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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术馆里无穷无尽地游荡

2019-02-25职烨

美文 2019年3期
关键词:圣彼得堡俄罗斯

职烨

俄罗斯过于巨大,以至于不管从哪个层面来叙述都过于复杂。但它的澎湃与迷人,古旧与现代,却在我回来之后不断冲击着我的记忆,想要好好为它写一点什么。

俄罗斯人一本正经相当严肃,大概是世界上除了德国以外最不具备笑容的民族。刚过9月中旬,室外就接近零度,人人都大衣裹身。苦寒之地大概造就战斗民族的严肃性格,但有时候他们也不像外表那样不可接近。俄罗斯大妈会耐心一遍遍用你听不懂的俄语给你解释,甚至粗暴夺过你手中的计算器,啪啪啪按出几个她想说的数字。服务员会当着你的面翻白眼,但转身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端上热乎乎的红菜头汤,并挖上一大勺酸奶油。

俄罗斯大部分地方都物价便宜,分量又巨大。其货币去掉一个零才等值我们的货币价。

一切看起来破旧但又透着深深扎根于泥土的有巨大丰沛生命力的文化底蕴。在托尔斯泰位于莫斯科的花园中,我坐在作家曾经坐过的长凳上,望着面前的那一片被风沙沙吹动的林子长时间地感慨,近乎透明的蓝天中浮动着隐隐约约淡淡的云朵。冷冽的空气让人头脑时刻保持清醒。

什么造就了这个民族奇迹般的文明,他们在19世纪初几乎独霸了哲学、文学、音乐、美术、舞蹈等各种艺术领域,奠定了现在艺术的每个层面,后人再也无法超越只能绕道而行。更不用提那之前的彼得大帝为代表的延绵几个世纪的帝国历史。

金碧辉煌的宫殿、铺天盖地的博物馆和美术馆,20世纪之后的苏维埃政权留下的风格鲜明的庞大建筑,以及无法看尽的广袤的自然风光……这一切一股脑全部并存于这个神奇的国家。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这着实让人摸不清头脑。

太恢弘了!人类的天分和智慧在这里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展示,古典主义在这里走到极致到达山顶然后戛然而止。在一间间永远也走不完的博物馆里,每一个展厅都有一个穿着整齐的老妇人,她们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或者漫无目的地环视展厅,她们被派来作为服务人员看管博物馆,她们在潮水般的人流中安静地坐着,在那些伟大的画作前站着。俄罗斯给她们留下这样一个珍贵的工作机会,这可能是前人从未想到过的。

清晨的圣彼得堡凛冽宁静,雾团从涅瓦河上慢慢溢出又薄薄地在河面上笼了一层,太阳升起来,雾渐渐散了,金色的尖顶闪闪发亮。巨大的乌鸦在树梢上嘎嘎地松脆地叫着,然后呼啦一下飞向碧蓝的天空。俄罗斯的光线特别迷人,清晨的、中午的、傍晚的都不相同。俄罗斯的艺术家大概很早就感知到了这些光的力量,他们在作品中留下了各种各样光的痕迹,他们说,光是爱情、是生活、是智慧,光是一切。

光从高耸入云的圆顶教堂的天窗直灌而下,那儿通常画着精美神圣的耶稣头像。在那么高的地方,用慈爱的目光直视着这片土地上的人。

不要带有任何偏见地走入这片土地。我们所掌握的任何一点儿知识都不足以概括这片神奇的国家上的神奇之力。珍贵的是,它们几乎都被保留了下来,以建筑、文学、油画、芭蕾舞、歌剧各种各样的形式。我们至今可以完整地欣赏到它们。

第一天 到达莫斯科

莫斯科直接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我们俩重新穿上外套气鼓鼓地出去了,“俄罗斯这什么鬼地方!”这时我们抵达莫斯科不到五个小时。

莫斯科并没有想象中的冷。下飞机前机长报告说地面温度差不多五度,我们赶紧从包里掏出羊毛围巾之类的把自己裹起来。从飞机廊道上出来之后,开始在拥挤的人群中慢慢地挪动。几乎绕着候机大厅转了一周。下楼梯一看,底下挤着密密麻麻的人,几乎全部都是中国人。有点纳闷,并不是旺季,何以看到这样多的团队?根本没有队伍,大家挤作一团。而前面的人根本不挪动,只开了三个窗口,所有人都拥在一起。穿得过多,我们很快又热得冒汗。只能把围巾又扯掉。

等了足足三个小时。我等的窗口是一个俄罗斯白女人,态度傲慢,盯着护照的某一页要看好几分钟。快排到我的时候,她突然站起来慢条斯理把自己那个玻璃房间的房门锁起来,然后又缓慢放下卷帘门,自顾自离开了。另一个工作人员向我们解释,“请再等两分钟。”差不多过了十多分钟,俄罗斯女人才重新回来。又慢条斯理开了门,重新坐回座位。我前面的一位女性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让她一直在边上等着,等了四五位也不让她进去。等轮到我,俄罗斯女人先用异常锐利令人不安的凶狠目光盯着我的眼镜,仿佛要用气焰让我脚软。我当然不理她,也用力瞪回去。她突然凶狠喊到,“Glasses!”我没有听清,她又尖叫了一次,眼珠快要掉出来了。我很生气,脱下眼镜后,也一样生气地吼回去,“Politeness!”那个女人大概没想到我會突然这样说,愤怒瞪着我,像是要冲出她的玻璃房出来揪住我一般。几秒钟的对视后,她低下头,转身去边上的打印机拉出一张单子,敲了章,然后将护照甩给了我——几乎是从窗口斜飞出来。我拿住向她大大翻了一个白眼,出了关。

接着是在机场买电话卡。设在出关口外面的铺子的桌面上放着广告牌——五百卢布可用30G的网络和一千二百分钟的通话,全俄罗斯均可使用。前面还有三个香港人。好不容易办好了一个人,柜台服务员说网络不行了。让我们等十分钟。乐天说去别的航站楼找一下,我坐在边上的凳子上等他。过了几分钟我又去问了那个卖卡的销售,“网好了吗?”他说好了。可真随机啊!

