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优琴，任强强，张小琴，许文，黄鸣清

(福建中医药大学药学院，福建 福州 350122)

功能性消化不良(functional dyspepsia，FD)是一种临床常见的非器质性胃肠道疾病，典型症状包括腹痛、饱胀、嗳气、呕吐等。研究显示，我国FD发病率为18%～45%，约占消化专科门诊的20%～50%[1]。FD发病因素较为复杂，常见诱因包括肠动力障碍、内脏高敏、黏膜通透性升高等[2-3]。现代研究发现，胃肠激素在胃肠动力障碍性疾病方面起着重要作用，尤其是胃泌素(GAS)、血管活性肽(VIP)等脑-肠肽类激素。FD在中医学中属于“痞满”“胃脘痛”等范畴，其主要与情志不遂、饮食失节、寒温失调等因素有关，并有研究表明脾虚是FD最主要和基本的证型[4]。

复方三维右旋泛酸钙糖浆(以下简称为复方糖浆)是一种中药复方制剂，由维生素B1、B2、B6、烟酰胺、右旋泛酸钙及党参、白术、茯苓、薏苡仁、芡实、山楂、山药等多味中药组成，临床可用于改善消化不良和小儿厌食等症状[5]。方中B族维生素是一类维持机体正常代谢活动的水溶性维生素，可促进体内糖、脂肪、蛋白质等物质的代谢，促进肠道组织的吸收能力，提高胃黏膜消化功能并增进食欲。同时，该方中还含有党参、白术、茯苓、薏苡仁、芡实、山楂、山药等多味中药，具有运脾除湿、健脾益气、消食开胃的功效。复方糖浆在调理脾胃、扶助运化、和胃进食方面有突出优势[5-6]，但目前尚无复方糖浆治疗FD及相关机制的研究。因此，本研究以脾虚型FD大鼠为实验对象，连续给予不同剂量复方糖浆14 d后，检测FD大鼠的尿D-木糖排泄率及血清淀粉酶(AMS)、GAS、VIP水平，进而探讨该复方制剂在治疗FD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及可能机制，为其临床治疗FD提供充分实验依据。

1 材料

1.1 动物 SPF级雄性SD大鼠购于上海斯莱克实验动物中心提供，合格证号：SCXK(沪)2017-0005。适应性喂养7 d，室温(25±1)℃，自由饮水摄食。

1.2 药物及试剂 大黄饮片(闽侯县上街致诚医药商店，批号：171208)；复方三维右旋泛酸钙糖浆[国药控股星鲨制药(厦门)有限公司，批号:20970104]；健胃消食片(江中药业股份有限公司，批号:17040109)；D-木糖(上海源叶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批号:D20O8S45497)；大鼠胃泌素ELISA 试剂盒(武汉基因美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批号:GR201804-1)；大鼠VIP酶联免疫检测试剂盒(上海西塘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批号1804071)；D-木糖试剂盒(南京建成生物工程研究所，批号:20180418)；AMS试剂盒(南京建成生物工程研究所，批号:20180417)。

1.3 仪器 XY2000C电子天平(常州市幸运电子设备有限公司)；3M12B440冷藏收集架(TECNIPLAST)；Primo R高速台式冷冻离心机 (美国赛默飞世尔科技有限公司)；SK-1快速混匀器(常州国华电器有限公司)；Infinite 200 PRO多功能酶标仪(瑞士Tecan公司)。

2 方法

2.1 实验样品制备 大黄水煎剂：称取大黄饮片适量，粉碎，过40目筛，加8倍超纯水，浸泡30 min，微沸煎煮10 min，滤过，滤渣再加8倍超纯水微沸煎煮30 min，合并两次滤液，减压浓缩至生药含量为1 g·mL-1。炭餐指示剂：称取羧甲基纤维素钠4.85 g，溶于92.15 g蒸馏水中，加入活性炭粉3 g，混匀，制成3%活性炭悬浮液。

2.2 模型制备 随机抽取8只实验动物作为正常对照组，其余40只采用大黄+游泳竭力+不规则饮食法多因素复合造模法复制脾虚FD大鼠模型。模型组：大黄给药剂量梯度增加，即从生药量每天1 g/100 g(体重)开始，每7 d增加一个梯度，直到最终大黄剂量为2 g/100 g(体重)；每天冷水竭力游泳约30 min；隔日禁食。正常组：每只仅上午灌胃等体积生理盐水，不进行冷水竭力游泳，饮食自由。14 d后，造模组大鼠的体重增长低于正常组20%～30%，提示造模成功。

2.3 分组与给药 脾虚FD模型复制成功后，将40只FD脾虚大鼠，随机分为5组：FD脾虚模型组，健胃消食片组(0.65 g·kg-1)，复方糖浆高、中、低剂量组(2.70、5.40、10.80 g·kg-1)。每天下午，正常组和脾虚FD模型组灌胃等体积的生理盐水，其余4组分别灌胃相应的药物，连续给药共7 d。同时，每天上午继续灌胃大黄水煎剂造模。实验过程中观察各组大鼠体重、粪便、毛色等变化。

