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

思维教学是以促进学生思维能力发展为核心目标的教学形式，是思维训练的课堂表现形态。梳理、剖析古今中外关于思维教学的研究，必将给以传授写作技巧为主的传统写作教学带来深刻的启示和影响。

一、思维教学研究概述

1.国外关于思维教学的研究

（1）思维教学的萌芽期。

苏格拉底是西方思维教学的鼻祖，他在与学生对话的过程中，通过讨论、问答甚至辩论的方式来揭露对方认识中的矛盾，逐步引导学生自己得出正确答案。这种“产婆术”引发学生的认知冲突，促进学生的思维深入，帮助学生达成对知识的深度加工。

（2）思维教学的发展期。

杜威认为，好的教学必须能唤起学生的思维;如果没有思维，那就不可能产生有意义的经验。他提出了“教学五步”（教师给学生提供一个与其社会生活经验相联系的情境;使学生有准备地去应付在情境中产生的问题;使学生产生对解决问题的思考和假设;学生自己对解决问题的假设加以整理和排列;学生通过应用来检验这些假设），为思维教学提供了行之有效的操作模式。

在认知心理学家的努力下，思维教学的理论支撑体系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如皮亚杰的认知发展理论、维果斯基的社会文化理论等。威廉姆斯提出了“认知—情感”交互作用理论，强调教师通过课堂教学，运用启发创造性思维的策略以提高学生的创造性思维。弗拉维尔提出元认知概念，将其定义为“对思维和学习活动的知识和控制”，这为思维教学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斯腾伯格提出了“成功智力”的概念，将思维划分为分析性思维、创造性思维和实践性思维三大类，并特别强调创造性思维和实践性思维对于个体成功的重要性。赞可夫的“教学与发展”实验，强调在各科教学中要注意培养学生的逻辑思维，培养学生思维的灵活性和创造性。布鲁纳的“发现学习”以培养学生独立思考、发展探究性思维为目标，以基本材料为内容，使学生通过再发现的步骤来进行学习。阿迪等人实施了通过科学教育对学生进行认知（思维）加速的研究，强调师生的积极思维、互动、反思、迁移等，并重视教师的专业发展，有效地提高了学生的科学、数学、英语成绩，同时，学生的思维能力也有大幅度的提高。这些研究让思维教学一步步向教育教学实践靠近。

（3）思维教学的繁荣期。

20世纪80年代，一场席卷全球的思维教学运动正式开启。思维教学在美国成为一项国家运动的主要标志是：从1980年起，多次举行全国性和国际性关于思维教学的会议;《教育领导》等杂志多次出版探讨思维教学理论和实践的专辑，出版大量关于思维教学的专著和论文;一大批心理学家、哲学家和教育家参加了思维教学研究，或编写和评价了思维训练教程;教育理论研究机构、地方教育行政部门和学校通力合作，举办了数不胜数的教师训练班，训练了一批胜任思维教学的骨干教师;许多学校单独开设思维课，或在各科教学中强调思维技能训练。弗尔斯坦的《弱智操作者的动态测量》和《工具丰富》两本基本著作先后在美国出版，弗氏的工具丰富法由小规模的试验逐步推广到广大课堂。至1984年，美国已有40个州的500～800个学区在使用它，除它的发源地以色列和美国外，加拿大、法国、英国、委内瑞拉等国家也都采用弗氏的工具丰富教程。李普曼编写了《儿童哲学》教程，以哲学方法训练学生的思维技能。《儿童哲学》教程教给学生30多种思维技能，如概念形成、因果关系、三段论推理、一致性与矛盾性、找“部分—整体”和“整体—部分”的联系。《儿童哲学》教程的内容还涉及艺术、社会学习和科学等学科的概念。因此，它与其他学科的联系较为密切。可以说，提高学生的思维技能已成为20世纪80年代美国中小学教学改革的焦点。

英国思维技能运动起步晚于美国，其在吸纳美国批判性思维运动成果的同时，也在不断发展自身的思维训练体系。爱德华·德·博诺和东尼·博赞是英国思维技能运动的先驱。前者的柯尔特思维教程、六顶思考帽等在全球得到广泛关注，后者发明的思维导图被称为“21世纪全球性思维工具”，拥有广泛的用户群。麦吉尼斯提出了“融入式”思维教学思想，主张在学科教学的同时开展思维教学，以学科知识为思维技能训练的载体，以思维技能促进知识的深度理解。

