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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成十八线

2019-05-10淡淡春山

飞言情B 2019年3期
关键词:小何

淡淡春山

简介:颜棠是时越力捧的艺人,捧了四年,捧成了十八线,顶头上司霍时经常陷入一种苦恼:这到底是颜棠的命不好,还是他真的是传说中的“毒奶”体质?

颜棠在结束一场商演后坐上了回程的保姆车,正值市区交通拥堵的时段,走走停停,半个小时了还堵在路上。她稍稍眯了会儿眼,再睁开时便恰巧看见路边的巨型屏幕上,有她出道四周年的应援。

她感慨地拍拍一旁助理小何的肩膀,说:“我就算是混成这样,还有粉丝给我做应援。”

小何也凑过去看,又看了看颜棠挂在嘴角的笑意,欲言又止。

颜棠不是没有红过,她电影学院还没毕业,就拍了一支青春气息浓厚的广告,至此成名,而后签在了现在的时越传媒。

第一年,她是全公司发展劲头最猛,也是上升最快的艺人,当年就拿下了最佳新人奖。第四年,颜棠照旧有忙不完的行程,年终的颁奖典礼,与她同期的艺人拿了最佳女主角奖,她捧了个最具潜力艺人奖。

四年,她的潜力就算在海底也该捞起来了。

小何其实也纳闷,颜棠的资源不算差。就说之前的一档综艺节目,他们公司参与了投资,请的都是有话题度的艺人,他陪着录过几期,笑点、爆点都有,那时他都觉得颜棠是时候再火一把了。节目播了一期,热度就有了,就在他盘算自己年末可以加多少奖金时,同组的一名歌手传出了负面新闻,节目被迫停播。

这种先前看好结果却突然爆冷的事,颜棠遇到了不止一次,想来想去,小何觉得,怪不了别的,只能说颜棠点儿背。可颜棠心大得很,不红就不红呗,又不是没工作,她赚的钱挺多的呀。

时越传媒位于繁华地段,颜棠的车在外面等了半天才开进停车场。

她走进大厅时,迎面正好走来一人。颜棠用她轻微近视的眼看了半天才看清是自己的老板,忙站直了身子打招呼:“霍总好。”

霍时本来正低头看文件,听到声音抬头时不自觉地皱了眉,颜棠心中一跳,快速把最近做过的事儿理了一遍,应该是没做什么错事儿吧?

“你们先去车里等我。”霍时对身旁的人说道,然后转头叫住了颜棠。

颜棠心里打着鼓,她拘谨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偷偷抬眼又很快垂下来。霍时似乎是在手机上翻找着什么。找什么呢?她已经很久没上热搜了。终于,霍时问道:“你多久没拍戏了?”

颜棠愣愣地说:“一直拍着,前一部刚杀青。”

“我是说主演。”霍时放下了手机,看上去有点儿懊恼。

哦,那真的是很久了。颜棠心里算了算,说:“快两年了,之前那部不是黄了吗?”

霍时当然知道,时越还是投资方,几个配角也是他选的。他本来对那部戏寄予了厚望,至少能把颜棠再捧上一个台阶的。他转着手机,思考许久道:“后面几个月空出来,接一部戏。”

“哦。”

颜棠常常在思考一个问题,她是不是霍时和别人打赌的一个赌注,比如她红成一线,霍时能拿多少钱这样,否则她真的不明白,谁会在一个十八线艺人身上使这么大劲儿呢?

过了几天,颜棠才知道霍时给她的这部戏是她从来没接触过的网剧。剧本她看过了,很新颖的校园题材,编剧是圈里的金牌编剧。

这部戏她知道很多人都在竞争,最后能落在她身上,霍时肯定出了力,那个导演也是个胆大的,她“收视毒药”的称号不是随便叫叫的。

颜棠在里面饰演一名遭受校园凌霸的学生的家长,前期基本都是精英女白领的形象。她进组的第二周,霍时不打一声招呼就过来探班。

颜棠刚结束一场戏,穿着职业装和小何坐在化妆间里啃鸭脖,她正准备伸手去抢袋子里的最后一块时,霍时就推门进来了。两人都停下了动作,颜棠起身拘谨地看着霍时,眼睛却都不老实地瞄向鸭脖。

霍时一个眼神,小何就乖乖地去外面了。颜棠拿纸巾仔细地擦干净手,好奇地问道:“霍总是在附近办事儿吗?”

