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蓝天

罗国雄（四川）

彝家新寨

它们彼此靠得很近，互相呼唤着

它们像星星聚集，提着灯笼去旷野

自己把自己点亮。它们队列整齐、有序

声音交响而合拍。它们是小凉山上的云

缓缓地飘着，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但从不折断翅膀。它们飞越群山

一眼就看见了蓝天，并在上面绣花

它们叫珍珠桥、烟峰、光华、莲花山

它们叫玛瑙、柏香、后池、春林、石丈空

它们是水墨画，它们是田园诗

它们是太阳的火把，月亮的镰刀

它们是失落的神图，刚刚找回

它们是历史的动车组，刚刚提速

我们得抓紧时间，让祖国的

每个座位，都坐得满满的

放蓝天

柏香村的天很高，很蓝，也很新

像刚绣的锦缎，被放到灵魂空旷处

又像春日的布谷鸟，正指挥小凉山

所有的生机，姹紫嫣红依次登场

谁都无法用昨日的忧伤，把它

从优美舒展的云端，拉下来

从北京、成都、乐山来的纪检干部

帮助把路修到鸟巢边。把茶种在

银河两岸。从大写意里，抽出一幅

又一幅青绿山水，一帧又一帧水墨田园

薄雾丛中，似有琴音缭绕，恍如仙女起舞

寂静的山谷叫忘忧，连晨曦也插上了双翼

留白处，袅袅炊烟是那根风筝的线

而他们，就是那群放飞蓝天的人

心是温暖的，眼睛里才会有盐

灵魂是透明、干净的，学会了

敬畏和仰望崇高，我们眼里的天

才是蔚蓝的。入夜，才会有星星

提着灯笼到旷野，点燃渴望和爱

深山柏香

北京时间比世界标准时间早8个小时，充分

证明了

我们这个离日出较近的民族，习惯早睡早起

从中国23个同名字的村选择柏香，从北京

到成都

到乐山，到马边，到劳动乡，再到1199个彝

人心里

2140公里不是距离。海拔，纬度，坡度……

陡峭的生活也不是问题。只因它的地方太阳时

比首都晚了1小时5分53秒，也离精准脱贫

差了最后一公里。15年来，5400多个日子

十几个年轻人，祖国心脏里输出的一滴滴鲜血

翻過高山，涉过流水，在贫瘠的土壤里奔跑

为了让路上丢失了的灵魂，到大地深处寻找

安慰

在辗转不安的渴望里，埋下春天的种子

他们叫第一书记，从中纪委机关，直接下到村

把时差和距离变成了零。也让政策真正落地

让爱开了花，结了果。其中一块顽石上的青苔

是一个叫帅志聪的小伙子，为等候时间留下

来的

那天，他坐在彝寨门口和群山泡的一杯茶里

想念新婚妻子时，保持了一只蝴蝶的姿势

他心里的柏香跳动起来，很快就追上了

棉花糖一样飘着的九十九朵白云

在头顶的蓝天里，寻找到的星星

像九十九朵索玛花的眼睛

流水账

三种习性、志向，三片天的雨水

汗水和泪水，汇入一条无名河

喂养三溪村祖祖辈辈的贫困

记忆里，山青过，又枯萎了

水秀过，但清澈仿佛只是在梦里

在最深的睡眠里，醒着

山坡上的羊，把岁月嚼得黏黏的

天空已涂满草汁，一片云怎能幸免

于苦涩之外，隐忍疼痛，口含棉花糖

独对故乡的风，说不清不楚的爱

终于等来了命运拐弯的时候。三条溪流

悄悄记了本账：曲别家的三个大学生

大女儿阿芝读师范，二儿子念经济管理

三儿子学风景园林，亲戚朋友借了多少

政府补助了多少，联系单位、第一书记

市县乡村干部资助了多少，以及上游

和雨水一起上路的春天，尾随一群红鲤

要用多少时日，才能从村庄的淤泥里

把穷根拔出来，让阳光把空虚填满

离开村子很久，总感觉身体里还哗啦作响

薄雾、鸟鸣，明月清风，露珠里的稻花香

这还不是全部的秘密。一条无名河似乎有

永不回头的流水账。而一旦她回过头来

就是绿水要还给青山，本不需还的情债

时代的热量

老井（安徽）

一

采煤机，掘进机，皮带机，链盘机

液压支架，单体支柱，锚网，钢轨

地心的轰鸣，来自万物步调一致的口号

钢铁和电力悠扬的心跳

乌黑的化石能源内

恐龙回想起轰轰烈烈的地壳运动

支架如林，喷雾似雨

头顶有热气的白云环绕

脚下有固态的火焰烘烤

我们身上冒出硕大的汗珠

劳动的天空上，无数的繁星在一瞬间点亮

一个底层人物遍体挂满的梦想和荣光

它们起飞时就是灼穿地心黑暗的萤火

掉落时如同凋零的雷霆

可以砸得大地的五脏生疼

汗珠里闪现了亘古的湖泊

汗珠里有高铁呼啸而过

汗珠里摊开了无数的传志和画卷

汗珠里流逝了多少野蛮的年代

一滴滚烫的汗珠让我想起许多

一滴微笑的汗珠让慢跑的世界开始飞旋

二

八百米井下神秘幽深

因为身处时代的最低处，我们才更渴望星空

八百米厚的土石层挡不住滚烫的向往

高楼耸立，航母开动，蛟龙入海

每个人的血管里都流动着

一个尖叫的时代，我们愈发加油地刨碳

拉来加力管，把液压支架一寸寸拔高

地心的天空呼呼地往上涨

接上高压风管，端起风镐

把脚下鼓起的大地削低

地心的轰鸣掩盖不了寂静内部包裹的大雪

在时间的海底捕猎，肌肤乌黑的渔夫们

敲敲打打地拆着岁月的沉船

我们劳动，通过光裸的肌肤

感受季节手指的冷暖。我们劳动

把绵亘的煤田，这轰轰烈烈的地壳运动

铸就的城堡，拆下来

煤流滚滚，是东方少女迎风舒展的长发

一团工业的旗帜飘向可测的未来

三

二叠纪的地心岩洞里，吹来阵阵

新时代的罡风。闷热的工作面上充满了

主通风机新鲜的肺活量

它就在八百米之上的井筒旁

用大工业的力量，时代强劲有力的肺叶

支持着地心万物的深呼吸

淮河两岸浓郁的豆花香，飞船上天时

拖拽的尾焰，高铁奔驰时产生的轰鸣

地表上日新月异的消息

全被不朽的电力和钢铁，吹入了井底巷道里

我张口吸进了一缕清风

多少人间的欣慰与悲怆都在腹底激荡

风力的移动网络四通八达

巷道里积压的瓦斯和黑暗被吹散

我们一身的大汗被吹成秋霜

像是骨头上的白被吹到了身体表面

四

在负八百米地平线之下

我看到许多凝固的水泊

怒涛收敛翅膀，夕阳悲怆难言

听得见煤层深处传出的哗哗水声

摸得着扩散到其肌肤表面的粼粼斑纹

我驱动采煤机，把蓄满能量的波涛一刀刀地

割下来，运到地表放置工业的炉膛内点燃

然后看见：落日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火焰越来越旺，无数时间的蒸汽轮机呼呼地

作响

若干個朝代便一起在烈焰中复活

一团盛唐的气象呼啸而起

通红的蒙古铁骑滚滚向前

粉碎的日头被燃烧的秋水粘合

圆满地晃动，一轮工业的太阳升起来

沿天空中的一带一路盘旋

五

在流水和钢铁中种植火焰

在火焰中开采冰川

在冰川中凿出生产光明和热能的车间

一条条大工业的流水线

得益于思想深处的开采行为

火焰腾腾，理想主义的光辉

包裹着科学滚烫的心脏

燧人氏钻木时蹦出的一缕火焰

点燃了苏轼诗歌里那块石炭

“为君铸作百炼刀，要斩长鲸为万段。”

一团火焰的济世目标不光是温暖冬天里

瑟瑟发抖的人群

它还能锻造出斩断邪恶和落后的利剑

煤在炉膛内剧烈地燃烧

锅炉内的大海哗地滚开

咆哮的蒸汽在顶开活塞的同时

也顶开了天地间的混沌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一团乳白色的幽灵

像是一个人冲出脑壳的思想

带动工业革命的连杆，划出一轮轮

圆满的运动弧线，载着飞旋的时代滚滚向前

六

历史在黑色素中沉睡

亘古生物们的灵魂在瓦斯报警仪的荧屏上

发出了好多慨叹

煤壁中，有几声旷古的蛙鸣，融入到机器的

轰鸣中去

哦，时代，时代

在万籁俱寂时地心的万物也会

把耳朵贴在顶板上

倾听八百米地平线以上步调一致的大合唱

从手工刨煤、打眼放炮崩炭

到机械化开采，从日产百吨到一天万吨的改变

企业的大发展也推到着时代飞速向前

下一站是电力公司的燃烧器，还是钢厂的蒸

汽炉

所有黑煤的脸上都闪着白亮的向往

管线云集，信号穿梭

钢铁飞翔，电缆长歌，时代的炉膛内热量翻滚

火焰的互联网四通八达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风起云涌

是地球仪上最滚烫的一片

大地作证：一个县的脱贫攻坚纪实

康湘民（河南）

一

曾经，日子青涩，道路泥泞，春风

也难言内心

困守和苦难曾是一种绝望

生活的歌唱与光芒难以抵达修辞

我们不希望看到这样一种持续存在——

把白昼过成黑夜，把黑夜

过成木讷的黎明

小康和幸福，是袓辈人的渴望

21世纪的中国，精准扶贫是一个大词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轰然打响

“小康路上一个不能掉队”

总书记话语掷地有声

脱贫攻坚，意志如群山挺立

斧头与镰刀的初心引领方向，高亢和激越的大潮中，我们

“撸起袖子加油干！”

