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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德上善·融贯礼乐
——明代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艺术审美研究

2019-09-04矫克华

中国陶瓷工业 2019年4期
关键词:民窑麒麟青花瓷

矫克华

(青岛大学美术学院,山东 青岛 266071)

0 引 言

明代民窑青花瓷是景德镇瓷器中数量最大、最具代表性的产品,它扎根于民间,与人民的生活最贴近。同其他民间美术一样,保持着简练、质朴、纯真的艺术风格,尽管在制作工艺、技巧等方面与官窑相比显得粗糙、简单,但那些充满浓郁生活气息的画面中,蕴含着劳动人民质朴的审美观念和纯真的感情,显示出无穷的生命力。中国麒麟文化的产生是对自然物象的神化塑造,麒麟造型集中了多种动物特征,凝聚着古人高超的造物智慧,彰显出独特的传统民族文化和艺术审美观。麒麟是“四灵”之首,能带来太平、长寿、福禄与好运,是祥瑞的象征,从中国儒家美学思想看,麒麟文化的和谐之美主要体现在厚德上善的伦理方面,无论是中道原则还是礼乐精神,都是要达到和谐人伦、回归天地的目的。麒麟和龙、凤等祥禽瑞兽一样,是古代传统观念中象征“仁”的符号。在儒家审美理念中麒麟是以虚拟具象“仁兽”表现抽象道德观念的产物,麒麟作为瑞兽被人们推崇为具有中国艺术魅力的神灵,以丰富多彩的含义和意蕴表现了古代人民的审美和信仰。麒麟纹饰之所以能在明代民窑青花纹饰艺术中发展传承,正是因为它所具备的品质符合了中国传统的形式美感和儒家厚德风范。

1 明代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艺术的历史发展

1.1 麒麟纹饰历史文化艺术的历史延展

关于麒麟最早的记载见于《诗经·周南·麟之趾》,诗中是采用比兴手法以麒麟比人,祝贺人家多子多孙,且子孙品德高尚,如同麒麟。周文王行王道仁政治理天下,天下太平,麒麟出现意味着周文王获得天命。春秋时期麒麟已经是与吉祥与美德的象征,传说孔子的母亲在身怀孔子祈祷于尼丘山时,遇到麒麟而生下孔子,麒麟口吐玉书,书上写到“水精之子孙,衰周而素王,徵在贤明”(见图1)。孔子七十一岁时听闻鲁哀公捕获奇异的动物之后,当孔子赶到城郭外的时候,那奇异的动物已经被叔孙氏家臣鉏商杀死了,孔子一看被杀的动物正是麒麟,不禁悲痛万分,竟然没人知道是麒麟降世,却被当做怪物杀了,写出了“唐虞世兮麟凤游,今非其时来何求,麟兮麟兮我心忧”的挽歌,这就是著名的鲁哀公西狩获麟的故事(见图2)。

图1 麟吐玉书Fig.1 Kirin spit book of jade

图2 西狩获麟Fig.2 West hunt captured Kirin

汉代作为一个多民族融合的繁荣富强时期,麒麟的艺术形象得到了快速发展,麒麟形象简洁大方,装饰合宜,反映人们对美好生活的企望。汉武帝在政治上“独尊儒术”,儒学成为国家政策制定的重要依据,从而使得当时的艺术思想只注重政治的功利性,具有形式森严的礼教色彩。麒麟的艺术形象适合当时的社会背景,追求完美的人格化形象,反映了儒家厚德上善的文化审美思想。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帝王陵墓神道两侧一般有一对石兽相向,石兽矫健有力,其头上有双角者一般称为天禄,与之相对者单角,称为麒麟。六朝和唐代时期的麒麟所见不多,武则天之母杨氏顺陵中有一对高大异常的石麒麟立于神道两侧,显得比较特别。宋代施行重文轻武的政策,学术文化由原始的宗教氛围转变成以人为主体,思想观念也由史官文化向民俗文化转变。反映在麒麟造型方面,也逐渐失去了过去的雄浑豪迈的气势,进而发展为清秀而灵动的造型,又回到了鹿科动物的形体。从宋代开始,陶瓷麒麟纹饰的躯干上开始出现规则的鳞片,颈部出现了飘拂的鬃毛,鼻翼处伸出触须,肩部出现了火焰,尾巴的造型似牛尾并呈扇形散开。

