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汉代舞蹈源远流长，是经先秦时期的孕育，秦代的萌芽，上承夏周的宫廷雅舞与民间散乐，下启历朝各代的乐舞、戏曲以及杂技艺术，是我国舞蹈史上的发展高峰与关键环节，对后世的舞蹈具有重要影响。而徐州是两汉文化遗存最为集中和丰厚的地区，其民间舞无疑将深受汉代舞蹈的影响，与汉代舞蹈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作为我们了解两汉文化的重要资料。为厘清徐州民间舞的历史传承，了解汉代舞蹈与徐州民间舞的关系，分析汉代舞蹈在徐州民间舞中的历史印迹，本文以徐州具有代表性的民间舞云牌舞为例，将从道具、表演形式、舞蹈情节、艺术特色以及文化寓意等方面来探讨了徐州民间舞与汉代舞蹈的历史渊源与传承关系，对汉代舞蹈在徐州民间舞中的遗存印迹进行分析。

关键词：汉代乐舞   徐州民间舞   遗存印迹   云牌舞

中图分类号：J7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19）16-0086-03

两汉时期是中国社会空前统一，中华文化空前整合的时代，其天下一统，百邦来朝之泱泱大国的心态，也造就了海纳百川、旷达开放之胸怀。在这种风气的熏染下，民间舞蹈蓬勃兴起，百戏技艺空前兴盛，形成了舞蹈发展史上的第一座高峰。正如研究者指出，汉代社会的各个方面都有汉代乐舞百戏的足迹，民间祠祀有鼓舞乐，天子進食有食举乐，郊庙祭祀有雅乐，甚至到了“今俗因人之丧以求酒肉，幸而小坐而责办歌舞，俳优连笑伎戏”的地步。汉代乐舞不仅在当时深受各阶层的青睐，对后世舞蹈艺术的发展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我国现存的戏曲、歌舞及杂技等艺术中，大多带有汉代乐舞百戏的影子。比如中国舞身韵中的“水袖”部分，就是汉代巾袖舞中的“袖舞”改进而成，现已成为了中国舞身韵课程的核心;《红绸舞》以及《飞天》等舞蹈，也是在通过借鉴汉代俗乐舞《巾舞》，再融合其他元素编创而成，目前已成为舞蹈作品中的典范。因此，如何深入研究汉代乐舞，从而更好地分析其艺术与审美特点在民间舞蹈中的传承与演变，使古老的汉代舞蹈艺术焕发时代的光彩，是当下舞蹈研究者的重要任务。

徐州古称“彭城”，其文明史可上溯6000年，在两汉时期占有重要地位，系两汉文化遗存最为集中和丰厚的地区之一。因汉代舞蹈盛极一时且深入民间，不难推论，其舞蹈艺术的精髓将在徐州这一汉文化发祥地通过各种形式遗留下来。徐州民间舞有着悠久的历史传承，其组织形式、动作动律特点以及艺术风格，实际上是悠久的民族文化在身体语言中的沉淀、表达与再创造。那么，徐州民间舞不仅是一种表演性的艺术，而且是研究徐州历代文化艺术，尤其是汉代舞蹈艺术的“活资料”。故理论而言，徐州民间舞应该是传承汉代舞蹈艺术的重要形式之一。因此，发掘、整理、保存并发扬徐州民间舞这一历史遗产，不仅对徐州民间舞本身的传承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而且对了解徐州不同时代的文化艺术，尤其是汉代舞蹈艺术，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从舞蹈人类学的视角来看，不同时代的社会习俗、文化特征以及其他的文化因素，会在舞蹈的动态形象、动律特征、表演程序、服饰道具以及场地设置中得以遗存，形成相对稳定的舞蹈艺术形式流传下来。而中国民间舞蹈，则是“以动态形象保存与表现文化”的艺术，并在“在特定的区域里，在群众之间直接传承”的过程中，“随着生活改变而发展”，记录着当地民间的历史文化特征，是了解当地文化传承与发展的重要环节。因此，民间舞蹈资源的发现、梳理与研究，对了解当地的历史文化特点，探讨其文化传承具有重要意义。

一、云牌舞的历史传承以及印迹分析

徐州睢宁有一种颇具特色的舞蹈，即众多舞者手持云牌而舞，称之为“云牌舞”。传统的云牌舞通常由八位女童表演，每人手持两张装裱彩云图案的云牌，通过队形变换来展现天空云彩的变化，通常的顺序是由浮云开始，经接云后变为挫云，再经乌云变为卷云与蹲云等，然后叠成“巧云”，最终排成“天下太平”等字样，表现天下宁靖，人民安居乐业的主题。在云牌舞的发展，还有一段插曲。康熙二十八年（公元1689年），下邳（今徐州睢宁县古邳镇）遭受发生强震，加之连年受黄河决口等水患灾害，人民生活困苦。恰好此时康熙皇帝南巡至此，为了让灾情及时上奏，陈肇宪（邳州人氏）巧妙地利用地方民间“扇子舞”的表演形式，将扇子道具放大成心如云彩的云牌，组织十多名童男童女，在表演中通过队形变换巧妙打出“天灾无情人有情”七个大字，以感谢康熙亲自查看灾情的“浩荡皇恩”，并趁机呈交减免赋税的奏折。康熙命官员核查后，下旨免去了邳人20年所欠钱粮。此后，下邳的云牌舞名震江淮，蜚声中原，获得了长足的发展，最终成为今天极具特色的睢宁云牌舞。