二

曾几何时，这片土地悠久的历史和富足并不

成比例

几缕炊烟苍老、无力，亟需输血、裂变和转型

仍有一些村庄缺项目，缺投入，缺道路，缺桥梁

缺少战胜贫困的志气、勇气

当西坡地又飘荡出老牛无言的忧伤

一方热土上的期待加重了共产党人肩上的

责任

必須认清形势

必须精锐尽出，打一场大战役

县委总揽全局，明确目标，落实方案，责任到人

一切，只为早日摘下贫困帽子

产业扶贫、金融扶贫、抓党建促脱贫

基础设施建设、集体经济收入、政策保障、人

居环境整治

方方面面动起来，村村落落热起来

高效种植，观光农业，光伏发电，龙头企业带动

一个个项目立起来

决战全面小康，我们要打大仗，打硬仗

攥紧拳头，形成合力

辽阔大地上滚动着激情和力量

万缕阳光瞬间铺开

扶贫——扶出冬天里的温暖、秋风里的丰硕

扶出生命的尊严，历史册页上新的奇迹

希望总是高过岁月

坚韧或汗水，智慧和脚印，黄土地的底色上

再次流过无限斑斓

三

扶贫干部，也叫第一书记、驻村工作队员、帮

扶责任人

自攻坚战役打响以来

他们走访，调查，记录，填表，建档

贫困户真实的家底，都被认真记录在民情日

记上

他们写下的每一个字都被风吹着

从夏夜吹向秋日黎明，从寒冬吹进三月春光

讲政策，鼓干劲，找项目，找资金

捧着一颗心，他们走村串户，南下北上

只为了让扶贫对象以后的日子

每天都有一个好梦

村庄胖了，农家乐了，扶贫干部瘦了

村民拉住手：歇歇吧，大兄弟，活儿不是一下

就能干完的

话语里蕴含着几多心疼和感激

四

信念如岩石一样执着

誓言擎着事业之魂、时光之魄

一张张蓝图绘出了多彩的锦绣

沿省道、国道、高速公路，花木和果蔬的吐纳

声铿锵有力

产业集聚区的扶贫基地，漂亮的成品依次下线

装载货物的卡车穿梭着笑语

自攻坚战役打响以来

他们目光里太阳的年轮走得更快了

二十四个节气愈加丰沛

一条路，是脚步是奇迹，不断刷新着历史

五

“回头看，一个都不能拉下”

