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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我们去莫斯科吧(电影文学故事)

2019-09-10解数

陕西文学 2019年4期
关键词:张毅马车教授

主要人物:

1.张毅:留英医学博士。回国后供职多家洋人医院,对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祖国深感无奈和痛苦,在所爱的女人朱红倩的影响和感召下,接触了上海地下党的高层,临危受命,承担了交通员的工作,在满洲里,为掩护六大代表顺利过境,驾驶马车引开追击的敌人,落下悬崖,壮烈牺牲。

2.朱红倩:上海地下党的交通员,掩护身份是歌女。二七大屠杀后,在联络六大代表的时候,暴露了身份,被敌人杀害。在她弥留的瞬间,把名单和联系暗号交给了男友张毅。

3.老板:上海地下党的主要领导人之一,六大代表。大革命失败后,组织遭到严重破坏,党员大量牺牲和叛变,地下党组织几乎瘫痪。他的掩护身份是一家中药店的老板。在哈尔滨,因为销毁了联络文件,与当地组织失去联系,只能亲自到车站冒险接头,出境前,把张毅留给当地地下党组织。

4.教授:共产党员,六大代表,党的理论家。公开身份是大学教授。张毅在用暗号联系他时,他既发现了疑点,也发现了机会。与老板取得联系后,凭经验和直觉,冒险信任张毅,完成了联络代表,并顺利出境参会的任务。

5.陈杰:哈尔滨地下党负责人,公开身份为旧衣店老板。六大代表满洲里出境路线的主要组织者。

这是一个关于信仰的故事。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反革命政变,收缴工人纠察队的武器,捕杀工人和共产党员。同年5月21日,国民党反动军官许克祥在长沙发动反革命政变,捕杀共产党人。紧接着7月15日,汪精卫在武汉正式作出了“分共”的决定,公开背叛了孙中山的纲领,随后对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施行大搜捕、大屠杀。同时,在东北和华北,奉系军阀也开始在北京捕杀共产党员。李大钊、陈延年、赵世炎、汪寿华、萧楚女、熊雄等无产阶级革命家先后英勇牺牲。

轰轰烈烈的大革命惨遭失败。共产党员从57967人迅速降到不足四万,残酷的现实考验着年轻的中国共产党人。

年轻的医学博士张毅,此时刚刚从英国学成归来。他信奉民主和科技救国的思想理念,希望靠自己的专业知识为自己的祖国和同胞减轻痛苦,然而,国内的乱相令他苦恼和反感。他离开血雨腥风的故乡北平,应在中俄工业大学当俄文教授的舅舅之约,来到哈尔滨的一家教会医院做外科医生。但是,日本人在东北的飞扬跋扈,依然令他感到屈辱。在见证了日本浪人无故打傷中国劳工,经他救治康复后,两名劳工竟然遭到日本人的杀害之后,他本人也受到了日本人的威胁。他更加义愤,却又无可奈何。

他只好辞职离开了东北,来到上海英租界的一家洋人医院。

生活虽然暂时安定了,但寂寞和痛苦仍然折磨着他年轻正直的心。他每天下班后,喜欢来到法租界的一家酒吧消遣,除了借酒浇愁,就是百无聊赖地观看歌女的演唱。有一天,在众多歌女醉生梦死的靡靡之音中,他发现一个年轻甜美的女子,不仅容貌清秀,而且气质高雅。此刻,她正在演唱一首荡气回肠的歌曲《母亲的光辉》:

母亲地光辉

好比灿烂地旭日

永远地,永远地照着你地心

母亲地慈爱

好比河水地阳春

永远地,永远地温暖你地身

谁关心你地饥寒

谁督促你地学业

只有你,伟大慈祥地母亲

她永不感到疲倦

她始终打起精神

殷殷地期望你上进

她为你尝尽了人生地苦辛

她太疲劳了

你不见她地额上

已刻上一条条地皱纹

世界上,唯有母亲者

是最辛苦的人

可是你

怎样报答母亲地深恩!