付了钱,他把卡甩给我们之后就低头刷自己的手机了。我们装了卡自己研究了一下,可以用,打车离开机场。

司机果然如之前所料,一句英文也不明白。将地址打在Google map上给他看,他点了点头然后踩足油门窜了出去。果然是俄罗斯风格!

我们住在希尔顿,建筑本身是莫斯科七姐妹之一,属于莫斯科的地标建筑。大堂挑空很高,每一层都像是上海的中苏友好大厦。嗯,应该说是我们的像他们的。

长途飞机加上在机场又站着排了几个小时的队,我们已经完全累坏了。只想将自己抛在床上好好睡一觉。但此时乐天发现手机卡不能用了。我们用Google翻译了一下发到手机上的短信,意思是已经欠费六卢布。

莫斯科在用它的方式告诉我们——这里一切都不一样!不要理所当然不要着急,不要带有任何预设,俄罗斯完全不同。

我们翻身起来去找卖电话卡的网店。外面开始冷下来了,“这会儿我相信有五度。”乐天吸着鼻子哈着气说。

我抬头看了一眼挂在七姐妹塔尖上的月亮。要不是出来买电话卡,可能注意不到这样的月亮,“真明亮!”

第二天 克里姆林宫和红场

第二天我醒来去吃早饭时,我才看清楚这间老牌酒店。

天花板和墙壁上都是复杂的刻花,密密麻麻排满。大理石好像不要钱一样地一直铺到天花板,厚重的铜扶梯弯出大波浪形的花纹。每扇窗都又高又宽,并装有两层,窗台足足有半米宽。所有的尺寸都被放大,床、浴缸、酒店前台的沙发、台阶的高度……

早餐相当丰盛。有带蜂巢的蜂蜜,又甜又香。烤蘑菇也好吃极了。蜜瓜和李子都达到了相当的甜度。我喝了红茶,用黄油抹了烤得松脆的面包。快要吃完的时候,服务员走来问我,要不要香槟?我以为我听错了,他很快给我端来一杯细长的冒着泡的香槟。好吧,仰头喝完。

然后我们出发去克里姆林宫和红场——游客第一站总会来这儿,的确是莫斯科必到景点。天空太蓝了,像透明的。因为空气过于好,阳光显得格外刺眼。戴着墨镜仍然觉得睁不开眼睛。因为这蓝天,昨日的郁闷一扫而空。去售票处买票。一堆宫殿一堆美术馆,各种复杂的组合票。

看名字很难明白每个门票对应的是什么。窗口的大妈也不会说英语。堵在窗口半天,最后点着最贵的那一档票说,“就这个!”最值得一看的是军械库博物馆,展览各种皇室用品。各种宝石、金子、绸缎……另外一个专门的钻石展览是单独一间,安检严格,每一件首饰都有详细的讲解。观感就是皇室太有钱了,这才是贵族。克里姆林宫里有许多教堂,总之按照地图一样一样去看就行。幽暗的内庭里壁画铺天盖地,连柱子上都画满了。脖子都快仰断了,非常想躺在地上看。

一直出现在各大旅行宣传手册上的圣瓦西里教堂在红场上。门票七百卢布一位,进去了就是看各种各样的小教堂以及教堂里的圣璋。我们去的时候刚好在圣三一堂里面听到了犹如天籁的男子六声部合唱,在教堂空旷的空间里听起来回声非常美妙。列宁墓没有想象中起眼,在古姆国立百货商店的对面。那座百货商店我没有去(真是个错误的决定),后来看到里面的照片简直让人惊艳。边上红色砖墙建筑是国家历史博物馆。想着还有许多天博物馆要看,也放弃了那一家。

团队游最大规模地出现在克里姆林宫和红场附近。许多中国人在世界上最大的炮台前面拍照,在各种教堂的门口拍照,在圣瓦西里的彩色洋葱头前拍照,在红场的石板路上拍照。但這块区域太大了,再多的人涌入都会马上被消解在巨大的建筑中。傍晚的时候有许多乐队在红场演出,团队游也基本都散了,在广场上坐了一小会儿,吹着风,很舒服。

晚上在酒店边上随便找了一家Google上评分比较高的小餐馆。是个放流行音乐的餐吧(有点像国内有段时间非常流行的上岛咖啡的装修),座位都是沙发位,每张桌子都很大很长。要了牛肉卷、红菜汤和啤酒。红菜汤是冷的,还配了四小碟佐食(切成丝的黄瓜、白萝卜丝、捣碎的鸡蛋和奶油酱)。我把除了奶油酱的三小碟都扔进了甜菜冷汤里,除了太冷口感很不错。牛肉卷有四个,每个都有手掌那么大,只吃掉两个。啤酒足足有0.5升,用巨大的杯子捧上来,喝完就有点晕了。人民币七十元。