霍时自然不会承认他是特地过来的,于是点了点头,敲敲桌面提醒她道:“我还没吃饭。”

剧组已经过了饭点,好在拍摄地并不荒凉,颜棠拿出手机头疼地点外卖,她怎么知道老板喜欢吃什么?只能点一样问一样。霍时心情极好地报菜名一样告诉她自己的饮食习惯,颜棠面上没什么变化,心中却暗自奇道:该不会这也要列入年终考核吧,那她这样算作弊吗?

最简单的盖浇饭,霍时只是嫌弃了下没有干净的餐具就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颜棠却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怎么都有种虐待老板的感觉。

“这几天感觉怎么样?”霍时吃完擦着嘴问她。

颜棠快速打着腹稿说:“制作班底和合作演员都不错的,霍总挑的戏自然是好的。”

霍时不知为何,听到她的话却皱了眉,喃喃道:“我挑的……真的好吗?”

霍时和导演应该是有交情的,下午等戏的时候颜棠就看见他们坐在监视器后,边抽烟边聊天,她第一次知道霍时的脸原来是可以做出这么多表情的。

分明是两人是同样的动作,颜棠却独独被霍时吸引去了全部的目光。霍时抽了几口就把烟夹在了手指间,另一只手搭在旁边的椅背,曲起手指习惯性地敲打着,他微眯着眼,好几次漫不经心地朝颜棠的方向看过来。

身后的道具倒下来的时候,颜棠还沉浸在霍时洒脱俊朗的姿态中。

病房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人,颜棠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仰头闭着眼,回想刚才的一幕,还是后怕。

當时两人高的架子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倒了下来,颜棠就看见霍时突变了脸色朝她冲过来,一把把她圈在怀里压在身下。轰隆的倒塌声和惊慌的尖叫声中,颜棠听见护着她的霍时在她的耳边喘息着说:“没事儿的……没事儿,别怕。”

颜棠的那颗心“怦怦”直跳,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霍时的举动,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

霍时的后背承受了全部重量,好在除了一片大面积的皮外伤外,只有轻微的脑震荡。他被推出急救室之后,探望的人就没停过,颜棠只能等在外面,偶尔透过门缝往里看,也只能看见床脚。

等到里头的人陆续被霍时赶出来,已经接近傍晚了。颜棠去对面的粥店买了粥,又咬咬牙买了个贼贵的保温杯温着粥,抱在怀里回了住院楼。

霍时的单人病房已经安静下来,所以她还没推开门就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他正在给导演打电话。

“你那部戏别拍了,才多久就有血光之灾,不吉利,要么就换女主吧。”他们两个大学的时候就认识,说话没顾忌,在电话里就这么吵起来,霍时这样的人骂起脏话来竟然还一套一套的。

“……这都什么事儿,你不用再说了,换女主,先把进度停一停……别吵了,我赔偿你损失……”他用心捧颜棠这么多年,其实自己心里也有数,他也曾在深夜反问过自己:到底真的是颜棠时运不济,还是他霍时身上被下了咒?捧谁谁不红。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更是给霍时狠狠敲了警钟,这是在预示什么?

算了,推了这部,再给颜棠找一部就是了,什么都没命重要。

门口的颜棠哪知道霍时心中的这些神神道道,她握在门把上的手渐渐松开了,长长地叹了口气,她现在很想抱着助理哭一场:小何哥,我害老板受了伤,我可能要被雪藏了。

颜棠凄凄惨惨地躲在楼道里长吁短叹了一番,委屈地想,道具又不是她安排的,意外也不是她能控制的,怎么演变到最后就是换女主了呢?霍时也太不讲理了。

她兀自把霍时念叨了一通,又很没出息地回了病房,粥都买了,好歹也要去献一下殷勤。

霍时现在只能趴在床上,颜棠一勺一勺地给他喂着粥,饭后还从别人送的果篮里扒出一个芒果给他切了。

“霍总,谢谢您的救命之恩,我得先回剧组去了,改天再来看您。”颜棠给他盖好被子,试探着开口。

果然,霍时说:“我给你请了假,你暂时先不用回去了,回家先歇几天。”

瞧瞧,话说得多委婉,但意思颜棠懂——她,一个混了四年的十八线青年女演员,终于要被公司放弃了。

第二天,颜棠真的乖乖地歇业在家,顺便把自己的资产清算了一遍。

这些年,时越待她不薄,她不是当家花旦,资源却接二连三地砸在她身上,后来她知道她的所有活动都是霍时安排的,觉得是老板独具慧眼地发现了自己的过人之处,就更加卖力地工作。可能是她没达到霍时要的结果,他心累了吧。

大致算了算,以她目前的存款,也就是能在一线城市买套房,她和时越的合约还有几个月就要到期了,下一个东家是谁,到底要不要转业,她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还躺在病床上的霍时要是知道颜棠已经开始考虑找东家,估摸着那脑震荡是要转重度了。

霍时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其间颜棠只去过三次。最后一次过去,霍时已经能下床闹着要去办理出院手续了。颜棠怕霍时一回公司就要动手处理她,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死命拦住他,苦口婆心地把他劝回病房。

霍时躺在床上拿着平板处理公务,突然想到什么,问颜棠:“下个月有哪些行程?”

