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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麦饭

2018-11-30曹文生

思维与智慧·下半月 2018年9期
关键词:麦饭豫东两棵树

曹文生

一个人,活在花事里。

一群人,蜂拥而至,草木,不得安静。我喜欢,一个人,顺着山路,去听听风,去看看草木。探看一些花,是否活得安然。

我所居住的陕北,除了苹果花是大规模生产外,其他的花,都是小门小户地过日子。这好像在一个名曰春花的村子里,突然有几户人家,是异姓人,姓桃,姓杏,或姓梨。

或许,还有一种花,开在路上。是槐花。

一个人,顺着光阴,去看一眼原生态的槐花。花,很野。樹,也很野。

在他乡,走着。听见陕北的婆姨,讨论槐花麦饭,只一句槐花,我的世界便沸腾了。我喜欢把槐花麦饭,断开:一片槐花,覆盖了村庄,一顿麦饭,让整个村庄的炊烟,开在天空里。

槐花,是一个分割符号,把我自己,从此刻扯向彼刻。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槐花开。

槐树,是孤独的。它的邻居,是梧桐。梧桐落凤凰,这是一棵贵族气质的树,而槐树,却是寒门。

在故乡,我们习惯于把这树叫作刺槐。有刺的树,是倔强的。看到这些树,我第一个想到的朝代,是魏晋,这槐树,有魏晋风骨,一身的硬气。它不取悦于人,谁来此处,都是一身的刺。

春天无柴,是一段空白期。每一户人家的斧头,都拿木头出气。我对于槐树的认识,是通过祖父遗留下来的一把斧头。那时,灶台前,空了,需一堆柴火,我拿起斧头,朝着这刺槐,就是一斧头。力道很大,但是树,似乎只有一个豁口。

于是我知道了,在故乡,有两种树,是硬骨头。一个枣树,一个是槐树。它们是树的首领,在故乡,开辟了一个理想国。这两棵树,一个在春天,救命;一个在秋天,馋人。

一天,读到魏晋文人,忽然觉得,这两棵树,一个有嵇康的脾气,一个有阮籍的脾气。枣树,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应该像嵇康多一点;刺槐,花开得艳一点,喜欢招蜂引蝶,似乎像阮籍一样,喜欢邻家当垆的老板娘。

谷雨前后,家乡的槐花,似乎应该成海了。先是那种扁扁的花,淡黄色,很文雅。风一过,花就开了。风亲过的槐花,完全打开了。是泛白色那种,满树繁花。

喜欢一个人,爬上树。躲过刺,大把大把地吃花,和陶潜一个嗜好。那甜,是淡淡的。有槐树的春天,是真的春天。

小脚的祖母,总是在树下,颠颠地跑着。手里,拿着箩筐,一朵一朵地择净,过水,上锅。

槐花饼,是一个人,回乡的理由。一个人,命里有槐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这花,是一树文字。零碎,却满是乡村的味道。母亲,是故乡最大的一棵树。根,深扎豫东,头顶,却开满了花。每一朵,都有或喜或悲的往事。

村人常说:村里的槐花,村外的麦。

麦子,是豫东最大的地主。它占有的土地最多,村里的人,都是它的长工和佃户。这时,春风得意,麦子饱满。其实,老人言:青黄不接,多说的是这个时候,人饿,于是跑进麦田,腋下夹一捆麦子,或脱壳,或火烧,都是上品。

麦子煮熟,做成捻转,泼上蒜汁,很入口。这是豫东的麦饭,和锅里的槐花,遥相呼应,共同组成了豫东的饮食风俗。

多想,一个人,和槐花对望。

在乡村的世界里,我,槐树以及麦子,都是它的臣民。只是,我衍生出的产品,叫乡愁。槐树和麦子,衍生出的产品,叫饮食。或者是舌头上的中原。

一个人,越走越远,往前蹚一步,就不见了故乡。

(若子摘自《西安日报》2018年5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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