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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磨豆腐

2019-01-04刘彩云

电脑迷 2019年12期
关键词:豆腐渣豆汁豆腐脑

本报通讯员 刘彩云

“啊——豆腐——”“豆——腐啊——”这是奶奶小时候听得最多的声音。

奶奶娘家开了一间远近闻名的豆腐作坊,她的父亲用一副晃晃悠悠的豆腐挑子,走乡串户养活了一家十几口人。

每天天刚蒙蒙亮,奶奶的父亲就挑着挑子一路吆喝着出门了。挑子一头的木架台子上装满了豆腐,另一头是圆鼓鼓的荆条篓。

正吆喝间,有人要换豆腐,挑子往地上一放,木架就像方凳一样稳稳当当立在地上。东家媳妇端来了一瓢青豆,老先生放秤盘称好了倒进荆条篓,再拿细长的豆腐刀“嚓”地一声,直直划开一块儿豆腐,放秤盘一称,不多不少正好,亮白如玉般飘着香味儿的豆腐就可以端回家了。

旧时人们常说世上有三桩苦差事:打铁、撑船、磨豆腐。这话真不虚说,提起磨豆腐,奶奶是刻骨铭心:“最害怕的就是跟着娘推磨,那磨盘真沉,一推就是一大晌,转了一圈又一圈,推得眼冒金星就是推不到头,倒是两个大磨盘像磁铁般吸在了一起,越推越重、越推越走不动,两个胳膊推得天天都是黑青的。”

还有大量挑水、晃担、点豆腐、压豆腐、挑着几十斤重的担子走几十里地卖豆腐的,个中辛苦不得而知。

奶奶说过去人穷,没钱买肉,就拿家里的豆子换点豆腐代替,一年能吃上几次豆腐,也算很奢侈了。

豆腐自古以来是百姓生活中最常见的豆制品,是我国素食菜肴的主要原料,距今已有2 000 多年的历史。1960 年在河南密县打虎亭东汉墓发现的石刻壁画,细致描写了豆腐的制作过程。

闻名遐迩的洧川豆腐因表面金黄、入口筋道、质地细腻,蒸炖不化、煎炒不散,素有“麻绳提豆腐、秤钩穿豆腐”之称,更是豆腐中最难觅的一绝。

尉氏县洧川人制作豆腐还有一个有趣的传说:汉高祖刘邦统一天下后,人民安居乐业,其孙刘安落户古镇洧川,他聪明伶利,深得刘邦喜爱。一次刘安为刘邦办了一件大事,被高祖封为淮南王。他为了感谢封赏,招揽天下方士,聚于本地牛皮山炼丹,寻求长生不老药,以献给高祖。一次,一方士将黄豆磨后加卤水炼起丹来。谁知灵丹妙药没炼出来,却奇迹般地将白嫩细腻的豆腐给“炼”了出来。

洧川英刘村作为洧川豆腐的代表,在洧川豆腐的传承发展中起着重要作用,不管生活多困难,豆腐作坊的星星之火从来没有间断。20 世纪80 年代英刘村的豆腐坊也在经济大潮中像雨后春笋般奔涌而出,从原来的三两家迅速发展到几十家、上百家。

因为有着完整的传承,英刘村的豆腐迅速征服了周边村庄甚至附近县市,因为豆腐作坊太过红火,曾经一度想把村名改为“豆腐刘”村。每到年关,周围十里八村全都是英刘村卖豆腐的,走街串巷一抬头都是熟人,那阵势,真是热闹。

我们家也是磨豆腐大潮中不甘落后的弄潮者,和奶奶一样,我也对小时候磨豆腐的事心怀恐惧。20世纪80年代的豫中农村,已经不再需要用担子挑水,压井取代了水井,磨盘也不再需要人力推,换上了不知疲倦的小毛驴。我最苦闷的角色就是压水,无休无止地压水,压完一缸又一缸,压够这锅压那锅,总没有压完的时候。特别是到了年关,随着人民生活条件的提升,豆腐需求量猛增,过年家家都得准备十几、几十斤甚至上百斤豆腐。豆腐坊可是忙坏了,上到二十三开始“赶作”,一天到晚开足马力、一刻不停,最少也能磨十几锅豆腐。

