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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赤壁词的历史感、空间感与沧桑感

2019-03-11黄美伊

文学教育 2019年2期
关键词:历史感空间感

黄美伊

内容摘要:赤壁成为了苏轼的心灵高地,在此写下了著名的“一词二赋”,其中赤壁词属豪情之作,抒写了生活的洗礼和生命的锤炼。词作情致复杂,儒道释皆有,手法多端,记叙、描写、抒情融合,意蕴综合,历史感、空间感和沧桑感兼具。

关键词:赤壁词 历史感 空间感 沧桑感

千古之后,再无苏轼;千年之间,唯此一人!读苏轼词,自然有一番精神洗礼和生活享受。他的伟岸及人格魅力,后人望尘莫及;他的豁达及笑看风雨,为后世文人提供了一种绝佳的典范,他的热衷和执著人生,为我们宣示着一种生命态度。“乌台诗案”后,苏轼谪居黄州,创作旺盛,黄州的山山水水皆成为慰藉苏轼心灵的景致。苏轼,处黄州,身虽“居士”,事在“东坡”,却“心忧天下”,“壮怀激烈”,尤于赤壁情有独钟,赤壁的文化意义,是苏轼对自己内心世界矛盾的超越,是对生活、外来、信念的坚定的执著。其《念奴娇·大江东去》词,儒道佛思想浓烈,然其间却浸润着一股士子风范的凛然浩气和强烈的忧患意识。词作通过整合的表达,融写景、叙事和抒情于一体,流露出复杂的思想,有儒、道、佛三教之意,让人沉思。思忖其间强烈的士子情怀与忧患意识,亦可从中读出旷古的历史感、渺远的空间感和深沉的沧桑感。

一.旷古的历史感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是一种历史感的认同,写出了历史的深邃和古老。历史和传统都是我们不可分割的文化基因,承传凝聚力,才能发挥创造力,历史是我们行进的助推器。苏轼“望江兴叹”,叹“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由风物联想历史,怀念英雄;杨慎“惯看秋月春风”,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从江水追溯古今,感喟人生;2008年5月,连战先生访问荆州,题词为“大江东去 一时多少豪杰”,胜地访古,油然而生的还是历史的记忆,“闻听三国事,每欲到荆州”,历史给了我们太多的回忆和感想。苏轼赤壁怀古,与唐代杜牧《赤壁》诗情相趣而致相异,诗曰:“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苏轼与杜牧,一宋代一唐代,都对三国历史事件(赤壁之战)的回顾,都借“美人”(小乔、二乔)由头,来表达自己对历史人物(周瑜)的看法,历史认同也有所不同,苏轼认为周瑜胜利那是“雄”(姿)和“英”(发),属英雄有用武之时,杜牧认为周瑜胜利那是“便”,运气好,捡了个便宜。苏轼与杜牧,皆于三国英雄周瑜有好感、有同感和有痛感。一是唐代杜牧对三国及周瑜的历史慨叹,是对比,周瑜幸运,自己落魄,借史事以吐其胸中抑郁不平之气,语间有阮籍登广物战场,生“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晋书·阮籍传》)之恨。二是宋代苏轼对三国及周瑜的历史观照,是反差,周瑜风流,自己坎坷,借怀古来泻其心间愤懑不平之气,词句仿辛弃疾登京口北固亭,发“天下英雄谁敌手”(辛弃疾《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之感。