颜棠不敢说“我有哪些行程不都是看你安排”,还没回答霍时就已经翻出了她的行程表,继续说:“把这个站台活动推了,带你去国外的电影节见见世面。”

颜棠的嘴无意识地张大了,那个电影节她如果去完全就是走走过场,但现在霍时要带她过去就完全不一样了。霍时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挠挠头,很迷茫、很苦恼。

颜棠与霍时乘同一个航班降落在了机场,到走红毯时颜棠才知道霍时不打算出场,而是安排了她和同公司一个最近爆火的当红小生一起出场。

这是颜棠出道以来获得镜头最多的一次。

颁奖典礼颜棠自然是只能在下面鼓掌祝贺,当她的脸在大屏幕上一闪而过时,她还是有那種出道初期的悸动,一个念头清晰地涌现出来:她年少时追逐的梦到如今依旧是鲜活的。或许她该跟霍时好好谈谈,她想继续拍戏。

活动结束,颜棠在停车场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家的车,跳上车才发现,阴影里坐着霍时。刚才的壮志豪情瞬间烟消云散,她磨磨蹭蹭地坐到他旁边,小声道:“我没拿奖。”

霍时不甚在意,此行不过是带她来露个脸罢了。

深夜的道路没什么车辆,一路疾驰而去,颜棠竟然还能在途中睡着。霍时一直在旁边“噼里啪啦”地打字,转头看见颜棠的头就要往前撞去,他伸手,一个栗暴敲醒了她。

“别睡了,今天的通稿你打算怎么写?”

颜棠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说:“啊?通稿还要我自己写?”

霍时觉得颜棠蠢得无可救药,于是放弃了她的意见直接跟公关部沟通。颜棠今天的红毯装扮很出彩,必须抓紧机会提高热度。

霍时低着头工作,颜棠被强行赶走了瞌睡,正百无聊赖地四处看风景,对面一闪而过一道强光,紧接着车身走起了曲线。霍时死命护住她的场景又涌现上来,惊恐之余颜棠无暇多想,扑过去抱住霍时的头,紧紧搂着等待着撞击。

预想之中的车祸并没有出现,双方司机技术熟练地避开,开窗语言各异地骂了句脏话后又继续前行,只有车厢内的颜棠和霍时处在尴尬之中。

两人像是被烫着一样迅速分开,霍时不自然地咳了几声,说:“坐、坐好,别大惊小怪的。”

“哦,我、我……”颜棠半天没挤出来一句话,干脆闭着眼往旁边挪了挪。

让霍时遭遇意外的那部网剧也是多灾多难,先是道具组出错砸了大投资商,后来因为男主出了交通事故,这部剧是彻底地搁浅停拍了,听说那位导演受了刺激打算出国休养一段时间,霍时竟然还象征性地给了笔“慰问金”。

开年后,霍时又给了颜棠一部戏,是时越的自制剧。时越出品的剧在业界也是有口碑的,只是产量不多,大部分还落入了颜棠的口袋。颜棠也很有自知之明地不挑女主,常年占据着女二女三的位置,可这回,她拿到剧本看过之后对女主的角色动心了。

顶层总裁办公室里,霍时站在落地窗前抽烟,颜棠给自己做了大量的心理建设才敢开口:“霍总,我、我能演女主吗?”

霍时转过身,摁灭了手中的烟,手指敲着桌面说:“不演女主你以为我把你叫过来干什么?”

这部剧是为颜棠量身定制的,她如果不自己选女主,霍时也会摁着她的头让她演。

“我说过,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把东西递到你面前,你记得抓着就行了。”

颜棠觉得,霍时就是那种对她寄予厚望的老师,他指望着她上重点名校结果她勉强上了个大专,这么多年也没混出什么成绩,实在是很对不起他。

颜棠以女主的身份进组后,一些传言也愈演愈烈,甚至在网上形成了热烈的议论,说她这个常年在各大剧组客串的小演员,是靠了时越的某座大山才片约不断的。还说她看起来演技一般般,走后门倒像是个专业的。

刷完微博,颜棠把手机扔在了桌上,不服气地跟小何抱怨道:“我演技差吗?上次那个导演不是夸我了吗?我哪里来的靠山,有靠山我还混成这样,那这靠山也太菜了吧?!”