元朝是中国陶瓷发展的重要时期,在繁荣的唐宋瓷业的基础上有所进步和发展,尤其是青花瓷的烧制技术日益成熟,景德镇生产的青花瓷更为精美,更具时代特色,成为青花瓷主要生产基地。元代青花瓷器上开始出现麒麟纹饰,一般呈现奔跃向前的姿态,有着明显的鹿科动物特征(见图 3、图 4)。明代民窑青花麒麟纹饰集历代之大成,综合了天禄、辟邪以及白泽的外形和威严,具有鹿和马的仁心并且嘴巴紧闭,用“不食不饿”来表现“仁”,从奔跑的动态变成或坐或卧的静态形象,具有更加闲适和威严的儒家文化内涵,承载着中华民族远古时期的图腾崇拜。

图3 元代 青花飞凤麒麟纹盘(局部)Fig.3 Blue and white plate with phoenix and Kirin pattern, Yuan dynasty

图4 元代 釉里红麒麟纹绣墩Fig.4 Garden stool with underglaze red Kirin pattern, Yuan dynasty

1.2 明代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文化艺术的盛行

明朝是我国历史上的一个强盛时代,民窑青花麒麟纹饰艺术跨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明代民窑青花瓷在元代的基础上,又有新的创造与发展,从而使民窑青花麒麟纹饰更具民间生活气息。整个明代民窑青花麒麟纹饰都非常重视儒家文化“厚德上善”的寓义审美表达,洪武民窑青花瓷器大气磅礴、简洁雅致的时代特征十分明显,麒麟之类的动物纹极为少见。《明太祖实录》记载:“除一品至五品酒盏用金,其余器血俱不得棱金、描金并雕刻龙凤,里饰金玉、珠翠及朱红黄色、彩凤、狮子、麒麟犀象等形……违者罪之。”可以说明洪武时期麒麟禁止在民间使用。

永乐时期民窑青花瓷器清新隽秀,造型丰富,在保留传统图案基础上吸收外来文化。永乐时期的麒麟形象几乎达到了完美的程度(见图 5),除了宫廷的需要外,民间也不断地出现并使用麒麟形象,从而使祥瑞神仙的思想演变为吉祥如意的愿望。用“麟趾呈祥”来称赞别人家的孩子有出息,用“凤毛麟角”指代优秀人才,民众祈求早生贵子、金榜题名的心理被“麟吐玉书”的典故发挥到了极致。宣德皇帝在诗、书、画及艺术品等方面具有很高的艺术才能,极大地促进了手工艺尤其是瓷器的发展。宣德民窑青花纹饰改变了元青花繁密的布局和粗犷的画法,装饰风格逐渐趋于疏朗。这一时期麒麟纹饰从元代发展演变而来,或立或卧,或奔或坐,麒麟身上多带有火焰纹饰,周围环饰以花草纹或杂宝纹(见图 6)。纹饰构图疏朗,用笔风格简练,既有画工繁褥生动的大罐、大盘、也有寥寥数笔勾勒的小盘、小碟。明代永宣时期民窑青花瓷上的麒麟形象,麟体雄健有力,布局合理优美,笔墨功力和情趣韵味均达到了非常高的境界。明代永宣时期民窑青花麒麟纹饰在龙形的基础上,有时也稍作变化,继承了元朝时期的麒麟纹饰风格,显得稳健敦实,麒麟纹饰在这一时期的民窑青花瓷器上较为盛行。

图5 永乐 青花“麒麟引凤”纹绶带瓶(局部)Fig.5 Blue and white ribbon bottle with phoenix and Kirin pattern, Yongle period

