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社记者 李天琪

王永茂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在山西省阳泉市的那三天，记者问了无数遍。

“英雄的形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52岁的王润花现任阳泉市一监老干部科科长，1988年8月30日，当时还是荫营煤矿子弟学校音乐教师的她，在开学典礼前夕的教职工会议上第一次看到刚从阳泉师范学校毕业的王永茂。王润花清晰地记得，一个高高瘦瘦、样貌清秀的男孩儿在校长点名后站起身向大家作自我介绍。

当时的荫营煤矿子弟学校分小学、初中、高中三个部分，拥有教职工100余名。王永茂和王润花一样，分在小学部。当时的学校有个不成文的惯例，新来的教师均从代课教师做起。三年级的一位女教师休产假，于是王永茂接过棒，教起三年级学生的数学。王润花回忆：“他是个开朗的人，协调做事能力强，亲和力也极佳。不管是年轻教师还是年纪大点的教师，他跟每个人关系都很好，经常逗得大家哈哈直乐。”

1989年六一国际儿童节来临之际，阳泉市郊区举办少年儿童合唱比赛，当时担任年级音乐教师的王润花从三年级中挑选了两个班，共100多人参加比赛。王永茂作为班主任和少先队大队辅导员，负责配合王润花排练孩子们的合唱。

一开始，王润花觉得一个大男生当老师肯定没什么耐心。但几天相处下来，让王润花很意外，王永茂不光把自己班上的学生管理得很好，还配合王润花教学，100多个孩子很快就学会了合唱曲目。

临到比赛，学校组织12名老师成立乐队为孩子们伴奏，手风琴、黑管、萨克斯、电子琴、电贝斯……老师们踊跃报名。当时的王永茂对乐器一窍不通，但是他对这件事十分有兴趣，于是他求王润花教他电子琴。让人惊讶的是，仅仅一周的时间，他就学会了两首参赛曲目的伴奏，虽然手法不那么专业，但是节奏都十分准确。

最让王润花感动的是，王永茂在这段时间内充当了很多角色，无条件地帮助她和学生们。参加比赛的那一天，学校安排了两辆大卡车。面对一人来高的高度差，没有梯子，王润花很头疼。不过这时就体现出男老师的优势，而且是强力优势。100多个孩子，平均60斤，王永茂一个个地举上卡车，中间还没有一刻停歇。这可吓坏了王润花，羡慕坏了其他参赛队伍的女教师。

王润花说：“王永茂总是挑最重最难的活儿，任劳任怨，不跟任何人计较。这么多年我们从同事变朋友，他的为人没的说，他对事业的执著和追求也是一般人不能比的。英雄的形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因此，他在援疆时期的表现不是偶然，是长期的培养。”

现任团委书记郭清那会儿刚参加工作，王永茂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给她留下极深的印象和影响。图为王永茂为郭清留下的工作手记及照片素材 李天琪摄

扶上马再送一程

1996年至2004年，王永茂在阳泉第一监狱担任团委书记。现任团委书记郭清那会儿刚参加工作，王永茂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那段时间，郭清的办公室斜对着王永茂的办公室，经常能看到王永茂打扫办公室。郭清笑着说：“即便他现在当了副监狱长，办公室自己收拾得也可干净了，他不仅给自己的屋里拖地，整个楼道他都拖。我常跟他开玩笑，怎么总抢人饭碗。”

2002年，郭清担任机关团支部书记，跟王永茂工作有了更多的交集。团干事叮嘱郭清一定要跟上王永茂的步伐，因为常常书记上午有了一个想法，下午就要看到计划付诸实施。郭清回忆：“一次团委准备筹划活动，王永茂上午刚参加了监狱党委会议，中午就让团干事通知各支部书记下午举办活动。当时我们一顿牢骚，现在想来王永茂雷厉风行的做法确实值得我们学习。”

2004年王永茂卸任团职，分配到阳泉一监，团委书记接班人有三个人选，两男一女。但由于那段时间监区缺少男民警，于是两名男民警分到了监区，由郭清继任团委书记。那时郭清刚结婚，怀着双胞胎，肚子挺得特别大，便打起了退堂鼓。王永茂鼓励郭清，说自己会帮她，让她宽心。

