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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一片净土

2018-12-18贾瑶

美文 2018年24期
关键词:屈子人儿沧浪

贾瑶

佛说: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出世时,呱呱坠地,青葱少年,一眼之念,即是暮年。光阴飞逝,已随南下的木舟隐于浩渺烟波,那片刻流转的只有佳人眼中蕴水的柔波;青青岁月早已不再徘徊,随凛冽寒风,堪折北国落梅一朵;来时的路逝去踪迹,任凭黄沙漫天,抹去痕迹。我不禁想,是物镜变换难以琢磨,还是时光过于匆匆?

暮春将至,残红狼藉,阁中人儿满腹愁。几滴胭脂泪落案,掷地有声,晕开几许亡国愁。窗前仅有的花朵落尽残叶,曾熠熠生辉的朱红栏楯暗淡了光彩,南唐几尺景绢上的丹青千里也早已退去青翠。我那栉风沐雨的生命确已走到了尽头。人生苦短,兴逸难为。只怪“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幽葩细萼,小园低槛,院中人儿哀春愁。惜春叹春春不留,世上功名人难求。放眼满园春色,只需纵饮三樽酒。郁郁不得志,“问春何苦匆匆”。

无论是报国无门,还是沦为亡国败俘,时间都不会为此停留。时间永远是历史的旁观者,不会为谁动容。在光影之间,我们是应当像李煜那样冥然兀坐,嗔怪春光,还是像晁补之那样为些许功名辜负大好时光?生命本不该这样。一年又一年,我们讲述着、经历着,就算肩上落满尘埃,在我们心头依然应当沐浴星光。在心里给自己留一片净土,为自己的心灵提供一尊佛龛和跪得下自己的空间,无论光阴如何溜走,无论沧海如何变迁,这都将是心灵的归宿。

“余既滋兰之九畹兮,树蕙之百亩。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方芷。”这就是屈子心中的净土,与兰共舞,与水同流。不论身陷何等的泥泞和沼泽,这方心中的净土依然是他心驰神往的理想世界。在這方理想天地里,他可以无忧无虑,做他的“香草美人”。不论是被无端陷害还是惨遭流放,他心中最诚挚的一方天地依然护他周全。正是因为这样,尽管坎坷和波澜贯穿他的一生,在他的诗文中仍流露出乐观和温和。任周遭的无边黑暗将他吞没,凭瞬间消逝的光阴匆匆,哪管他世事变迁,物是人非,在屈子心中,只有“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海洋是永不止息的风从不会平,浪从不会静,可在深深的海底,却有一处风吹不到浪打不到的地方,叫作“海底坐垫”。那是大海最柔软的地方。任凭波涛汹涌海浪翻滚,龙吟虎啸惊涛拍岸,丝毫无法搅动那方平静。据说台风中心也是平静的,而我们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处在海面上或在台风中?当四周混乱的一切夹杂在一起向你袭来,不断地撞你,压你,推你,拉你,让你晕头转向,进退两难时,就越是需要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必须在嘈杂中有一个地方让自己安静,推开一切包围自己的嘈杂的声音,回归真正的自己。回到心中的那片净土,用宁静补养灵魂的喧嚣,慢慢整理,慢慢思考,重新找回内心的呼唤,找到那熨帖灵魂的声音。

“去的已经去了,来的尽管来着”,这是自然规律,是挣脱不出的时光的力量。我们面对转瞬即逝的世界,是惆怅徘徊,被回忆的无底深渊死死拿住,还是随波逐流,消沉糜烂地在不幸的瘴气里浮沉?这些都只不过是败在现实脚底的无力呻吟,懦弱,无能,透着些许令人怜悯的成分。真正心胸广大、智慧明知的人,他的心底一定有属于自己的小世界,当受不了周遭的漫天尘埃时,便将自己无声地埋下去,待破茧而出之日,他依然温和、安宁,有笑对一切的勇气和决心。

给自己留一片净土,给自己一个蜗居的世界,让自己在忙乱和喧闹中,温暖地过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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