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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财子公司业务定位的“三权”抉择

2019-05-14郭宏宇

银行家 2019年4期
关键词:三权财富优势

郭宏宇

编者按:理财子公司是我国商业银行拓展理财业务的新途径。但是,商业银行的理财子公司不能只满足于粗放式的野蛮扩张,而要对自身的业务进行长远定位,以構建独特的核心竞争力。在业务定位时,理财子公司需要在偏重资产管理还是偏重财富管理、偏重资金优势还是偏重技术优势,以及偏重业务扩张还是偏重风险管控三方面进行权衡。通过借鉴大型国际银行的理财业务发展经验,笔者给出对业内人士具有参考性的见解。

自金融控股公司的形式出现以来,设立子公司便成为全球主要商业银行进军投行业务的典型模式。在我国,商业银行同样以此模式来绕开分业经营的监管限制。2018年12月,中国银保监会颁布《商业银行理财子公司管理办法》,明确了商业银行设立理财子公司的监管规范,商业银行的理财业务在受到规范的同时也获得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但是,商业银行理财子公司的业务定位问题仍未完全解决。固然,商业银行可以借道理财子公司大规模进入股票市场并拓展资产管理市场业务,从而获取更大的收益, 但是,理财业务的竞争也会因银行资本的大规模进入而更加激烈,迫使理财子公司逐渐告别粗放式的野蛮扩张,重新定位自身业务方向,并据此构建核心竞争力。在这一进程中,偏重资产管理还是偏重财富管理、偏重资金优势还是偏重技术优势、偏重业务扩张还是偏重风险管控,这些都是理财子公司在业务定位时必须面对的问题。为此,本文梳理了国际大型银行集团同类业务的发展经验,以供同业人员参考。

资产管理与财富管理的权衡

理财子公司面对的首要问题是,如何在资产管理与财富管理之间选择未来的发展方向。就我国的监管法规来看,理财业务的定位近似于资产管理业务,强调“按照与投资者事先约定的投资策略、风险承担和收益分配方式,对受托的投资者财产进行投资和管理”,《商业银行理财子公司管理办法》所依据的法规之一也是《关于规范金融机构资产管理业务的指导意见》。但是,理财业务会不可避免地涉及各类金融产品的分销,进而延伸到客户的财富管理活动之中。在大型银行集团的业务结构中,财富管理业务与资产管理业务通常密切地联系在一起,只是在业务重点及从属关系上予以区分。以下,是大型银行集团中财富管理业务与资产管理业务的典型关系:

一是以资产管理业务为绝对主体,但是与客户的财富管理关系密切,如黑岩集团。严格来讲,黑岩集团是一家纯粹的投资银行,并非商业银行集团,但是作为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在我国理财子公司的业务倾向于资产管理业务的背景下,其业务经验仍值得借鉴。通过收购美林投资管理公司和巴克莱全球投资公司(Barclay's Global Investors),黑岩集团逐步成为全球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2017年底,黑岩集团管理的资产达到6.3万亿美元,并建立了1.8万亿美元的iShares ETFs。然而,即使是这样一个高度偏重资产管理业务的金融集团,其业务拓展模式仍然是接近于财富管理的。黑岩集团将自身定位为技术供应商,推出阿拉丁(Aladdin)系统以向客户提供风险的情景分析,使客户在充分了解跨资产类别的投资组合风险和绩效之后进行投资决策,与财富管理“发现风险-纾解焦虑”的业务拓展模式非常相似,并且黑岩集团也明确表示这一风险管理平台是服务于财富管理客户的。

二是设立总的资产与财富管理业务,将资产管理和财富管理作为子业务纳入同一业务线,使两类业务充分交流、相互促进, 如摩根大通。摩根大通的资产业务包括一系列积极管理的投资组合,财富管理业务包括退休产品与服务、经济和包括信托与不动产在内的银行服务。2017年,资产管理业务和财富管理业务的净收入分别为63.40亿美元和65.78亿美元,作为同一业务线下的两类子业务,二者在集团中的地位大致持平。

三是在财富管理业务之下设资产管理子业务,将资产管理业务纳入财富管理业务之中,如汇丰银行。汇丰银行的财富管理业务由投资产品分销、制定寿险产品、资产管理三部分构成,以投资产品分销为业务主体。2018年,汇丰银行的投资产品分销净收入为33.83亿美元,制定寿险产品净收入为16.56亿美元,资产管理净收入为10.65亿美元。从业务规模来看,资产管理在财富管理业务中处于较次要的从属地位。