图6 宣德 青花麒麟纹菱口盘Fig.6 Blue and white plate with Kirin pattern, Xuande period

正统至景泰、天顺时期民窑青花麒麟纹多以卧地回望的姿态呈现,马头状的头部与龙头保持一致,头部鬃毛前冲,身上覆盖鳞片,腿部及身上有火焰披毛。而且描摹的也十分简单,然而其形态演变还是有一个相对清晰可循的路径,麒麟纹饰的基本形态是已经相当完备了。成化、弘治、正德时期民窑青花麒麟纹饰的形态开始有所改变,在整体形态上或奋蹄奔跑,或缓步徜徉,并非单一的卧地回望状。嘉靖、万历时期民窑青花麒麟纹饰的基本形态趋于规范化,头部呈现类似狮、虎的形态,背鳍与鳞甲较为完整,装饰意味更浓而神态上少了威严与勇武的气概,最具时代特征的是增加了大量道教文化符号和含义。明末天启、崇祯时期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大量出现,纹饰元素组合繁杂绘制潦草,但艺术审美一直遵循着祈福纳祥的精神内涵,又逐渐转化为以儒家厚德上善礼乐文化审美功能为目的,并对清朝初期青花瓷麒麟纹饰艺术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2 明代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的民俗文化特征

2.1 从生命崇拜到道德崇拜的麒麟纹饰文化艺术

明代洪武、永乐、宣德时期的民窑青花瓷器已经成为景德镇瓷器生产的主流,瓷麒麟纹饰作为传统文化中的吉祥象征,在民窑青花瓷纹饰审美中有着深刻的民俗文化意义,是纳福迎祥、喜庆祝寿的重要载体。麒麟是鹿的神化产物,鹿的繁殖力极强,包含着古人的生殖崇拜观念。《诗经·召南·野有死麕》:“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其中的男子剥下鹿皮包上白茅送给怀春的女子求爱,期望该女子像鹿一样具有旺盛的生殖能力。由鹿演化出来的麒麟仍然具有鹿的生殖象征意义,作为多子多孙、祈子求嗣的吉祥象征而受到民间普遍欢迎,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艺术的儒家文化寓意已成为经典传承之物。

中国是一个道德崇拜的民族,道德在民俗文化方面就体现为麒麟文化。明代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文化本质为道德崇拜的产物,麒麟是儒家厚德与礼乐文化的象征,“麒麟圣舞”作为皇家庆典中的表演艺术,用来祈求太平盛世。明朝时期人们认为麒麟能够改变命运,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吉祥、幸福的象征。明代民窑青花纹饰中的麒麟道德崇拜文化非常兴盛,涉及民间风俗的方方面面,体现了敬天畏神的文化内涵,反映着人们的传统人生观和世界观,是道德意识和民俗心理的双重象征,被广泛地应用在明代民窑青花瓷器中。明代永乐、宣德时期的民窑青花麒麟纹饰艺术对筋肉、骨线作了强有力的夸张表现,整体姿态威武雄壮。宣德时期别出心裁地麒麟回头望月,其动作活泼,鬃毛卷旋,采用“一笔点划”的技法,用笔生动,构图简洁。宣德民窑麒麟纹虽有前朝遗风,但突出曲线的运用,而衬景中的杂宝等物更是永乐所未有。宣德时期青花麒麟纹盘盘心青花双圈内绘一昂首的麒麟,头尾夸张,腹部浑圆而小,间饰以灵芝仙草、杂宝芭蕉等,虽是写意之作,但注意眼睛的描绘,恰到好处地表现了物象的层次,明代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文化是包含以儒家思想为主线的的中国道德文化统称(见图7、图8)。

图7 宣德 青花麒麟纹盘Fig.7 Blue and white plate with Kirin pattern, Xuande period

图8 宣德 青花麒麟纹盘(局部)Fig.8 Blue and white plate with Kirin pattern,Xuande period

2.2 从祥瑞象征到美善比喻的麒麟纹饰文化艺术

历史的审美积淀使明朝麒麟纹饰艺术具备了丰厚的审美文化内涵,是中华文化的一个缩影。“天人合一”的思想贯穿始终,因而明代民窑青花麒麟文化反映着一个象征民族民间、民俗文化心理。不管是物质形态的麒麟,还是意识形态的麒麟,都能使人感到精神慰藉和充满力量。在明代民窑青花瓷纹饰艺术审美中,麒麟以它的珍贵和神圣,为人们带来长寿、福禄、太平与好运的期盼。

永乐、宣德时期景德镇民窑的制瓷工艺有了长足的进步,装饰纹样的题材增加了人物故事、麒麟、凤纹、花鸟纹、十字宝杵等。永乐、宣德时期麒麟纹饰文化象征着在中国科举取士的君子,君子把品德修养作为人生最重要的一步,包括着“义”和“信”两个内容,这是传统士大夫所应具有的美德。《礼记》说:“义者,宜也”,要求人们的言行举止要符合自己的身份,神圣不可侵犯的麒麟纹饰成为明代永宣时期士大夫人伦美善品格的象征。