这首歌令他感动的热泪盈眶,他想起了自己不幸的母亲,为了他的学业,屈辱地生活在一个封建大家庭中。同时,这个歌女也有着迥异于其他歌女的深沉表情,他开始默默关注并追捧这个新来的歌女。

有一天这个歌女突然过来,坐到了他的对面。

歌女:我知道您多次送花给我,却从不留名。您能请我喝一杯酒吗?

张毅:当然可以,非常荣幸!

他们就这样认识了,歌女叫朱红倩,也是出身于一个封建大家庭,为了逃婚离开了故乡直隶。相同的出身和命运,迅速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他俩的亲热的交流,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朱红倩突然改说英文,张毅惊讶地也换成了英文。

张毅每天都来等她下班,然后在外滩徜徉和交谈,他几次想表白,她都故意找理由岔开了话题。她还拒绝他送她回家,张毅总是怅然地目送她坐洋车离去。

张毅深深地爱上了她,从她的眼里也能看到她对他的爱慕和眷恋,在张毅终于鼓起勇气,精心打扮,并手捧鲜花决心要当众向她表明心迹时,却发现她今天没来上班。

他疯狂地追问她的住处和来历,她的同事和老板都是无奈地摇头。

她突然消失了,彻底地消失了。

张毅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他依然每天来酒吧等待,并经常在他们散步的地方一个人痛苦地寻找徘徊。他痴情和痛苦的表情令人心酸。

一天傍晚在一个弄堂口,他突然听到了一声枪响,他警觉地四处观望,发现一个人踉跄着向他走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一身西服女扮男装的朱红倩。

他一把拉住她,急切地说:怎么是你?你到哪里去了?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

朱红倩:我明白你的心,我也一样爱你,但是我有使命,不能连累你。

朱红倩一边说着一边顺着张毅的身体滑落到了地下,张毅才发现她受伤了。他放她躺平,跪在她身边说:你怎么样?我们马上去医院。

朱红倩把手里一张带血的纸片塞到他的怀里,说:我不行了,你找到这些人,告诉他们......,告诉.....

此时,几个国民党特务已经持枪包围了他们。

朱红倩使出最后的力气,用英语说:“六月,我们去莫斯科吧!”说完就闭上眼睛牺牲了。特务随即把枪口对准了张毅。并狂喊:你是做什么的,跟她什么关系?

张毅:我是英租界皇家医院的医生,你们是杀人的,我是救人的。

特务:她给你什么东西了?

张毅冷静地指着自己雪白的西服上鲜红的血手印苦笑着说:就这个,你要吗?

特务:她刚才的外国话说的什么?

张毅:她说她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特务:做梦吧,可恶的女共党,把尸体带回去。

说完,特务把朱红倩的遗体拖走了,地上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血迹......

回到住處的张毅,拿出那张带血的纸片,上面是六个人的名字和地址,此外什么也没有了。他耳边突然响起朱红倩的英语:六月,我们去莫斯科吧;六月,我们去莫斯科吧。

英语和汉语交替出现。他痛苦的脸上显出了坚毅的神色。

张毅为了自己深爱的人,为了她未竟的使命,开始按照名单寻找这六个人。

第一个人是个商人,张毅说:六月,我们去莫斯科吧。那人吓得直发抖,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再不要来找我了,我只想活着,活着……

第二个人是个大学教授。六月,我们去莫斯科吧!那教授激动地拥抱了张毅,随后,带着他来到了一家中药店,他让张毅等在堂屋里,自己跟跑堂的打个招呼,就进了后面。里屋一个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惊慌地站起来说:你怎么突然来了,这太危险了。

现在是非常时期,顾不了那么多了,组织上来人接头了,不是女人,是个年轻男子。

事情有些不对,你确定他是自己人嘛?