在走回去的超市里又买了几罐啤酒。五百毫升的俄罗斯易拉罐啤酒差不多六七元人民币一罐,浓且香,超市货柜中一大半都装着啤酒。

第三天 普希金美术馆(本馆)

第三天和第四天我在普希金美术馆中沦陷了。

来俄罗斯之前,去过的朋友就概括说“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就是看博物馆美术馆”。没去过真的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普希金美术博物馆离我住的地方挺近,去过克里姆林宫之后的第二天,我就想先去看看。普希金美术馆老馆十一点开门,可租借中文讲解器。进去之后拿了一张导览地图,然后按图索引开始逛。讲解非常详细,听了整整八个小时也没听完。到了后半程我精神就有点涣散了,坐在画前面不想站起来,每一次挪动都沉重无比,腰酸背痛。等到晚上七点半出来,坐在外面花园的长凳上歇了半个多小时才缓过来一点,感觉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掏空了。从中世纪开始,到18世纪结束,普希金美术馆的老馆中涉及的仅仅是这一部分。19世纪开始的都在边上的新馆中陈列。一座美术馆而已!这体量远远超过了我的预计。

我坐在长凳上走神,觉得俄罗斯美术馆的收藏伟大到有些太不可思议了。从古埃及艺术开始,古中东、古特洛伊、古希腊、古罗马、拜占庭的中世纪艺术(多到让人震惊的圣璋画)、荷兰、佛兰德斯、德国、意大利、西班牙、法国,除了画作还有文物、雕塑……

在如此丰盛的艺术盛宴笼罩下,个人的欲望好像被缩小了。下午四点的时候在美术馆的地下一楼的咖啡馆买了一百卢布的一小片披萨,就着白开水吃掉了。晚上回家的时候又在地铁边火车站里的同一家超市买了八十卢布的一罐啤酒。回到酒店后把昨天剩下的两个牛肉卷配着啤酒吃掉了。牛肉卷尽管是冷的还是挺好吃的,量又这么足。我完全丧失了想要好好吃一顿的愿望,回到酒店后我把手机里拍过的那些画拿出来重新看一遍:波提切利、伦勃朗、凡·戴克、鲁本斯、普桑、老卢卡斯、布歇……相当厉害!

不能更随便了。

第四天 普希金美术博物馆(新馆)

和托尔斯泰故居

第二天我做了充足的准备,带足干粮,又去了普希金美术馆的新馆。新馆从外面看只是一座三层楼高的米白色的不起眼小楼,入口仅仅是两扇对开木质小门,刚开馆的时候里面售票处站不了太多人还排了五分钟的队,跟五十米以外的老馆相比小得多。但进去之后才发现画排得更密,要是一幅一幅看下来也相当吃不消。强迫症人的性格此刻显得越发无可救药。我再次租了讲解器(这次没有中文的了只有英文),并坚持点开了每一幅标记着语音导览的画听完解说。与老馆的解说相比,新馆就有些敷衍了事,多半只是形容一下这幅画画的是什么——诸如画面左边有棵树,右边人物的蕾丝边褶皱很精细之类的。但这种无所可讲的导览倒是让人慢下节奏顺着它的指引去观看画面上的每一个细节。再列一下令人赞叹的收藏:柯罗为代表的巴比松画派一个厅,马奈、德加一个厅,雷诺阿、毕沙罗一个厅,莫奈、塞尚、梵高、高更、纳比派都各有一个厅,野兽派一个厅,马蒂斯太多了又单列了一个厅,毕加索一个厅,米罗、康定斯基等等挤在一个厅……这些都挤在二楼和三楼的平常展馆中,一楼的特展我去时正在布展没有开放。就这些我看了六个多小时勉强跳着看了个大概。

俄罗斯人满不在乎将画作密密麻麻罗列在一起。有些画挂不下了,就把它们从下到上悬挂满整堵墙,脖子都要仰断了,上面的画因为反光都看不清楚细节了,他们也不在乎。那意思就是随便看看好了。

在看完普希金美术馆新馆的下午,我在楼下的咖啡厅吃了一点蝴蝶奶油意面,喝了加浓的咖啡,然后出来在外面晒了好一会儿太阳。情感上我还想再去逛一个对面的小型博物馆,但理智上我觉得脑容量已满再逛也无济于事。所以我用Google地图搜索了一下,决定去托尔斯泰故居换换脑子——总之此刻不想再看到任何画了!

作家非常有钱,莫斯科的这座宅子只是他的一处房子而已。院子里有两百多棵树,院子里有散步道,有小山坡。还有一座天气暖和的时候可以喝下午茶的小木屋。托尔斯泰在这个小木屋里修改他的《复活》。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外面的花园,绿葱葱一片。作家每天七点起床,沐浴更衣,然后坐在桌前开始写作,日复一日。房间内部的装饰讲究又舒适,书房里写作的桌子前放的是把四腿磨短的硬木椅子,但其他地方放着非常舒服的真皮宽背沙发。托尔斯泰可以躺在上面阅读。竟然有专门给客人换衣服的衣帽间,直接通着外面的喝茶的宽敞客厅。冬天暖气应该烧得足足的,在桌子前面喝茶阅读,有这么多仆人料理自己的生活,托尔斯泰过得相当不错。没有什么游客。我在花园中的山坡上坐了一会儿,透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林梢可以看见作家的两层小楼。他曾经也这样坐在这儿注视自己的房子吧?这儿一切看起来就跟一百年前没有什么不同。

