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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工作与休闲生活

2019-05-28王正

月读 2019年5期
关键词:颜氏家训士人士大夫

王正

《颜氏家训》不仅对修身、正心、治家等道德修养与道德践行有着详细的论述,而且特别重视人生价值的实现。颜之推认为人的一生应当有所作为,要对社会与国家有所贡献,不能无所事事,最终一事无成。“士君子之处世,贵能有益于物耳,不徒高谈虚论。”(《颜氏家训·涉务》)

具体到颜之推生活的时代,士人应当致力于治国、平天下之事,农人应当专心稼穑农耕,手工业者应当做好手工活计,商人应当做好各类商品的流通。换句话讲,就是人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并能以此养家糊口、安身立命,从而实现人生价值。

颜之推指出,每个人都要找到自己所擅长和应当从事的职业,同时通过勤学苦练使自己在职业中尽可能做到最好。社会上的职业很多,而每个人的性格、能力不同,所以不应求全责备,只要做好自己力所能及和擅长的职业即可,这样也就无愧于一生了。“人性有长短,岂责具美于六涂(通“途”)哉?但当皆晓指趣,能守一职,便无愧耳。”(《颜氏家训·涉务》)所以,颜之推特别推重在某方面有专长并能在某职业上做出成绩的人,而对那些浮华空谈者,则多有批评。颜之推是士大夫出身,他认为,真正的士人应当有实际的工作能力,并对社会、国家有价值:或者可以治理地方事务,或者可以出征抵御外敌、建立国威,或者可以直言敢谏、端正君主,或者可以出使外国、不辱使命,或者可以兴造土木、疏通水利,或者可以制作礼乐、修订法令。一个士人若在这些方面都不能有所建树,那么就是不称职的,既对不起自己立身的阶层,更对不起国家和百姓。

此外,我们知道,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一个尚空谈、崇玄学的時代,而颜之推对这种社会风气进行了痛彻与尖锐的批评。他指出,当时很多的所谓名士,看起来清高玄远,实际上不过是浮华空虚之辈,他们不仅不知耕稼、征战等当时所亟需的技能,而且也无力承担士大夫所应担负的齐家、治国的职责,所以他们应当为这个时代的混乱承担一定的责任。可见,颜之推对实行、实践、实学、实作是非常推崇的。颜之推还举了当时的士人只知空谈而无益于世的诸多例子:南朝的士大夫多好褒衣博带、服散食药,而且出行都乘坐车马,从不步行,这使得他们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实际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羸弱不堪,有的人听到马的叫声竟然以为是老虎的吼叫而吓得半死,很多人更在侯景之乱后,因毫无生活能力且无人伺候,最终只能凄凉地冻饿而死。颜之推对这类士人给予了深刻的批判,认为人应当有“应世经务”的能力,即在自己所从事的职业上认真负责并有所成就,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不可“优闲”太过。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优闲”可不是我们现代意义上讲的“休闲”,所谓“优闲”是指因为过于富贵而不知世事、不务实际。

至于“休闲娱乐”活动,颜之推也进行了论述。《颜氏家训》除了讲如何学习、修身、齐家、治国外,还对生活情趣和娱乐活动进行了阐释。在书中,颜之推对于艺术、游戏、养生,如书法、绘画、射箭、中医、古琴、下棋等,都进行了讨论,并提出家族中的后代应当对这些休闲活动有所涉猎。这既让我们看到了古人生活的丰富多彩,也让我们认识到人生不仅有严肃、紧张的一面,也应当有放松、闲适的一面。

不过,颜之推对这些休闲活动,有着非常理性且恰当的态度:一方面,他肯定这些娱乐活动对人生的正面价值:“足以畅神情也”“颇为雅戏”“消愁释愦,时可为之”。颜之推将这些休闲活动称为“雅戏”,通过它们,可以陶冶人的情操,放飞自我的心灵,更可以使人消解忧愁、打发无聊。但另一方面,颜之推指出,这些活动不可作为人生的主要部分,“夫巧者劳而智者忧,常为人所役使,更觉为累”(《颜氏家训·杂艺》),若将它们作为“主业”,则“令人躭愦,废丧实多,不可常也”。

应该说,颜之推的这种观点是比较正确且具有现实意义的。适当的休闲娱乐可以使人忙中有闲,劳逸结合,不至于被繁琐的工作所异化;然而,如果不加控制、毫无节制,则会使人耽于享乐,以致玩物丧志而偏离人生的正轨。正是在这种理性态度下,颜之推对当时的一些休闲项目进行了讨论。

颜之推推重书法,并有很高的造诣,同时对书法的源流有着颇多见解,比如,他认为王羲之的书法是书法史上的巅峰,因此王羲之以后的书法家多从他那里吸收养料。不过,颜之推还认为,书法的成就除了勤学苦练外,还与每个人的天赋有关,所以一般人只要尽可能地把字写得端正即可,不必刻意追求成为书法家。而且他还认为,成为书法家也会使自己的生命受到负累,因为不断会有人找你求字,这样反而会变得辛苦不已、自在不得。同样的道理,还适用于绘画、音乐、下棋等。由此可见,颜之推认为人生既需要适度的休闲,但又不可让具体的休闲项目侵害了休闲的意义,进而伤害到个人的生活以及人生价值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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