大地所汇聚集的香郁和温暖，我们每个人都

会拥有

日月的光华始终温润着四季。这些恒久之物比如家园、和谐、季候风

我们丰沛的内心穿过植被和黄金的誓言

在蜿蜒的大河两岸，总能找到岁月的丰赡

十月收获渐次繁复。那些新的动力向着更远

的远方

强劲吹送

六

我们相信了青山，相信了流水，相信了大爱

相信了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的真诚

征途不歇，扶贫路上始终有我、有你

责任融入真情，收获的不仅是温饱，更是富

裕和文明

那么多希望撒在广袤的土地上，孕育着生机

和活力

让我们记住这些踏实的脚印

让我们相信，来年，春风打马故国

一个古老的中国小县，还会长出新的、丰硕 的一节

站在高原上眺望甘肃

朝 颜（江西）

苹果花加深了人世的幸福

哪里也不去了，就在静宁

停下来，驯养百万亩的春风

也驯养阳光、雨露，空气里的甜

还要把满山的苹果树，当成孩子来宠

宠得无边无际，宠得无法无天

宠得肆无忌惮地开出花来，连香气

都不知道收敛

这是我们的伊甸园，爱情像花朵一样生发

一大群蜜蜂和蝴蝶，也经不住诱惑

飞奔而来，并长久留恋

它们和我们一样，啜饮世间的甜蜜

并发誓占领春天

多么好的春天啊，我们要在黄土高原上

打一孔温暖的窑洞，穿上缀满春色的衣裙

看着每一寸土地解冻、苏醒，迸发希望

听春鸟唱出颂歌，唱出长久的欢愉和热爱

我们还要生几个苹果花一般纯洁粉嫩的孩子

渴了，就饮下甘甜的苹果汁

春天来了，就让他们追着苹果花的香气

满天满地不知疲倦地跑

苹果树找到了最好的经纬

一想到秋天，空气就粘稠起来

想到糖分，想到初恋一般的甘甜

想到一个味美多汁的静宁苹果

我曾被它的香气诱引，这一沉陷

便是一生

我曾见证一棵苹果树，找到了最好的经纬

拥有长久的日照，将根扎进

丘陵沟壑间最肥沃的黄土地

并接纳清晨的湿露和黄昏的风

在昼与夜的交替之间，锻造骨骼和血肉

最后，交出一树的果实，一树的甜蜜

握住静宁苹果的时候，我总会想起

一个在苹果树下长大的美丽女子

她有圆而饱满的脸庞，上面总是散发着

平静、安宁的光，她开出的两朵红晕

多么像一个刚刚被秋风吹熟的苹果

我曾迫不及待地摘下她，摘下

爱情和命运的走向

这一生，她都在我生命里融进微量元素

钙、铁、锌、硒，一分不多，一毫不少

那是屬于我的温柔，和一世的甜

土地的密码

这是三月，雨水亲吻了土地

所有的田垄都弓起了肥厚的腹部

一枚安静的马铃薯

有了成为母亲的理由

她将随时打开身体里的开关

爆出新芽、花朵、根须

爆出命中的绿和忘我的爱

因为，山地上的泥土足够厚实

翻新的田亩和沟渠足够辽阔

阳光，是浅金色的

叶子，是墨绿色的

花香，是纯白色的

母亲的心，是温柔而缜密的

如果你对一株马铃薯的血缘持有怀疑

看一看她的孩子就知道了

同一根脐带下，所有的新生儿

都头靠头，脸碰脸

保持着紧紧拥抱的姿势

那怎么也改变不了的黄色肌肤与肉身

一不小心

就泄露了土地的密码

一种作物被人类反复命名

春风会来的

如果播种的心足够迫切

雷声翻过高原的时候

大地的耳朵第一个听见了它的催促

无数的犁铧亮出了白光

每一寸土地都在催生希望和力量

顺着风的方向一直走

一株马铃薯的新叶

足以推开万亩的绿浪

等待时日的孕育

一些汗水终将开出花朵

一些爱抚终将被果实回报

来自秘鲁的八千年种植史

终将在甘肃的乡村写就一部浩大的新诗章

看啊，一种作物被人类反复命名

土豆、地蛋、洋芋、馍馍蛋

它们是无数个新鲜而干净的肾

在大地上生长，呼吸，献身

过滤世间的饥饿与暗疾

它将赐予人类的幸福

远不止八千年

远不止一万亩

与马铃薯共饮春风

天空下，春天是一个动词

溪流开启了歌喉，耕牛喊醒了冻土

在土地里刨食的人

有足够的敏锐和季节周旋

祖母第一个听见了马铃薯的呼唤

就像许多年前，她的胃部听见饥饿

这一生，她都执着地种植马铃薯

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供奉

永世的菩萨和恩人

她说，那一年她肚腹干瘪，火焰即将熄灭

是一颗马铃薯点亮了她的余生

那颗黄色的马铃薯啊，有泥土的颜色

亲人的颜色，梦幻连接现实的颜色

后来，祖母的笑容年年被丰收照亮

这是高原，有五谷杂粮

更有马铃薯催生的人间烟火

读懂了祖母自额上松开的褶皱

就读懂了岁月的苦难和幸福

啊，布谷声声，时辰已到

祖母端出珍藏的种子

这一杯春风大海乡，大山村，大沟小组

值得和马铃薯举樽共饮

寻梦梁家河（散文诗）

鲜 圣（四川）

宝塔山下的誓言

当历史与现实的光芒，一起融进这滔滔的延河水，我伫立或凝望：高高的宝塔山，就是划破长空的利剑，就是托起蓝天的手臂

一座丰碑，写满苍桑

