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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下的超现实

2019-01-14胡滨张佩耘肖俊琪呙诚诚梁寒冰郭雯

文教资料 2019年31期
关键词:温斯顿奥威尔超现实

胡滨 张佩耘 肖俊琪 呙诚诚 梁寒冰 郭雯

摘    要: 论说《1984》,是经典的“反乌托邦三部曲”之一。乔治·奥威尔的文字带有荒诞性,夸饰地建构了“电幕”,这是统治阶级用于统治的工具。在电幕中,统治阶级构建仿真的超现实,实现对主体的客体化过程,实际上是客体对于主体的替代。本文以福柯的“转向自身”生存美学为基础,论说如何在客体增殖的消费社会中获得生存。本文指出,《1984》的世界并不仅仅是虚构的反乌托邦,事实上现实已经步入了“超现实”的社会。在超现实社会中转向自身,寻求自身“美”的生活,才是实现自我审美的途径。

关键词: 《1984》主体    客体    超现实    “转向自身“

在《1984》中,乔治·奥威尔构建了一个典型的反乌托邦世界。乔治·奥威尔在建构大洋国的时候,已经意识到媒体的膨胀及真实的消失,于是就有了他在文中所想象的“电幕”。

“电幕”是一种类似于电视的设施,人们几乎所有的信息都是通过电幕传达的,有点麦克卢汉谓的“媒介即信息”。很清楚的是,这种信息并不是真实的,其实是一种仿真。统治阶级在“电幕”中建构了一个“比真还真”的世界。正如鲍德里亚所说:“今天,场景和镜子都不存在了:存在的是一个屏幕和网络。取代了镜子和场景反射的超越,存在的是一个非反射的表面,一种内在的表面,在这个表面上,运行得以开展——这是交往的光滑的运作空间。”①(120)本文聚焦于《1984》中的“电幕”等仿真拟像对现实的控制,以及主人公如何脱离“电幕”诉求人性,以后现代视角洞察主体客体二元对立逐渐消解后,人类在消费社会中何去何从。

1.电幕轰炸下的主体危机

《1984》中的电幕,事实上是由监视器和电视两大功能构成的,本文重点探讨后者的功能。在《1984》中,电幕报道的几乎都是“振奋人心”的新闻。如“人们的生活水平在过去一年中至少提高了20%”“幸福新生活”“巧克力的配给量提升到20克”“战争胜利”,等等。事实上电幕所报道的信息其实是一种弥漫的能指。从文本中的叙述可以知道,这些信息在真实生活中并不能找到所指。如“而仅仅在昨天,他回忆起来,才有播报说巧克力配给量会减少到每周20克”。事实上电幕所构筑的世界并不是现实世界,而是一种比真还真的超现实。在超现实的世界中,这些拟像不断增殖。并且通过电幕的单向性灌输,辅之信息的轰炸,群众最终只会被仿真所控制。甚至是仿真的时间、仿真的幸福,不断地在电幕中上演,连战争都是象征意义上的。“但实际上——他在重新调整富足部的数字时想——那根本算不上伪造,无非是用一句胡话代替另一句胡话。他所处理的绝大多数材料跟现实世界毫无关联,甚至不具有某个赤裸裸的谎言与现实世界之间的那种关联。修改前和修改后的统计数字都是异想天开的产物,绝大多数情况下,那些数字都是指望尔在脑子里杜撰出来的。例如,富足部预测本季度的靴子产量为一亿四千五百万双,而实际产量为六千两百万双,但温斯顿在重写预测数字时,将其降至五千七百万双,这样就可以照例声称超额完成定额。可是无论如何,六千两百万或五千七百万或一亿四千五百万跟真实数字比起来,在离谱程度上都是一样的,很有可能一双靴子也没有生产出来,更有可能的是谁也不知道生产了几双,更不用说关心了”[1](37)。在电幕所建构的超现实社会中,所指消失了,只有能指在不断地增殖。能指丧失与所指的联系后,在符号中随意漂浮,以至于超现实取代了真实。正如《1984》所写,电幕中所报道的数据,实际上只是能指与能指的交流,它们不代表任何意义,只是符号而已。

