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正华

我随国防部访问团出访日本、韩国，进行公共事务与危机管理调研。回国以后，一些画面和情节仍然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日本陆军自卫队广报中心，我们问起日本如何搞国防教育。他们介绍说，日本根本没有“国防教育”这4个字。大家还谈到街上看到的一个细节：日本小学生校服、背包清一色，队列整整齐齐，过马路没有一丝慌乱，活脱脱的一支“孩子军”！

出访归来，我也当了一把“扫货男”。小闺女从给她带的一堆东西中翻出一个礼物反复盘问：“爸爸，这是在什么店里买的？”我挠挠头想半天，原来是日本陆上自卫队赠送的一套萌漫和书签。可见，日本搞宣传的这些“小招”灵得很，花的又是幾个小钱。他们并不刻意去搞什么国防宣传，而是把功夫下在拉近国民对军队的亲切感上，特别是针对妇女儿童，推出了许多体验式项目——试穿军装、背囊，进行飞机坦克模拟驾驶、射击等。最先进的坦克大炮就摆在那里，随便民众照相、观摩。亲近，体验，其实就是一种相当撩人的宣传。

在朝日新闻社，我方代表发言后，翻译还没来得及张口，日方代表就集体哈哈大笑了。国际报道部的稻田部长有些尴尬地笑笑：10个人之中，他们都懂Chinese，就我不会！若把这看作一种有意安排，那在日本防卫研究所的遭遇就绝非巧合：日方毫无遮掩地摆出了《2018中国战略报告——站在岔路口的中美关系》。这个报告我发言人曾在正式场合批驳过。我方代表团见此，直接指出了三大问题。但日方笑而不答，很耐心地听翻译讲完。但这种笑比不笑更可怕，要翻译比不要翻译更可怖。日本对中美关系研判确实“毒”，这個报告在国际社会的影响，远远超出了学术研究范畴。

在韩国的《中央日报》（非官方，“中央”取不偏不倚之意），专门设有中国研究所，中国研究所有20多个工作人员，报纸每天拿出一个版面深度报道中国。10月15日，韩国防部政策室长余奭周主持午宴招待我们，不仅对孔孟儒学侃侃而谈，而且背出了一段很中国的话：“以科学的理论武装人、以正确的舆论引导人、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以优秀的作品鼓舞人。”反躬自问，我们有没有国际问题专家？有的。有多少“著名”的国际问题专家？不多。有多少令敌人睡不着的专家？真答不上来。

到韩国KBS后，大伙儿被长廊里的《太阳的后裔》剧照吸引住了。2014年，该剧在韩国播出时首播收视率14.3%，全剧最高收视率达41.6%，创韩国迷你剧首播最高收视。截至2016年7月10日，该剧在中国地区网络播放量40.12亿次，微博阅读量147亿次。这在军事类题材影视剧题材传播上绝对是“神话”般的“现象级”作品。我问KBS负责人，是否与军方有长期合作？陪同我们的韩军方马上把话题搪塞过去，KBS负责人接着打圆场，说《太阳的后裔》让他们的确尝到了甜头。在国外，“宣传”是个贬义词，因为几乎与灌输、强制同名，受众会产生排斥逆反心理。西方国家搞起“看不见的宣传”来，的确很有一套。“美国大兵”的形象，不是靠美国媒体的社论宣传出去的，而是靠一部部好莱坞大片、一个个军事游戏塑造的。有力量的宣传必然是有文化的宣传，宣传要避免拿腔作调、面无表情，登场唱戏前请文化“化个妆”。

有句俗话叫“魔鬼藏在细节中”。这次出访，最触动我们的是这些看似平常的细节。这些细节，值得我们回味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