不敢确定,但暗号是对的。

暗号对,性别不对,这也是问题。

那怎么办?我已经把他带来了,就在堂屋。

你先出去稳住他,我从后门到街上,看看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教授来到堂屋,陪着张毅看各种中药材,为了耽误时间,还用自己有限的中药知识,介绍着药名和疗效。

张毅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装作饶有兴趣地听着。

教授把自己知道的那点中药知识都买弄完了,看看门口,老板还没回来。店伙计听着教授那些似是而非的中药说教,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张毅说:虽然我学的是西医,但对中医和中药是满怀敬畏的。

教授尴尬地说:哈哈,看来我是班门弄斧了,见笑、见笑!

张毅说:中医是民族的瑰宝,几千年的临床经验,充分证明了它的有效性,可惜中医只是经验的记录,还不能算是科学。

有效性,足以证明其合理性,为什么还不是科学?

科学需要大量的病理实验,需要具体的数据。

有道理,看来经验只能说是,粗糙的、原始的科学。

张毅一边点头,一边说:受教,受教。

这时,药店老板从门外进来了,跟教授使了个眼色,对张毅客气地说:失礼,失礼,我们出去聊。

三个人于是走出药店,跟着老板来到不远的河边。

上了一条木船,三个人进船舱坐下。

撑船的年轻人很健壮,也很机警地把船摇进了宽阔的黄浦江。

船舱里,三个男人一直在闲聊。

此时木船已悄悄地停在了一片人迹罕至的芦苇荡里。

这时,药店老板从容地掏出一把小手枪对准了张毅,他带着微笑说:年轻人,这是一把无声手枪,船上已准备了沙袋和绳子,你不说实话,就会消失在黄浦江底。

张毅并没显出惊慌失措的神情,他冷静地说:您猜对了,我的确不是你们组织的人,我也想到了会有这一关。

教授说:那你为什么还来假装、来冒险?

张毅说:为了我的爱,为了她的信仰。

老板的眼睛和枪口冷冷地对着张毅,说:说具体点。

张毅蠕动的嘴唇,画面闪回出他和朱红倩的认识和交往。

朱红倩牺牲的情景,血红的手印,地下的血迹...

张毅的眼泪夺眶而出。

老板和教授的眼睛对视了一下,老板收起了手枪。

枪虽然收起来了,但老板的目光依然冷峻:张医生,我虽然相信你不是我们的敌人,但是,现在血雨腥风,我们牺牲了无数的同志,而你知道了我们的一些机密,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处置你。

张毅说:我想完成她未竟的事业,我能不能成为你们的人?

老板说:现在还不能,这需要一些手续。

教授说:你知道你的选择意味着什么吗?

张毅说:知道,像我爱的人一样,流血,牺牲。

老板说:能说说你的信仰吗?

张毅:我本来信仰科学和民主,但在这个只有强权横行的时代,我只能信仰正义,以暴力反抗暴力。

教授:你根据什么判断我们是正义的?

张毅:我蔑视屠杀者,屠杀本身就意味着软弱和非正义。

老板:还有朱小姐的牺牲,对吗?

张毅:是的,我相信我的爱,相信我爱的人。

老板:张医生,你现在可以到船头上去看看江景,过一会儿我们再谈好吗?

张毅抬身走出了船舱,他站在船头上仰望远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微笑着向撑船的小伙子点了点头,小伙子没有表情,依然警惕地注视着他。

船头上确实有两个沙袋和一团麻绳。

船舱里的老板和教授在小声地交谈。

老板:上海地下党遭到严重破坏,中央和共产国际决定在苏联召开六大,光通知代表就牺牲了好几个同志,由于出现了连续的叛变,已没有可靠的交通员可用,张医生的出现,你怎么看?

教授:你是负责人,你定。我觉得他可以信任。

老板:他和小朱的情况,组织是有所掌握的。他的个人背景,还需要一些调查。

教授:情况紧急,能来得及吗?他在这时候靠拢组织,还不说明问题吗!

老板:道理是对的,可是我们有太多血的教训啊!

教授: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老板沉思了片刻,说:没有。

教授:如果能信任张医生,他比交通员更合适。

老板:也更安全。

教授:这个险值得冒。

老板:叫他进来吧!