小何不敢吱声,公司哪个没在背后说霍总对颜棠青睐有加?他现在要是附和,就是打老板的脸。

等戏期间,颜棠又听到同组演员小声的讨论,虽知道这是圈里的常态,还是不免心烦气躁起来,整天都不在状态。

天一直在下雪,导演就把需要雪景的大夜戏提前拍了。颜棠捧着保温杯喝姜茶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霍总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颜棠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霍时问。

霍时浑身裹着一层寒气。他今天因大雪封路,在高速公路上被堵了将近一个下午,拍戏的地方又偏远,他只能步行过来,结果他跟历劫一样地到了这里,颜棠还一脸“你为什么要过来”的表情。

他咬着牙说:“我来看看三天两头被黑上热搜的人,要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颜棠没话说,她支支吾吾地在那儿半天也没给出个什么解释,连上场拍戏的时候都还在想这个问题。可等她下了戏,却发现躺在椅子上休息的霍时发烧了。

她和小何费力地把霍时扶到房间,又让小何再去煮一碗姜茶过来。

房里没人,颜棠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又去脱霍时的外衣,碰到他的肩膀时,她默默注视了他的脸。这么精致的一张脸,曾经也在电视上出现过,那时颜棠考电影学院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把霍时当作偶像。只是等她上了学,霍时却宣布退居幕后。

“怎么我刚来,你就走了呢?”颜棠一边不自觉地将手抚上他的脸,一边喃喃道。

霍时却在这时候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颜棠的手还没撤下,他皱着眉问:“你干吗?”

颜棠烫了手似的缩回来,一时气氛有些尴尬。霍时没有精力去深思,他只想赶快睡一觉,但他还没忘了来这儿的目的,半睡半醒地嘱咐道:“你专心拍戏,其他的事兒我来处理。”

郁结了一天的气仿佛消散了,那空调的暖风在全身走了一遍,颜棠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靠山了。

颜棠在穷山沟里拍戏,霍时却跑去度假山庄谈合作了。但奇怪的是,每天晚上他还是会回到剧组住的这家酒店,搞得时越的一众演职人员很是紧张。小何跟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颜棠觉得这很正常,霍时八成是来盯着她别再出什么幺蛾子的。

但她有心不惹事,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

同组的陈羽宁是另外一家公司的,咖位比颜棠高了几段,却屈居女二,那一口气堵了好久了,加之两人属同一类型,之前难免有资源碰撞。

这天在化妆间,颜棠下场戏的妆发复杂,为赶时间两个化妆师围着她转,陈羽宁那天配到的则是一个化妆助理,手抖多拔了她一根眉毛,她便冷嘲热讽上了:“这有后台的和没后台的就是不一样,不但能挑角色,还能挑化妆师。”

在场的都清楚她说的是谁,余光都往一边瞟。颜棠面不改色地坐在镜子前,半垂着眼不说话。不能发火,不能被揪着小辫子,霍时盯着她呢。

陈羽宁却以为她这软柿子的模样很好捏,得寸进尺道:“女主的脸是脸,我们这些角色的就不是了吗?挑剩下的人往这边塞,画出来的妆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还上什么镜,拍什么戏。”她这番话得罪了不少人,颜棠边想着她这可不是为自己出气,边打开了卸妆水丢了过去,说:“妆不满意就卸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那天的戏被延期,陈羽宁最后扑上来时指甲上的装饰物刮到了颜棠的脖子,明晃晃的一条红痕。霍时回来时见到她这副德行,气笑了:“不知道的以为你拍的是武打戏呢,颜棠你很厉害啊,下回我直接把你丢去练武得了。”

颜棠眼下乖得一句话都不说,沉默着当认错。

霍时想怎么处理这件事颜棠不知道,但导演想要息事宁人的心显而易见,他组织了一场饭局,当天的一干人都被邀请在列。陈羽宁显然是被教育过了,敬了一圈酒回来到颜棠时,虽满脸不情愿还是道了歉,颜棠也笑着说那天太冲动,两人说了一番客气话,碰了杯。