2.4 尿液中D-木糖排泄率测定 各组大鼠连续给药6 d后，禁食不禁水12 h，于第2天早上8∶00用代谢笼收集5 h尿液，为未服D-木糖尿液。接下来每只大鼠灌胃10 %D-木糖溶液(0.15 g/100 g体重)，放入代谢笼中再收集5 h尿液，为服D-木糖后尿液。以上过程禁食不禁水，采用间苯三酚法测定尿液中D-木糖排泄率。

2.5 小肠推进率测定 末次给药结束后，大鼠禁食不禁水12 h，灌胃1 mL的炭餐指示剂，30 min后，腹腔注射10%水合氯醛麻醉，腹主动脉取血后处死，即刻剖开腹腔，分离上至幽门下至回盲部的肠管，在松弛状态下测量并记录幽门至炭餐指示剂最前端的距离，记为炭餐指示剂推进长度。小肠推进率=炭餐指示剂推进长度/小肠总长度×100%。

2.6 脏器指数测定 取脾脏和胸腺，并精密称定脾脏和胸腺重量。脾脏或胸腺指数=(脾或胸腺重量/大鼠体重)×100%。

2.7 血清AMS、GAS、VIP水平检测 各组大鼠取血后，于4 ℃，3 500 rpm离心15 min，取上清分装，于-80 ℃低温冰箱保存备用。严格按照试剂盒说明操作，检测血清中的AMS、GAS、VIP水平。

3 结果

3.1 复方糖浆对FD大鼠一般情况的影响 实验前各组大鼠外观及一般状况均无明显差异。造模3 d后，FD大鼠开始出现大便湿软，食欲下降，倦怠等症状；7 d后，FD大鼠相继出现糊状稀便，毛色失去光泽，暴躁，游泳坚持时间缩短，扎堆现象；14 d后，FD大鼠出现溏便，肛门污秽，脱毛，食欲明显下降，毛色晦暗发黄，呆纳食少症状。经健胃消食片及复方糖浆干预后，大鼠倦怠现象明显好转，活动量增加，毛色光泽，大便恢复正常。

3.2 复方糖浆对FD大鼠体重的影响 与正常组比较，模型组大鼠的体重明显降低(P<0.01)。与FD模型组比较，健胃消食片组(P<0.05)和复方糖浆高剂量组(P<0.05)大鼠的体重明显升高，复方糖浆低、中剂量组的体重亦有一定程度的升高，但无统计学差异，结果见表1。

3.3 复方糖浆对FD大鼠脏器指数的影响 与正常组比较，FD模型组大鼠的脾脏指数、胸腺指数均明显降低(P<0.01)。与模型组相比，健胃消食片组大鼠的脾脏指数、胸腺指数均显著升高(P<0.01)，复方糖浆各剂量组的胸腺指数均明显升高(P<0.01)，复方糖浆高(P<0.01)、中(P<0.01)、低(P<0.05)剂量组大鼠的脾脏指数显著升高，结果见表1。

3.4 复方糖浆对FD大鼠小肠推进率的影响 与正常组比较，模型组大鼠的小肠推进率明显降低(P<0.01)。与模型组比较，健胃消食片组(P<0.01)和复方糖浆中(P<0.01)、高(P<0.01)剂量组的小肠推进率显著升高，低剂量组大鼠的小肠推进率无显著差异(P>0.05)，结果见表1。

表1 复方糖浆对FD大鼠体重、脾脏指数、胸腺指数及小肠推进率的影响

注:与正常组比较,*P<0.01；与模型组比较,△P<0.05，▲P<0.01

3.5 复方糖浆对FD大鼠D-木糖排泄率的影响 与正常组相比，模型组大鼠D-木糖排泄率明显降低(P<0.01)。与模型组相比，健胃消食片组的D-木糖水平明显升高(P<0.01)，复方糖浆高、中、低剂量组的D-木糖水平均明显升高(P<0.01)，结果见表2。

3.6 复方糖浆对FD大鼠血清AMS的影响 与正常组相比，模型组大鼠血清AMS水平明显降低(P<0.01)。与模型组相比，健胃消食片组大鼠血清AMS水平显著升高(P<0.05)，复方三维右旋泛酸钙糖浆高剂量组大鼠血清AMS水平显著升高(P<0.01)，复方糖浆低、中剂量组大鼠血清的AMS均无显著性差异(P>0.05)，结果见表2。

3.7 复方糖浆对FD大鼠血清GAS和VIP的影响 与正常组相比，模型组大鼠血清中的GAS明显降低(P<0.01)，VIP水平明显升高(P<0.01)。与模型组相比，健胃消食片组GAS水平明显升高(P<0.05)，VIP水平明显降低(P<0.01)；复方三维右旋泛酸钙糖浆各剂量组的GAS水平均明显升高(P<0.01)，VIP水平均明显降低(P<0.01)，结果见表3。

