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勇

麦 秸

我也是偶尔遇见

无风的金色的海，在102團某连

金色的很任性，蓝天白云倒映不下来

就连远在两旁站岗的白杨，凝视久了

滴落下绿油油的泪来

笔直的收割机车辙

间距匀称的麦地像列队方阵

我想农家人收获时的笑容也是金灿灿的

偏偏我遇见的只是满地麦秸

它们扎根土壤，传送养分

送穗子向着蓝天星空生长

……

如今它们还可以做成手工艺品，药材

之后不过一次翻犁，一个火化草草离场

接受使命轮回

我良久沉思，面向它们敬着军礼

我爱这片土地

更爱像麦秸般的兵团人，戍边人

心有巨石

恰入而立之年

立着“人”字最初的模样

一块巨大顽石久窝在心里

石头上的甲骨文失踪了

唐诗宋词元曲也觅不得了

反而它和心壁冲撞，摩擦，让一些物质沉淀

像断裂的镌刀，叹息的韵脚，腐朽的吊唁

像被规范数次的标点符号

分类，陈列，铺展开来

被太阳温暖，光亮

然而，石头与我较量久了

它表面像泥石流的欲壑纵横

每每在暗地呼吸，挣扎，直至咆哮

于是世界混沌，战乱，毁灭

可是我要灭亡？

不！我要呐喊，哪怕是一种破碎或岑寂

我自要重塑，雕出冷峻的思想

暗渠流淌出桃花水

水底逃窜着被我啃落下的碎石

世界与心海都将美丽

铁 轨

只在阜康市走过一次铁轨

那是个深夜

几乎以后的每个深夜

我都听到相同的召唤

像黑亮的乌鸦的叫声，叠加

南下观海

没有看见杜鹃鸟

折身便去了山海关

途中碰见骑行拉萨而返的人

他们告诉我，活着是莫大的幸福

我捧着诗集，卧轨揣测

你是条本该冬眠的蛇

非在严寒时邂逅了我

断桥非桥

在太阳下做一个梦

梦是天狗吃了一半的月

南下的雁扯着泛黄的线

挥舞着滴落在翅膀的昼夜

那年冬天无雪

在那片诡秘的河面

我把祖辈的心血抛洒

每个转弯

遇见类似卡西莫多的脸

我凿出的石身

如今生满青苔

在塔顶望蜿蜒的青蛇

在断桥听说了爱情的三分之一

扑通！那雁也化成了线

扑通！石身推入洪流

断桥逢不到残雪

随着爆竹声轰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