2.国内关于思维教学的研究

（1）古代教育家的思维教学思想。

孔子是世界上最早提出“启发式教学”的教育家，其要领为“不愤不启，不悱不发”，这是促进学生高级思维能力发展的有效途径。

“思而不学则殆”，孔子的这句名言精辟地阐述了知识对于思考的奠基作用。我国17世纪伟大的启蒙思想家黄宗羲提出了“由博致精”的学习方法，就是要大量读书，拥有渊博的知识，他认为这是提出独立见解的前提。这说明知识经验的积累是个体思考的第一要义，缺乏知识积累，思维就无法进行。

朱熹说：“读书始读，未知有疑，其次则渐渐有疑，中则节节是疑。过了这一番，疑渐渐解，以至融会贯通，都无所疑，方始是学。”质疑是在深思熟虑的基础上产生的，由思而疑，由疑而创，学习中才能不断显现创造性思维的火花。

墨子在我国古代逻辑史上第一次提出了“察类明故”的命题。“察类”即运用推理进行归类，“明故”即探明事物之间的因果关系。这说明只有运用正确的思维方法，才能有效解决问题。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说明兴趣是激发学生学习的最大动力。“目不能二视，耳不能二听，手不能二事，一手畫方，一手画圆，莫能成”，强调在思考的时候必须专心致志。在课堂教学中，教师应注重激发学生的兴趣，锻炼学生的意志，吸引学生的注意力，促进学生思维的最优化。

（2）近30年中小学思维教学研究。

林崇德提出了聚焦思维结构的智力理论，有人评价它为“三棱结构”模型，是我国在心理学研究方面原创性的研究成果。其基本观点包括：第一，思维是智力和能力的核心，概括是思维的基础。第二，思维结构主要包括思维的目的、思维的过程、思维的材料或结果、思维的监控或自我调节、思维的品质、思维活动中的非智力因素。第三，思维结构是静态结构和动态结构的统一。第四，思维品质包括深刻性、灵活性、批判性、敏捷性和独创性五个方面。第五，非智力因素包括情感过程、意志过程、个性意识倾向性、气质、性格等等。非智力因素对学生的学习起着动力作用、定型作用和补偿作用。林崇德形成了自己有关思维教学的主张，并提出了“思维型课堂”的概念，进而提出了思维型课堂教学的基本原理：“认知冲突”“自主建构”“自我监控”和“应用迁移”。

基于智力理论，胡卫平开发了旨在提高学生思维能力和创造能力的“学思维”活动课程。该活动课程分为形象思维篇、抽象思维篇和创造性思维篇三个部分。活动内容以系统的思维方法为主线， 按照学生心理发展规律以及知识面的扩展而不断加深，由易到难、由简到繁。每个活动先从日常问题开始，再到各个学科领域;先从具体形象的问题开始，再到抽象的问题;先从简单问题开始，再到复杂问题。从整体上看，活动内容涉及语文、数学、科学、社会、艺术和日常生活等多个领域。活动采用了思维型课堂教学的教学原理，并针对不同的课型形成了不同的教学模式。

赵国庆提出了“思维发展型课堂”概念，认为问题情境、认知冲突、可视化（显性化的有效手段）与变式运用是思维发展型课堂的四大核心要素。在思维训练三阶段理论的基础上，他们进一步提出指导教师设计思维发展型课堂的教学设计五步法，分别是：（1）教学目标设定;（2）问题情境创设;（3）隐性思维显性化;（4）显性思维工具化;（5）高效思维自动化。从知识学习的角度看，这五步是知识深加工从而活化知识的过程;从思维训练的角度看，这五步也是运用思维技能并促进思维技能内化的过程。

近30年来，批判性思维教学研究受到不少学者的重视和青睐。刘儒德总结了教师在教学过程中训练学生批判性思维的三种方法：选取学生比较熟悉的主题，提供各种不同的材料进行反复练习，创设良好的批判性思维的课堂氛围等。钟启泉总结了四种培养批判性思维的教学方法：第一，为学生提供他们自己发现、自己思考的机会;第二，引出学生的不同观点，并使之理解;第三，指出证据与根据;第四，确保探讨课题的时间。