可是,她要是早知道那杯酒有问题,摁着她的头她也不会喝下去。

回到房间颜棠就渐渐开始浑身无力,知道这是中了招,她撑着一口气跑出门躲在楼道里。小何估计早就被支开了,她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霍时身上。

谢天谢地,霍时接了电话。

“什么事儿?”清清冷冷的声音却让颜棠安了心。

“霍时……”她掐着自己的手心才保持住清明,但声音都是哑的。

霍时立马明白发生了什么,沉了声音道:“待着别乱跑。”

等霍时的时间,颜棠还有精力把陈羽宁的关系网梳理了一遍,想她这个胆到底是谁借给她的。半个小时后霍时风风火火地在楼道里找到颜棠时,她已经跟一摊烂泥没什么两样。颜棠靠在墙上,撑起沉重的眼皮看清来人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颜棠醒来已是第二天,霍时就坐在床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生生把她吓了一跳。

“我错了……”她讨好地说。

霍时皱着眉点着她脑袋训斥:“入行多久了,这点儿警惕性都没有。出事儿了就知道找我,你想吓死谁?颜棠!”

颜棠一直小声地道歉,闻言抬起头看着霍时阴沉的脸。她靠近了些,大胆地摸上他的手,她想问一问“你真的被我吓到了吗”?

霍时被她冰冷的手摸上却会错了意,他挣扎了下,最终不耐烦地抱了抱她,安慰道:“好了,不骂你了,事情过去了,别怕了。”颜棠受宠若惊,呆愣地被抱着,她试探性地蹭了蹭他的肩膀,没被推开。她觉得这一刻真好,虽然遭了回难,但竟然能得到昔日偶像的拥抱,也算是安慰了吧。

后来霍时带着颜棠和导演、制片吃了顿饭,字里行间都是给他们提醒,颜棠不能碰。更是杀鸡儆猴地换掉了陈羽宁,换了个乖巧懂事的女二号。

那天颜棠全程没说话,被霍时护在羽翼下,高兴地多喝了几杯酒。结果等散了席,霍时又发火了。

“还敢喝酒,不长记性是不是?”

霍时拎着她,颜棠跟串无骨鸡柳似的借着酒劲儿就要往他身上靠,她打着酒嗝说:“不是有你在吗,你不是给我出气了吗?”

霍时嘴硬地不承认,颜棠便开始叫他的名字:“霍时、霍时、霍时……”

“干吗?”

深夜无人的大街上,霍时一边半揽着颜棠往停车的地方走,一边听她自我反省:“当我老板你辛苦了,我就没见过哪家公司要老板亲自出面收拾烂摊子的,你真好……”

“知道我辛苦就乖一点儿。”

“我哪儿不乖了,你给什么我就接什么,当时好多公司要签我,我就直奔你来了,我最乖了。”

霍时微微一愣,他还以为是时越待遇好颜棠才过来的,没想到时越不是她唯一的选择。他自嘲地笑了笑,现在看来,时越并不是个好选择,否则他用心捧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还是十八线呢?

这部戏拍完已经是春天,合约差不多要到期了,左等右等也没等到续约的通知。颜棠想是不是自己惹的麻烦太多了,公司不要她了。可转念一想,霍时后来对她不还挺和颜悦色的吗?她的惶恐在某一天得到了验证,经纪人拿着合同例行通知般地告诉她,她的合约到期了,公司打算不再续约。

颜棠愣了会儿神,不死心地问:“为什么?是霍……霍总决定的?”

“那自然是要经过霍总的。”经纪人毕竟也带了她几年,虽然大部分事都是霍时在着手办,她最后嘱咐道,“霍总说,他建议你去另一家公司,已经打过招呼了,你休息一阵子就可以过去。”

霍时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颜棠浑浑噩噩地回了家,却坐在沙发上久久没动弹。

她还可以拍戏,霍时连后路都给她铺好了,是比时越更加优秀的公司,但她一点儿也不高兴。

在家颓废了半个月,冰箱里都没余粮了,颜棠直接素面朝天地去附近的超市采购,结果因为太久没开车,倒车入库时和另一边开出来的一辆车发生了剐蹭。她自认倒霉,从车里摸出一副墨镜带上才下了车,结果和从驾驶室出来的霍时打了个照面。

“你看得清人吗?把墨镜摘了。”

“哦。”颜棠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抠着车门想找话题。

霍时先开口了:“为什么不去华耀?”