晚上我们去了大名鼎鼎的莫斯科大剧院看歌剧《费加罗的婚礼》,剧院太大了,比天安门广场最大的建筑还要大上足足两倍!广场上到处是排队的人,也无人可问。我们在一个最长的队伍后面排了一会儿,离开场还有十五分钟这个队伍仍然纹丝不动。我们觉得不对,开始绕着巨大的广场狂奔。原来我们买的票是新剧院的,在广场左侧一座小建筑中。等狂奔到那里检票,开幕前最后的铃声已经敲过,坐下后灯光熄灭,心还在狂跳不已。令人失望的是,此版本是改编过的现代版,费加罗是个穿着西装马甲的矮胖男子,苏珊娜则系着围裙穿着十五厘米高跟鞋,非常纤瘦。更糟糕的是,字幕是俄文而没有英文,我试图努力将熟悉的剧情与舞台上的对照起来,发现这个版本做了大幅的修改,将原本的四幕剧改成了三幕,连蒙带猜还是没有办法看明白。第一幕结束后,我们离开。门口人收了票根后问“还回来吗?”我摇了摇头径直走出了剧院。广场上全是人,老剧院的正面建筑的外立面上正在上演声光秀,原来刚才在广场上排队的人是在看这个。

我买的唯一一场莫斯科大剧院的剧让人失望。这让我想到今年7月在法国阿维尼翁看戏剧全程没有英文字幕的挫败观感,不禁有点担心后面圣彼得堡的剧来。

第五天 特列季亚科夫画廊

本来以为此行最丰盛的大餐是圣彼得堡的埃尔米塔日博物馆,没想到在莫斯科的特列季亚科夫这里提前被击中。普希金美术馆是世界范围的艺术品,特列季亚科夫画廊中就只摆俄国人自己的。

特列季亚科夫画廊将俄罗斯艺术家的作品简单按照时间顺序排布。从18世纪开始,可以清晰看到整个现代美术发展的脉络,某种程度上,也是世界美术的发展脉络。严酷的天气和独特的文化成为酝酿俄罗斯艺术的绝佳土壤,从18世纪开始,伟大的俄罗斯民族几乎全线开挂,从美术、文学、音乐各方面都成为后人无法攀登的高峰。

我在巡回画派的Vasily Perov厅里花了非常多的时间。《三套马车》是第一次见到原作,尺幅巨大,这里面是个令人哀伤的故事。据说画面中间的孩子在作者Perov完成这幅作品后不久就去世了,母亲在孩子离世后看到了这副素描,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当即崩溃痛哭不已。她感谢Perov记录下了自己孩子如此惟妙惟肖的最后的模样。Perov将素描送给了这位可怜的母亲,藉此給她一些安慰。

我从前并不喜欢看风景画,但这次在特列季亚科夫画廊却第一次感受到了风景画对情感的冲击。那幅著名的《白嘴鸭的归来》中,刚刚苏醒的海湾中浮动着轻微的流水,线条如此简单却准确,画家丰沛的情感通过水流的波纹一波一波地传递出来。我在埃瓦佐夫斯基的名画《虹》面前第一次体会了通感——站在巨大尺幅的海的面前,竟然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清凉感,仿佛空气的温度一下低了两度,波澜壮阔的海涌动翻滚,与磅礴的海相比,渺小的小船砸向海面,溅起的清凉浪花在太阳光的折射下在画面一角丰沛的水汽中造出一道令人动容的彩虹。边上有拉格里奥同样是画大海的巨幅油画,差不多的色调,那一幅就有些色彩单一。但《虹》的色彩也并不丰富,却非常具有表现力。这是我第一次在艺术作品中看到这么美这么生机勃勃的海。作为背景的正面墙壁也仿佛要被海浪吞入成为一部分。虽然画前的人那么多,但我专心致志地站在那幅画的跟前看了半个多小时,感受到了逼真的清凉感。

还有许多值得记笔记的。希什金的《松林的早晨》,三只憨态可掬的小熊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看的时候嘴角不自觉上扬;《黑麦田野》中地平线上涌起的云,号召我们停下来,看一下可爱的大自然。这些自然后来真的在俄罗斯看到了,就跟画中的一模一样……画面中那些从灰暗的森林中慢慢溢出的浓雾,金色的在太阳照耀下的麦草,还有从天边一层一层卷过来的云慢慢和天融为了一体。

我压根没有感到饥饿,也不知道究竟看了多久。一直到乐天给我打电话,才发现已经下午近五点了,我连三分之一都没有看完,连重要的列宾也没有看到。此时我感到了慌张,放弃了讲解器开始在美术馆中狂奔。我在巨大的列宾厅里奔跑,快速从每幅画前跑过,又折回去再多看一眼。

看完列宾之后我决定放弃。这天晚上订了一家正式的餐馆,必须要赶回去换衣服。反正剩下的也不可能看完了,只能下次再来了。

放弃吧!不可能在莫斯科做到面面俱到!已经有那么多画看到了心里,已经太满足啦!