另一个研究热点是关于创造性思维教学的研究。台湾学者陈龙安提出“爱的”（ATDE）创造性思维教学模式，该模式具有以下三个特征：（1）推陈出新;（2）有容忍性;（3）弹性变化。他还归纳总结了创造性思维教学的各种策略，如一般性创造性思维策略、吉尔福特的SOI 发散思维策略、威廉斯的创造与情意思维教学策略和创造性问题解决的思维策略等，使创造性思维教学的研究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还有学者从形象思维与创新能力培养的角度进行了研究，提出建立中小学创新教育体系的三种途径，即“建立两种思维结合的教学新模式，建立以讲授法为主又有探究法、自学法、实验法和讨论法等多种教学方法的方法体系，建立以学科课程为主又有活动课的课程体系”。

二、思维教学研究对写作教学的启示

1.研制写作教学思维能力目标体系

中国传统写作教学因“机械灌输”“知识中心”而广受诟病，要实现写作教学的变革，思维教学不仅是手段，也是必经之路。2011年版《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明确提出，“在发展语言能力的同时，发展思维能力，学习科学的思想方法，逐步养成实事求是、崇尚真知的科学态度”“尤其要注重激发学生的好奇心、求知欲，发展学生的思维，培养想象力，开发创造潜能，提高学生发现、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提高语文综合应用能力”。2017年，新修订的《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第一次明确将“思维发展与提升”作为语文学科四大核心素养之一，这充分体现了语文课程对思维能力培养的高度重视。但是落实到写作教学，特别是写作教学的每一个学段，究竟要达成什么样的思维能力目标呢？课标没有明确，也没有细化，教研部门更没有系统研究过。一线教师即便知道写作教学对培养思维能力的重要性，也只能凭经验进行摸索，这导致了小学写作教学思维能力培养的盲目性、随意性。因此，在《义务教育课程标准》新一轮修订的过程中，我们特别期待专家组能研制小学写作教学思维能力培养的总目标和阶段目标，并融进课标之中。这样，一线教师在具体的写作教学中就能做到有的放矢，循序渐进地培养学生的思维能力。

2.開发促进思维发展的写作教学内容

写作教学要促进学生思维能力的发展，离不开适宜的教学内容。统编本小学语文教科书编排了更多实用类写作，如二年级上册的“留言条”，三年级上册的“购物清单”，三年级下册的“我做了一项小实验”，四年级下册的“告示牌”，五年级上册的“海报”，六年级下册的“活动策划书”，这有助于逻辑思维的培养。但是，仅靠教材有限的写作训练是远远不够的，而且这些写作内容缺乏序列化，不利于系统培养学生的思维能力。我们可以遴选小学生需要重点培养的几种思维，比如隐喻思维、逻辑思维、批判性思维，将这几种思维作为写作教学内容开发的对象，以此来构建序列化的训练体系。比如培养学生的批判性思维，我们需要思考，低段可以开发哪些写作教学内容，中段可以开发哪些写作教学内容，高段可以开发哪些写作内容。由简到繁，由易到难，不断加深，经过这样系统的训练，学生的批判性思维能力才会明显提高。

3.构建“思维发展型”写作教学模式

教学模式是在一定教学思想或教学理论指导下建立起来的较为稳定的教学活动结构框架和活动程序。写作教学要促进学生思维能力的发展，就必须建立思维发展型写作教学模式。这种教学模式需要思维发展型写作教学理论做支撑，其中会涉及认知心理学、情境认知理论、语言学、语用学、写作心理学、写作思维学等相关理论。我们还需要研究，思维发展型写作教学模式包括哪些核心要素，具有哪些特征，按照什么样的方法进行设计。其中，具有认知冲突或情感冲突的真实情境、思维可视化、自我监控必然是思维发展型写作教学模式的重要结构因素。当然，不同的写作文体、不同的写作课型、不同的年段，思维发展型写作教学模式还会有不同的变式。

（作者单位：重庆两江新区星光学校）

责任编辑 郝   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