每天天不亮,一家人便开始忙活。母亲总是先把黄豆放到簸箕里簸干净了杂物、捡干净收豆时收进去的小石子、小土块,以防磨出的豆腐影响口感。

豆捡干净了,倒进水缸加入水开始浸泡。冬天时泡一个对时,夏天时泡一个上午,泡到大豆胚芽凹陷处长平了,胖乎乎的,通身圆滚滚的,豆就算泡好了,泡5 kg豆能出15 kg豆腐。

泡好了豆开始上磨盘磨豆腐,给毛驴戴好碍眼(眼罩)开始拉磨。给毛驴戴碍眼,一是防止它眼睛看见一直在转圈会头晕;二是它要知道自己一直在绕着一盘石磨不停转圈,早跳槽罢工了;三是磨盘中间全是金灿灿的黄豆,让它看见还不偷吃光了。

磨盘上方吊了一个红色陶盆,盆底钻个孔,插上一根黍秆,黍秆身上刻个沟,尾部削尖,再在盆里加半盆水。黍秆往上轻轻一抽,盆里的水就顺着刻好的沟往下沥,到黍秆尖凝聚成一股细流,直接流到磨盘中间磨眼处的黄豆上,沥了水的黄豆磨起豆汁来不黏。

这个沥水盆沥水速度很有技术含量,沥太慢了豆汁太稠磨盘太黏拉不动,沥水快了豆汁太稀容易磨出糁,豆腐做出来就会很粗糙,所以沥水速度一定要不快不慢。

磨豆的时候要有个人看着,不能让磨拉空了。豆剩少了赶紧再倒上一盆,磨到最后边上剩的豆子都得往磨眼儿处扫,直到全部磨完。

黄豆磨完了,赶紧在熬豆浆的大铁锅上方挂上豆腐担,将磨好的白花花、黏呼呼的豆汁倒进去两盆,然后往担里倒水滤渣,豆腐担晃过来晃过去,稠呼呼的豆浆就从豆腐担底部滤进了大锅里。

一担豆汁要滤三遍,一遍两盆水,第二遍、第三遍倒进水,要将滤得半干的豆腐渣搅匀了,以方便里面的精华全部溶到水里。三遍基本滤净了豆的精华,剩下个在豆腐担里滚成圆球般的豆腐渣团,拿盆将豆腐渣团滚进去,倒进专门装豆腐渣的大盆里,接着滤下一担,两担滤完,一锅豆腐基本就成了。

这时候大锅下面的劈柴火已经开始烧了,边烧边滤,锅里的豆浆越来越多,等豆腐渣滤完了,锅里豆浆满了,也快烧滚了。

豆浆烧滚,就开始点浆了。将豆浆用大舀子全部起到一个大缸里,最后锅里因为锅热的缘故会留下一层豆腐皮,豆腐皮黏在锅边被烤得焦黄,父亲拿刀刮起放到碗里,又筋道又酥香,真是童年一大美味。

起好热腾腾的豆浆,从另一个屋里端出一盆前一锅豆腐留好的老浆,右手拿长棍搅拌,左手将老浆一点一点往下倒。

豆浆见了发酵的老浆,在长棍搅拌下汁水分离,慢慢变成大米粒大小的豆腐脑。再加半盆老浆点第二遍,小豆腐脑汇聚成鸡蛋大的大豆腐脑,点浆就算点好了,盖上锅排焖20 min就能压豆腐了。

点浆更是个技术活儿,倒老浆不能快也不能慢,不能多也不能少,浆点多了会老,点老了豆腐吃起来不鲜嫩,点轻了豆腐不筋道,这是做豆腐最重要也是最考验师傅技艺的工序。

到了最后是压豆腐,先将正方形的豆腐架放在压板上放正,再用酸浆洗干净的豆腐担铺进去抻平。用盆将点好的豆腐脑舀出盛进铺好的豆腐担,然后迅速包好,边角抻平,最后一角压在最下面,预防压制过程中崩开。

两个豆腐都包严实后把豆腐架去掉,再上压板、装压杠,吊坠石,将多余的水分挤出来。

半个多小时,看豆腐架里的出水口,从开头的哗哗流到最后的一滴一滴往下滴。

打开纱布豆腐担,将豆腐取出,拿着芭蕉扇轻轻一扇,豆腐就成了诱人的琥珀黄色。

现在,侄女已经到了我压水的那个年龄,磨豆腐早用上了电,再也不用心急火燎地压水,拉磨也早就淘汰了小毛驴,换成了电动的,一天三五十锅都没问题,就连压豆腐也换成了千斤顶。

机械化正改变着我们的生活,也淘洗着我们远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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