表2 复方糖浆对FD大鼠D-木糖、AMS的影响

注:与正常组比较，*P<0.01；与模型组比较，△P<0.05，▲P<0.01

表3 复方糖浆对FD大鼠GAS和VIP的影响

注:与正常组比较，*P<0.01；与模型组比较，△P<0.05，▲P<0.01

4 讨论

FD是胃肠道常见的消化系统疾病，表现为消化和吸收障碍，其症状有腹痛、腹胀、早饱、恶心、呕吐等，但无明显的器质性变化。目前，西医的治疗手段主要有促进胃动力，保护胃黏膜、抑制胃酸分泌等，但方法单一，疗效不明显。中药具有多成分、多靶点、系统调节的优点，其在治疗脾胃不和等方面疗效确切，副作用小，具有明显优势。但中医学中并无FD这一病名，根据FD的典型症状，可将其归于中医学中“痞满”、“胃脘痛”等范畴，主要是由于饮食无度、情志不畅、过度疲劳等因素导致脾胃虚弱、气机受阻而致。本研究参考多种FD造模方式，最终选定“饥饱失常+劳倦+耗气破气”的综合造模方法，使得动物寒邪内侵，脾胃受损、运化失常，导致FD脾胃虚弱症状[7-8]。

现代研究表明，维生素B1、B2、B6可推动体内代谢，缺乏时会引起代谢障碍，表现为机体出现呆滞和食欲不振表征。烟酰胺可促进组织新陈代谢，对维持消化道的完整性具有重要意义。泛酸钙可参与多种营养成分的吸收和利用。同时复方糖浆中还含有党参、白术、茯苓、薏苡仁、芡实、山楂、山药等多味中药。其中党参、白术能补气健脾，可促进脾虚FD大鼠GAS的分泌，改善脾虚大鼠对D-木糖吸收功能及淀粉酶的活性，进而缓解脾虚症状[9-10]。茯苓、薏苡仁可健脾渗湿、除痹止泻，且薏苡仁多糖可抑制血清VIP释放，减少水液在大肠内的停留，从而改善腹泻[11]。山楂健胃消食，其黄酮类成分对小鼠胸腺指数有明显的增强作用[12]。山药健脾益气，对胃黏膜有很好的保护作用。以上10味中药集补、运、升、降于一体，最终达到健脾开胃、除湿止泻的功效。

尿液中D-木糖排泄率可作为诊断脾虚证的检测指标。D-木糖是一种可口服的戊糖，经小肠吸收而不参与肝脏代谢，正常情况下，体液中基本不含此物质，故在口服D-木糖一段时间后，尿液中D-木糖的含量可反映小肠的吸收功能。AMS可水解淀粉分子中的糖苷键，促进体内糖代谢，其主要由唾液腺和胰腺腺泡细胞分泌。研究表明脾虚动物血清和尿液、小肠组织AMS含量明显降低[10,13]，脾虚FD大鼠血清淀粉酶降低，会导致消化能力降低。本实验发现，复方糖浆不同剂量组能提高脾虚FD大鼠血清AMS和尿液中D-木糖排泄率，进而改善机体的消化和吸收情况。

GAS是研究最早、最多的胃肠激素之一，主要由胃窦G细胞分泌，可刺激胃酸的分泌，调节胃肠运动功能，是一种可兴奋胃肠运动的脑肠肽。VIP是一种对胃肠运动有抑制作用的胃肠激素，其主要作用在于刺激胆汁、小肠水电解质的分泌，松弛胃肠道平滑肌，抑制结肠和直肠的紧张性，介导胃肠蠕动反射，使粪便在结肠中停留时间缩短，水分不能完全吸收，从而引起腹泻。故GAS和VIP分泌异常是引起FD脾胃虚弱的发病机制之一。研究表明，长期苦寒泻下、饮食不节和过度疲劳会导致大鼠血清GAS和VIP的分泌异常。本实验表明，复方糖浆可促进脾虚FD大鼠GAS分泌，抑制其VIP分泌，这表明复方糖浆对脾虚FD大鼠的治疗作用机制可能是通过调节血液中的胃肠激素实现助消化和止泻的作用。

综上所述，造模成功的脾虚型FD大鼠体重、D-木糖排泄率、血清AMS和GAS水平均降低，VIP水平升高，经复方糖浆治疗后，这些异常指标恢复至接近正常状态，表明复方糖浆对于治疗FD脾胃虚弱症具有较好的疗效，其治疗机制可能是：①通过促进GAS分泌，刺激胃酸、胃蛋白酶的分泌，从起到助消化的作用；②通过抑制VIP分泌，减少胆汁、小肠水电解质的分泌，使粪便在结肠中停留时间延长，水分得到充分吸收，从而改善腹泻状况；③通过促进机体AMS等消化酶的分泌，从而促进体内的糖代谢水平，改善机体的能量代谢；④通过增强小肠的吸收、分泌功能，从而改善机体的消化和吸收情况，其详细药效学机理有待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