云牌的正面是每牌画出一朵白云，组合起来便是一片白云，因此可以利用云牌变幻形成云海，在道具上：从这段历史可知，云牌舞的前身实际上是扇舞，云牌实际上是扇子的变形与特化。扇舞的起源虽然众说纷纭，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手持“便面”（扇子在汉代的称谓）而舞的情景，早在汉代的时候就已存在。四川璧山出土的石棺画像上，就刻有三个女子着束腰长袍，各执一面（扇）而舞的画像。说明即使汉代乐舞中还没有单独成套的扇舞，但至少已经将扇子作为重要的道具引入了舞蹈之中。至晋朝，扇舞已经成为其代表性的舞蹈之一，宋乐史《柘枝谱》中例举各朝代表性的舞蹈，即有“汉则巴渝舞、女舞，晋则白紵舞、幡舞、扇舞，唐则霓裳舞，视柘枝舞态曲调，各有攸胜”的说法。后来的历朝历代，扇舞都作为一种重要的舞蹈以各种形式活跃于舞蹈表演中。而到了清朝邳州人陈肇宪，则将扇子变成了云牌，从而发展成了独具特色的云牌舞，并在徐州睢宁等地流传至今。从汉至今的悠悠千年间，变化的是扇子的形状，不变的是扇子舞的艺术传承。

而汉代乐舞在云牌舞中的印记远不止于此。云牌舞的另一个特点是虽然舞蹈极富风云变化之态，但最终却总会呈现出“天下太平”的字样，则表现出人民对天下宁靖，安居乐业的向往。而以“天下太平”为主题，显然受到明朝朱载堉编写的“字舞”（又称“天下太平”舞）的启发。朱载堉在其著作的《乐律全书》的《灵星小舞谱》中，就曾详细地绘制了《灵星祠雅乐天下太平字舞缀兆图》，利用十六名舞者按“天下太平”四字作舞，表达人们对丰收和天下太平的向往。朱载堉的《灵星小舞谱》包含两个部分，在直接表达天下太平这一祈愿的“字舞”之前，还编排了模拟田间劳动过程，寓有教导人们如何从事农耕生产之意“教田舞”。根据朱载堉的记载，《灵星小舞谱》中的“教田舞”直接取自汉代的祭地之舞《灵星舞》。“灵星”系星名，专管天下稼穑农耕之事。《后汉书·祭祀志》记载，《灵星舞》“用男童十六人。舞者象教田，初为芟除，次耕种，芸褥，驱雀及获刘，春簸之形，象其功也。”其用意是在神灵面前艺术地再现人民生活劳作的过程，祈求来年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生活平安。因此，朱载堉所撰的《灵星小舞谱》在后面加上“天下太平”的字舞，与“教田舞”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即希望自然风调雨顺的自然条件下，统治者能偃武修文，让人民生活安定，得享太平。到了清朝，這一文化寓意又被云牌舞所继承，并用云牌向最高统治者表达了“天下太平”的心声。可知不论世事如何变化，人间几度沧桑，唯有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才是人民心中最终的向往。因此，从汉代灵星舞，到明朝朱载堉的字舞，到今天的云牌舞，变化的是舞蹈的形式，不变的，则是人民在舞蹈艺术中融入的那份天下太平，安居乐业的美好祈愿。

二、结语

汉代舞蹈是中国舞蹈发展史上的一座高峰，对后世各地民间艺术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其中就包括了徐州民间舞。本文以《云牌舞》作为代表性作品为例，从道具、表演形式、舞蹈表演的情节、艺术特色以及文化寓意等方面分析了徐州民间舞与汉代舞蹈的渊源。

通过比较分析发现，徐州民间舞的许多要素都存留有汉代舞蹈的印迹，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徐州民间舞的表演道具、表演形式与表演情节都存留有汉代舞蹈的影子，如云牌起源于汉代的“便面”;第二，在审美观念方面，汉代舞蹈所表现出那种“以俗为尚”与“以大为美”的审美品格，也被徐州民间舞所传承，形成了徐州民间舞质朴刚健，悲怆豪放的风格，如沛县《云牌舞》蕴含云飞风涌之势，具有“以俗为尚”的特点，采用百姓喜闻乐见的方式来表演，追求“趣味”;第三，在文化寓意上，汉代《灵星舞》等祭祀舞蹈中祈求五谷丰登，民众安居的愿望也常见于徐州民间舞中，如《云牌舞》中天下太平的祈愿，以及《鲤鱼戏花篮》寓意“莲年有鱼”的寓意。总之，从表演形式、审美风格与文化寓意，汉代舞蹈的许多因素都深深植入了徐州民间舞蹈中，所表现出的文化特质依然活跃在徐州各种民俗活动之中，与民众的日常生活密不可分，已成为是徐州民俗文化生活的重要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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