这种超现实社会正在取代真实。真实的消失更加扩大了对于仿真的需求。就是在這种“拟像崇拜”的社会下,主体性即将消失。人们受到客体的诱惑,并且逐渐客体化。模型和形象的先行,让主体让位于客体,客体甚至要取代主体的地位。因为主体客体化,消费的正是客体,所以每个人都被卷入消费社会的逻辑中。在超现实的社会中,正如《1984》所写,每个人都以一种在屏幕前客体呈现出来。

在《1984》中,“虽然报章上和电屏里在报道没完没了的杀戮,但是像早期战争中孤注一搠的战斗,也就是在几周内使几十万甚至是几百万人送命的战斗,却从未再次发生过”[1](184)。就如同鲍德里亚在《海湾战争从未发生》中展现的观点一样,海湾战争在媒体所构建的超现实中从未发生过。就算在现实社会中,战争也只是拟像的战争,是象征意义上的,是经过模型、拟像的模拟造成的。“尽管战争在另一个层面上造成了巨大的破坏,但是真正的交战双方是靠着这次战争真相的意识形态而兴旺起来的人们,他们通过伪造,通过超现实和拟像,通过所有心理威慑的战略,而这些战略故意玩弄事实和图像,依靠的是虚拟物先行于真实事物,虚拟时间先行于真实时间及虚拟与真实之间不可阻挡的混合”②(261、262)。在这种情况下,主体赖以植根的历史也被解构了。历史是被仿真的,主体在超现实中找不到什么值得依赖的东西,没有东西是真实的,客体充斥着社会,仿真取代了真实,主体陷入了危机。

2.《1984》中生存美学的实践

在《1984》中,男主人公温斯顿所实践的就是福柯所谓的“生存美学”。温斯顿与女主人公幽会,以冒险的态度实践一种逾越的行为。《1984》所构建的社会是压抑的,他压抑了人的需求,压制了人对于审美的追求。在这种超现实的世界里,男女主角却不同寻常地进行了不同的突破。男女主角打破对于性爱的禁止,在自己的“黄金乡”中实践。在第二部中,茱莉娅和温斯顿的爱情作为主线,从第二部第一节就展开二人的相识过程,而这在第一部是完全没有过多叙述的。奥威尔在第二部展现的是男女主人公在超现实充斥,被压抑的社会中对自身的审美体验。他们的实践不是以“规范”作为依据(大洋国没有法律),而是以自身对于爱情的渴望,对于“美”的渴望作为基础。这在第一部中男主人公去贫民窟购买精装笔记本事实上是一样的。但是在第一部中,这种对于自身审美的赞颂并不是奥威尔所表达的重点。

《1984》第二部所写的自身的实践,是对超现实社会的一种挑战。在主体客体化的过程中,主体性受到客体的限制,难以摆脱超现实所建构的世界,而福柯的生存美学则指出一条可行的出路。鲍德里亚悲观地认为,所有人都陷入一个仿真的黑洞里,所有东西都被投射在屏幕中,所以难以摆脱超现实,因为符码已经开始无限地增殖,客体的世界已经失控。福柯“转向自身”的生存美学就是在自身实践中获得美的体验,进行一种审美的创造。整个《1984》第二部可以说是实践的过程。从男女主角相爱等,实现了男女主人公对于自身的审美实践,踏出自认为正确的一步,实现了对于自身的自由的驾驭。“我恨纯洁无瑕,我恨品质优良!我不想看到任何地方存在任何德行,我想看到人们都堕落到了骨头里”[1](117)。女主人公这段对白,体现了他们蔑视一切真理的决心,也体现出了他们开始逃离“知识”与“道德”的束缚,寻求自由的审美的过程。

《1984》第二部,当奥布兰提出“如果要你们两个人就此分手,一生永不再见”[1](164)时,茱莉娅立刻回答“不”,而在思考后,温斯顿也回答了不。这个时候,男女主角并不是完全服从于客体的诱惑,而是立足于自身的需求。这正是整个《1984》第二部奥威尔所传达的一种自身审美的实践。如果此时他们完全屈从于客体,那么他们理应回答与上文一样的愿意。只有在爱情的回答上,他们选择基于自身的需求。正是在实践的基础上,男女主人公的实践才展现出美的基调。

