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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中孔子的生存智慧

2018-11-16骆卡娜

文教资料 2018年27期
关键词:论语孔子

骆卡娜

摘 要: 依据《论语》,探寻两千年前处于乱世中的孔子的生存智慧,思考孔子本人是如何通过处理人自身肉体与心灵的关系、人与社会群体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达到一个乐己、乐人、乐物的境界。孔子的生存思想提供了丰富的精神资源,对于处于激烈社会竞争中的人们来说,既能舒缓生存焦虑,又促使他们思索个体生存于世的真正意义。

关键词: 孔子 《论语》 生存智慧

从古到今,人类永远面临着三大问题:人与自然之间的问题、人与人之间的问题、人自身的肉体与心灵之间的问题[1]。所有这些问题归结到一点,就是“生存”问题。千百年来,无数学者都对人为何为人、人如何成人做了孜孜不倦地探索,然而始终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进入现代文明,物质条件虽不断充裕,但“天人关系”、“人己关系”、“身心关系”这三个问题不仅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反而日益凸显。实际上,人类今日面临的是一种普遍的生存焦虑。为了让处于各种生存问题中的人学会调整心态,学会在瞬息万变的环境中更好地生活,各种心灵类的辅导书籍在市场上的热销恰恰反映了很多人对于心灵粮食的渴求。

其实,我们不必连篇累牍,一部篇幅短小的《论语》[2]足够我们受用终身。孔子所处的春秋战国时代,“弑君三十六,亡国七十二”,社会动荡不安,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孔子却偕同门人周转各国,积极抒发宏大的政治理想,即使遭冷遇、唾弃、断粮也不放弃。在整部《论语》中,我们没有听到孔子的抱怨或者发牢骚,看到的是一个“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孔子,一个“乐山乐水”的孔子,一个“求仁得仁”的孔子,一个在乱世之中从容不迫地周游的孔子,由此可见,孔子的智慧、心胸堪比“日月”,连朱熹也发出“仲尼,天地也”的感慨。细细品读《论语》,思考孔子如何做到与己为善、与人为善、与物为善,对于今天的我们寻找心灵栖息地会有醍醐灌顶的作用。

一、人作为独立个体的生存

人终其一生,最主要的问题是保全自己和使自己生活得更好,所以个体的生存是存在的一切基点。在现代社会,人的主体性地位不断提升,个人的生存价值就被放置于中心。如何处理好肉体与心灵的双向追求成了人们的当下选择。

(一)生命的存活

生命的存活可以说是生存最原始的含义,“夫圣人之于死尚如是其厚也,况当世而生存者乎”,这里的“生存”指个体保存生命、活在世上,类似于动物的一种本能的存在方式。然而在乱世中,性命的保存是不容易的,稍有差错便离恨归天。所以孔子的通权达变,很多时候是出于维护生命的需要。从《论语》可以看出孔子对来之不易的生命倍加呵护,珍爱万分。

一,保护生命,不轻易失去。“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公冶长》)。“危邦不人,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泰伯》)。在动荡的社会中懂得明哲保身,不要白白丢命。然后孔子进一步提出“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季氏》)。“戒色”、“戒斗”、“戒得”是告诫人们要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保护好自己。另外,保存自己的同时也要尊重别人的生命。君子要“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颜渊》),为政者要爱护百姓,不要“不教而杀”、“不戒视成”、“慢令致期”(《尧曰》)。

二,颐养生命,不随便糟蹋。孔子虽不主张华衣奢食,却强调吃穿住的舒适性。在吃的方面,孔子提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乡党》),这种讲究“非极口腹之欲,盖养气体,不以伤生”[3];在住的时候选择好的环境以陶冶情操,“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里仁》);穿则重视服饰的搭配,“缁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乡党》)。孔子的养生之道不仅指物质上的舒适,更重视心灵的舒适,因为很多疾病是由心病引起的,而心情的愉悦、畅快、放松则可以使人长寿、远离疾病。所以孔子指出“君子不忧不惧”(《颜渊》),“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八佾》),“丧致乎哀而止”(《子张》)。