……

张毅在工厂的贫民区里寻找,打听......

张毅找到的第三个人是一个工人领袖,他已经牺牲,他的妻子和幼小的儿子正跪在坟前哭泣,一望无际的芦苇如浪涛般起伏,张毅默默地离开了。

张毅在上海的里弄里徘徊、询问......

张毅找到的第四个人和第五个人,是对年轻的知识分子夫妻,他们的名字在白纸黑字的布告上,被一个血腥的红圈和红叉所覆盖。他们正手挽着手走向刑场,凄厉的枪声惊飞了满天的麻雀,只有苍鹰依然在天空翱翔。

张毅坐在一辆牛车上,在镇上找到了一个小炉匠。

六月,我们去莫斯科吧!

小炉匠说:好,好,我们屋里说。

小炉匠皮笑肉不笑地招呼张毅坐下,说:我去安排饭菜。随后走了出去。

张毅透过窗户看到小炉匠跟一位家庭妇女神秘地说话,那妇女随后慌慌张张地走了。张毅意识到了危险,迅速跳窗离开了。

张毅躲在树丛里,远远看见一队国民党兵进了镇子。

张毅又走进了那个中药铺。

老板、教授和张毅又在木船上汇合了。

画面闪回,张毅汇报了他所见到的几个人的情况。

老板:张医生,你都看到了,我們的事业遭受了极大的失败,大量的牺牲和叛变,你对我们的未来有什么看法?

张毅:任何革命,都难免牺牲,我在英伦留学时,关注过法国大革命,俄国的成功,也吸引了很多人的向往。

教授:你依然愿意加入我们的事业吗?

张毅:是的,牺牲和叛变,既是一种考验,更是一种锤炼。我相信正义的事业终将取得成功。

老板伸出手和张毅紧紧相握。

老板:张毅同志,你通过了我们的考验,我们也了解了你的一些情况,你可以成为我们的人了。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先不需要履行手续。这既是工作的需要,也是为了你好,你能理解吗?

张毅:理解,只要组织信任我,我愿意做任何工作。

教授伸出双臂,和张毅紧紧拥抱。

老板:上海的其他两组代表,已经分别出发,要从东北过境,那里有苏联同志的帮助和接应,还有当地的地下党组织配合。最后一组代表,看来只有我们两个了,我们也要尽快离开上海。

教授:我已做好准备,随时可以走。

老板拥抱张毅,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你回租界医院潜伏待命。

张毅:我想掩护你们去东北,我舅舅是哈尔滨一所大学的教授,有一些社会关系。你们要路过的大连,又是日本人的辖区,你们在那里下船也有危险,我有一个在英伦留学时的日本同学,在关东军任职,我因为看不惯日本人的跋扈,和他没有什么联系,但我有他在大连的地址。

老板和教授互相对视了一下,表示同意。

日本轮船“东桑丸”号行驶在风雨如磐的大海上。

两个中年男人身穿长袍马褂,头戴礼帽,一身知识分子的中式打扮,正是化妆的老板和教授。一个年轻人西服革履,一身洋装,是张毅。

他们三人站在船尾的甲板上,一边交谈,一边眺望远方。

轮船在青岛码头靠岸,有大量旅客上下。

张毅下船,在码头上买了几份报纸,又回到船上。

三人在头等舱里研究报纸。

突然,有人敲门。

张毅打开门,是一个穿制服的船警。他审视着三个人和桌子上的报纸,说:怎么不去餐厅吃饭?

教授说:谢谢!这就去。

餐厅里,都是持头等舱船票的高级客人,虽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却也一个个道貌岸然,彬彬有礼的样子。

他们三个正在就餐时,邻座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对老板用天津话说:这位先生是天津人吧?

老板用上海话说:您大概认错人了,上海人。

上海的共产党人还在活动吗?

我们只是个教书匠,不关心政治的。

那你们买那么多报纸干嘛?