吉祥观念是明代正统、景泰、天顺时期麒麟纹饰文化生成的基础,吉祥二字表示美与善,是对美好的向往和对未来的企盼。明代正统、景泰、天顺三朝一直处于动荡和战乱之中。受此影响,景德镇御窑厂也继永宣的高潮之后落入低谷,长期以来被称作明代陶瓷发展史中的“空白期”。空白期民窑青花麒麟纹饰的绘画风格前期质朴豪放,后期开始向轻柔秀丽转变,延续了永宣时期的艺术风格,青花呈色以灰蓝色为主,采用一笔点划的手法,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正统、景泰、天顺时期社会出现动荡,国家趋于战乱,社会祈求麒麟。因此麒麟在这一时期的民窑青花瓷器上出现得很频繁。“土木之变”正统被俘虏后,景泰上位,在一年后,正统被释放,被景泰囚禁7年。此时民窑青花瓷纹饰绘画的神兽麒麟充分反映出了社会背景,表达了人民对于社会安定的向往。在这个时期民窑青花瓷器纹饰上的麒麟出现得就比较多。正统麒麟纹饰的器物大体有以下三种风格:第一种构图繁密与应龙等装饰在同一器物上,应在当禁之列的官样纹饰;第二种构图饱满,与杂宝等物相组合,有宣德民窑遗风,构图疏朗,单独组合为纹饰,有永乐时遗风。这一时期的青花麒麟纹盘还有一种风格,盘心绘毛发、鳞甲细密的一只麒麟,神态凶猛,环衬以松针,内壁绘四条应龙及江崖海水纹;第三种构图繁密,绘画精细,粗看多少有些元代风韵,但较元代形体丰满,为正统精品。青花麒麟纹盘内绘青花双圈麒麟纹,头部毛发略疏而长,腹小而圆,青花色泽灰蓝,本朝特征明显(见图 9)。天顺时期的麒麟纹饰艺术风格逐渐发生变化,青花色调既有深沉凝重,也有淡雅秀丽,双勾填色的绘画技法已经开始出现萌芽,线条也由前期的刚劲豪放转向圆润轻柔。天顺时期的青花麒麟纹饰的情感表达主要从祥瑞、美善两个方面来体现,天顺时期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应吉祥信仰观念的需要,盛载着祥瑞文化内涵。麒麟形象在民间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在明代民窑青花纹饰艺术中同样是祥瑞观念和美善的象征物,把善良美好的主观意识附加在民窑青花麒麟纹饰上,形成人们精神寄托的吉祥物,从而反映出人们的向往和追求。明代正统、景泰、天顺时期民窑青花麒麟纹饰的祥瑞美善文化经过长期历史积淀,它是人们共同的审美要求和思想基础的选择,逐渐成为大家所敬畏的吉祥图案(见图10、图11)。

图9 正统 青花麒麟纹盘Fig.9 Blue and white plate with Kirin pattern, Zhengtong period

图10 景泰 青花麒麟纹盘Fig.10 Blue and white plate with Kirin pattern, Jingtai period

麒麟是明代人们心目中的祥瑞之物,象征着吉祥幸福,并且广泛应用于明代各时期的民窑青花瓷纹饰艺术之中,正统、景泰、天顺时期民窑青花瓷麒麟形象是明代特有的经典题材。麒麟属“仁兽”,指太平盛世、安宁,望月代表翘首期盼。民窑青花麒麟纹饰文化在趋吉心理的支配下,将麒麟文化与自然事物和文化事物作为吉祥的观念信仰,通过对自然事物和文化事物象征性观念的发挥,寄托明代民窑青花麒麟文化对祥瑞、美善的向往和追求。

图11 景泰 青花麒麟纹盘Fig.11 Blue and white plate with Kirin pattern, Jingtai period

3 明代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的艺术审美精神

3.1 明代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艺术的审美意蕴

明代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艺术形态历经岁月的洗礼表现得夸张多变,造型勇猛威武。这一时期的麒麟造型除了保留继承前朝麒麟的造型外,还增强了艺术夸张的表现力。其纹饰华丽,工艺更为繁复,同时也体现了明代民窑青花麒麟纹饰艺术的丰富审美意蕴。

