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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被赞美绑架了

2019-11-01小米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19年10期
关键词:老乔城墙射击

小米

而今很多人,过着一种被社交媒体捆绑的生活。比如发了微信朋友圈,就期待被他人点赞,一旦没被关注,便怅然若失。

这些被社交媒体小心翼翼维护起来的交往,其實大多是无根之浮萍,转瞬就会飘去。

一个人对赞美的态度,一般取决于他对自身清醒的认识和把握。人大多是虚荣的动物,一不小心,很容易掉进赞美的陷阱里。不合体的赞美,就是糖衣炮弹,好比布下的鱼饵,先让你上瘾,最后让你乖乖上钩,还欲罢不能。

老乔是一个特别会赞美别人的人,在朋友中、单位里,他的嘴巴像抹了蜜。最初,他不动声色,对一个人察言观色,大致摸清了那人的底细,就开始东风徐来地赞美了。老乔的赞美也不是云山雾海来一通,他对人的赞美,往往会击中穴位,是那人嗷嗷待哺的东西。

但老乔是一个相当有心计的人,城府埋伏在城墙后,城墙里面还有射击手待发的弓箭。有次他在单位竟然对领导厉声呵斥,原由是领导没按照他的意图办理某事,他说的一番话,也击中了领导的软肋,最后,领导只好顺从了老乔的意思。老乔平时对领导说的赞美话,大多是属实的,只不过有时他故意放大了那些优点,让听到赞美的人一时得意忘形。老乔观察着领导的优点,也洞悉了领导的一些人性弱点,他在等待时机给予“射击”。

但我不爱听老乔的赞美话,因为人到中年,发觉内心其实是一个容器,你得装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舞蹈家杨丽萍有一次安慰一个受到攻击的摄影家朋友,她这样说:到了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你说什么没经历过呀,再大的事,我们都能顶得住,再讨厌的人我们都可以宽恕他们,面对这些事,这些人,你只需笑笑就过去了,别往心里去,我们的心里,可不要装这些东西,那里面应该是干干净净的,只有爱和那些令人愉快的东西。

你在别人那里得到过多少赞美,有时就要用同等量的失落和痛苦来替代。赞美你成了习惯的人,有天突然对你说了句不中听的话,恼羞成怒也许就发生了,你的内心一旦倾斜,世界也就倾斜了。所以对赞美,要适当地剥离和淡化,看轻和省略。

老乔知道我不喜欢他说的赞美话,在我面前便诚实多了。朋友间的交往就是这样,得真诚。有一次,老乔喝了一点酒,向我诉苦,说自己常感到舌尖上有苦味。我逗他,是不是体内肝火旺啊。老乔说,不是的。他说自己常常爱在人前说赞美话,说着说着就讨厌自己了,因为那种赞美,有时是违心,有时又暗藏着某些功利。这种无尽的装,一个敷衍轮换另一个敷衍,日子一长,心太累太苦。

我劝老乔,这样的人生,你最好赶快退出。老乔垂下头说,我改,我撤退。

如果你真喜欢赞美,那你就赞美花、草、空气、阳光、大自然,一切不可以开口说话的事物,因为你的赞美,来自于心,而回报于你的,是天地万物的美好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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