教授警惕地说:买报纸是为了打发时间,先生你不是警察吧?

随便问问,不必介意。你们是到大连?

张毅接过话来,转守为攻:我们只是在大连中转,先生到那里去啊?

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在天津就下船了,回见、回见!说完就离开了。

他们三个人忐忑不安地回到了船舱里。

教授对老板说:那个人很可疑,你会不会暴露了身份?

老板沉思着说:我在天津搞学运时,经常抛头露面,也许那人见过我,但他只能是猜测,很难断定我现在的身份。

教授:我们还是要小心点,张医生,到天津,你注意观察那个人下没下船?

张毅:好的。

船到天津大港码头,张毅压低礼帽,在船舷的一个柱子后面,认真盯着下船的旅客,没有看到那个瘦高的男人。

船舱里,老板说:如此看来,我们可能在大连会遇到麻烦,大连是日本人的地盘,把接头的信件毁掉吧。

教授:那到哈尔滨怎么联系呢?

老板:只能见机行事了,各省代表都在那里出境,会有办法的。

在大连旅顺码头下船时,果然几个日本水警挡住了他们三个的去路,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房间里。

一个留着仁丹胡子的小个子日本人,眼睛死死地盯着老板,好长时间不说话。

日本人:你的,共产党的高级干部?

老板:我不懂你的话,我是个教授,去黑龙江的大学应聘的,这是邀请函。

日本人笑着摇头:不,不,你不是去黑龙江的大学,你是去赤色苏俄。

教授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张毅也有些吃惊。

老板从容镇定地说:我们只是过境大连,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阻拦我们?

日本人:你不必惊慌,我要请示我的上级,他会告诉我怎么对待你们。

张毅上前一步,对日本人说:关东军大连医院的本多隆二医生,是我在英伦的同学,我要和他取得联系,他能证明我们的身份。

日本人立即换了个态度,笑着说:好,好,关东军,当然可以。

日本人当即摇动电话,用日语说了一会儿,把话筒递给了张毅。

张毅对着话筒说:是本多君吗?我是张毅,接着张毅就换成了英语,聊了很久,然后又把话筒递给了日本人。

日本人接过话筒,听了一会,说:哈依!

然后把话筒毕恭毕敬地放回托架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话筒。

过了好大一会儿,电话铃声响了,日本人连忙抓起话筒,双脚并拢,弯腰点头,一会儿一声:哈依,哈依,哈依......。

最后,日本人接完电话,转过身来,说:你们可以走了,不要在大连和长春停留,否则我们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张毅说:明白,我们这就去买火车票。

日本人对着他们三个人鞠了个躬,水警引他们走出房间。

在火车卧铺车厢里,老板对张毅说:今天多亏了你。

教授说:他们为什么突然放我们走了,你的同学只是个军医,有那么大的权力或者面子吗?

张毅说:你们的身份确实已经暴露了,关东军好像什么都知道,我的同学本多医生请示了特务科的人,他们认为共产党已经彻底完了,不足为患,他们目前还不想进一步得罪苏联,所以允许我们过境。

老板:那他们就是想南下了。

教授:是的,他们忌讳苏联的力量,张作霖和蒋介石,应该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

老板感叹:我苦难的中华民族,又将进入多事之秋啊!

当时的哈尔滨,被称为东方的巴黎,是个国际化的大都市,有十六个国家在此设立了领事馆,有33个国家的近二十万侨民,加上苏联十月革命后,流亡到这里的几十万白俄贵族,其繁华程度不亚于上海。日本人和国民党人也都有秘密特工组织染指这一地区,哈尔滨的政治环境异常复杂而险恶。日俄战争后,日本势力占领了长春以南的南满地区,俄国势力退到了以哈尔滨为中心的黑龙江地区。但是,反动的北洋军阀政府,对共产党的活动,像国民党一样,同样实行残酷镇压的政策,共产党员和党的地下组织,随时面临着意想不到危险和牺牲。