三,敬畏死亡。作为生命的主体,死是个体存在的必然归宿,只有重死才会对生命的珍贵有所体悟。《论语》的很多篇目都曾记录了孔子对死亡的态度。《述而》篇中有记“子之所慎:齐,战,疾”。孔子谨慎为之的三件事:一是祭祀之前的斋戒,二是关系到百姓死伤的战争,三是影响人生死的疾病,这三者都与死亡有关。孔子甚至把死者的祭祀上升到政治的高度,成为上层统治者教化于民、施行仁政的手段,“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为政》)。“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学而》)。

(二)精神的生存

如果不能理解孔子个体生存的两个层次,则看孔子的言论就会有诸多矛盾之处。强调明哲保身却始终周游列国,重视祭祀却不肯给颜回厚葬。事实上,在孔子那里,义重于利,内在的精神世界贵于外在的肉体存在。生命的存在是最基本的,也是大部分人都能够做到的。而“君子”与“小人”的区别就在于精神上的价值取向。

孔子从“十有五而志于学”后,“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为政》)。在不断的生命体验中,他一层层往上走,精神世界变得丰盈、充实。孔子的心灵世界广阔无垠,既有“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的圣贤气象,又有“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的君子风范,而贯穿其中的则是一个“志”字。“志于仁”是孔子一生的精神支柱。

孔子首先强调立志的重要性,“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子罕》)。没有志气就等于没有前进的方向和动力。其次强调立志应立大志,担负天下责任,不能执着于名利。“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里仁》),君子“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孔子的精神境界之所以“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就是因为其志向的宏大。最后,孔子认为立志要有恒、有行。确定志向并不难,难的是坚守志向,并且在生命实践中不断体验它,不断充实它,即“博学笃志”。孔子认为,如果志向不坚定,就连简单的职业也从事不了,“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子路》)。而君子则“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里仁》)。在陈蔡受困时,孔子与弟子们对其遭遇困境的不同观点,就用事实证明了孔子对于志向的坚守,也从侧面说明恒志的不易,“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卫灵公》)。

对现代人来说,生命的保存已经不是头等大事,建立精神家园反而迫在眉睫。一个没有精神追求的人,容易受到外在环境的制约,“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而正确的志向是人的主心骨,志为“人心之主”,“志有不立,则此心便为富贵、功利、声色所染诱”。

二、人在社会群体中的生存

社会生存指个体生命进入社会领域后,选择一种生存方式以协调各种关系,并借以继续安身立命的问题。儒家的生存智慧最突出的特征是不规避社会,积极入世,关怀人在社会群体中的生存状况,“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微子》)?如果离开社会,人将如何成人呢?因此,孔子在《论语》中提出了一系列与人交往的原则,以便使人与社会处于和谐之中。如“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子路》),“与朋友交,言而有信”(《学而》),“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子罕》),“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卫灵公》),“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阳货》)等。无论是宽、耻、信、敏、惠,还是温、良、恭、俭、让,都是“仁”的外化,都从自身作要求,强调个人的主动性。

孔子这里的“仁”首先表现为一种情感,即“爱人”。孔子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情”在里面,而这种情感的基点首先来自于人与生俱来的亲情,即孝悌慈爱。这种亲情在时间上持续最久,在空间上联系最密,在程度上最为强烈。一个对父母“劳而无怨”的人,他的品质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所以“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欤”(《学而》)?“孝”是“仁”的根本,如果对别人也能够做到像孝敬自己的父母那样有发自内心的真诚的感情,就会容易理解别人,减少人与人之间摩擦、矛盾的产生。用自己的内心感受别人的心情,用真挚的感情对待身边的每一个人,这实际上就是实行“忠恕之道”,“推己及人”,即换位思考。

