差,专程到兰州市黄河母亲雕塑前,仰读上游黄河的尊容,曾轻问黄河“何时奔腾到东营”?东营在春秋战国时期属齐国,管仲在此发展“渔盐经济”。明清时期,曾是盛极一时的盐运、漕运要地和著名商埠。1961年春,在东营村打成第一口勘探井——华八井,发现了渤海湾大油区,后诞生了“胜利油田”。依托新兴的石油城,1983年设立了地级东营市。从此拉开油田与地方融合发展,人、油区、植物和鸟类在这片土地上同生共荣的序幕,谱写下共和国的精彩华章。

“一条黄水似衣带,穿破世间通银河。”黄河一路走来,被多少峡谷险滩逼得、挤得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急忽缓,百折不挠。黄河无数次发脾气和改道,其实都是在拼命寻找最适合的入海通道!

“一碗水半碗沙”的黄河水,流入东营已不再湍流澎湃,变得沉稳舒缓起来,海浪和河水纵情拥抱嬉戏,上演 “黄蓝交汇”的壮丽奇观。从黄河距离入海口最后一座浮桥乘船顺河而下,船下就是细密的拦门沙,船身吃水很浅,行得也很慢,河面渐渐变宽,约半小时船就到了黄蓝交界处。天气晴朗、海流稳定,真能一饱眼福啦。从高空俯瞰,黄河犹如一条弯曲的巨龙、一把宽箭头的箭,一头扎入蔚蓝的大海。浑浊的河水与澄澈的海水在碰撞、在交汇、在融合,恰如舞动着的两匹黄蓝两色的锦缎,缠拧在一起、最后融为一体。流淌着中华民族血脉的黄河,执拗地扑入浩渺无垠的海洋,在融合、融入、融化中获得新生,真实地复活“沧海桑田”,孕育探索海洋奥秘、创造海洋文明的蓝色中国梦……

回望夜幕下的黄河入海口,天高云淡,河海壮美,天水一色,旷野和芦苇丛中闪烁着点点灯火,回响着悠然的鸟鸣声,勾画出人类与自然和谐共生、同存共荣的天堂乐园。

黄河口,魅力无穷、心驰神往的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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