镌刻传奇。如此挺拔的一座塔，抬高了黄土高原的高度，成为延安不朽精神的象征

站在宝塔前，聆听或回望：时空中，回响着历史的呐喊，回荡着历史的跫音。苍松与翠柏，年年都在发绿

掩映成历史隧道里一道迷人的风景

宝塔山，千年不朽

从风雨中站立起来的人，把血液与灵魂，再次植入坚实的塔基

那些火种、那些坚贞、那些崇高都化作宝塔之上的霞光

发出万丈光芒，直抵三川五岳，直至长城内外，直到华夏大地

站在高高的宝塔上，我举起右手，庄严宣誓：

为了人民的利益，我承诺：忠诚、捍卫和牺牲

南泥湾的味道

那是一块被岁月煎熬过的土地。一段被开垦过的时光

山连着山，沟连着沟。荒凉的土地，被热血和汗水耕种，埋下的不再是种子，而是信念;长出来的，不再是庄稼，而是使命

一块土地，从荒凉中开出花朵，结出硕果，每一道山梁都是一面招展的旗帜。玉米，高粱和大豆，都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名字

黄土地的味道，就是树根、草皮和野菜的味道;就是战火、马嘶与硝烟的味道;就是鲜血、汗水与生命的味道

在南泥湾，吃一顿午饭，白花花的大米盛上来了，白嫩嫩的面包端上来了，还有南瓜、红薯、霜打过的白菜以及香喷喷的羊肉汤，南泥湾的午餐，让我味囗大开

一抷黄土的香，是今天最诱人的味道

走进南泥湾，不见了万人垦荒的场景

只见一块块稻田翻卷着浪花。驻足南泥湾，风声在耳，耳边回荡的不是当年的号子声，而是一曲“好江南”

聆听，可以听见黄土地，声声的呼唤

寻梦梁家河

这里的一切，还留存当年的温度：一口知青井，甘甜，流淌着先前的清凉;一口沼气池，完整，呈现时代的光芒;一个铁业社，炉火，正燃起红彤彤的火苗

梁家河，山山水水如此亲切。走进她，在秋色浓郁的丰收时节，玉米、高梁和大豆，就堆放在窑洞外。天空高远，陡峭的山崖层林尽染，

黄土高原的小山村，就是中国最美的土地

回首当年，站在一孔孔知青窑洞旧居门前，我看到木格窗户紧闭着寒风，窑洞内的陈设简陋，一盏马灯、一个水壺、还有两个木柜就是全部的家当

炕头上的旧报纸，记录下那个年月：1969一1975。这正是知青插队的年代，窑洞时光，是梦想开始的地方，是青春最美的时光

梁家河，往事的温度一次次温暖我的心房

寻梦，寻找一颗爱民的初心

我看到了他坐在炕头前和乡亲们拉家常的身影，看到了他卷起裤腿跳进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的身影，看到了他带领群众打井建沼气池的身影，看到了他白天劳作夜里苦读的身影

这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仿佛就是一幅画卷铭刻在我的心上

寻梦，寻找一颗亲民之心

在村史馆，我看到总书记两次回到梁家河，与乡亲们在一起的时光

那种亲密，是黄土地与它的儿子之间的亲密

那种亲密，人间最美的记忆

寻梦，寻找一颗为民之心

梁家河的高山记得，为了梁家河多产粮，是他义无反顾带领群众修建淤地坝

他把心留在这里，把情留在这里，把根与魂留在这里

这是梁家河变迁的起点，更是青春最美的见证

走进梁家河，感受什么叫初心，什么是使命。这里，一草一木，都写满真诚和质朴，都写满光荣与梦想，都写满责任与使命

向梦想出发，让初心坚定，让使命坚强，我驻足，向这方水土致敬！

学唱一曲陕北民谣

曾经听过信天游，不知道信天游里有几多愁

曾经唱过花篮的花儿香，不知道花香在何方

如今走进了延河边，学唱一曲陕北民谣——

“瞭个见那村村（哟），瞭不见个人，泪蛋蛋泡在沙蒿蒿林”

白云在静听，牛羊在回味。黄土高坡吼一声，山湾湾那个回音，一辈子也难忘

大陕北，唱不尽的风光，唱不完的悠长。歌声里韵味，像日月，散发光芒;像火焰，缭绕心房

一曲点燃梦想，一曲化作衷肠

参观王家坪旧址

虽是旧址，当年的陈设依旧，当年的记忆依旧

当年，是窑洞的一盏油灯，点亮了中国的天空

是宝塔山上的一面旗帜，印红了中国的大地，是蓝花花开在黄土高原

八路军的军歌，嘹亮了整个延安

毛泽东旧居前 那棵老杨槐依旧鲜活，枝繁叶茂。它在静静聆听，聆听大地上有过的呼啸。王家坪的一轮朝阳。也在静静聆听，聆听山河里涌动的壮歌

血雨腥风里的王家坪，是黄土高原上最坚强的堡垒。一棵棵白杨树，被风雨浸润，见证了苍桑岁月里的人间奇迹

防空洞还在，警卫班还在，木椅子还在，木桌子还在。它们，在阳光下讲述一段不平凡的历史，讲述一腔热血与忠魂

王家坪的昨天，是风雨与闪电

王家坪的今天，是旗帜与花环

驻足在王家坪，我们浑身长满铁臂，迸出火花金色的秋天天高云淡，饱经风霜的老槐树，把根与魂，扎进了延河两岸，

听过往风声里的吟唱，看安塞腰鼓舞动的热烈，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唱不尽的，是一曲曲动人的礼赞;舞不尽的，是一段段历史的云烟。