晚餐去了非常有名的餐厅——普希金餐厅(普希金在俄罗斯的地位真高啊!)。需要提前订座。是非常旧的楼,昏暗,但一样在天花板和墙壁上刻满浮雕。被迎入座位前,先在吧台喝一杯等服务生把桌子收拾完,酒单厚厚一本,我大致翻了一下,酒的价格可以算是昂贵,一些普通的款也卖得很贵,且基本只按瓶出售,单杯出售的价格贵到离谱。要了一杯开胃酒算是走个过场。乐天要了蔬菜沙拉,我不死心至今没有喝到俄罗斯的罗宋汤,又要了红菜头汤(这次选了热的),餐前点心是三文鱼馅的俄罗斯饺子,又点了“俄罗斯必尝”的昂贵的黑鲟鱼子酱。主菜点了白鲑鱼肉和牛扒。甜点实在吃不动了,又要了一杯起泡酒。黑鱼子酱这一家的吃法是用薄奶油煎饼浇上酸奶油,鱼子酱装在一个铁勺里,薄薄一层。据说吃的时候含一口鱼子酱在口腔里,然后用舌头将它们在上颚顶破,体会爆浆的快感。我们感受了半天,表示无法领会。

俄罗斯的菜量实在是太大了,一份主食两个人分还很多。但奇怪的是,大米在俄罗斯非常精贵。花20块钱人民币也只能买来很小一碗,差不多等同于一份平常主菜,而且多半这大米都不太好吃,没有嚼劲。可是俄罗斯有这么多的东北人呀?怎么不做点大米生意?

晚上我们吃得饱饱的走回酒店,路上看到了非常美的月亮,才想起来已经快到中秋节了。

非常喜欢的一幅肖像画,后来在圣彼得堡的埃尔米塔日博物馆竟然看到了它的复制品,果断买下。

第六天 莫斯科  圣彼得堡

在同一家酒店吃了五天的早餐,才发现有一个桌子现做奶油薄饼,甚至分了咸的和甜的两种。要了一枚咸的,又从蜂蜜架子上用小刀片切了一小格蜂蜜下来蘸在薄饼上吃。下面下了一夜的雨,气温明显降低了。俄罗斯人都穿起了大衣,将领子竖起来脖子缩进领子里低头快走。

想趴在窗台上看雨,但想着这是在莫斯科的最后的时光了,还是打起精神换了厚外套出门。重新晃到了普希金美术馆那一站地铁,想去看一下外面看起来相当壮观的基督救世主主教堂。

雨像是潮湿的空气般细密,不打伞的话站得久了衣服上潮潮的一层。同样找不到入口(俄罗斯在标识这一点上做得真的很差),我们绕着教堂走了半圈,看见有大概几十个人松散排着队。语言不通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我们也就跟在队伍后面等着。大门每隔五分钟开一次,但不见放人进去只看到有人从里面出来。乐天过去问了一下保安,什么有用信息也没有得到。我们又站了一会儿觉得太冷了,就离开了。后来从网上查到这个教堂是最近才重建的,也就更没什么遗憾了。

在教堂耽搁了一会儿,也没时间再去听说比托尔斯泰故居更气派的普希金旧居博物馆,索性决定随便走一走。这里原来离克里姆林宫和红场相当之近,走十分钟就能看到。路上的许多地方都拦起来了,原来是刚巧碰上在举办马拉松比赛,不让行车,所以坐大巴集体前来的团队游客也骤减。苏联的宽阔广场因为人少显得过分空旷,警察们把手插在棉衣里缩着脖子站着,表情一样严肃。想到再过几周,这里就要开始下雪了,恐怕行人会越发减少,只剩下这些金光灿灿的尖顶建筑静静地留在广场上。

再见啦,莫斯科。留下的遗憾只能等到下次再来补上。

我们坐下午一点的火车去圣彼得堡。从莫斯科到圣彼得堡的班次非常多,车站就在酒店的边上,步行五分钟。整列车都是满的,车程四个半小时。

一切都顺利,我在列车上读了一本薄而有趣的小说,快到站的时候刚好看完。下火车顺着人流走出去就是圣彼得堡的街道了。圣彼得堡比莫斯科冷多了,傍晚时候的太阳已经没什么力度,风一吹人都打起哆嗦。

我们用Yandex打车,在软件上看到司机绕着我们一圈又一圈,打电话还是听不明白。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拦住路人,用Google翻译打出我要说的话,让路人再给司机打电话。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上了车。如释重负坐入后座后,我用Google翻译软件跟司机说,“太不容易了,感谢您”,严肃的司机露出了笑容。

圣彼得堡比莫斯科更干净,也更冷。天上的云移动得飞快,一层层卷起向上慢慢过渡到铅灰色的天空背景中。“像风景画里画的那样!”我感慨道。

酒店舒适又干净,是一栋小小的三层木屋。有花园,一楼的餐厅中烧着很热的壁炉;二楼和三楼有图书室和客厅。我们的房间在顶楼,带一个可以看到天空的天窗,沙发和桌子尺寸正好又很舒適,地暖也开得热烘烘的,赤脚走上去是暖的。酒店离著名的马林斯基大剧院步行只有十分钟,沿着门口的丰坦卡河的河堤一路走就到了。小小的天主教堂在河对岸也有一座,从住的房间的窗口可以看到夜晚被幽幽的灯光照亮的漂亮圆顶。

酒店的前台终于能说流利的英文了,这种感觉非常棒。我们将行李放好之后换上正式的服装走去马林斯基新馆看《蝴蝶夫人》。这是在马林斯基的第一场。幕间休息很长,大家都离开座位去外面喝东西或者拍照。马林斯基是打卡圣地,大家都在舞台前或者外面金碧辉煌的走廊里留影。我有点困,强撑着看完了三幕的剧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

走回酒店的路上,清凉的夜色里云朵流动得飞快,河水潺潺流淌,皮靴咔哒咔哒踩在铺平的柏油路上。真美好啊!我心里涌动着刚才歌剧最后一幕蝴蝶夫人将剑刺向自己背影被日蚀染红的血红色画面,这种精神上的满足无法确切表达。

