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 瀚

2018年3月2日至5月初，中央军委政治工作部网络舆论局联合中央网信办，携手30余家网络平台，举办了“战鼓阵阵”系列网络直播活动。参加直播的16支部队，涵盖陆海空火箭军、武警部队和联勤部队，遍布祖国四面八方，数十个兵种出镜，最大程度上覆盖到军队各领域。组织直播的38个平台，既包括人民日报、中国网、央视网等央媒，也包括澎湃新闻、北京时间、红星新闻等地方官媒，还包括斗鱼、花椒、YY等商业直播网站；既有中国军网、新华军网等军队网站，也有一点资讯、今日头条等新媒体平台，还有凤凰网、大公网等境外网站。据统计，16场直播累计观看人数超8.9亿，弹幕评论达4.2亿条，点赞数3.8亿次，点赞率和评论率高达50%。其实，网络直播进军营已经不是第一次，去年11月，湖北省军区与国内直播平台——斗鱼直播合作，策划组织“直击新兵成人礼”，收看人数过亿，被称为现象级正能量直播活动。

网络直播是通过录屏工具或者手机在互联网平台上对表演、展示、互动等行为进行的实时呈现，是一种新兴的在线娱乐或服务方式。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最新报告显示，截至2017年底，网络直播用户规模达到4.22亿，其中，真人秀直播用户规模达到2.2亿，占网民总体的28.5%。可见网络直播在当前媒介生态环境中的影响之深。

如今，军队宣传引入网络直播等创新手段，以代入感极强的视角、互动性极强的反馈，拉近了网友与军队的距离。用网络直播的方式将军营呈现给广大受众，这在军队宣传发展史上可以算作里程碑式的创新。

一、军营网络直播的特点分析

网络直播平台在很大程度上迎合了当下媒介生态环境传受关系发生巨变的现状。军队作为网络直播中特殊的主体，既与传统的网络直播有共同的交集，也具有自己独具的特点。

（一）真实呈现一线基层，优化军队形象自塑

无论王杰生前所在部队新兵射击训练有人脱靶时的尴尬一笑，还是卫戍区迎外团副团长10发99环的轻松一笑；无论常规导弹第一旅战前遗书的沉重感人，还是中越边境10分钟排雷3颗的惊险刺激……直播团队都用“慧眼”聚焦着军人的独特魅力。直播的最大特点之一就是现场实时发布，之前并无预演与排练，来不得半点虚假。这种实时呈现的军营场景能够让观者有极强的代入感，直播中镜头、角度、光线的不完美都成就了观者最真实的感受。

军营网络直播之所以能够塑造军队良好的形象，就在于其本身所具备的传播特点。首先，网络直播的即时视觉化传播大大加强了人们理解和认同的速度。网络直播运用视觉化的表达，将基层一线官兵的生活状态展示给观者，最为形象和直观地建立起人们对军队形象的认知。其次，网络直播的“无需转述性”最大限度地减少了“信息损耗”。人们在接受信息传播时，其信任程度与传播层次成反比，即信息转述层次越多，信息损耗或变形越严重，可信性越差；反之传播层次越少，可信度也就越高。直播的直接性传播优势使信息在传播过程中无需转述，减少了信息损耗，增强了信息的可信度。这种可信度，与以往人们对军队的模糊概念和误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接地气的表达方式，实现最优国防动员

2017年11月11日12时，湖北省军区与斗鱼直播合作，策划了“直击新兵成人礼”网络直播，实时峰值人气达到565.36万，3天累计点击收看人数超过1亿，累计弹幕量达到4536.49万条。此次活动被全国300多家网站推送，转载量高达20余万次。通过分析数据发现，“我要去当兵！”5个字曾40余次“霸屏”。军营网络直播也成为进行国防教育、实现国防动员的绝佳方式。

以往进行国防教育和动员，基本上是标语式的宣传，或者是上对下、官方对民间的灌输，受众怎么想的，心中有什么困惑，军队到底什么样子，这些问题无法得到即时的回答与解决。但是，网络直播具有极强的互动性，弹幕是网络直播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工具，构建了主播与受众之间沟通与互动的桥梁。在军营网络直播的过程中，网友可以随时提出自己的问题和疑惑，其他网友或者组织者可以与其运用弹幕进行即时的互动。弹幕打破了国防动员的常规思路，不再是“板起面孔”进行说教式的传播，而是用最为接地气的表达方式为观者答疑解惑。在这种寓教于乐的宣传方式中，观者参军报国的想法油然而生。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要加强全民国防教育，巩固军政军民团结，为实现中国梦强军梦凝聚强大力量。军营通过网络直播的方式，实现了国防教育方法的创新。