帮扶之地

施 云（云南）

帮扶之地

大海乡，大山村，大沟小组在油田上，沙要钻透，天空也要钻透

我无法为你的大点赞，也无法为你

幽居深山峡谷鼓掌

移动、联通、电信，再强大的信号

都越不过重重山峦的阻隔

就连阳光也是短暂的

背阴山上的雪与向阳草黄的山坡

对比过于强烈。那种枯黄

那种雪白，大海不解，大山不解

大沟不解，我又怎能解呢

世界已变成地球村，而你

正在变成世外人间，隐居的高人

被三千米的高峰深锁。高速路

就在眼底，你却无法搭上高速汽车

乌蒙群峰不是增加了你的巍峨

而是把你推上了极度贫困的山坡

三十多户人家，却不足三十人在村里

我赞美他们奔出去的勇气

尽管不能完美地融入城市，但至少

可以阻断世代贫穷的病根

一座村庄，恍若贴在一条舌头上

它吸干了的青春和愿景

现在好了，终于盼来了根除病灶的扶贫

整村搬迁入城，从此斩断穷根

真期盼日子过得快点，快点，再快点

下次再见你们时，不再有黄草如针

每针都在戳痛潦倒的日子，不再有

白雪如盐，每颗都在往伤口里钻

在大沟小组

在大沟小组，挨家挨户

宣讲、贴表、挂门牌、拍照

在我看来，致贫原因

得追溯到他们的祖辈，是他们

错误的决定，把子子孙孙

点种在没有繁衍能力的土地上

先天的营养不良，导致他们

世代与贫瘠和严寒天气

无奈地交织在一起。现如今

只有一条土路与外界相通

手机依然处于无信号状态

刹着车下去，得人力推上来

两驱车的命运，是他们

不能再缩减的缩写。没有蔬菜

水还可以。村前是下不去的峡谷

村后是难以逾越的大山，就算

有无数金元宝滚下来，又有谁能够

接住？不适宜生存，他们却

生存了下来。没有想再玩

人定胜天的游戏。好在大家

一致同意搬出来。在城里

为后辈子孙植下新的根系

我为他们庆幸：有如此强大的祖国

有这样千载难遇的好时代

一次性，拔掉了后世的穷根

可爱的羊羔

在大海乡大山村大沟小组

贫困户老何家养了一帮山羊

到他家采集信息的下午

家里只剩下他老婆和一群羊羔

冬日的暖阳里，嬉戏

让羊羔变得可爱，那里

仿佛已不存在贫穷和痛苦

幸福的羊羔，生活得很满足

出门就能吃到草叶

它们追逐，腾跳，不知疲倦

一群可爱的小羊

把冬天，蹦得异常温暖

低矮的门

在大沟，有许多低矮的门

供六畜出入。石垒的墙壁

用厚实，把严寒挡住

屋顶上丰满的干草垛

把油布纸弓成熙攘的云朵

简笔画出的美并没有拉长

贫困的根系。每道门扉

关紧的，全是自给温饱的希冀

我尝试着从上往下记录

按一次快门心就嘣咚一次

来自漆黑里的疼痛，大过

每间房顶的草垛，不停地缩小的

是难以放大的想象。在乌蒙

磅礴在这里突然变得渺小

一望无际的依旧是难除的贫穷

低矮的门，低过我的俯瞰

而我必须保持仰望，用敬畏

向人们致敬。他们生活得安然

不为世间的繁华感叹

每道门，都是通往幸福的出路

钻

林杰荣（浙江）

一

在油田上，沙要钻透，天空也要钻透

我们浑身长满铁臂，迸出火花

黑暗的地窖，钻出一扇门吧

还有很多人需要温暖，需要

壮阔的胸怀为他们解释贫瘠和丰饶

那高耸的钻塔，也是瞭望台

风沙中我们战斗了一辈子

那个地方，有多少同伴洒血洒泪

遍地开满了鲜艳的花

你听，三千米的深处，有人在呐喊

二

日落之前，定要钻透更深的土层

孤独也是深的，一并把它钻透

每一次碰撞，我的骨头就会硬一些

血呢，早就烧起来了

像石油一样猛烈地烧起来了

叫我老顽固吧，我得承认

石油人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顽固

我们发誓要钻透一切坚硬的险阻

把黑夜钻出个大窟窿

为家人，为同胞钻出更深的幸福

三

继续钻，风沙从来没有停过

从大庆钻到胜利

从塔里木钻到克拉玛依

钻透了生活中的悲欢与离合

钻透了岁月里的饥荒与灾难

一座油田，一个信念

风沙里出来的人都叫铁人

双手是钻头，身体是搅拌机

面对黑暗岩石，面对井喷的油井

我们无所惧，我们站得直

四

油田上牢牢插定旗帜

这里，是国家血脉之所在

我们的目光不能有杂质

石油不能有杂质

它自始纯净，就像红旗的红

泥泞里，我们的脚印越陷越深

但石油开出了一朵又一朵花

这些自荒原而来的芬芳啊

多么单纯，多么朴素

多么值得让我们再为它走一遍冬天

五

失眠，是經常的事

思念能钻透明月和每一个夜晚

故乡的人还好吧，石油人的感情

比燃烧的石油更热烈

我们有深深的愧疚，我们有深深的追求

梦藏在泪里，泪含在嘴里

钻下去，才是我心底的声音

远方的山有多巍峨

而我们，早就钻透了几座山

巍峨，是可以征服的

六

一条条管道，一条条巨龙