四是将财富管理业务与资产管理业务分开,并以财富管理业务为重点,如瑞银集团。瑞银集团的战略目标为“全球最大且唯一真正的财富管理者”,其全球财富管理业务处于绝对优势地位,并且资产管理业务的规模虽小,却相对独立,并不从属于财富管理业务。2018年,瑞银集团全球财富管理业务的税前利润为36.28亿美元,资产管理业务的税前利润仅有4.51亿美元,二者在业务规模上的差异非常显著。

以上是大型银行集团中财富管理与资产管理业务之间的典型关系,展示出它们在发展理财业务时的两个突出特点:一是资产管理业务与财富管理业务总是密不可分,虽然规模上有所侧重, 但是业务设置上没有偏废,并且即使是主要从事投资银行业务的金融集团,也会从理财业务中获取大量客户;二是资产管理业务与财富管理业务的偏重决定着资产管理与财富管理的业务线关系,大部分银行集团将财富管理业务作为主体,将资产管理业务作为财富管理业务的子业务或补充。

资金优势与技术优势的权衡

理财子公司面对的第二个问题是,资金优势与技术优势的权衡。相对于非银行金融机构而言,商业银行在信用与资金方面具备显著的优势,并将这一优势延伸至理财子公司,从而产生“重资金优势”的倾向。在理财子公司的发展初期,这一资金和信用优势确实有助于吸引客户。但是,投资银行业务奉行的是“技术高于资本”的原则,理财业务也是如此。长期来看,技术优势所带来的较好资产管理绩效与财富管理体验会形成正反馈,增加客户的粘性。

大型银行集团的理财业务通常更为注重技术优势。由于技术载体主要是人员,所以其突出表现是人员开支在理财业务的运营费用中占有较高比重。从理财业务整体来看,各金融集团的人员开支占比大致相当(见表1)。

表1 主要金融集团理财业务的人员开支占比

注1:瑞银集团的理财业务为财富管理与资产管理业务的合计。注2:黑岩集团与摩根大通为2017年数据,瑞银集团为2018年数据。数据来源:黑岩集团2017年年报,摩根大通2017年年报,瑞银集团2018年年报

传统意义上的金融技术对应着人力资本,随着金融科技的发展,普遍存在的观点是人工智能等金融科技的广泛应用弱化了金融业务对人力资源的依赖,进而导致人员开支比重的下降。但是,仅就理财业务而言,技术的进步并未导致更大的硬件设施需求,而是进一步增进了专业化的人力资本的重要性,其典型代表是黑岩集团。黑岩集团的核心竞争力来自在复杂环境下提供专业知识和解决方案的能力,并以阿拉丁系统作为实现这一能力的技术平台,将复杂的风险分析工作从投资顾问的日常工作中分离出来。但是,黑岩集团理财业务的人员开支占比反而在各金融集团之中处于较高的水平(见表1)。对此,可以理解为人工智能的运用在剥离普通知识的同时进一步凸现了缄默知识的价值。通过使用阿拉丁平台,可标准化的投资决策程序均由人工智能等金融科技手段来提供,剩余的投资决策便更加依赖人为判断,从而对人力资本及其承担的金融技术与金融知识有更高的需求。

如果按照理财业务对资产管理和财富管理的偏重进行区分, 那么会进一步发现资产管理业务与理财业务在对人力资本的依赖程度上的差异。一般来说,由于财富管理需要与客户建立长期而稳定的联系,以便为客户进行财富的长期规划,所以更加要求顾问团队的稳定性,能够外包的金融服务相对较少,资产管理则更多依赖于所管理资产的投资业绩,对管理团队的稳定性要求较弱,更多的服务可以外包给集团的其他部门。因此,财富管理业务对本部门的人力资本的依赖程度更强一些。以瑞银集团的费用结构作为代表,其财富管理业务的人员开支占比大幅高于资产管理业务,从集团其他业务部门购买的服务占比则显著低于资产管理业务(见表1)。这表明,偏重财富管理业务的理财子公司的人员开支相对难以压缩,而偏重资产管理业务的理财子公司具有更强的人员开支管控能力,并且与银行集团总部及其他子公司有着更密切的业务关联,对银行集团总部及其他子公司的经营绩效也会有更强的带动作用。黑岩集团的较高人员开支占比也可以做类似的解释。尽管黑岩集团以资产管理为主要业务,但是作为其重要的竞争工具,阿拉丁系统帮助客户发现风险,进而发掘出客户的风险管理需求。阿拉丁系统又是将投资组合的风险分析、交易与操作工具集中在一起的单一平台,对客户有着极大的粘性, 促使客户选择阿拉丁系统进行交易,并最终选择黑岩集团作为资产管理者。因此,黑岩集团的业务模式更接近于财富管理,从而具有较高的人员开支占比。