（三）弘扬部队光荣传统，激励官兵向上斗志

这次网络直播活动，所选单位基本为军事训练一级达标单位，在所属军种里有较强代表性；所选角度重点以备战打仗为主线，呈现部队传承的红色基因和改革后的崭新面目；所选时间点在习主席发布开训动员令后，各部队训练工作全面部署展开之时，看到的尽是各军兵种聚焦实战的训练场景。

有战士坦言，“网络直播我们的训练生活，让大家在互动中增强了军人荣誉感和使命感。”直播联勤部队某管线大队后，一名代理站长感慨道：入伍前，我想当特种兵；现在，我无悔做管线人！可见，在直播过程中，还能最大限度地弘扬部队光荣传统，激励官兵向上斗志。

与一个网红主播进行直播不同，军营网络直播的主播一般是众多官兵，为了维护这一团体的角色定位，不让集体感到失望，官兵们在网络直播面前显然能够以更加高昂的斗志和精神风貌进行训练。网络直播相当于一个催化剂，以往潜藏在官兵心中那份军人自我价值的实现感和使命责任感被进一步激发出来。

二、军营网络直播成功原因探析

军营网络由于直播主体的特殊性（军队是特殊的武装集团）、直播运作的非盈利性（主角并非为了盈利而进行直播）、直播场景的非公开性等特点，让军营网络直播与传统网络直播区别开来。正是因为场景传播实现了精准传播、军营直播实现了观者文化身份认同、组织领导层面的开拓创新，才成就了军营网络直播的成功。

（一）场景传播实现精准传播

相比单纯的文字、图片、视频，网络直播拥有更深入的交互体验与在场参与感。这种感觉在展示众多场景的军营网络直播中尤为明显。不同于网红主播在一个直播间里进行直播，军营网络直播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多场景化展示，从军营样貌到官兵训练，从集合点名到列队行进，省去了录制和剪辑环节，原汁原味地呈现事件真相的场景，最大限度地满足了受众了解真实军营的强烈愿望。

这种场景化展示另一特点是实时发布。相对于“录播”，直播的最大特点之一就是现场实时发布。每场活动，主办方都要求单位与平台坚持“不有意营造氛围、不打乱周表计划、不降低训练难度”的“三不”原则，所有直播课目都不提前安排，当天练什么就播什么。

场景化展示打破了时空界限、实现了时空融合的体验传播。过去的场景传播是基于传者的设计，当前的场景传播是同时基于受者心理和行为需求的情境营造。网友感慨：“不掺假、不作秀，看到部队真打实练，我们就放心了！”更有媒体评价：“（军队）直面镜头的底气，源于真打实备的锐气，源于敢打必胜的实力。”

（二）实现观者文化身份认同

从理论层面上来讲，军营网络直播之所以能够引发众多网友对军队的认同，甚至萌生参军报国的想法，主要是源于一种寻求认同心理。在网络直播中，寻求认同心理是一种构建主体性的重要方式，能够提高受众归属感。对于受众而言，网络直播中的基层官兵与明星相比更具有亲和力和贴近性。受众会在网络直播的“主角”身上形成对自身的投射，这种投射包括自身理想达成的预期。

“越了解，越认同”，这是心理学的基本常识。直播超越了时空的限制，最大限度地缩短了人们和军营的距离。它的平民化特点模糊了身份界限，也“拉低”了以往严肃庄重的军队宣传者的身段。人民的军队为人民，人民是军队的拥护者。在互联网平台上，人民的主体性地位得到了更加充分的体现。

（三）组织领导锐意开拓创新

上层敢解放思想，基层就敢放开手脚；上层若消极保守，基层就人在心走。网络直播进军营，如果没有组织领导层面的锐意开拓创新、直播平台的鼎力推广，是很难实现的。

这次活动的主要负责人，中央军委政治工作部吴干事坦言：网络给政治工作带来了一个新纪元，但很多人还在节节败退地防守，而不是主动占领与引领，先是看不见，尔后看不懂，再后看不透，最后跟不上。如果不注重跟上时代，不做得喜闻乐见，不解决具体问题，时代抛弃你的时候，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网络时代，互联网无疑是军队了解社会及社会了解军营的主要渠道。军事宣传在网上的比重只会越来越大，影响只会越来越深。军事宣传必须摒弃“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思维定势，努力打通军队与地方、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新闻平台与社交平台间的沟壑，立体式地“网塑”军队军人新形象，获得社会认同，激发内心荣耀，深挖无限潜能。