我们的脊梁钻透了每一寸土地

十三亿人的石油梦啊，该有多广阔

能把广袤的沙漠淹了

能把时代黑色的部分都染红了

继续钻吧，钻得更深

把对国家和人民的忠诚钻入骨子里

石油战线的兄弟们，把青春，把梦想

把一生的感情都葬在了风沙中

是的，牺牲这个词，是最高尚的

七

每一座油井都是一座丰碑

每一个时代都有不熄的烈火

石油人的一身红

是新时代的红，是新中国的红

是用热血钻透一个又一个的奇迹

风沙中，钻塔依旧高高耸立

像一把火炬，不断钻入黑暗的岩层

沙要钻透，天空也要钻透

石油的魂魄正从地底爬出

它想看一看，油田上那面迎风招展的红旗

最好的中国

杨 强（甘肃）

路与电网

有了路，联络就只是快慢的事，梦想就是大小

的事

电网，翻山越岭，跨河飞江，把光亮送给千家万户

路从羊肠小道升级成马路，再由马路升级成公路

公路升级成铁路，铁路升级成航线

电网从城市覆盖到农村，从平原覆盖到高山

路从黄浦江下穿了过去，路从秦岭山下穿了过去

路从黄河下穿了过去，路再一穿就到珠穆朗玛

峰下了

电网一路相随，给路鼓劲，给路加油，让路不孤单

每一条新开的路，都是人类的新纪元

每一条电网的铺设，都是光明的抵达

路多了成了网，电线多了也成了网

路把人们送到梦想的地方

电网把光亮送到人类经过的地方

电网也是路

你顺着它走，就不会迷失

立春记或者新时代的农村

好天气 休闲鞋 风光无限

小河藏着水藻 绿意成丝

大狗带着小狗照镜子 准备逛亲戚

隔岸的苹果园里 果树被修剪得意气奋发

苹果园外 停留着一辆拉肥料的三轮车

铲车把一片废弃的场地

不慌不忙地铲平

十天高速 笔直地通向远方

我穿过它 沿着一条山路走去

蜿蜒才有一个又一个柳暗花明

向阳的山坡有很多洞

主人在闺怨还是流浪

桃树的枝干潮红

春风说了情话

一个路转弯处 是一个天涯

几只鸟在唱和 谁是谁的情郎

山里的村子

房屋一座一座 座座成行 是谁做的诗

走近了是桃源 走远了是世外

流云轻 溪水清

白天鹅的相思不声不响

在深潭里

夕阳山外

远处

绿浪一波一波地赶来

李官湾村

途经南郭寺，菊花牵引你，偶尔的鸟鸣吸引你

飘逸的云一朵一朵在天空白着

悠闲的羊一只一只在山坡上白着

郁郁葱葱，郁郁葱葱，直到深处，就是李官湾村

路上看见的农家乐是不能删除的

农家乐门口挂的红灯笼是不能删除的

院子里苹果树上红红的苹果是不能删除的

人们红润的脸上洋溢的幸福是不能删除的

这铺垫都这么诗意

那主题的李官湾村就是人间天上

画家在这里落笔如水顺畅

摄影家在这里一个相机是不够的

诗人在这里出口成诗

摇摆的草木是大自然最好的舞蹈

在这里坐着不动就是一种浪费

沿着任何一条路走

都能走出淋漓的喜悦

我走着走着

就走出了轻松的模样

走着走着

就忘了归程

乡愁在李官湾村湿润

被尘封的童年记忆在这里打开

一条羊肠小道、一缕炊烟、一方热炕

茂密的树林、稠密的鸟鸣、甜蜜的方言

这些，李官湾村都有

李官湾村还有乡村记忆广场

它勾勒出一个一个栩栩如生的

正在远去的乡村画面

不小心，某一个细节打湿了你的眼

那足以洗净尘埃

“印象李官湾村”是浓缩的乡愁

离开以后，再梦见的乡愁

都是这里的

被梦境渲染了的李官湾村

宽阔的公路盘旋而上

接着是南山书院

艺术在这里繁衍

回望，“南山云端”映入眼帘

又是一个艺术的奇迹

……

笑着醒来以后

还得再感谢李官湾村

给了我一个近处的完美的乡愁记忆

風行河西

陈思侠（甘肃）

——献给中国西部电谷·酒泉风光电产业

三只白天鹅

北风卷地，抽去脊骨的芨芨草

以枯黄之灵魂，以悲戚

牵着荒原的地平线

流浪了千年，又千年

砂砾冰冷，黑色的、赫黄的奔突

没有迷幻，只有咯咯磨牙声

让惊恐的羚羊和火狐

昼夜不安，生命禁区里

西风过境，沙丘和戈壁是飞鸟

掏空了水分的祭坛

过了玉门关，干涸的三十里井子

死寂之地，被突然竖立的

三座风光塔唤醒了

风雨的晨钟暮鼓，响了

西风的犄角长舌，折了

荒原第一次发出了回音

三座风光塔，三只白天鹅！

它们拍翅而起，让四季充满了

飞翔的火炬，在坚实的大地上

用圆满的弧线，刺破苍穹、割裂了

风怪的黄袍，它们传递了

生命铁骨铮铮的呼唤

柔韧、苍劲，三只白天鹅

围绕原点，搧动翅翼，御风而行

铸造了原野上鲜明的

坐标，中国清洁能源的起飞点

这是新时代最美的风景

是光明使者，让荒原有了生命的

潮汐，有了人间温暖

第二颗太阳

敦煌之野，能够听到的脉动

不是来自断流的党河

不是来自阳关千年的叹息

是一座光热之塔，高擎的星座

一颗昼夜光耀的太阳

习惯了星河的沉寂

月亮、天狼星，以及逐日西去