业务扩张与风险管控的权衡

理财子公司面临的第三个问题是,业务扩张与风险管控的权衡。通过设立子公司,母行可以绕开监管制约,获得更大的业务扩张空间,并将理财业务的风险隔离在母行之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理财业务的风险可以忽略。相反,理财业务的风险会随着理财业务的扩张而增加,并且由于理财业务风险可以外溢到银行集团并产生系统性的冲击,整个银行集团的风险可能出现上升趋势。

理财业务的风险因具体业务而异,与通常的理解不同,理财业务在实际经营中常常会产生较高的风险暴露。本文采用巴塞尔协议III的风险加权资产和总风险敞口指标来衡量各业务线的风险暴露状况,前者区分了各类资产的风险等级差异,后者涵盖了表外的风险暴露。考虑到各业务线的规模差异,本文将这两个指标分别除以各个业务线的总资产,以得出相对指标。瑞银集团的数据显示,全球财富管理业务的风险暴露水平在以风险等级加权时显著低于个人与公司银行业务及投资银行业务,但是在考虑表外风险时与个人与公司银行业务大致相当,并且显著高于投资银行业务;资产管理业务则无论在以风险等级加权还是考虑表外风险时都远低于其他业务(见表3)。这表明,理财业务的风险可以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发展方向——风险较高的财富管理方向和风险较低的资产管理方向,并且理财业务的风险更多地表现为表外业务的风险,很难从标准的信息披露中反映出来。考虑到大部分银行集团将财富管理业务作为理财业务的主体,理财业务的整体风险仍然是比较高的。

表2 瑞银集团资产管理与财富管理业务的费用结构比较

数据来源:瑞银集团2018年年报

理财业务风险的外溢性也比较强。这主要是因为理财业务同银行集团其他业务线的高度关联。尽管理财子公司在形式上与母公司隔离,但是理财业务需要其他业务线的支持,以提供符合理财需要的投资标的和辅助金融服务,并且理财业务也会向其他业务线输出客户,以获得尽可能多的客户价值。其结果是,理财子公司会将较大比例的运营费用放在购买母行及其他子公司的金融服务上。从瑞银集团披露的财务信息来看,理财业务对总部及其他部门的依赖程度非常高,其费用可以达到总运营费用的30%左右(见表2)。在如此高的业务依赖度下,一旦理财子公司爆发风险,母公司及其他子公司的业务将直接受到巨大冲击。

表3 瑞银集团各业务线的风险比较(%)

数据来源:瑞银集团2018年年报。

对理财子公司业务定位的启示

综合以上权衡,在理财子公司的设立与经营过程中,母行必须对理财业务的长期发展方向进行定位,并重视理财业务的技术开发与风险管控。

首先,理财子公司的业务不能定位为单纯的资产管理业务或单一的财富管理业务,至少在银行集团层面要做到两类业务并存且互相交流。无论理财子公司将资产管理与财富管理中的哪一项业务作为未来发展的重点,银行集团都需要同时设立资产管理与财富管理两条业务线。理财业务的核心竞争力可以构建在资产管理和财富管理之中的任一业务优势上,并据此指导另一项业务的发展。但是,对于大多数理财子公司而言,可以将财富管理业务作为业务主体,为资产管理业务获取客户;资产管理业务则主要为财富管理业务提供备选的投资组合。

其次,理财子公司的业务扩张不能完全依托母行的資金优势,而要建立并强调技术与人力资本优势。为建立和维持技术与人力资本优势,理财子公司需要构建具有吸引力的薪酬体系,并容忍较高的人员开支比重,从而建立具有核心竞争力的业务团队。在业务扩张的过程中,尤其要避免利用母行的资金优势进行单纯的价格竞争,而是要依托母行的信息优势及资金优势建立具有特色的金融技术服务优势,并以金融技术优势增强理财客户的粘性。

再次,理财子公司不能过度追求规模扩张,而要重视理财业务的风险管控。对于商业银行而言,偏重股票投资的理财业务仍属业务蓝海,理财子公司在最初的几年会致力于争夺市场,扩张业务规模,并且在短期内将价格竞争作为常态手段。但是,理财业务本身毕竟也蕴含着较高的风险,并且对母行及其他子公司的风险外溢性较强。所以,母行要尽可能控制理财子公司在理财业务上的风险敞口,尤其要管控理财子公司与母行及其他子公司的业务往来,避免理财子公司的风险对整个银行集团的冲击。

(作者单位:外交学院国际经济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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