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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古代小说人物的命运之轮

2019-11-01陆瑶

青年文学家 2019年26期
关键词:文化意义人物塑造

陆瑶

摘  要:中国古代小说中节日描写丰富多彩,在文学作品中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小说家都十分重视节日在小说人物塑造、情节构思中的作用,具体说来,节日可以揭示人物的性格,可以预示小说中人物的生活遭遇、命运等。本文以端午节展开,进一步探讨端午节对于古代小说人物塑造的文化意义。

关键词:古代小说;端午节;人物塑造;文化意义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9)-26-0-02

端午节,为每年的农历五月初五,又称端阳节,重午节、浴兰节、五月节、天中节等。“端午”一词最早出现在西晋周处的《风土记》“仲夏端午。端,初也,谓五月五日也。”[1]东汉王寔《四民月令》记载:“五月,芒种节后,阳气始亏,因慝将萌;煖气始盛,虫、蠹并兴。”[2]南朝梁宗懔《荆楚岁时记》云:“五月,俗称恶月,多禁。曝床薦席,及忌盖屋。”[3]人们渐渐把五月当作阳极而亏,各种毒虫萌发,阴恶之气由此而生之时,于是认为五月五日为“恶月”、“恶日”,这一天他们通常蓄兰沐浴,采百草为药,举办一系列的辟邪活动。因旧时端午在百姓心中是个恶节,于是产生了“不举五月子”之说,即五月五日所生的婴儿无论是男或是女都不能将其抚养。东汉王充《论衡·四讳》云:“讳举正月、五月子,以为正月、五月子杀父与母,不得举也,已举之,父母祸死。”[4]这些传统的民俗观念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渗透到小说创作中,起到构建小说情节、塑造人物形象的重要作用。

一、端午映照人物悲惨结局

在中国传统的文化认知中,经常将自己出生的生辰八字与其命运相连。端午节被认为是一个“恶节”,故在此日出生的孩子通常被刻上命途多舛的标签,如《西京杂记》(卷二)中“王凤以五月五日生,其父欲不举,曰:俗谚:举五日子,长及户则自害,不则害其父母。”[5]这种叙事模式早在辽代王鼎的《焚椒录》中就有所体现,这篇小说主要讲述了萧观音(懿德皇后)母亲临产时,“梦月坠怀,巳复东升,光辉照烂,不可仰视。渐升中天,忽为天狗所贪,惊寤而后生,时重熙九年五月己未也。”[6]其父萧惠当时就认定,“此女必大贵而不得令终。”萧观音端庄秀丽,精通诗词音律,嫁给燕王耶律洪基为妃,生下太子公主四人,虽才情双修,贵为皇后,但却因谏猎秋山而遭到了辽道宗的疏远,最终被耶律乙辛和张孝杰等奸人所诬,被皇上赐死。从小说开始,作者就已透露故事的结局:“五日生女,古之所忌,命已定矣,将复奈何!”

自此端午节文化内涵与人物命运相连的叙事模式一直绵延不断,《金瓶梅词话》中的韩爱姐,也是一个具有悲剧意蕴的人物,作者两次提到韩爱姐“是五月端午养的”,以此暗示她坎坷的悲剧命运:韩爱姐出生于一个道德伦理全无的家庭,母亲王六儿生性淫荡不堪。父亲韩相国厚颜无耻,为了钱财向西门庆出让自己的老婆。随着她的成长,逐渐成为了父母手中的砝码、攀附权贵的棋子和赚钱的工具。因其刚成年,长得漂亮,人也聪明,满足翟管家要“做二房,图生长”的要求,而被西门庆送进蔡府。随着翟管家主子蔡京的倒台,韩爱姐与其父母流落到清河并同其母王六儿一起沦为了暗娼,遇到了与自己年龄相仿且经历相似的陈经济。在陈经济的照顾下,她爱上了这个有妇之夫,最后到了不接其他客人的地步。但好景不长,陈被张胜杀害,她痛不欲生,甘愿为其守寡守节,割发毁目,遁入空门,誓不再嫁。尽管最后皈依佛门,也未能善终:“后年至三十二岁,以疾而终”。[7]

韩爱姐的悲剧命运从其出生时刻便带有惨淡的阴影,从父母的棋子到繁衍后代的工具,从沦为娼妓到“爱人”被杀,她的人生充满了黑暗与痛苦。这样以节日为生日的命运安排,是我国小说创作的主要手法之一,端午节“恶节”的文化心理为古代小说人物命运的安排提供了依据。