在昼与夜的分界上

拼力奋进，谁能点亮黑夜

让旷世灯火，引亮我们的视野

一座光热之塔，托起了

永远不落的太阳

永恒的力量之源，让荒漠有了

梦里江南的水韵

让寂寥的边地小镇，在枯寂的

傍晚，有了霓虹、温暖的色调

有了光，一部西部内陆的航船

驶向中原和大海

莫高窟的飞天梦，此刻

为古老的中国插上了翅膀

琵琶反弹，一曲光电，魂憾九天

这曾经走过丝路古道的驼队

是汉唐高车吱嘎作响的轮翼

花开敦煌，这是最初走向西域

用五彩阳光描述的记忆

敦煌之光，丝路之光

这颗太阳，让沙漠的心脏苏醒了

让蔚蓝的湖水、金色的田园

苏醒了。这苏醒，有阳光挺拔的

枝杈，有飞天带露的散花

瓜州，御风而行

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

在西部戈壁，瓜州

据说像一枚风干的红枣

褶皱里，全是心酸的眼泪

据说每一棵青草，都为西风

弯过三次腰

据说被沙尘暴剥走的，除了棉桃

就是一座座村镇上

伸出八角的镇风亭

八百里流沙，疏勒河为它

改变了十道沟，也未能抵达

哈拉湖的边缘

而今，从柳沟到常乐

风光电的密林里，历史正被西风

翻开新的一页

一座座风机塔，一片片光伏板

让深蓝的色彩和洪流

御风而行

西湖有了镜子，疏勒河

在一个叫白旗堡的古城前

有了翠绿的家园

有了温暖一城的光电能源

有了新的振兴之路，有了

青山绿水的生态引擎

风行河西，光电之马

正越过瓜州的地平线，越过

荒凉的地域，用血色、绿色

让大地纵横春之舞，让西风

衔雨而来，让甜蜜成为四季

最深情的注解

新农村即景

徐泰屏（湖北）

农家书屋

乡村灶屋一样蹲在农舍的旁边

一本又一本散发着文字馨香的书籍

是农家书屋里端出的一道道精神佳肴

七盘八碗地打开了农人的胃口

那些养鸡养鸭养鱼养猪的书籍

是各具风味的文化糕点

让面黄肌瘦的农业，在品过尝过之后

滋滋补补地吸收到了丰富的营养

一个个种种养养的日子

因此变得专业起来

农家书屋，是一个个文化驿站

在知识的海洋里尽情遨游

一本本亦薄亦厚的书籍，如匠如师

让农人们学会了发家致富的技能和本领

送戏下乡

把落叶扫一扫

把瓦砾碎石清一清

找一块平地作舞台，一台戏

在音乐和灯光中拉开场子

演员和农人的近距离接触

是艺术和人民最亲密的关系

一位位从电视荧屏中走来的演员

用歌舞的美丽，拉直了

庄稼人的目光

把一个个真善美的故事，有哭有笑地

送到田间送到地头

那些陶醉和享受的脸面

是父老乡亲亦悲亦喜的感动

是村村寨寨津津乐道的话题

乡镇综合文化站

接受陽光的照耀和雨露的滋润

乡镇综合文化站，是一些

被关心和关怀搂得很紧的草木

所有的存在，都是岁月的恩情和仁慈

把曾经萎靡的面容交给昨天收藏

乡镇综合文化站，是一茎茎

绿得坚强绿得执著的小草

一遇春风春雨，就一年年擎青摇翠

一年年尽情舒展开花结果的本色

那些忙碌在镇村之中的文化人

总是用耕耘和劳作的方式，在四季的背景上

尽情描绘一幅永不凋谢的风景

在乡村振兴战略中春华秋实

乡镇综合文化站，是一块块文化砖瓦

建起的精神家园

乡村广场舞

把腿踢出去

把腰扭起来

把或肥或瘦的臀部摇一摇

把择菜扫地淘米洗衣低着的头颅抬起来

斜斜地看一眼头上的天

同时用双脚使劲地踩住一个个跳动的音符

摇啊摆啊

忘记厨房里的柴米油盐

忘记烦恼忘记忧愁忘记爱恨与情仇

在起伏的节拍中把一个个动作做到位

有一种专心让许多的想法不再复杂

有一种热爱让许多沉重的日子找到了飞翔

的感觉

像小草一样把手臂伸展给春天

像柳丝绦一样接受风的召唤

在音乐中翩翩起舞的一位位乡里大嫂大妈

让人在艰难苦楚的另一面

看到了什么叫陶醉和沉湎

什么是活着的幸福和美好

格桑花开

阿 垅（甘肃）

夏河机场

万亩油菜花海，机场就在当中

客机自是花蕊，四处流动的气息

都是春天吐纳的微甜

准备起飞，身穿博拉民族服饰的

空中小姐，会以藏、汉、英三语开始播音

紧张又兴奋的女儿，别急着打开拍摄的镜头

过一会，你会看到近在咫尺的云朵

满坡的牛羊越来越小，像撒下的种子

再过一会，你草原上平坦的青春

将第一次高过层层山河而飞翔

这个夏天，火车通了

草原上的花，都簇拥在山岗上

把这一天装扮成欢喜的节日

贪玩的仓琼、央金、卓嘎和拉姆

她们是其中最大的花朵

踩着清晨的露水，踮起小脚尖

也想站得高一些，看得远一些

一旁发呆的小贡布，松开了

放飞的纸风筝，想象着两条铁轨

要比手里拽着的丝线还要长

从远处奔跑而来的火车

如他家那头不知疲倦的牦牛

就是刮风打雷都不回头

才茂吉的脸蛋，比以往更粉嫩了一些