二.渺远的空间感

“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是一种空间感的确认,实则是误认,词句中“人道是”说得很实在,我们读来,只有两解:一解别人说是,我也认为是,随波逐流和大众,一解别人说是,我却认为不是,独立浪头夺先声。历来就有“赤壁之争”,争论定调,文武有别:“文赤壁”在黄州,“武赤壁”在蒲圻(今改赤壁市)。诚如争论诸葛亮隐居地一样,清朝咸丰年间的南阳郡守顾嘉蘅是湖北人,写了一幅对联挂在南阳卧龙岗祠门口:心在朝廷原无论先主后主,名高天下何必辨襄阳南阳。赤壁争战骋雄姿,文武论调扬美名。一个地方,尤其是有深刻人生经历的地方,往往使得人魂牵梦绕,永不能忘。黄州之于苏轼,扬州之于杜牧,皆属永不能忘之对象,就像于右任之于大陆,“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望大陆》)诗真血泪多,最忆内心处。杜牧怀念扬州,有《寄扬州韩绰判官》:“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青山逶迤,隐于天际,绿水迢递,如带流逝,此乃江南之美景,属杜牧记忆的最深处,逢秋风萧瑟,愈发令人回味江南之地扬州的旖旎与妩媚,绰约多姿的不仅仅是山清水秀,更有二十四桥的清丽,仍然玉人倚桥,银辉洁白,箫声依稀,婉转悠扬。这就是杜牧在扬州的感受,这就是杜牧对扬州的感受,这就是杜牧关于扬州的感受,扬州,令杜牧神往。黄州,让苏轼飞扬,苏轼,使黄州名响。黄州,已不仅仅是风物优美的名胜遗迹,也是名人辈出的人文渊薮,更是荡涤心灵的精神高地。“苏东坡写于黄州的那些杰作,既宣告着黄州进入了一個新的美学等级,也宣告着苏东坡进入一个新的人生阶段,两方面一起提升,谁也离不开谁。”(余秋雨《苏东坡突围》)

三.深沉的沧桑感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慨叹人生,只能以酒浇愁,愁绪万端,恍余光中《乡愁》情致,具有无法比拟的广度和深度,乡愁是特定是历史时代和特殊的地理条件下的变奏曲,正如诗人自己所说:“纵的历史感,横的地域感。纵横相交而成十字路口的现实感。”(《白玉苦瓜》序)直面当下,感怀沧桑。犹如杜牧检讨扬州生活一样,其《遣怀》云:“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杜牧扬州检讨书《遣怀》主题是:繁华梦醒,忏悔冶游。流连青楼,纵情声色,已矣;回首往昔,感叹今朝,罢了。“十年”言很久,“一觉”言极快,两厢比对,环视周遭,理想很丰满,现实却骨感。苏轼居黄州五载,是苏轼词作创作的高峰时期,有五十首之多,占其词作总数的四分之一,且名作多出。赤壁怀古词的“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深沉喟叹,是苏轼生命智慧的崇高美感。醉生梦死,醉生者,追求生活的醉意,梦死者,探索生命的价值。醉,一直是文人的释怀传统,屈原解醉、曹操买醉、刘伶期醉、李白拼醉,至苏轼的“一尊还酹江月”,都明显呈现出以酒解愁之意,苏轼畅游赤壁,佐酒以词赋记之,以酒寓词,苏轼这种诗酒浪漫的情怀,折射出士大夫性格深处那淘洗不尽的疏逸的文人习气,亦透漏出宋代文人士大夫以天下为己任的淑世精神。宋代文人处在这样一种精神与现实均不断复杂化的环境中,文人选择一种自我调整的审美心态,自然是必然的。宋代文人的调适心态需要醉酒来安慰。所以,当人们阅读《醉翁亭记》时,看到的已是一个从容、怡然的欧阳修,而苏轼,泛舟游于赤壁之下,临江酾酒,“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前赤壁赋》),苏轼在今人的眼中也早成为旷达、超逸的典型了。必须指出,淡化情感,并不是要消弭情感,那也并非作者的本宗,而是经历一番熔冶的功夫,超越强烈的情绪状态,进入平静、豁达的境界。所以文学的功能其实就在于这种溶冶与转化。以理制情就是这种态度的心理根据,以酒寄情就是这种心态的外在表现。苏轼正是在这种调适心态下以求“醉”。梦,永远是文人的记忆温床,苏轼叹“人生如梦”,如梦初醒,亦是对现实的深切体认。诚如“文学三梦”:蝴蝶梦、邯郸梦和南柯梦一样,为曼妙之记忆,三梦浪漫气息十足,然皆梦中欢喜,醒后惊乍叹息。圆短暂之满足,留片刻之记忆。苏轼也只是将生活的曲折和痛楚,暂时寄托给梦罢了。黄州属苏轼的伤心地,赤壁却成了苏轼的宁馨儿。赤壁怀古,留给后世的依旧是一个美妙的文学梦。

参考文献

[1]胡云翼.宋词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62.

[2]王水照.苏轼研究[M].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

[3]李元洛.宋词之旅[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5.

[4]葛晓音.唐诗宋词十五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作者单位:广西民族师范学院附属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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