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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木有桑

2019-10-20王若普

粮食科技与经济 2019年7期
关键词:神木桑葚桑树

王若普

妹妹家桃园的桃子红了,蜜一样甜。穿行其中拍拍摘摘,久违的童趣涌上心头,由着这股劲儿,竟然想爬上树梢呢。记得小时候,奶奶家有一片杏树,挨着一条小河,河边有许多野桑树,六七月间,杏子吃罢,桑葚便登场了。

这是一种黑紫色的果实,越紫越甜,我和小伙伴们在杏林中玩捉迷藏,一不小心就藏到了桑树上,于是摘得忘了情,吃得满身紫。那蒙着眼捉人者知道我们在大饱口福,索性把布一扯,边爬树边说:“吃完再捉!吃完再捉!”所以,在我的印象里,桑葚是野果,在水果店里是买不到的。多年后的今天,伴着草莓、杨梅的上市,桑葚竟然成了超市内的“紫衣佳人”,价格昂贵,用精致的盒子盛装。面对它,我总会若有所思后悻悻而去——这盒子里装的不是我记忆中的滋味。

桑树于我,同杏树、柿树、花椒树一样,都是渐行渐远的家乡,都是深藏在心湖中的百草园。

其实桑不仅出现在许多人童年记忆中,也是古诗文中的常客,更是原始宗教信仰和神话传说中的神木。

那是在一次集市上,一个叫氓的男子,以买丝为名,花言巧语向一位美丽的姑娘吐露爱情。这位姑娘有多美?“桑之未落,其叶沃若”,这女子容颜亮丽如春日桑叶之润泽光华。美丽的姑娘经不住氓的追求,顶着世俗的压力,带着全部财物义无反顾地嫁给了氓。桑叶绿了又黄,岁月的风霜悄悄爬上了姑娘美丽的面庞,“桑之落矣,其黄而陨”,昔日信誓旦旦的氓露出了暴戾残酷的面目,遗弃了姑娘。浩浩荡荡的淇水呀,总有堤岸;广阔连绵的沼泽呀,也有边际。被虚情假意迷惑的苦楚,何时是个尽头呀?这苦楚在女子生活的商周时期,是没有尽头的。她只能满含哀怨地以自己的经历提醒世人:“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桑葚是甜的,鸠多食则易致醉;爱情是美好的,人多迷恋则易上当受骗。男人沉溺于爱情犹可解脱,女子一旦堕入爱河,则无法挣离呀。

这个让人心痛的故事出自《诗经·卫风·氓》。我粗略梳理了一下,桑树是《诗经》中出现篇幅最多的树木,共20首,31句之多。其中很多具体描写到采桑,或以此为兴,如《国风·魏风·汾沮洳》“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国风·魏风·十亩之间》中,随着“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的轻快描述,我们仿佛看到夕阳余辉,透过碧绿的叶片照进桑林,忙碌了一天的采桑姑娘,唱着歌儿,呼唤着同伴,准备回家;还有《豳风·七月》,“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爰求柔桑”,年轻女子背着大大的竹筐采摘桑叶,灵动了桑园,明媚了春天。

和许多草木一样,桑树也是春季发芽,其叶片呈卵圆形,边缘有粗糙的锯齿。叶片表面嫩绿,摸上去有粗糙之感。如果摘下一片叶子,能看到叶柄断裂之处流出奶样的乳汁,这正暴露了它作为桑科桑属植物的特征——多乳汁。这种白色的汁液药名桑叶汁,味苦性微寒,具有清热止血的功效。

众所周知,桑叶是蚕宝宝们的美食,特别是桑的变种鲁桑,由于叶大,厚实多汁,是家蚕的良好食材。但是,有一点得提醒爱好养蚕的朋友,只有春天鲜嫩的桑叶才是蚕宝宝们的最佳食物,初冬经霜后的桑叶,是药用疏风清热的。

桑树之特在其“用”。除了前述的桑叶养蚕,学者潘富俊的《诗经植物图鉴》载:“桑葚则味甜可食,既可救荒充饥亦可酿酒;桑皮自古即为名药;树皮制纸,谓之‘桑皮纸;桑材质密,古人常取之为弓,又可用于制造农具、器具、车辕等。”通身都是宝,桑树真是要“蜡炬成灰泪始干”喽。这么些用途中,最诱人的还是果实。大家有所不知,这个黑紫色、螺丝状,又名桑果和桑枣的果实是直接随着桑树花的形状长成的呢。桑树花我没见过,查阅资料得知其分雌花和雄花,分别长在不同的株体,初春时与叶子同时绽放,雌花上白色的分叉柱头,一个代表一朵花,后来发育成桑葚上的一组小颗粒。

桑葚甜甜的味道让人念念不忘,但是吃多了以后,一张嘴,咦?牙齿和舌头也变紫了,这又是为什么呢?原来和紫薯、黑米、紫甘蓝等食物一样,桑葚里含有大量的水溶性花青素,遇水溶解掉色,和我們洗草莓时水呈红色,洗黑米时水呈黑色是一个道理。所以古诗中的“殷红莫问何因染,桑果铺成满地诗”的疑惑,放在今天应该能解开吧。

农桑农桑,中国从农耕走来,故对桑有一定的崇拜情结。比如在商周时期是宗庙祭祀的神木,是生命树和母亲树等。另外,桑树和梓树还是故乡的代名词,此意象是由《诗经·小雅》中的“惟桑与梓,必恭敬之”演变而来的。这里还想提一下扶桑,据说为东海中的神木,生长于太阳所出之处,目前扶桑品种全球已超3000种,我国华南多有种植,四季常开,扮美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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