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　乔丹

外婆家后面走一段路是山坡，村子里一半多人家进城打工去了，房前屋后老是不见人，山上的鸟就飞到村里的树上筑巢孵卵。外婆家小园里有一棵樱桃树，两只伯劳在上面安了家。

伯勞，是鸟，雀形目。背部或尾部棕褐色或者棕红色的伯劳，有虎纹伯劳、棕背伯劳、红尾伯劳;背部灰色或栗色的伯劳，有灰伯劳、牛头伯劳、灰背伯劳、长尾伯劳。它们不结群，喜欢单独行动，经常站在树梢上，私下偷窥，发现目标，急飞直下，进行猎杀，然后飞到树上，享受美食。伯劳，性贪食，擅长偷袭。

这鸟，绝非善类。它们的喙向内弯曲，有点像鹰嘴。它们的鸣声粗重响亮，叫时仰首翘尾。看它们的长相，你就知道，伯劳，是凶猛的鸟。

伯劳大都是候鸟，每年它们迁徙到南方，或者南方以南的某些地方。走累了，它们就停下来，在这里歇歇，在那里歇歇。有时候它们停下来住半个月、一个月，有时候住三五个月。

在宁波，其实也是在整个浙江，可以见到的伯劳有棕背伯劳、红尾伯劳、虎纹伯劳、牛头伯劳和楔尾伯劳。除棕背伯劳为留鸟外，其余均为候鸟。

伯劳虽说属于雀形目，却跟老鹰一样，上喙的尖端弯曲如钩，性情凶猛，能捕食昆虫、蛙类，甚至小鸟，故有“小猛禽”之称。在英语中，伯劳被称为butcherbird，即“屠夫鸟”。伯劳的领地意识很强，它们喜欢雄踞高处，威风凛凛地巡视自己的地盘。

外婆在“五一”前，从城里回乡下种小园，种大田。外婆在小园里忙活。一开始，伯劳夫妇很不安，落在栅栏边的杨树上喳喳地叫;时间长了，看外婆没有侵犯它们的意思，便安心地孵卵。六月，伯劳有了雏鸟，它们每天飞来飞去捉虫子，累了就在园子边的杨树上歇着。

黄瓜长蔓了，外婆用树枝架起来，蔓儿爬了上去，开出黄花，结出绿黄瓜。雏鸟越来越能吃，鸟爸爸鸟妈妈更累了，有时也落到黄瓜架的尖上歇口气，好奇地向屋内看。

六月末，樱桃熟了，我和弟弟去外婆家摘樱桃吃，看到伯劳的窝搭在树中间最结实的枝上，里面四只张着黄色三角形嘴的雏鸟看得清清楚楚。

下午，弟弟惦记雏鸟会饿，捉了条虫子去喂，回来的伯劳夫妇在树上飞上飞下不停地叫，“喳喳，喳喳喳”，那么紧张又恐惧。我急忙制止弟弟，怕他碰了雏鸟，大鸟就不要雏鸟了。弟弟说：“我好不容易找条虫子，你还不让我喂，那小鸟的嘴总是张着，肯定饿，一条虫子能喂个半饱。”

我拿个盆去摘樱桃，外婆说：“把帽子戴上，小心鸟叼你。”一只大鸟在家，它跳上跳下对我喳喳叫个不停。不一会儿，另一只鸟回来了，两只鸟儿都向我叫，紧张里带有攻击性，“喳喳喳，喳喳”——这回我很清楚地看到两只淡黄色的伯劳，它们比麻雀大了一圈，嘴到脑袋一圈黑色，头顶、翅膀和后背淡黄色，肚皮颜色更淡些，近乎于白色。它们的身体线条流畅，强健有力，尾羽很长，非常漂亮。伯劳一会儿跳到我跟前的樱桃枝上，想叼我，或是想吓走我，一会儿跳到高一点的杨树枝上，再跳回来，叫个不停，跳个不停。

我平静地摘着，举起盆试图让鸟看看里面的樱桃，想让它们知道，我没有恶意，可它们还是又跳又叫。我吓唬它们，想赶走它们，但伯劳只是跳到樱桃树后面的杨树上，马上又跳到我面前的樱桃枝上，一点儿也不退缩。我只好投降，回屋了。伯劳的叫声这才停了下来。

这两只勤劳勇敢的伯劳，为了孩子什么都不怕，它们齐心协力，不赶走敌人不罢休，让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