但是,在以“仁爱”“推己及人”的过程中要注意几点。一是持中,与人交往即使出于好意,也要把握分寸,“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里仁》)。而以“中”作为标准则“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二是循礼,“礼”是社会对人的总体要求,并不是人人都能靠“德”约束自己的,为了社会的安定,“礼”必不可少。“克己复礼为仁”(《颜渊》),“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学而》)。对待不同的人,就要说不同的话;在不同的场合,就遵循不同的规矩,如果任性而为就会被别人耻笑“不通世故”。三是忌伪,“仁者”不是好好先生,“爱人”也不是盲目对别人好,真正的“仁者”“能好人、能恶人”,也能批评违仁的行为。“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卫灵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只能是“伪君子”,孔子就认为“乡愿,德之贼也”(《阳货》)。四是修身,社会是一部大百科全书,要不断学习,才会有所收获。“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学而》),“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里仁》),“不践迹,亦不入于室”(《先进》)。

三、人与自然的共存

人作为大自然家庭中的一员,整个群体的发展离不开自然的庇护。然而,在进入工业文明后,人类站在了自然的对立面,自以為凭借强大的科技力量能够征服自然,这种自以为是的行为引发了严重的生态危机。在全球各地发生不同程度的自然灾害后,人们开始重温先哲“天人合一”的生存智慧。《论语》里面孔子就有相当多的论述涉及人与自然的关系。

一,孔子认为“仁道”的思想不仅仅应用于人类社会中,对自然界的其他生物也要持有同样的生命关怀。“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述而》),这里指孔子只用鱼竿,不用钓纲大规模地捕鱼,只射杀飞鸟,而不会射杀巢中之鸟。孔子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过度猎杀的行为有悖于仁道,不符合“中庸”。另一方面是因为人依附于自然,如果破坏生态平衡,人类就会自食苦果。孔子对自然持有的“仁道”精神和长远发展眼光令今天的我们汗颜。

二,孔子将自然与人类紧密相连,用山水的意象比喻人优秀的品质。如“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雍也》)。“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子罕》)。用自然显示人之德,使自然活化,拉近人与自然的距离。孔子的这种自然审美观深刻影响了后世,如很多诗人都喜欢用梅来比喻人的坚韧,用荷来比喻人的纯洁。而“乐山乐水”也就成为君子们的时尚追求,抛开一切烦恼和世俗,走近山水,敞开心扉,如云自由卷舒,似花自在开落,在这种情景中,人与山水的界限完全消失,人与自然融为一体。

三,孔子认为人是不能改变生生不已的自然规律的,“四时行焉,百物生焉”(《阳货》),自然存在着绝对的必然性和客观性,因此要敬畏天命。“迅雷风烈必变”(《乡党》),“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尧曰》),孔子甚至把敬畏天命列为“三畏”之首(《季氏》“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而不敬畏天命,得罪了上天,祷告也是没用的,“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八佾》)。孔子的这种思想固然可以说是那时候科技的落后导致人们对于无常自然的敬畏和惧怕,但是即使是现在,科技如此发达,我们也不能断言对自然规律已掌握得一清二楚。

孔子的自然观存在于人与山水的双向关怀中,人与自然交相辉映、融合为一。对人而言,“乐山乐水”与其说是一种体验,不如说是一种人生境界。“道德本乎人性,人性本乎自然”,对山水的热爱充分体现了仁者的生命情怀,即生命的依托。而自然创生万物,蓄养万物,是一切生命的源泉和栖息地,人必须对其怀有敬意。

整部《论语》深植于现实生活,充满了丰富的人性考虑,具有强烈的生命意识、生存关怀和生态观念。孔子通过“立志践仁”沟通身心健康发展,凭借“仁者爱人”协调人与社会的关系,以“乐山乐水”的情怀欣赏自然中的一切,使三者的界限消失,处于和谐安宁之中,从而乐己、乐人、乐物。我们品读《论语》或许达不到孔子的随心所欲境界,但从中获取某些启发,使精神有所寄托,对生命的走向有所了然,就已受益匪浅。

参考文献:

[1]黄玉顺.生存结构与心灵境界——面向21世纪的中国哲学[J].周易研究,2002(4).

[2]杨伯峻.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6.

[3]朱熹.四书章句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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