三、军营网络直播应该处理好三对关系

军营网络直播，无疑是当前媒介生态环境下，军队进行形象塑造、实行国防教育和国防动员的重要手段，这种军队宣传方式的创新顺应了网络“短视频”“直播”等新型传播模式。这几次的军营网络直播都是较为成功的，可以预见，以后以网络直播的方式对军队进行宣传还将会继续。结合军队这一直播主体的特殊性和网络直播的特点，军队在直播过程中应该处理好娱乐化平台展示与正能量表达、军营开放与保守秘密、创新宣传与中心工作这三对关系。

（一）处理好娱乐化平台与正能量表达的关系

进行娱乐化的展示仍然是当前网络直播平台的重要内容之一。业界约定俗成地将娱乐类及其周边归类为泛娱乐直播。“泛”字隐含着该直播类型涵盖直播内容广泛的特征。在这种娱乐化平台上进行直播的军营，既要适应网络直播中观者的需求，也应该注意不要被平台的娱乐化所同化，积极展示军队这个“主播”独有的气质和特点。

从这几次军营网络直播的效果来看，主旋律、正能量的东西绝非网络直播影响力的“杀手”，相反，在粉丝们的注视和互动中，“网红”主播亲身体验了大锅饭的香、唱军歌的“萌”、第一次打靶的刺激……年轻的网民们看到自己的同龄人穿上军装后，经历着从青涩稚嫩到铁肩担当的重塑，每一天都要与吃苦、挑战、纪律、备战相伴，真切地感受到奋斗的青春原来如此美丽！与弥漫于当下一些年轻人中的“葛优躺”“宅基腐”“丧文化”等消极色彩浓郁的氛围相比，绿色军营张扬的是拼搏、向上、积极、团结、热血、阳光等主流价值观念和积极文化形态。

（二）处理好军营开放与保守秘密的关系

网络直播进军营，是军营面向全社会进行的一次开放，不同于以往团体参观式的军营开放，它的影响范围要广得多。直播平台实时连接突出真实性的特征，导致此领域“把关人”的缺失，然而，军营网络直播必须高度重视保守秘密这一条原则。

在军营网络直播过程中，大到武器装备小到表格数字，如果直播上网，均可能引发失泄密事件。一些战士在直播时，很可能因一时兴起就放松了保密弦。现在智能手机摄像头的清晰度越来越高，如果镜头内涵盖了重要军事目标，视频和图像经过放大处理后，就会被看得一清二楚。

在16场直播过程中，每一站的活动都有严格的保密审批程序。各平台提前至少两天到达现场，由部队结合直播内容进行保密培训，并对应安排一名军人作“第二主播”，帮助主播把好保密关，确保万无一失。

从长远来看，要制定相关的规章制度，对军营网络直播进行专门的规范。邀请专家解析网络直播过程中存在的安全隐患和容易引发的问题，让官兵做到心中有数。从技术层面，必须在直播过程中将不宜对外公开的场地、装备、设施等进行模糊处理。

（三）处理好创新宣传与中心工作的关系

军队一直都在不断探索宣传工作的新方式，通过创新方法手段来实现军队形象的塑造等目的。从两年前火遍网络的征兵广告《小苹果》，再到湖南卫视与军队合作的《真正男子汉》，以及去年建军节期间上传个人头像即能合成不同年代军装照的H5产品，再到现在的军营网络直播，它们把爱党爱国、爱军精武等宏大主题，融入了时尚、好玩、炫酷等年轻元素，在喜闻乐见中传递了正能量。

但是，无论是塑造军队的良好形象，还是进行国防教育以及国防动员，宣传方法手段的创新都是为国防和军队建设服务的。因此，在军队网络直播的过程中，切不可为宣传而宣传，而应该正确处理好创新宣传与中心工作的关系。所谓中心工作，就是备战打仗，助推群众性大练兵形成热潮是网络舆论工作的重要任务。未来的网络直播，就要坚持对外宣传强军成绩、网塑军队形象，对内则让官兵通过看得见听得到的互动，感受到社会对军队真实的尊崇、网友对“四有”军人内心的崇拜，激发着每名官兵的荣誉感、使命感和精武强能的昂扬斗志，不断助推群众性练兵比武掀起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