远处新盖的乳品厂，房顶的彩钢瓦发出

刺眼的光亮。只有她知道

身边的男人再也不用出门在外了

炕桌边每天都会有一碗清香的酥油茶

燕子家的小院

品尝新酿的葡萄酒，又以后院的拐枣来醒目

虽然时节已过，但不难想象

从村口一直延伸到各个巷道的葡萄架

所撑起的绿阴，悬垂着百家成串的渴望

坐满一楼大客厅，我们又上二楼的小客厅

滚烫的泉水沏开新茶，核桃、桔子、土蜂蜜

满满摆了一桌。在甘南海拔的最低处

写诗的燕子，从未写过自家的小院

临走前，坐在喇叭花边随行的记者

合上了小本子，记住燕子家的小院

就记住了土桥子村，中国最美乡村的一个缩影

养 羊

也许你从未听说过，在手机里养一只羊

现在就可以，如果你来牧场

或通过互联网，就可以认领下

一只新出生的小羊羔

给它打上标识，给它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无论走到哪里，你都会从手机

了解到它的一日三餐和作息时间

你的羊羔，会在草原上一天天长大

三年里，你的身旁泉水叮咚

你的枕边牧歌悠扬

三年后，你就可以领羊上路

可以抱着一片大自然回家

大地之上

程东斌（安徽）

桃花之上的祖国

春风比桃花先一步抵达大地，并用一条黄河的

铜质喇叭昭告天下——春天来了

桃花中的兰州，桃花掩映的母亲

任由仁寿山放逐的蜂蝶，代言她们的喜悦和

呢喃

翅翼震动，左边烙着火痕，右边嵌入春天的

经文

朵朵桃花，一粒粒烧红的炭火，烤干时光的

冰凌

绽放内心层叠的憧憬与蛰伏已久的花期

一粒桃花，一个家庭的烟火

登临共和国的枝头，将春天举至凌空之处的

灿烂

仁寿山的桃花，开放成兰州的一眼灶膛

煮熟了的春天，喂养了一条殚精竭虑的大河

桃花开放了七十年，七十年叠摞的春天，太厚

厚如共和国一部辉煌的史册，厚如黄土青天

间的福祉

逸火的桃花，一遇露珠的淬炼，即为碗盏

装芬芳，装琼浆，装人间浩荡的春风

面对春天，一只只蜜蜂自带歌声和祖国，在

桃花中

飞舞。一粒粒铜器，撞响花朵般的词语

铮铮的回响，是一首大诗的声音，是祖国的

声音

高铁，匍匐于大地上的银龙

匍匐于大地上的银龙，泛着神谕之光

褪去云雾与霹雳

将龙吟隐于诗意。翻山越岭、跨河越江

将天涯与海角，缩成一首诗的省略号

我与家人一起远行。玻璃窗外，黄澄澄的稻田一片接着一片。我仿佛看见时光深处

那位在田埂上骑自行车的少年，一边歌唱

一边倾听一株株低垂下来的谷粒

扫在钢圈上发出黄金般的声音

他在丰收的图画中行进

他或许没想到他正在追赶几十年后的自己

——低空中，那个腾云驾雾的人

他甚至看到更小时候的自己，帮着父亲

推着一架木轮车，在泥泞的道路上前进

脚印套着脚印，向着春天延伸

高铁，移动的家。有人在写诗，有人在看电影

学会使用智能手机的母亲，朝着窗外拍照

并将照片上传到微信朋友圈

没用多长时间，手机装下了北京、河北、河南

以及

陕西和甘肃的一帧帧金色的秋天

中国时间。中国速度。中国里程

高铁之上的祖国，源源不绝的动力，引领万

千的神笔

去描绘日新月异的河山，去计算

闪电与光影的速度。我看见了刚学会写字的

女儿

在一张洁白的纸张上

写下了端正的两个字——中国

籽粒荡开体内的春风

大饥荒走出来的人，不怕土地的干旱

只怕眼前的荒芜。土地荒了，人心就荒了

广种薄收的庄稼地，一边吞咽如雨的汗水

一边用慈悲的簸箕簸去盐粒

脚印一层叠摞一层，被忠贞的犁铧翻起、覆盖

整平。蛙鸣瘦瘠、虫吟干瘪，少雨的帛卷上

泛着枯黄的文字，无法充饥大地的诗篇

春风吹动甘肃大地的磁盘，隐隐的电流声

鼓动肺叶的潮汛。一浪又一浪，种植技术不

断刷新

升级。激活的土地，在翻天覆地的喜悦中

恪守一颗初心。甘肃人，对每一寸土地

每一粒种子，从不虚掷一词，用四十年的殚

精竭虑

置换出一部人与自然抗争的血泪史

以及田野的广袤和丰盈

畜力种地与一次完成开沟、施肥、播种、覆膜

中间删去多少吆喝和饥饿的腹鸣

添加了机器的轰响、愉悦的笑声以及泥土的

芳香

全膜雙垄沟播技术，犹如一剂良药

对症土地干渴的宿疾，让籽粒荡开体内的春风

绵延成一幅波澜壮阔的丰收图景

四十年前，坐在玉米地头的父亲，抽着旱烟

一明一暗的烟头，烧不完他心中的焦虑和担心

四十年后，父亲依然常坐于玉米地

望着一棵棵饱满的玉米，笑了。金子般的籽粒

闪着光，氤氲于他的瞳孔里。父亲或许不知

道，我将

一年又一年的收成、农民人均收入，以及恩

格尔系数

做成压缩包，发往《甘肃志》的邮箱

诗歌责任编辑 郭晓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