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

本月沙龙主题：电报。

这主题自带长辈属性，没一把年纪，还真弄不明白电报这回事儿。

很难得，我们做到了“打入‘敌人内部”——位作者的妈妈，就是报务员。80多岁了，还能清晰报出儿子名字的数字代码。

电报，还是久远了。我们几个人共享记忆，竟然不能准确说出：电报是红格格纸，还是绿格格纸？发电报是红格格纸，收电报是绿格格纸？孩子不知我们在讨论什么，纳闷：

“着急怎么不发个微信呢？”

是啊？怎么不发微信呢？告诉孩子，有位木心爷爷解释过了：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那时候，想要消息快速抵达，只能发电报。

记忆中，搜不到什么电报故事，中午微信问婆婆是否有。发完微信，我就忙别的事去了，再看手机，晚上了。长长的三条语音，一听，婆婆竟然哭了，就因为电报！

我经常和朋友们开玩笑：“我们家，婆婆负责貌美如花！”大家听了都笑。是真的，婆婆从小跳芭蕾，容貌气质都好，尤其深得家里外婆宠爱。18岁去了东北建设兵团，在宣传队跳舞。两年过去了，知青们都小，想家。于是，就有知青跟家里串通好，发电报称家里人有病，孩子凭此请假回家看看。婆婆老实，从来没想过这个。可偏偏有一天，收到一份电报：“妈病危，速歸。”婆婆心里纳闷，妈妈身体还好啊，怎么回事呢？但还是去找领导请假，领导鉴于当时的普遍状况，以有演出任务为由，没有批准。

婆婆只好给家写信，然后去演出。待后来收到家里来信，号啕大哭。原来是“姥病危，速归”，东北当地的电报局，给翻译错了。婆婆由外婆一手带大，跟外婆感情深厚。病不知道，病危不知道，病逝还是不知道。愧疚、自责、无能为力的情绪，一直折磨了婆婆这么多年。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一句电报的问询，扯出了深埋的痛点。

是电报不祥吗？客观而言，电报都是急事、突发，恶性占比的确较高。当然也有大喜，比如生娃娃、报喜;还有中性信息，比如接站等。

这期稿子让我思考一个问题：

电报消失了，为电报工作的人呢？他们有的投入一生。

科技的进步，往往解放一批劳动力，但也可以说，淘汰了一批工作者。他们还有留恋吗？还有时间转型吗？还能适应这个社会吗？

如是，若身边有科技进步刺激，还是不要轻易说“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