一次需紧急召开团代会，郭清实在不清楚流程，正苦于找不到人问，猛然想起王永茂留给她的一箱子资料。翻开笔记，郭清惊诧于内容的详细清晰，不论是工作心得、日记，还是会议活动的准备流程，王永茂都留下了记录。那段时间，即使是刚上手团委工作，有了这箱子资料，郭清没有出过一个差错。开什么会议需要请哪几个领导，准备什么活动需要几支铅笔、多少红纸……笔记中写得清清楚楚。

最让郭清感动的是，刚接手工作时王永茂便叮嘱她：“这工作不是闷头干就能干好，你上午有空没？我带你去趟团市委，认识认识人。”到了团市委，王永茂带着郭清各屋转，给他们介绍郭清，让他们以后工作时别欺负这个小姑娘，多帮衬她。

“我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动，当时我和永茂大哥其实没有过多交情，只是顺接了他的工作。有句老话叫‘扶上马还要送一程’，但是现实生活中这种领导实在太少了。他对我一点保留都没有，不掺杂一点私心。”即便过了这么多年，郭清还是很感恩她的永茂大哥，办公室的很多用品，仍保有王永茂原来的设置。

年轻时的王永茂 李天琪摄

直到现在，郭清办公室还用着王永茂当年留下的桌椅沙发。 李天琪摄

谁说战士只有豪情没有柔情？

王永茂生病住院后，心里一直有个牵挂，那就是他的女儿月儿。今年是月儿远赴国外求学的最后一年，而6月份正是她准备硕士毕业考试的时间。为了不影响女儿顺利毕业，王永茂和妻子选择对月儿隐瞒病情。

月儿从小就很懂事，从不乱花钱。月儿考上大学后，一天，王永茂整理她的屋子，随手拿起女儿桌上摆放的照片，发现相框背后粘满了小纸条，上面是月儿写给自己的话，有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有提醒自己理想目标的。抚摸着月儿娟秀的字迹，王永茂笑了。紧接着，他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满满的考试卷子，看着张张优异的成绩，王永茂很是骄傲。翻到最后一张，映入眼帘的是一捆捆用橡皮筋扎着的五毛钱。

王永茂一愣，思索了一番，才想起这些钱的出处。

王永茂和妻子都是监狱民警，平常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孩子，只能选择让月儿住校。月儿只在每个周日回家一次，洗个澡、拿几件换洗衣服，跟爸妈简单吃个饭就又返回学校。月儿每次像算好了似的，只带一周的生活费。每次王永茂将她送到校门口，总会掏出钱想给月儿多拿点，可月儿总是笑笑说：“爸！放心吧，钱拿够了！学校一顿饭只要四块五。”当时的王永茂没多想，直到今天看到这一捆捆五毛钱，才明白月儿当时那句“一顿饭只要四块五”的意思了。

三年的高中生活，月儿在学校每顿饭只花四块五，剩下的五毛钱全部攒下来，哪怕是在烈日炎炎的夏天都没舍得花钱买过一根冰棍。看着一捆捆的五毛钱，王永茂的眼睛一阵酸涩，此刻他更想月儿了。

如果让月儿知道爸爸的病情，她很可能会直接回国，但延迟毕业对于王永茂一家来说负担太重，所以，王永茂躺在病床上只有一个想法——坚持！再坚持！一定要跟月儿团聚。

王永茂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人说他是劳模，“责任重于泰山，使命重于生命”是对他最好的形容；有人说他是好领导，扶上马再送一程，决不吝啬；有人说他是个好大哥，在他们最困难、迷茫的时候帮助了他们。说实在，记者从没见过哪个人能收到这么多的关心和爱戴，即便远在新疆，也有人在惦念他：维吾尔族老大哥依米提·努尔买买提得知他生病，不住地痛哭，说要凑钱去看他；曾经共事的和田民警后悔没给他多做几顿鸡汤；有人为他写诗；有人为他祈祷；有人期待他重回和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