第七天 彼得格勒和维堡

早餐也是家庭式的,比希尔顿品种要少,但营养和分量都足够。要了薄饼,饼的边缘烤焦的部分脆脆的,蘸上蜂蜜非常好吃。用混合坚果泡了牛奶,要了蔬菜和三文鱼沙拉拼盘。煮好的鸡蛋被放在白瓷的蛋架上被端上来,也一起端上了讲究的银勺。用勺子敲碎蛋壳,蛋黄被煮到刚刚凝结的程度,非常完美。在燃烧的炉火边喝着暖暖的红茶,想一直就这样坐下去。

周一许多美术馆闭关,查了一下攻略,决定去彼得格勒看一下。彼得格勒从这里开始,这里有整个城市最古老的建筑。从地铁下来,立即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云朵一层层卷到天上,涅瓦河水湛蓝宽广,圣彼得和圣保罗大教堂的金色尖顶直插云霄。当年彼得大帝就是从小小的兔子岛上一点点建起了整座城市(岛上有很多兔子的痕迹,可以找一找。)。

最值得一看的当然是有着显眼金顶的大教堂,从彼得大帝到苏维埃政权建立,所有的俄罗斯统治者都被安葬在这个大教堂中。教堂是华丽金灿灿的巴洛克风格,与之前看过的东正教教堂都不太一样。金色雕刻的圣璋和大理石雕砌的内堂令人赞叹。彼得大帝的墓穴也在这里。钟楼在教堂入口的左边,毫无提示,大部分游客都会错过。我们因为在攻略上看到又绕了好几圈才发现。爬上去可以看到整个圣彼得堡的全景,钟楼上的钟都被维护得很好,每隔半小时就会轰隆隆地敲上一阵子。

其余的景点适合走马观花了解一下。指挥官之家现在是一个展示圣彼得堡历史的小型博物馆。解说非常长,每一段都有七八分钟,语速缓慢,根本不可能听完。不过倒是详尽仔细地从圣彼得堡的建立开始说起,一直说到现代俄罗斯。涅瓦门可以眺望整个河滨中央区的景色,涅瓦河水就在脚边一波一波簇拥着拍打堤岸。

有一处景点是特鲁别茨克伊堡垒,是曾经的政治囚犯的监狱。牢房昏暗,窗户都很小很高,有两层,每一间牢房的门口用玻璃牌子写着当年关过谁。最有名的是高尔基、托洛茨基、陀思妥耶夫斯基……太多了没有仔细看。每间牢房都差不多: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悬在上面的一盏昏暗的灯。

在城堡外面可以看到涅瓦河全景,再往外应该就是入海口了。这里曾经是瑞典人统治的地方,后来被俄罗斯人夺走。“从这里一直往外,就是瑞典了。”就是这么近。

城堡外面有沙滩,一些俄罗斯人在河边坐着,无所事事。夏天的时候据说许多俄罗斯人会脱光了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或者直接去河里游泳。我们去的时候还看见有个年纪很大的老太太刚从河里上来,正靠在墙壁上穿衣服。河水恐怕此刻十度不到吧,真是厉害!

晚餐走过桥去历史中心区吃饭。在彼得堡这边的时候其实就可以清楚看到对面的建筑,桥面上的风大极了,吹得必须要屏住呼吸才行。在LP的推荐餐馆中找了一家河边最近的餐厅,叫YATs,吃传统俄罗斯菜。我们要了三个shot威士忌拼盘试喝、沙拉和五种俄罗斯传统汤的混装,每一种装在肚子胖胖的陶瓷盅里,热乎乎的很好喝。这边的汤都配了酸奶油,我们按照当地人的法子把所有的奶油都倒进汤里,攪在一起后汤就不是那么咸了。喝了汤之后才缓了过来,之前实在是太冷了。主食我要了鸡肉和蘑菇炒米,乐天点了炸肉排(里面竟然包着一枚蛋!)配土豆泥。土豆泥铺满半张盘子,自然还是连一半都吃不掉。

吃完饭之后暖了很多,就走过俄罗斯博物馆,走过东宫广场,坐了公交回酒店。又在酒店边的超市里买了啤酒和一些巧克力以及肉干,捧回了房间。

晚上快到十点的时候,圆月慢慢移到了窗口,刚好在对面教堂的圆顶边上。我们把灯关掉看了一会儿月亮,体会到了李白说的“床前明月光”的意境。并没有思故乡,可能因为家人就在身边吧。

第八天和第九天 埃尔米塔日博物馆

我们绕着博物馆走了半圈才找到散客入口,又在标识不清的入口犹豫再三才最终找对了路。售票处写着这里卖三种票,主馆和单独分开的彼得大帝东宫、总参谋部大楼。主馆票包括另两个地方的门票,但只卖一日票,寄存衣服的地方在检票口外,门票只能使用一次。实在算不得合理的设计。