老板、教授和张毅一行,由于在船上销毁了接头的秘密文件,和接应的哈尔滨地下党失去了联系,他们先住进了马迭尔旅馆,然后张毅去大学找他的舅舅。

舅舅家住在中俄工业大学的一座小洋楼里。

为了安全起见,第二天,他们三人就住到了张毅舅舅家。

第三天,老板要亲自到哈尔滨火车站去找其他省份的六大代表,否则他们到了哈尔滨因为联系不上接头的人,也没法出境。

教授说:还是我去吧,你去有一定的危险性,别忘了在船上的经历。

老板:外省的代表,你认识的很少,错过了时间会更加麻烦,还是我去。

张毅说:我陪你去吧,带上我舅舅的证件,你俩长得还有点像。

哈尔滨老火車站,两个人在出站口徘徊了两天了。

这时走过来三个警察。

领头的警察:把证件拿出来。

老板不慌不忙取出证件,看都不看那几个警察。

警察接过证件,看了一下,又毕恭毕敬地送还。对张毅说:你的呢?

张毅说:他是我舅舅,我是铁路局医院的医生,没带证件。

警察:你们在这里溜达两天了,能解释一下吗?

张毅:我们在接一个乡下来的亲戚,只说在近日,不知具体日期和车次。

警察:大教授每天这样等人,是不是太辛苦了?

张毅:没办法,只有舅舅认识他们。

警察:你明天带上证件,最近有南方来的共产党,免得误会。

张毅说:好的。

老板高傲地看着出站口,懒得多看警察一眼。

傍晚时分,老板终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正提着箱子走出车站。

老板跟张毅递了个眼色,装作失望地跟着那个男人离开了出站口,张毅也远远地跟着离开了车站。

来到街边,那个男人正在向一个人力车夫招手。

老板走近那个人,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小声说:老潘。

那人一抬头,露出惊喜的表情。

老板示意他不要说话,二人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张毅在巷子口观望。

老板说:老潘,陕西的情况怎么样?

老潘:比你们好些,冯玉祥虽然没有大规模屠杀共产党,但我们还是刚刚搞了渭华起义。

老板:好,就是要武装对武装,毛泽东上了井冈山,可惜南昌和广州都失败了。

老潘:共产党人是杀不绝的。唉,你怎么在火车站?是在等我吗?

老板:我们在大连遇险,销毁了接头的文件,联系不上地下党。

老潘说:我能理解,但现在情况特别,按照纪律,我不能直接带你去接头,你留下联系地址,我接上头后,向组织汇报你的情况,会有人去找你。

老板:好吧。

老板把一个纸条塞给了老潘,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晚上,张毅的舅舅家来了一位穿旗袍的女士。

张毅的舅舅问:请问,您找谁?

女士:我就是你家客人在车站等的亲戚。

张毅的舅舅喊道:张毅。

张毅连忙出来,看看来人,说:对、对,请进。

女士进到屋里后,把一盒红锡包火柴交给老板,小声交代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老板来到哈尔滨中央大街的一家旧衣服商店,一个机灵的年轻人迎了出来,殷勤地说:先生,您需要什么衣服?请随便看看!

老板:有南方人穿的衣服吗?

年轻人:有、有,您请进。

老板来到试衣间,一个中年男人随后跟了进来。

老板取出火柴,拿出两根,在手心里折断了。

中年男子伸出手与老板紧紧相握,说:我叫陈杰,就叫我老陈吧。老板喃喃自语:老陈同志,可找到你们了!

老板和陈杰密室里低声交谈。

陈杰:跟你们同行的那个年轻人是谁?

老板:他是我们的新同志,经过了严酷考验的。

陳杰:他不是代表,下一步怎么安置他?

老板:我们一组六个代表,就来了我们两个,他能不能作为代表一起出境?

陈杰:不行,这是不符合代表产生程序的。

老板:那就把他留给你吧,他是好样的,会议结束后,我们再一起回上海。

陈杰:也好,我这里正缺人手呢!