3.转向自身的生存美学与后现代客体的反思

《1984》中统治阶级通过惩罚和规训的手段构建了一个个正常的“主体”。而客体的泛滥、信息的轰炸,使主体在主体化的同时进行客体化。主体性构建完成之后,符号的大量增殖,使主体进一步作为“屏幕前的客体”而客体化,使主体的地位更加站不住。笔者认为《1984》第二部中奥威尔所表达的是主体对于自身的实践。但是在第三部中,奥威尔转入对于男女主角的规训中。在第三部中,男女主角以被规训的方式被塑造成了一个正常的主体。在小说的结尾:“电屏里的声音仍在滔滔不绝播报关于俘虏、战利品和屠杀的消息,外面的喊叫声却低了一些。服务员转过身又开始工作,其中有个拿着酒瓶走过来。温斯顿依然沉浸在喜悦的白日梦中,没有注意到服务员正在斟满他的酒杯。他在内心里既没再奔跑,又没再欢呼。他又回到了仁爱部,一切都被宽恕了,他的灵魂像雪一样洁白。他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坦白一切,牵连进每个人。他在铺了白瓷砖的走廊上走着,感觉像是走在阳光下。”温斯顿的主体彻底客体化,丧失了对于自身审美的追求,只成为客体的增殖的傀儡。此时温斯顿已经完全沦为客体的工具,就连主体不多的自主性都丧失了。这种悲观的观点正是鲍德里亚后期所呈现的。

在第二部中,男女主角即便冒着被追杀的危险,仍然追求一种美的生活。这种自我的审美,不是同消费社会中轰炸的客体一样,而是一种对于自我的关怀。“咖啡”“化妆品”等不再是资产阶级输出的美学,此时的“咖啡”“化妆品”是男女主人公对于生活的审美。

他们冒着危险使用这些物品,在那不大的藏身点获得对于自身的自由的控制,是在寻求一种“美”的生活。这种生存美学蔑视一切的道德和真理,只以控制自身作为核心。“化妆品”此时只作为茱莉娅追求自身幸福的工具,而非一种符号的复制。正是在这种追求自身审美的过程中,人性的美才得以展現。正如福柯所说,只有人是美的。

在电幕超现实的世界里,符码大量的增殖,虚假的主体丧失对于自身的控制。所有人陷入一种超现实的狂欢中。意义在电幕超现实中消失了,存在的只有符码。大众不在乎意义,他们只在乎一种景观。在第一部中,乔治·奥威尔反复强调这种电幕呈现的景观。大众从来不在乎电幕所传递的信息,他们只在乎视觉上呈现的一种符号和形象。这种情况下,审美的生活甚至都被符码所控制。统治阶级随意地把能指相连,一种“规范”的美就此诞生。人丧失对于“自身”的美的追求,被统治阶级灌输的美的规范所控制。一种拜物主义弥漫开来。人的主体逐渐被客体所替代。《1984》男女主角所做的就是脱离电幕的轰炸,置身一个藏身地,践行自我的审美。男女主角这种拒绝客体化,坚持“转向自身”的自我实践,正是对于电幕客体轰炸的不屑和对于“转向自身”生存美学的最好实践。

4.结语

自身之所以成为自身,之所以成为审美生存追求的唯一目标,就是因为他是生存本身所独创出来的[2](25)。奥威尔在小说《1984》中对于两位主人公的叙述,事实上就是对于他们生存美学的诠释。这两位主人公在颠覆和反叛中寻找属于自身的“美”,在追求自身需求中获得审美的体验,在双向的感人爱情中解释了生存美学的真谛。该小说带有荒诞色彩,我们应当批判地加以审视,获得某种感悟。

注释:

①②道格拉斯·凯尔纳,编.陈维振,译.波德里亚:批判性读本[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8:120,261,262.

参考文献:

[1]乔治·奥威尔.1984[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3.

[2]高宣扬.福柯的生存美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

本文属于2019年苏州科技大学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异质空间下的自我诉求与身份建构——世界三大反乌托邦小说的后现代解读与伦理思辨”的阶段性成果。

通讯作者:郭   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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