我们后来才明白,彼得大帝的东宫是个非常小的地下室,五分钟就能转完,而总参谋部大楼则需要至少一天时间才有可能看完,19世纪之后的珍品都挪去了那里。主楼里包括宫殿建筑、美术馆和博物陈列,光把所有路线走一遍可能就要好几个小时,别说仔细欣赏。最开始我们饶有兴致地看了荷兰画派和后面的伦勃朗厅。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又看错了时间,以为九点才会关门其实是六点。此时我开始感到慌张,不知道要舍下这些先去看另外两个分馆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总之要看的东西太多了,任何一个厅都可以足足花上好几个钟头。我感到力不从心,关门前一小时我们决定先去边上的总参谋部大楼看一眼,我们在二楼和三楼狂奔,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但到了四楼之后,发现竟然有那么多梵高、高更、马蒂斯、莫奈……一幅画都没有仔细看就到了关门时间。被赶出馆之后我们站在门口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怪谁好,只能闷闷憋着,觉得非常遗憾。

晚餐点了罗宋汤和一种当地传统食物,将鸡肉捣碎之后炸成手掌大的超级肉丸,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鸡肉,肉团外面还插了一根炸酥脆的鸡骨头。这道匪夷所思的菜配料是奶油和有点臭臭的芝士酱,太腻了。回去的时候又去超市买了啤酒。

再次感慨俄罗斯的啤酒太便宜了,几块人民币一大瓶。跟水的价格差不多。

第二天我想通了——既然看不完就不要求全,哪怕有一两件作品看到心里去了也是值得的。这一整天我们看了剩下的一些内容,一些英国、法国艺术,俄国皇室的宫廷内饰,又看了一楼一些早期的艺术。乐天执着于按照地图把所有的路线都走一遍,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在我们以为差不多把精品都看完的时候,我们又发现雕塑馆里有许多举世闻名的珍宝,完全另外一个新世界。惊喜又绝望,就是这么个心理。

从埃尔米塔日掐着点出来奔去马林斯基看了芭蕾舞剧《青铜骑士》,是马林斯基的艺术总监复排的作品,将普希金的作品重新演绎了一下。最后部分写海浪翻滚淹没村庄,在舞台上表现的时候是演员们扯着蓝色的幕布不停地疯狂旋转,效果意外地逼真。

看完出来,外面的雨停了。云走得非常快,月亮又圆又亮,空气好极了,像是洗过一般。

第十天 俄罗斯博物馆

我对我做攻略的能力深深怀疑。想要吸取教训这一天很早就出发了,而且再三确认俄罗斯博物馆的闭馆时间是晚上九点。结果十一点到了门口发现要十二点才开门。就顺道去了圣彼得堡最著名的滴血大教堂和喀山大教堂。

滴血大教堂外观就像童话世界,里面则是从地面一直铺到天花板的马赛克画。没有租语音导览,匆匆看了一眼就出去了。喀山大教堂内部阴暗,是传统的东正教风格,还有令人敬畏的八十米高圆顶。许多人排着长队去触摸俄罗斯最著名的圣像图的复制品《喀山圣母像》。教堂外面有布满雕像的花园,隔着街是圣彼得堡最著名的书店。

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就走回了俄罗斯博物馆。下午一点开门,已经有很多人在门口排队了。

这次决定不贪心了只买了主楼的门票,四百五十卢布。连日来始终在马不停蹄看画,已经有些疲累,非常想租一个轮椅坐着看。

按照地图从一号厅开始,花了六个多小时到晚上七点多差不多转了一圈。最大的感受就是随着时间的推进,越往现代的部分就越没什么好看的。古典部分的美令人屏吸,安宁沉稳,但到了现代节奏也变了,质地也不同了。并不认同人类总是在往更美好的方向发展,整个艺术史的脉络明确显示了这点。

俄罗斯博物馆外面有非常漂亮的林子,从巨大的玻璃窗往外看,葱郁一片。从前生活在这栋房子中的主人们也是这样站在窗口望着外面的绿色的吗?

就快要离开圣彼得堡了,每天一样在走回酒店的路上去超市买啤酒和小食。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沿着这条河吸着清冽的空气散步,觉得惆怅又无计可施。

第十一天 尤波夫宫

和皇家瓷器博物馆

尤波夫宫是圣彼得堡内部最美的宫殿,花了700卢布才进场。中文讲解器是免费的,但不听更好,因为解说实在令人崩溃,像是用智能电脑合成的声音,每个字都明白但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就有点摸不着头脑。

贵族的生活果然气派。铺满大理石的门厅,满雕立体的花朵和造型,繁复至极。主餐厅里全是名贵木材做的家具,墙壁也用厚实的硬木料整个包起来一直铺到天花板。每个房间的墙壁都有纯金雕刻和大理石,壁纸上镶满金线和红丝绒。宝石挂得丁零当啷,每一间房都又大又高,空阔,多大的家具摆在里面都不够。床显得小,不得不加上帷幔遮住。最神奇的是一间波斯风格的地下房间,金碧辉煌,中间还有一个圆形的喷泉。据说是尼古拉斯二世接见客人的地方。藏书室也相当震撼,两层的阁楼,有暗道,摆满精装古书。

这里有一个针对俄罗斯最著名的妖僧拉斯普京的小型导览,要早一点去排队预约。但只有俄罗斯的解说。拉斯普京最后在这座宫殿中被杀害,房间也只有在导览的行程中才开放。据说圣彼得堡还有一个存放着妖僧巨大生殖器的情色博物馆,我们没有找到。

午餐随便找了一间咖啡馆,我要了一份匈牙利风格的牛肉汤加一小碟面包,乐天要了薯条配汉堡。热咖啡和热茶在这样的冷天里是必备,吃完了两个人的鼻尖儿都红红的,手也暖起来了。