满洲里,是中苏之间的一个重要口岸,代表们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先到满洲里,然后在满洲里偷渡出境,口岸处有俄罗斯车夫接应。

张毅协助哈尔滨地下党,分批护送代表们到满洲里出境。

黎明时分,张毅在下车前给代表们一人发了一张号码牌,并悄悄地叮嘱了一句话,代表轻轻点头。

张毅、老板和教授最后下车。

张毅和老板、教授握手,道别。

老板走出几步后,又放下手提箱走回来,与张毅紧紧地拥抱。

老板: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回上海。

张毅:好的,一定。

老板和教授走向几辆挂着马灯的马车。找到和自己的号牌一样号码的马车,跟车夫点点头,什么也不说,就上了马车。

俄罗斯马车夫一声呼号,马车便疾驰而去。

张毅望着马车逝去的方向眺望,挥手。

又一批代表在黎明时分陆续下车。

一位女士,左手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右手提着一个沉重的柳条箱子,张毅把号码牌交给她,帮她提着箱子,找到了同号的马车。

放好箱子,张毅又把女孩儿抱上车。

小女孩儿说:谢谢叔叔!

张毅摸了一下小女孩的脸蛋儿。

小女孩儿和她母亲乘坐的马车疾驰而去。

张毅看着代表们的马车顺利远去,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

还剩下几辆马车,一个中年俄罗斯车夫向张毅招手,张毅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

那个俄罗斯车夫会一些汉语,他比划着说:张作霖,炸死了,要小心......

按规定,张毅是不与俄罗斯车夫接触的,他做了个手势,抓住俄罗斯车夫正在比划的手,紧紧握了一下,说了声谢谢,就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远处有持枪的军警在巡逻。

张毅在向哈尔滨地下党领导人陈杰汇报护送代表在满洲里出境的情况,最后,他提到了俄罗斯车夫传递的信息。

张毅:张作霖被炸,对我们的工作会不会有影响?

陈杰:肯定有,同时被炸死的还有黑龙江督军吴俊生,哈尔滨的形势这几天非常紧张,满街都是便衣特务。

张毅:我们要抓紧让代表尽快出境。

陈杰:是的,明天是最后一批,你要多加小心。

午夜,张毅和三位最后的代表,正在睡觉,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张毅低声问:谁?

陈杰:我,老陈,快开门。

张毅打开门,老陈进来说:你们赶紧起来,马上出发。

张毅说:不是傍晚的车吗?

老陈:情况有变,我们的一个交通员突然失踪,不是叛变就是被捕。

张毅:好吧。

三个大会代表和张毅急急忙忙上了老陈带来的马车。

马车迅速消失在夜幕里。

马车上,老陈向张毅交代:这是车票,明天傍晚即可到达满洲里。

张毅:以前都是黎明到达,傍晚怎么出境?

老陈:有个中年俄罗斯马车夫,他是车夫的头领,是个老苏维埃,会说汉语。

张毅:我怎么找到他?

老陈:他的马灯上没有编号,他是负责组织和掩护的。见到他,让他立即组织你们出境。

张毅:明白。

老陈:然后,你听从他的安排,你暂时也不要回来,我们也都要马上转移,你等我的消息。

张毅:有那么严重吗?

老陈:我们有太多的教训,不能不防。

张毅:好。

老陈又拿出一大沓钞票递给张毅,张毅说:这么多!?

老陈:关键时候可以贿赂敌人。

接着老陈掏出一把手枪,一并交给张毅。

火车在傍晚到达满洲里车站。

在原来停着俄罗斯车夫的地方,只有两辆马车,张毅看到两辆车的马灯上都没有号码,但是一个车夫是年轻人,一个是中年人。那个中男人正是告诉他张作霖被炸死的男人,张毅直接向他走去。

张毅说:这是最后三个,请立即安排出境。

俄罗斯车夫走到年轻车夫跟前,用俄语向他交代了几句,那个年轻的车夫让三个代表都上了他的车,立即向边境方向驶去。

张毅和中年车夫看着远去的马车,刚露出轻松地神情。

唔、唔......