二、端午贯穿人物起伏悲欢

端午节的生日不仅可以预示其人物的悲剧命运,还在于表现人物一生的起落沉浮。最为典型的就是《警世通言》第七卷“陈可常端阳仙化”:陈可常一生的命运都与端午节牵绊在一起,他出生于五月五日,小说开篇就交代了“生下他时,梦见一尊金身罗汉投怀”,算命先生说他“命有华盖,却无官星,只好出家。”他虽“无书不读,无史不通”却“三举不第”。[8]小说中多次出现的端午节,搭建起文章的整体架构。端午节吴七郡王至灵隐寺斋僧解粽,发现了陈可常的文学造诣,让其“作郡王府内门僧”;第二年端午郡王再来斋僧,对陈可常所作的身世词大为赞赏,并将其带回王府:“夫人见说,十分欢喜,又见可常聪明朴实,一府中人都欢喜”。陈可常赢得郡王府中一片赞誉,前程大好,但无奈盛极而衰,祸之将至。到第三年端午,府里歌姬新荷与钱原都管通奸怀孕,二人设计诬陷可常,陈可常因此锒铛入狱,遭受刑讯逼供。至此陈可常的前途又走向了末路。直至第四年端午,郡王得知冤枉了陈可常,欲取其来,不想陈已经坐化,并做《辞世颂》:“生时重午,为僧重午,得罪重午,死时重午。”由此可见,陈可常对自己的命运已经从开始的不甘慢慢转为认同接受。他出生于端午,他的命运也被端午紧紧牵绊,成为他无法摆脱的命格,他的一生荣辱沉浮皆与其息息相关。

三、端午凸显人物性格特点

特定的节日描写,能够深化小说人物形象的内涵,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生动,增强作品的艺术感染力。在中国古代小说中,端午节便作为特定的“时机”被广泛地应用于人物性格的塑造中。如《红楼梦》中,第二十四回通过贾芸为了到荣国府谋事做,对凤姐百般奉承,在端午节前夕向王熙凤送香料夸赞其能干的行为,显示出其聪明伶俐、能说惯道,善于钻营,能做事、会做人的特质。《金瓶梅》中潘金莲与西门庆合谋害死武大郎,守孝期间浓妆艳抹。在武大郎死后不久的端阳节,便与西门庆“尤云殢雨”,刻画出其薄情淫荡的人物性格。《欢喜冤家》中寡妇商氏在端午节主动宴请杨玉京,并私自进入杨玉京书房,在看到摆设精致的书房,所书《阳日有感》后,春心萌动,与之偷情,在得知其为扬州杨尚书之子时,商氏内心十分欢喜,认为自己攀了高枝,逐步对杨放松了警惕,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寡妇商氏贪财好色,攀附权贵的人物性格。端午节给小说增添了节日民俗叙事,为小说家塑造人物形象,凸显人物性格提供了“时机”。

四、结语

端午节是我国四大传统节日之一,端午节热闹的节日氛围和民俗习惯为小说创作提供了诸多文化素材。小说家都十分重视节日在小说人物塑造、情节构思中的作用,节日具备维系和协调人际关系的功能。小说中引进节日描写可以根据其民俗意义设置情节,制造人物聚会和巧合,使小说的结构更紧凑,故事情节更曲折动人,增加小说情节的丰富意蕴。中国古代小说通过对于端午节的描绘,体现出中国长期以来所形成的价值取向,端午节“恶节”的文化心理为古代小说人物命运的安排提供了依据,人们在“恶节”中驱邪避祸,庆祝欢乐,也映衬了华夏民族的乐观精神以及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

注释:

[1][唐]虞世南:《四库全书子部·北堂书钞》(卷一五五),商务印书馆,1936年版。

[2]崔寔、石声汉校注:《四民月令》,中华书局,1965年版。

[3][南朝梁]宗懔、姜彦稚辑校:《荆楚岁时记》,岳麓书社,1986年版。

[4][汉]王充、陈蒲清点校:《论衡·四讳》,岳麓书社,2006年版。

[5]葛洪:《西京杂记》,中华书局,1985年版。

[6]程毅中编:《古体小说钞·焚椒录(宋元卷)》,中华书局,1995年。

[7][明]兰陵笑笑生:《金瓶梅词话》,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版。

[8][明]冯梦龙:《警世通言》,中华书局,2009年版。

[9]张彩丽:《论节日在中国古典通俗小说人物形象塑造中的作用》,《河科技大学学报》,201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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