成化时期的景德镇恢复了往日的繁荣,胎釉和青料的提纯以及烧造工艺的进步,使得民窑青花麒麟纹饰艺术风格也出现了明显变化。成化、弘治、正德时期的民窑青花麒麟纹饰风格基本相似,其中成化与弘治两朝风貌极其相似,有“成弘不分”之说。正德时期的民窑青花麒麟纹饰处于过渡阶段,继承了成化、弘治时期的特征,对嘉靖时期的麒麟纹产生了重要影响。这一时期的麒麟纹饰比较复杂,色调仍以浅淡的灰蓝色为主,又多采用“一笔点划”的技法,因此很具有明代早期青花艺术的神韵。

弘治时期民窑青花麒麟纹饰器物较为常见,多绘在盘类器物的内心,有精粗两种风格:精者有元代遗风;粗者本朝特征明显。这一时期的常见的青花麒麟纹盘,一般盘心绘回首望月的麒麟,内口沿八个开光内书“金玉满堂,长命百岁”的吉语(见图 12、图 13)。盘心麒麟造型夸张,背鳍、鳞甲清晰,环衬以山石、灵芝、芭蕉、花果,此构图明代极为少见。弘治民窑青花麒麟纹饰的辅助纹饰均有芭蕉叶、山石,寓意家大业大、千秋稳固。弘治时期的麒麟的艺术审美在民窑青花纹饰表现形式多以威武雄健之态出现,表情以夸张为美,多以行走状及蹲状示人。总之明代成化、弘治、正德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艺术在不同文化区域中又具有不同的特征,以象征观念为基础与具象形态相结合,使之成为超越自然形态的艺术造型。因此,传统的麒麟文化审美是影响着这一时期民窑青花麒麟纹饰夸张多变之美的主要原因。明代成化、弘治、正德时期的麒麟纹饰艺术造型集多种传统礼制和精神原则形态于一身,始终以传统礼制原则造型规律和传统吉祥文化的内涵为基础,体现了多种审美思想的融合。明代成化、弘治、正德时期民窑青花麒麟纹饰审美也可以解释为大气、圣威、权利,具有震慑的作用,为大美和谐的体现。

图12 弘治 青花麒麟纹盘Fig.12 Blue and white plate with Kirin pattern, Hongzhi period

图13 弘治 青花麒麟纹盘Fig.13 Blue and white plate with Kirin pattern, Hongzhi period

明朝嘉靖时期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风格与明早、中期明显不同。写意麒麟纹饰已不见有,代之而起的是与山石花草或福山寿海组合在一起的添福纳祥纹饰寓意。这一时期的青花麒麟纹主要装饰在器物的外表,所绘麒麟纹头如龙,躯干勾画鳞甲填青花。由于青料晕染,鳞甲不甚清晰。青花双圈内绘山石花草麒麟纹,麒麟头部极为夸张,青花晕染有浓淡之分,躯干上的鳞甲以浓青花勾描,以淡青花晕染,须及尾的线条细腻流畅。它不仅体现了传统儒家文化审美情趣,更体现了明代嘉靖时期独有的道教文化色彩,向往挡煞禳灾、贵生贵命、长生不老、和谐关好生活的意愿和积极的人生态度(见图14)。万历时期民窑青花麒麟纹饰与嘉靖朝艺术审美大不一样,写实的纹饰极为少见,多为白描画法,造型简约寓意祈福纳祥挡煞禳灾之美(见图15)。万历时期审美特征出现了麒麟送子纹饰,纹饰粗犷豪放,线条硬朗,为传统铁线描,为万历晚期代表器,虽全为线条勾描,但纹饰清晰传神运笔流畅,颇有硬笔画的韵味,前朝不见有。随着官窑的衰落,民窑逐渐摆脱了官窑纹样的桎梏,大量贴近劳动人民日常生活麒麟纹饰的题材出现在青花瓷上,为万历时期民窑青花麒麟纹饰风格的多样化增添了勃勃生气。天启崇祯时期民窑青花麒麟纹饰的典型艺术审美特征是形体高大健壮,背景多有祥云晴日,绘画细腻写实,背景衬以山石栏杆、芭蕉流云,层次极为丰富。绘画极为细腻,凤尾鳞甲的勾染,层次丰富而清晰,火焰勾线渲染留白,密集的鳞状背景纹饰无不凸显本朝特征。崇祯时期民窑青花瓷的麒麟纹饰造型更是集历代之大成,达到了“图必有意,意必吉祥”的程度,把纹饰吉祥寓意发展到了极致,并广泛应用于民窑青花瓷审美意蕴之中。

