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猛

摘要：在西方雕塑艺术史上的三次巅峰之外，雕塑艺术在近代又出现了三大支柱。布德尔便是欧洲近代雕塑艺术三大支柱之一。布德尔在老师罗丹的教导之外采用了一种批判式的思考方式，他掌握着学院派的准则，犀利而精准地看待艺术。学院派艺术的学习背景让布德尔发现了突破前人艺术成就的可能，这便是在传统雕塑艺术的基础上对形体进行解构，同時建构起融入自身精神力的创作。这是一种感性的认知又是一种理性的表达，这里面充满着对于传统的继承又兼容着对于美新的发现与表现。

关键词：布德尔 建筑感 建构 情感

在艺术发展史中，雕塑艺术起源甚早。在漫漫历史长河中，东西方雕塑艺术都以多样的姿态展示出了独有的魅力。单论西方雕塑艺术就曾出现三次巅峰时刻，时间跨度和辐射维度深刻而广泛。在高峰期前后也出现了诸多耀眼的明星。这些雕塑家以其自身的学识和艺术修养创造了一件件优秀的雕塑作品，也正因此我们才得以见到一部丰满的雕塑艺术发展史，也正是这样我们才能在艺术发展的进程中得到一条完整的线索，去更好地认识雕塑艺术。在雕塑艺术三次巅峰之外，西方雕塑艺术在近代又出现了三大支柱。布德尔便是欧洲近代雕塑艺术三大支柱之一，近观布德尔的雕塑艺术，我们从中可以看到这位来自西方雕塑大师浓烈的感情。这种对于雕塑艺术以及形体塑造的情感像是一杯醇厚的酒，既有着浓烈的醇香又有着久久不能褪尽的回甘。

一、布德尔雕塑艺术的前承后启

回看布德尔的雕塑艺术，将其置于艺术发展史的进程中去纵向地比较观察。布德尔的老师是罗丹，学生有贾科梅蒂等。不同于老师罗丹的是布德尔曾经有过系统的学院派学习背景，在追随老师学习的过程中，布德尔也并没有完全地依从，而是采用了一种批判式的思考方式，如果说罗丹艺术中的灵动和创造是因为其较少考虑学院艺术的“规则”，那么布德尔就更像是握着学院派的准则，犀利而精准地看待艺术，学院派艺术的学习背景让布德尔发现了突破前人艺术成就的可能，当然完美的东西是不存在的，艺术亦然。可喜的是，我们看到了罗丹教授的学生中出现了布德尔、马约尔这样的大师。他们敢于去质疑，敢于去突破。这不仅仅是一份勇气的叠加，还是发挥天分和受教育的结果。在布德尔之后的一脉中，我们又惊喜地看到，出现了贾科梅蒂这样的大师。同样是对于形体、空间的处理，几位大师出手不同也出手不凡。纵向观察无意着眼于大师之间的对比排异，而是用这种纵向的观察去体味艺术极具个性化的魅力。布德尔的艺术所立的点也正是其雕塑能量释放的点。

二、从形式贯穿至内容的英雄主义

布德尔雕塑中展示的英雄主义一部分在于其题材的选择：对于英雄主义的崇拜以及英雄气魄的感知，使得布德尔的雕塑赫拉克勒斯眼神坚定，充满力量。这之中既有对于夺取胜利的信心也充满了无所畏惧的勇气。理解布德尔的雕塑不能单纯在其题材内容上徘徊，因为塑造的手法贴近了他对于艺术的独到见解，布德尔的雕塑来自于自然却又超脱于自然。学院派对于人体结构的认识在布德尔的眼里变得不至关重要，更重要的是追求雕塑的整体语言并以一种当下的认知来回应当下艺术的诉求。在形体的处理中布德尔不再拘泥于结构解剖的细节变幻而是着重刻画人物形体在空间中的扭转、膨胀。对于空间的玩味使得他的雕塑体量感超越了自然，但却让我们感觉这更加真实。这样的对于自然凝重的展示也是布德尔雕塑感人之处的深刻体现。

三、由局部至整体建构起的建筑感

布德尔的雕塑艺术既根植于欧洲雕塑艺术对于形体准确概括的传统又和老师罗丹尊于自然、激情满怀的想法有所相似。因此布德尔在雕塑创作中建构了自己的艺术观。这种另一个维度看问题的观点是对传统雕刻艺术的充实而非单纯解构。这种创造是建立在布德尔深厚的学院知识背景下的，这更像是一种深沉的积淀，也是布德尔情感的充分表达。在对于布德尔雕塑中建筑感的认识上，我们多认为建筑感是来自于其形式形态方向上的把握，认为这种建筑感是区别于老师罗丹较细碎的表面处理的。但是我更相信这种建筑感的背后有着一种把握整体形态之外的东西，这种东西就是雕塑框架结构的安排以及布德尔对于空间的独特处理。例如在他的浮雕艺术中尽管极高的起位给接下来形体的穿插流转预留下了足够的空间，但是布德尔并没有刻意地去利用这些高高的起位而是很好的进行了外表形体的压缩。因此在浮雕上我们看到了那种类似于建筑的敦厚和浮雕艺术的空间美感。相比于吕德所做的凯旋门高浮雕《马赛曲》，布德尔的浮雕更着眼于淳朴力量的释放。布德尔在创作时将形体进行了建筑艺术般的归纳整理，在对于形体外表的处理上布德尔更是基于完美框架基础上进行了类似浮雕艺术的处理，每一块小的细节就像是建立在建筑物上的小浮雕，倾斜、直立、翻转、扭曲，大师用自己独有的对于空间的处理将已经建立起大空间结构的形体表面又加了一个空间层次。布德尔对于传统的态度是崇敬的，就像老师罗丹所说：“虔诚地爱着你们的前辈大师吧，在菲利亚斯和米开朗基罗前面，你们应该俯首顶礼。”当然这种尊重并不意味着妥协。这种尊重更像是一种对话，通过自身的才气和对于时代、雕塑艺术的敏感认知来建构起自己独特的认知框架。布德尔擅长利用传统的题材，但是他对于传统题材里精神内涵的理解和发挥却是极有时代个性的，雕塑语言也是隽永的。