他原以为为颜棠安排好了一切,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道路,结果出差回来就听说颜棠婉拒了华耀,她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我不想去。”颜棠垂着头小声道,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霍时没听清,习惯性地凶道:“你说什么?!”

颜棠红着眼抬起头,倒豆子般地控诉:“我这么兢兢业业的小演员你为什么不续约,也不给个理由,我就这么差劲儿吗?”

颜棠很努力,差劲儿的是他。霍时靠在车前盖上,颓丧地道:“你就没发现吗,我给你的资源每次都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这错不在你,在我。我捧不红你,你没必要在时越浪费时间,或许换个人能让你得偿所愿。”

颜棠听得一脸惊奇,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的剧每一次收视率低时霍时懊恼的样子。她将往常的细节回忆了一遍,问他:“我换一个东家,还能遇到像你对我这么用心的人吗?”霍时看过来,颜棠就这么笑着,继续说,“有句话我憋了很久了,霍时,你喜欢我吗?”

霍时下意识地要否认,被颜棠抢了先,说:“但我喜欢你,从我在银幕上第一次看见你时就动心了。”

停车场里有回声,那句“喜欢你”就在霍时脑中循环播放,让他有些茫然,自己不是在劝说颜棠复出工作吗?

还是颜棠一锤定音,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你别开除我,我试着追你,行吗?”

后来颜棠没有去华耀也没有回时越,她跑去学了话剧,偶尔在一场戏里演个小配角也很满足,霍时也不必再烦恼没把她捧成一线明星。

至于追人这件事,生活细水长流,颜棠志在必得,慢慢来,总会追到的。

颜棠没追过人,但好歹也混过这么多剧组,演过那么多感情戏,自问还是知道些套路的。于是她往时越跑时就总捎带上一束花,中间夹着喷了香水的卡片。霍时一开始见到这架势还会抽搐下眼角,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纵容着她的行为,甚至不知何时办公室里还添了一个花瓶。

这日,她照旧利用排演后的休息时间赖在霍时的办公室。吃饭时间一到,秘书就推门而入,颜棠看着秘书摆放在桌上的菜品,笑了。明明不喜欢她,还这么了解她的口味。

秘书放好东西就出去了,临出门了还隐约听见霍时在嫌弃颜棠为什么一定要过来和他吃饭,不由得叹了口气。

霍时如果能去茶水间走一趟,就能看到公司上下挤在一堆讨论他和颜棠的盛况了。

颜棠是霍时亲自点名要签下的第一个艺人,那时他刚放弃演员的身份接手公司,恰好看到了颜棠的那支广告,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小姑娘很有灵性,好好培养肯定是个巨星。可这栽培着栽培着,日常通告他要管,颜棠在剧组被欺负了,被黑了他也忍不住要给她出气。他自己没发现,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他待颜棠是与旁人不同的。

吃过饭,霍时又开始看文件,看着看着,他要给颜棠铺路的毛病又犯了,转着笔跟颜棠商量:“话剧团的管理层我能走走关系,你要不要和我去吃顿饭……”

“打住。你是施工队的吗?那么喜欢给我铺路?”没了上下级关系,颜棠说话都大胆了许多,她蹭过去贼兮兮地說,“要不你给我铺条到你家的路吧,我肯定走得顺畅。”

霍时恼羞成怒,推开了她道:“我在说正事儿。”

“那好,那就说正事儿。”颜棠站直了身子道,“周六我的第一场话剧演出,你得来。”

“我有……”霍时本想拒绝,在看到颜棠鼓着的腮帮子、睁圆的眼珠子时,又说,“知道了,我会去的。”

那是她到话剧团后参演的第一部剧,戏份不重,全场下来就十几句台词,霍时却从头看到了尾。他第一次看到站在舞台上的颜棠,眼里满是自信,光彩夺目,他这才意识到,当初的放手是对的。

谢幕的时候,等人群差不多散尽,霍时才捧着花走到站在最边上的颜棠面前,弯着眼说:“恭喜,演得很好。”

颜棠接过花,这是一束跟她今天送过去给他的一样的白色满天星,她就着弯腰的姿势,在霍时耳边轻语:“你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吗?”

霍时直直地看进她的眼底,那里有不加掩饰的期待。

他猝不及防就是一句情话,他说:“有,我想吻你。”

颜棠一时愣愣地没反应过来,随后惊呼一声,猛地贴上他的唇。

舞台并不高,霍时就这样把她抱下来,她缠着他的腰不放,也不管现场有多少人。

“霍时,我现在能去你家了吗?”颜棠搂着他的脖子欣喜地问。

“随时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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