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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红:点“草”成“金”麦秆画

2019-03-29王蕾

恋爱婚姻家庭·养生版 2019年3期
关键词:麦秆缺憾老师

王蕾

《周礼》中说:“百工之事,皆圣人之作也。……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其四者,然后可以为良。”意思是自然条件同人工技艺完美地结合起来才能创造出优良的器物,这是造物设计的重要原则。麦秆画这种艺术,以麦秆为画笔,“绘制”出天地万物、山川风雨,正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关系。

麦田里的“拾穗者”

农历5月底,天朗气清,合肥郊外的麦田,麦子已经基本收割完毕,金黄色的田野一望无际,几位头戴遮阳帽的女性正在收割后的田地里弯腰捡拾着什么,脸上透着劳作的红润和满足,这副静谧而美好的图景让人不禁想起法国巴比松派画家让·弗朗索瓦·米勒的名作《拾穗者》。但和《拾穗者》中农妇捡拾麦穗不同,她们捡拾的是麦秆——她们要麦秆干什么呢?

当然不是拿去烧火喽!

“做麦秆画用,”范红解释,她是“拾穗者”中的一个,“网上虽然能买到麦秆,但是经过了卖家的处理,光泽度不够,而且,没有‘灵魂,很难做出我们想要的效果。所以,我们就自己到田野里找麦秆。”

每年麦收季节,范红都要约上几个“老同学”去野外挑麦秆。别小看这挑麦秆,也是有学问的。麦子收割中不可避免会使许多秸秆产生很多小的破损、印痕,还有一部分秸秆天生色泽杂乱、发黄或发黑,这些都要果断抛弃。

范红说自己从小性格比较内向,不太愿意和小朋友一起玩,却喜欢画画、剪纸、做手工,给她一张纸,她就能安安静静消磨大半天。身为大学教师的父亲便给她买了一些画册,让她自己边学边玩。在那一个个稚拙的小手工作品里,范红最初的艺术梦想开始萌芽。

婚后,范红做了全职太太。夫妻俩感情很好,虽然都不喜欢多说话,但是心有灵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对方便能领会。然而,丈夫一上班,家里就变得冷冷清清,咳嗽一声都会有回音。就在这时,她经人介绍,认识了在安徽老年大学安徽大学分校教授手工艺术的朱慧卿老师。朱老师仁厚善良的人格魅力深深吸引了范红,而她形式多样、精彩纷呈的手工作品也让范红目不暇接。在老年大学,朱老师主要教麦秆画和易拉罐画的制作。范红第一次接触到麦秆画,就被那独特的色泽和逼真的质感给惊艳了:如此简单的材料,居然能做出这样美的画!她一下子找到了目标:我要学麦秆画!

小小麦秆,大有乾坤

刚过而立之年的范红就这样成了老年大学里最年轻的学生,她“缠上”了朱慧卿老师,不管朱老师在哪里授课,她都风雨无阻赶去,一节课也不愿意拉下。不知不觉,她已经学了十多年,也逐渐了解了麦秆画的历史。

据说,从麦子出现在古中国的那一天起,我们聪慧的祖先就开始以麦秆为原材料进行艺术创作了,但由于历史变迁和社会动荡,传说中的麦秆画长期以来难觅其踪,直至秦怀王墓被发掘时,才出土面世。发掘出的麦秆画原作虽经两千多年腐蚀,仍然色泽鲜明,不失古朴本色,令人叹为观止。

作为赖以生存的主要食品,小麦历来被人们视为神圣之物,古人祭祀天地就赋予了小麦极高的地位,它象征丰收和财富。麦秆画也因为它的材质来源而不仅有浓厚的民间味道,还有着吉祥高贵的象征意味。

然而在封建的农耕社会,麦秆画虽来自民间,却也十分稀罕,更因其作为皇家贡品,所以不可能在平凡百姓中流行,只能作为奇艺在皇室贵族间赏析珍藏。直至清朝覆灭后,宫廷藏品传入民间,精美绝伦的麦秆画才逐渐在像马龙麟、朱慧卿这样的民间手艺人的手里,得到了传承和创新。

范红学麦秆画碰到的第一个难关,是麦秆的处理。

麦秆画的制作过程非常繁复,从田里收集来的麦秆要经过浸泡、熏蒸、漂洗,然后剖开整平,再经烙、剪、贴等工序,才能制作出一幅完整的作品。

为了让麦秆变平整,便于造型,需要把麦秆剖开,里侧稍稍刮掉一层,这样做也会增加其表面的光亮度。“刮到麦秆微卷的时候,光亮度最好。”朱老师告诉范红。

起初,范红搞不明白,为什么她的麦秆一刮就会开裂。仔细观察了朱老师的示范,她才发现,自己刮的时候过于用力,把麦秆的瓤几乎都刮没了,麦秆过薄就失去了韧性,变得脆弱易裂。经过反复的实验,范红终于能把麦秆处理得平整光亮了。后来,她还找到了更好的办法:用熨斗熨麥秆,这样不仅快速方便,微微的焦痕还更增添了麦秆画的古韵。

范红学做的第一幅麦秆画作品,是朵小小的鸢尾花,造型很简单,但是做完之后她特别开心,拿着画左看右看:这真的是我做的吗?真神奇!这么好看!这个小小的成功,让她对麦秆画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缺憾是创作的助力

麦秆画从色彩风格上分,可粗略分为原色和彩色两种。范红偏爱做原色的,但引入了烙画工艺,说是麦秆画,其实是麦秆画和烙笔画的结合。

《白头丛竹图》是范红的代表作之一,其灵感来源于一幅宋代扇面画,竹丛中栖息着两只白头翁,其中一只极目远眺,另一只低头打盹。小鸟的翅膀、尾羽、胸前的绒毛,浑然一体而又层次分明,让人禁不住想伸手摸一摸,看是不是真的羽毛。竹子有粗有细,每个细节都饱满生动,立体感十足。用的是秸秆原色,辅以烙画工艺,画面简洁而有张力,色调古朴典雅,静赏之下,令人心中一派宁静和谐。

范红说,小鸟的羽毛是一边烙烫一边做的。比如胸部的绒毛,先在平整的麦秆上用电烙笔烙出想要的颜色层次;然后剪成细丝——记住,千万不能剪通,根部要连着;最后把根部小心翼翼黏贴在合适的位置上,羽丝部位千万不能沾上胶水,这样一层一层贴上去,毛绒绒的感觉就慢慢出来了。千百次的细致操作和耐心调整,才成就了这样一幅精美的作品。

现在的范红,技艺日臻成熟,连朱慧卿老师都赞不绝口,说范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范红自己,却渐渐地找不到第一次做鸢尾花时的那种满足和喜悦了,因为“我发现每一个作品都有缺憾,每次做完,我都后悔没能做得更好”。“比如这只小鸟,”她指着一幅《喜鹊登梅》说,“腹部的羽毛不够蓬松,塌下去了,尾巴深浅颜色过渡也不自然。”

朱慧卿老师听了,笑道:“范红永远都这么谦虚,在我看来,她做得已经很好了。”

我倒觉得,范红的“缺憾”和“后悔”难能可贵,不曾在赞扬声中迷失自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人贵有自知之明、自胜之强,明就明在“知不足”,强就强在“不知足”,“知不足”而后学,“不知足”而进取。从这个意义上讲,缺憾,恰恰是我们攀上新高峰的垫脚石。也正因此,范红才能够精益求精,努力让自己的每一幅作品都有进益,每一幅作品都有新的亮点。

(范红作品,请移步封三欣赏。更多精彩,请关注“老创客”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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