四、依附于整体框架下的细节处理

面对大师极具建筑感的整体框架处理手法，以及大师对于表面的空间层次处理在上面做了简单的介绍。当我们仔细地走近去看大师的作品，再用一种建筑感和整体性的眼光去观察思考不难看出布德尔雕塑中迷人的细节，也正是这些细节决定了布德尔雕塑的丰富与整体。在处理人体的过程中整体意识始终关照着细节，我们去观察布德尔做的人物的手脚，手分五指便于灵活行动，大多雕塑艺术中手的处理也多用写实手法，而布德尔却在熟练掌握解剖知识的背景下对手部做了极为主观的处理，不管是《拉弓的赫拉克勒斯》《举着葡萄的酒神女祭司》还是在《罗丹塑像》中都可以观察到布德尔面对手这样的细节形态时选择了归纳整理，从多个角度看过去手的形态更像是一个圆中带方的一整块，这样的处理规避了五指散开的细碎保持了雕塑的整体团块感。面对张开的手时我们又可以在《珀涅罗珀》中看到具有大体块形象的五指，也可以在《垂死的人马》中看到厚重结实的手掌，看到浑然敦厚的体块。对于细节的处理还反映在了很多的方面，包括《举着葡萄的酒神女祭司》中葡萄的团块化处理以及《果实》中底座布纹的处理。这种整体敦厚的细节不仅丰富了布德尔的雕塑而且还极大地保留住了雕塑的整体性，这种处理将雕塑的空间感、建筑性从里到外进行了一种展示。使得细节的发生既服从于整体的安排又精彩绝伦。

五、雕塑中从里到外的情感表达

艺术家的艺术实践过程不仅是一个劳作过程，更多的还囊括着思考。布德尔的雕塑就是布德尔的精神力所在。鉴于过往，我们能够在米开朗基罗雕塑中扭曲拉伸的肌肉中，感受到些许艺术家的苦闷纠结甚至悲情；在贝尼尼的雕塑中看到巴洛克风格的激情和辉煌；在对于情感的挥发上，我们能在罗丹的雕塑中窥见烛光中苦苦摸索的老者；在布德尔的雕塑中，我们同样可以看到属于大师的那份激情。布德尔的激情是极其感性的，但是他在对于雕塑的处理上又极其理性。也正是这样的内心情感和外部手法的差异，使得我们看到了一个饱满丰盈的大师形象，一个满怀激情又收放自如的艺术家。从题材的选择以及子题的进一步处理中，无处不彰显着布德尔对于雕塑艺术的执着和沉思。正是将这份情感注入雕塑之中，雕塑才有了生命力，有了那种从里到外的能量。我们也才得以在观看雕塑时窥见大师的形象，体味大师饱满的情感。

六、布德尔在艺术史

在回看布德尔的成就时，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布德尔在艺术史中的定位。只要翻看近代西方雕塑史便不难看出，老师罗丹是处在欧洲雕塑艺术第三巅峰的人物，也是将古典雕塑拉下神台的中介者以及现代雕塑艺术的开启者。在这样的大树之下如何地成长，如何的突破似乎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难题。但是布德尔的艺术却另辟蹊径同时也在老师艺术成就的深度上取得了不同角度的进一步发展。这样的成就得益于时代的包容，也更多的得益于布德尔的才情，是这份才情让他不满足于大树的庇荫，也正是在这份才情的辅助下布德尔得以帮助罗丹构思巴尔扎克的雕塑形象，也正是这份才情使得布德尔在离开老师后依旧得到老师由衷的赞赏，时代的宽容是一方面，个人才气的魅力则又是另一方面。

从布德尔的生活轨迹我们可以看到老师罗丹，同窗马约尔、克洛代尔，学生贾科梅蒂，画家梵高等，布德尔更像是一个见证者。

时代发展的各个片段都出现过辉煌繁盛，大师的成就正是顺应这样的时代，用自己对于艺术的见解，或一人獨行，或结伴而至。时代赋予我们的不多不少，每个时代都有着不同的时代内容，如何利用好时代的讯息展示时代风貌有着深刻而广泛的意义。

布德尔的艺术是迷人的，他的迷人之处不仅在于雕塑自身的美感，同时也在于布德尔对于艺术的那份执着情感以及追求。大师的时代渐渐退去，仰望大师的作品，更多的是吸收到大师赋予作品的能量，这种能量在外表形态的展现下浓缩了各个时代最精彩的缩影，进而成为时代最有力的代表。作为仰望高者的读者更乐于去读取大师身上对于艺术的独到见解和赋予作品的时代内涵，纵使形式千千万万，但其终究表达的是最具代表的时代精神。这种精神不局限于手法、形式，而是以一种浓烈的情感将时代的内容进行各个角度地浓缩，进而为我们看清各个时期的艺术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资料。

结语

最后附上布德尔的一段话用以共勉“我们只能饮我们自己源头的水。我们的水会是苦涩的，想一想吧……它的味道是眼泪的味道。那又怎样呢？这股浑浊的水至少是活水，它会因我们的心灵的碰撞而激起波澜，会因为我们全新的、闻所未闻的愿望的击打而澎湃向前，它会在我们转移的灵魂发出微笑的隐匿着的神圣源头，沉静下来，变得清冽……”

作者单位：清华大学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