吃完饭我们迅速走去看了青铜骑士雕像,又在外面看了看圣伊萨大教堂。天空近乎透明,阳光刺眼闪耀,一切都闪闪发亮。圣彼得堡到处都是小小的公园。所谓公园就是一块没有围墙的绿地,有供人坐下来休息的长凳,有大片的草地和茂密的林子,又肥又迟钝的鸽子即便你走到它边上也不会挪动一下。

按照计划,我们坐了稍远一点的地铁去了郊区——这里有皇家瓷器博物馆。

博物馆远比想象的要小,因为已经快要关门了,只买了四楼最重要的那个博物馆的门票,只有三个很小的房间,摆了一些瓷器。没有特别多好看的,十几分钟就能转完,也没有碰到别的游客。但一楼的瓷器商店却非常好逛。俄罗斯最著名有着双头鹰标识的Imperial Porcelain的金线瓷器可以在这里买到。离得不远的街边还有一间门面很小的折扣商店,可以以半价甚至2~3折的价格买到这个牌子的瓷器。许多俄罗斯大妈去买日用白瓷,营业员在包起来之前会用一个金属的小勺子敲一下杯子的边缘,声音清脆就代表完整无缺。我买了一套在打折的茶具,又添了奶壶和一小套茶杯和碟子。价格是国内代购的一半,非常满足地小心翼翼地捧回了酒店。

第十二天 陀思妥耶夫斯基故居

和马林斯基老剧院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小说里写过许多圣彼得堡的场景,来俄罗斯前我重新看过《白痴》,到了圣彼得堡才将他的描述一一对应了起来。但我没有想到他的故居是这么小而寒酸的。只有四间小房间,加上一个简陋的文学博物馆的图片展览厅。进去的时候刚看碰到一个女导游在为一个英国团队解说,就站着听了一会儿伟大的作家如何在这间屋子里生活的故事。他最后死在这间屋子里,俯身下去捡笔时脑溢血然后去世。

我拍了他写作的桌子,一张普通的硬木桌子,他在这里写出过巨著《卡拉马佐夫兄弟》。作家每天差不多要吸五十根烟,喝非常浓的茶,好赌,脾气非常暴躁。

时间紧迫我们打车回去,换了衣服跑去马林斯基的新剧场看下午一点的《沙皇的新娘》。说实话这部戏除了服装精美排场大,表现非常平淡。唱段和剧情都让人提不起精神,第一幕和第二幕合并了,没有中场休息,我看得好几次都睡过去。我们的位置在中央大厅的第四排中间,全程都要仰头看字幕,看得有点吃力。

我终于买到了晚上七点在马林斯基老剧院的经典芭蕾舞剧《天鹅湖》。老剧院本身就像一个博物馆,有四层包厢,每一层每个区域都有特定的更衣空间。我们的位置在舞台右手边乐队池的上方,可以清晰地看到指挥和整个乐队。但舞台右边的一小块儿地方会被柱子挡住,只能将身子稍微探出去一点看。俄罗斯人几乎都盛装出席,有人穿那种露背的晚礼服裙,脖子上挂满珠宝首饰。我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尽量不在那样的氛围里显得突兀。四幕版的剧,实际中场休息了两次。大家都离场买香槟和拍照。但无论怎么拍都无法拍出老剧院的那种氛围——厚重的帷幔、繁复的刻花,天鹅绒布的椅子……俄罗斯人热衷于看剧,他们都穿得很隆重,十五厘米的细高跟鞋,露背丝绒晚礼服。

我们看到了传说中的马林版三十二次黑天鹅鞭挞转,观众席里有人站起来鼓掌,谢幕时黑天鹅出来了两次,真的太完美了。

第十三天 圣彼得堡

无论如何不舍,旅途也终究要告一段落。

我们最后一次在楼下吃早餐,我试了Porridge中叫Semolina的一种东西,点完之后服务生姑娘就抿着嘴笑。原来这是一种小麦粗粉,用牛奶搅拌,就像婴儿吃的米糊一样。她见我吃了一会儿,又上来询问,“能不能习惯”。原来这东西只有小孩子才吃。

把剩在冰箱的啤酒开了一罐,倒在细长的玻璃杯里仓促喝了几口,麦香太浓郁了,我会一直记着这样原始的味道。

我们最后一次去了住的地方的超市,买了巧克力和酒放入箱子托运。大城市的超市一应俱全,光亨氏集团下的番茄酱就有十五种之多。接下去的行程是飞往莫斯科然后转机去伊尔库斯科。那是在俄罗斯的另一头,位于狭长的贝加尔湖的南端。我们将在那里再待上完整的一周。歐洲时间将调回中国时间,尽管仍在俄罗斯境内,但从北京飞往伊尔库兹克要比从圣彼得堡出发近得多。

我们打车去机场,开了十分钟之后就驶出了熟悉的圣彼得堡的城市之景。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四五层高的平顶公房,像北京的工人新村一样。马路开阔,足足有八车道。如果不是天如此之蓝,云层如此之美,到让人觉得像是回到了北京。笔直的白桦树和杨树已经长出金黄色的叶子,衬上宝石一样通透的蓝天,又洒了金色的阳光,清透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切就像倒带与重放。在飞机上我看到了在地平线上的天空。在一片松林的尽头,越过湖泊,地平线远远地成为一条虚线。飞机开始急速滑行,然后急速攀升,地平线很快置于下方,很快零星散布的房子、树林都隐在了云朵下。翻滚的云朵在飞机下铺开像海一般。一切伟大的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的迹象就这样被轻易抹去了,自然更迭,重复又重复,从很远之前就开始,到现在仍在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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