突然,远处的岗楼上响起了急促的警笛声,随后是几声枪响。

他们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见远处的军营里,有一队骑兵冲出来。有人高喊:截住前面的马车,是共产党。

张毅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刚掏出手枪,俄罗斯人大喊:快,上车。

张毅一跃上了马车,马车向边境方向疾驰。

敌人的骑兵在后面紧紧追赶他们,岗楼上有人向他们开枪。

俄罗斯人喊道:快趴下。

张毅赶紧趴在马车上。

敌人的骑兵一边开枪,一边追击。

張毅一边开枪还击,一边对俄罗斯车夫说:走另一条路,引开他们。

马车向一片树林驶去,后边的追兵很快跟了过来。

距离越来越近了,张毅突然把一把钱洒向空中,钞票在空中漫天飞舞。敌人的骑兵开始抢钱,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随着两声枪响,后面的骑兵又加快了速度。

俄罗斯人看出张毅的射击水平很业余,就喊:你来驾车,我来阻击他们。

张毅把手枪交给了俄罗斯战友,他手持缰绳,快马加鞭。

俄罗斯人沉着冷静,两枪就使两个敌人载下马来。

追赶的敌人立即散开,放慢了速度。

俄罗斯人又开了一枪,喊道:子弹?

张毅说:没有,就枪里的子弹。

俄罗斯人说:糟糕。

马车里没了枪声,后面的敌人很快又追了上来。

俄罗斯人说:你跳车往树林里跑,我掩护你。

说着就站起来,来接张毅的缰绳,

此时,一颗罪恶的子弹,击中了俄罗斯战友,他倒在了马车里。

张毅只能驱马狂奔。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断崖,连人带马飞向空中,落向深谷。

天地翻转———

一望无际的西伯利亚大平原,几乎还是原始和蛮荒的状态,只有偶尔闪过的猎人的木屋。

大片的草地和无边的原始森林在车窗外快速划过。

一条悠长的铁轨上,一列老式的列车隆隆驶来,蒸汽机车威武庞大的车头上冒着夸张的黑烟。

列车上的炉前工,往锅炉里填进的不是煤炭,而是劈成短节的木材。

老板、教授和老潘在列车上热烈地交谈。

列车驶过荒凉而简陋的车站,没有停车,直穿而过。

几个六大代表,三男一女,对着车窗外瑰丽的景色,唱起了《伏尔加纤夫曲》:

踏着河边青青野草,

背着纤绳弯着腰,

做牛做马哟,老老少少,

齐心合力拉着大船跑。

合力拉着大船跑。

脚上好像锁着铁镣,

为了生活拉船跑,

千斤万担哟,扣在肩上,

大船累死累活拉不了。

累死累活拉不了。

肩上纤绳好像钢刀

皮开肉绽吃不消,

伏尔加伏尔加日夜滚滚滔滔,

愤怒的浪潮在咆哮!

愤怒的浪潮在咆哮!

苍凉悲壮的歌声,在天空和大地上回荡。

歌声引起了同车人的齐声合唱。

列车在歌声中滚滚向前......

几个六大代表,在莫斯科红场上热烈拥抱。

郊外密林里的一座大别墅,就是六大的会址,代表们进进出出。

庄严的会场高悬着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的画像。

老板在发言。

老潘在慷慨激昂地演讲。

代表们激烈地争论......

教授在发言。

代表们举手表决。

全体起立,国际歌悲壮的旋律响起。

密林里一个醒目的坟墓。

老板和教授,还有陈杰、老潘,在坟前默默伫立的背影。

树林里,坟头上覆盖着一面小小的党旗。

党旗飘飘。

逐渐幻化成天安门广场上,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

2018年9月3日于西安

作者简介:解数,男,原名解子奇,原中石油职工,出版长篇小说《猎城》《京漂梦》,发表中短篇小说近百万字。近年来致力于影视剧的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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