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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团锦簇

2019-08-07袁胜敏

长江文艺 2019年8期
关键词:女医生园长好友

袁胜敏

1

几年以前,丁一平就发现杨欣不对劲。那时,他们结婚还不到一年。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丁一平并不确定。一个明显的特征是,杨欣上厕所比以前勤。相伴而生的是,她在那方面已由原来的主动变为现在的被动。丁一平多次求解,均答曰:疼。结合两个变化分析,原因均指向一个可怕的方向。丁一平一想起这些心里就难受。

小城很小,如果来场车祸,当事双方说不定就是微信朋友圈里的好友,尽管大多数是自从加了好友就不再联系的那类。丁一平的微信通讯录里有近千好友,他是幼儿园园长,大多数好友是学生家长。闲散的时候,丁一平会翻开通讯录,查找他想找的人。有几个嫌疑人进入丁一平的视野,他有多次去正面接触这几个嫌疑人的冲动,但每次都被理智战胜。

丁一平打算从杨欣身上找突破口。这一次,杨欣又极不情愿地接受丁一平的进入。草草了事后,杨欣翻身刷抖音。丁一平看着像柏林墙一样冰冷的脊背说,你要拿出上厕所一样勤便和主动的精神才行。杨欣没好气地说,还没有抖音有趣。丁一平咕哝,那你继续刷,我找个小妹聊聊。仿佛被蛇咬了一口,杨欣一激灵翻过身说,你莫不是家常便饭,都敢当我面勾勾搭搭了?丁一平鼻子里哼了一声,谁与谁勾搭还不一定。杨欣眨巴着眼睛说,啥意思啊?丁一平忿忿地说,没意思。杨欣没有接话茬,起身朝厕所方向走去。

杨欣一出卧室门,丁一平就迅疾扒拉她的微信聊天记录,除了几个群聊猩红一片外,私聊的都显示已读。丁一平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厕所方向就传来冲水的声音,他乖乖地把手机放到原处。丁一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心中的疑虑,靠在床头发呆。杨欣也不说话,掀开被角径直拱进被窝。这时,丁一平看着寡白的天花板说,你应该到医院去看看。杨欣剜了他一眼说,哪有空,又要上班又要给你做饭。杨欣这么一说,丁一平还真觉得是自己有些不称职了,现在找个在家不做饭的男人比找个不做饭的女人还难,幼师们在办公室比赛炫耀各自男人勤劳善良体贴入微,丁一平见得多了。丁一平一瞬间自责自怨,但很快又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他就阴阳怪气地说,除了这,就没干点儿别的?杨欣哧溜一下翻身过来说,少扯淡,从明天起,咱们轮换做饭!丁一平脖子一硬,做就做。起身到书房去看书。

过了一会儿,杨欣推开书房门说,明天上午单位有事可能要晚下班,中午你做饭。对于刚才的话,丁一平已经忘了,现在杨欣认真起来,他倒有些后悔。丁一平丢下书说,我能不能把我刚才说的话收回来?杨欣说,你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在杨欣堆里树立威信?丁一平赔着笑脸说,她们怎能跟你比,你是我的媳妇儿,她们只是我的职工而已。杨欣嗤地一声笑,那可不一定。

2

下班前两个小时,杨欣跟机关办公室主任撒了个谎,请准假后直奔县医院。先抽血,又等了半个小时做B超,医生告诉她这两项检查报告明天能拿到。杨欣看看手机,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就在街上逛了一圈,顺便买了点菜,等下班时间过了才散步回家。

一进门,杨欣就看到丁一平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她跑到厨房一看,锅盆碗灶原封不动空空如也,都龇牙咧嘴地对着她笑。杨欣火冒三丈,正要发脾气,一回头,丁一平就像土地老儿一样忽然站在她面前,他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我到厨房转了一圈,不知从哪儿做起,要不我给你下点儿白菜面条?杨欣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是园长嘛,不是无所不能嘛。丁一平摊开双手说,园长不是厨师长嘛。杨欣说,不行,我们要谈判。丁一平赔着笑脸说,谈啥判,我们又不是敌人!杨欣说,你可以不做饭,但要掏钱买服务。丁一平明白了,杨欣这是要跟他玩儿真的,但他还抱有一丝侥幸,他辩解道,我的工资卡你管着在,我哪儿有钱?杨欣说,园长就没点儿别的收入,那请美女下属哪来的钱?丁一平大脑里迅速闪现与美女们在一起吃饭的情景,他红着脸说,我啥时候请人家吃过饭?杨欣说,看把你急得,不管咋说,一顿二十五,每天五十,这是最低价。在自己家里吃饭还要交钱,丁一平被逗得哭笑不得,他说,那好吧。丁一平犹豫不决地给杨欣转了一千块红包。

第二天下午,杨欣到医院去拿检查报告。女医生听了杨欣的描述,在抽屉里翻捡出一张单子,瞅了半天,叹了口气。杨欣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说什么好。女医生看了她一眼说,你的肾出了点问题……杨欣声音颤抖地说,啊,什么问题?女医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最近有没有感到不适?杨欣说,确实不适,尤其跑厕所勤。医生哦了一声,这就对了,你的肾有肿瘤,不治就会坏死。杨欣心里咯噔一下,她拿着单子径直往门外走,女医生在后面说着什么,她都没听清。

进了家门,杨欣就一头扎到床上,想着想着就嚎啕大哭起来。听到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杨欣把头埋在被子里。丁一平走到床前,對着像瘪气球一样的被窝说,这是怎么了?瘪气球蠕动了一下。丁一平揭开被子一角,杨欣红肿的双眼吓了他一跳。他坐到床边问,发生了什么事?杨欣忽然哭出声。丁一平说,就是跟人家吃了两顿饭,也不至于把你伤害成这样,再说,有些事我还没问你……杨欣像刚离开水的鲤鱼一样忽然坐起来,我都要死了,你还有闲心扯这些?丁一平不置可否,坐着不动。杨欣从包里拿出单子,丁一平接过看了,神经立刻紧张起来。杨欣翻着白眼,肾坏死,我完了。丁一平一把将杨欣搂到怀里,哆嗦着说,你不要害怕,医生说了怎么治吗?杨欣说,我当时太着急了,没顾得问医生。

丁一平吻了一下杨欣的额头说,是我太粗心了,没照顾好你,还疑神疑鬼。杨欣偎依在丁一平怀里,喃喃地说,我也不好,我还怀疑你,还把你的零花钱搜刮干净,其实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防止你为别的杨欣花钱。丁一平抱紧杨欣,这不怪你,都是疾病惹的祸。然后他们狂吻起来,杨欣主动帮丁一平宽衣解带。丁一平说,这样不行,你疼。杨欣说,管它呢,死了拉倒。

3

杨欣到单位请了半天假,然后和丁一平手拉着手去了医院。女医生告诉他们,保守治疗就是消炎消肿,但这样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要根治还是得做手术,也就是要换肾。杨欣的两腿忽然发软,丁一平感到一条鱼从身上滑落。他弓身揽住她的腰说,没事,一定会治好的。女医生说,治肯定能治,关键是要找到匹配的肾源啊。丁一平说,那什么时候能找到肾源?女医生说,具体你们要问主治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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