3.2 明代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艺术的审美精神

图14 嘉靖 青花麒麟纹罐Fig.14 Blue and white pot with Kirin pattern,Jiajing period

图15 万历 青花铁线描麒麟纹盘Fig.15 Blue and white plate with Kirin pattern, Wanli period

明代民窑青花麒麟纹饰艺术创造了鲜明的民族艺术特色和独特的文化审美境界,青花麒麟纹饰艺术有着中国哲学思想和美学的深刻印记。儒家厚德上善、融贯礼乐的文化思想对青花麒麟纹饰艺术精神产生了重要影响,被具体物化为庄重、秩序、自然、自由的艺术审美追求。儒家哲学思想是青花麒麟纹饰艺术的审美精神,是青花麒麟纹饰艺术精神的品质体现,培育了明代青花麒麟纹饰艺术审美崇德、尚德、重德、厚德的品格,对后世的麒麟文化及艺术审美精神产生了深远而持久的影响。儒家推崇的“中和之美”是明代青花麒麟纹饰的文化精神和艺术精神的核心,积淀成为明代麒麟纹饰艺术的文化心理原型。

天启、崇祯时期民窑青花瓷器的质量良莠不齐,有的工艺草率。而此时的高档精细瓷器造型规整,工艺精湛。青花麒麟纹饰的绘画内容以及艺术风格比较复杂,既有传统的继承,又有在传统基础上的发展,更有另人耳目一新的创新精神。从纹饰风格上采用明代后期惯用的单线平涂技法,在明末民间青花匠师的笔下麒麟纹饰成为生动优美的艺术形象(见图 16、图 17)。应当说这种源于生活、充满生命力的麒麟纹饰作品,才是明代后期民窑青花麒麟纹饰艺术中真正的精粹。崇祯时期民窑青花麒麟纹饰画面中常以山石芭蕉作衬景,以此企盼吉祥平安,寄托着人们对国家安定、生活祥和和子孙贤明的美好生活向往。

图16 崇祯 青花麒麟纹缸Fig.16 Blue and whitejar with Kirin pattern, Chongzhen period

图17 崇祯 青花麒麟纹瓶Fig.17 Blue and white bottle with Kirin pattern, Chongzhen period

明代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作为传统文化中经典审美纹饰,重视艺术形象的塑造和结构形式的表现,追求抽象化的瞬间传神形态,具有旺盛的生命力和丰富的审美内涵。明代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的艺术表现具有丰富的精神内在,并通过丰富寓意象征实现。民窑青花瓷麒麟形象的塑造,不是多种动物特征组合的唯美物象,而是被赋予它超自然的力量和神的特征。在古人的思维观念中始终以亲切感人的形象出现,与民间信仰联系密切,是人类精神的文化崇拜。明代麒麟文化与儒家文化思想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将麒麟比作君子的道德标准,加强政权统治,从而推行大一统文化。麒麟出世预示着天下太平,体现了帝王的贤明。明代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艺术用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诠释着中华民族典雅清新的东方神韵之美。

4 结 语

中国传统麒麟文化的吉祥观念源远流长。集多种动物之美,表现出超凡的理想化形式美,并赋予吉祥文化以道德、审美的双重内涵,给人们带来和谐温馨的陶冶、吉祥的祝福和淳美的享受。明代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形象体现,质朴的创作风格和深邃的艺术内涵,将青春永驻,魅力长存。明代民窑青花麒麟纹饰来于自然,又高于自然。麒麟纹饰的艺术形象具有罕见的开放性、包容性,它威而不猛,泰而不骄,贵而不俗,灵而不钝,蕴含着自强不息、向往和平盛世的精神。明代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艺术的文化精神与民族传统美德中的“厚德上善、融贯礼乐”是共通的。从明代民窑青花瓷麒麟纹饰文化精神中倡导仁爱、和谐、厚德精神,对于文化艺术的传承发展和构建和谐社会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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