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哲

听说，只有有钱人，才能挣到更多的钱，所以，必须打扮得让人以为自己很有钱，这样，才有可能从他们那里挣到钱——大家都喜欢救济富人，而不是穷人，比如银行。世态炎凉，莫不如此。

打扮得像个有钱人，也是一门学问。比如戴只金表，要大而显眼的表盘，要如雷贯耳的品牌，要限量那么一點点的型号，这是成功人士的尚方宝剑。公文包也要体面，既不能有大LOGO，又能让别人一目了然，知道这是什么矜贵品牌。有好些个牌子，专靠这种所谓低调奢华的产品发家致富。但最终，你一定要露出“有钱的破绽”，我们行话叫作“新贵气质”，嘴贱的人叫人家“暴发户”，可其实，大家都爱跟暴发户做生意。钱来得容易，所以才能互相骗一骗。

钱，实在是太敏感了。不论是在国际大都会，还是边陲小镇，每一个人，都做着一个关于“如何成为亿万富翁”的梦，但是看到有钱人在歇斯底里地花钱，大家就又都急了，不干了，恼了。奢华不仅仅是“人类的梦想”，有些时候还是罪证。当然，也许奢华的诞生，本身就带着原罪的成分。比如说，当今法国的奢侈品业，往上可以追溯到太阳王路易十四时代的豪奢之风，可是，要是他没有那样声势浩大地花钱，而是多留点家业给后代，也许，玛丽·安托瓦内特就不会被拉上断头台处死。革命，深究起来，都是源于经济的崩溃。

但除此之外，奢侈品并没有什么应该被诟病的。这是人类集体智慧的结晶，虽然只是被少数人占有，但也不是它的错误，而是人类自己的问题。事实上，自从奢侈品牌将顾客扩大至中产阶层，以适应全球化的大市场，造成的后果就是：奢侈品不够奢侈了。奢侈二字，更像是有名无实的镀金招牌，仅此而已，唯一奢侈的，可能只是店铺装修。

曾几何时，中国的新贵，如果能拥有一个新款的印满品牌巨大LOGO的手袋，已经觉得无比骄傲、满心自豪，但现在，已经沧海桑田。每个人都需要“与众不同”的东西，但问题是，看上去都差不多。每个品牌都在大变戏法，大手笔、大阵仗，做大活动，铁打的派对，流水的明星，到最后，记不住谁在哪儿，以及为什么在这儿。但与此同时，中国奢侈品消费的速度已经明显放缓，下一个春天什么时候再来？

我对此乐观。只有超越了火烧火燎、烈火烹油、大鸣大放、突飞猛进的扩张时期，我们才有可能静心去理解“奢侈”。

（摘自“百度阅读” 图/黄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