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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献在彝山
——忆普联和同志二三事

2018-11-15周文义彝族

金沙江文艺 2018年6期
关键词:脚力楚雄延安精神

周文义 (彝族)

与普联合同志认识,是我参加工作以后的事了。1978年秋,刚走出校门的我,被州委组织部分配到州革委民族办公室工作。那时,普联和同志已是州委副书记、州革委副主任了。世事沧桑,四十年过去了,他已离我们而去,但他的音容却在我的脑海里呈现,记忆最深的有三件事。

一双腿脚丈量千里彝山

楚雄彝州,历史悠久,文化灿烂,神奇美丽。但由于历史的、自然的等多种原因,至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后期,许多群众的温饱问题还没有解决,更不要说走上脱贫路。1987年7月15日,时任州委副书记、州长的普联和,在大姚召开贫困地区工作现场会议。这次会议由他主持,参会人员有州级扶贫联系点单位领导、县扶贫办负责人和一些乡(现在的村委会)干部,我们单位由于领导外出,所以指派时任州民委经济科科长的我参加这个会议。看了已经拿到手的日程,我心里琢磨着,这次会议参观几个地方,而这些地方,现在还没有通公路,所以,在日程表上注明了 “步行”的字样。这时,我才想起了同事们说过,州长的脚力,十人走了十人佩服他,都说山区长大的小伙子都走不过他,这次要看看我这个从小在山区长大,能吃能跑,从未在走路上说过累的我,能不能和州长比一下脚力呢。想着想着,参加会议的近百位人员,已经踏上了前往姚安县羊岗箐的崎岖山道。

羊岗箐,是前场镇的一个小村子,在整个1980年代,村子虽小,但在楚雄州还是小有名气的。1984年,我参加州委组织的贫困地区调查组,到了姚安县左门区进行调查。当时任县委常委、调研室主任的王树发给我介绍了羊岗箐的一些情况,说在高寒山区的前场,出了一朵 “山鸡枞”,说他们的生活,过去是“吃杂粮,住茅屋,脚穿草鞋行路难”,现在是 “吃细粮,住楼房,脚穿皮鞋登凤凰”。我听后,心里产生了一种向往感,但因调查地点的限制,无法实现去羊岗箐村造访,但那一句顺口溜,在我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记忆。这一次,终于如愿以偿。

那一天,天高云淡,初秋的阳光还是那样的灼热。走不多时,我身上的汗已经开始往下流,但这时,我的脚步还在第一个方队里,也就是普联和州长所在的脚步群里。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条劈山而修的还不能行走车辆的公路。这条公路,后经了解,是羊岗箐村去冬今春修通的,全村人均已投400元,自己出工和亲友投下工日4000余个,开山劈石,完成土石方20000多方,户均吃掉一头大肥猪。看着这条山区公路,想到在材料上看到的羊岗箐村只30多口人,10余个劳动力,能有这样大的决心修路,我的思绪回到了我的那个小山村。

我的那个小山村,也在姚安,从生产生活的条件来讲,比羊岗箐要好一些,好在山没有羊岗箐的陡,田地也比羊岗箐平一些,但也就是不通公路。普州长一路安步当车,不知不觉中,我的脚步也不知什么时候放慢的。一眼望去,我们至少离州长有二百多米。一步步追赶着,在到达羊岗箐时,州长已经打开了话闸,请村长陈有伦介绍羊岗箐自力更生、艰苦创业致富的经验……这次羊岗箐之行,是我第一次领教普联和州长的脚力。我知道,那时,他已经五十出头了。

这次会议,叫 “贫困地区现场会”,所以,会议没有安排坐下来听领导作报告、分组讨论等程序,只是参观完后,普联和州长有一个简短的讲话总结。参观完羊岗箐后,我们驱车到大姚县食宿。在大姚晚餐时,会务人员通知,叫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吃早点后步行参观赵家店区的两个乡 (当时的小乡)因地制宜发展山区经济的几个点,大家要有吃苦的准备,路程可能有三十来公里,不能穿皮鞋,只能穿胶鞋。这样,晚饭后,我和几位同事到街上每人买了一双合脚的解放鞋,回到招待所洗脚后早早的上了床,以养精神备足第二天的气力。

当时我还年轻,又在民族部门工作,所以,跑贫困地区、民族地区,那是常有的事。有时,一下乡就是十天半月,但在这之前近十年的日子里,因我没有在普联和直接领导下工作,没有同他一起下过乡,所以,没有领教过普州长的脚力,昨天羊岗箐之行,虽然看到了普州长的脚力好,但那才几公里,算不了什么,参观赵家店区的这一天,他的脚力,我真的服了。

这一天,天气晴朗,与会人员们按时间吃过早点,每人发了一份中餐干粮,在普州长的带领下,从大姚县城出发,一路向参观点奔去。多年后,我才认识那天走的那座山,整体山脉叫禺同山,也叫紫丘山。禺同山,那是一座楚雄州境内的名山,它有多有名呢?那是汉代金马碧鸡神话发源的名山,后来大姚金碧镇因此而得名。

那天,我打心眼里也想真的和普州长比试一下脚力,因此,头晚上睡得早,早点又吃得饱饱的,精神可以说饱满得很。所以,从大姚出发,我就紧跟着普州长的方队。开始时,普州长的步子并不大,这也可能是会走路的人而要走长路的时候需要注意的问题。年轻人,往往气盛,开始时,都有那么一种劲头,可到最后,打不了圆满的句号。这一天,我就没有打上圆满的句号。所以,走在禺同山的小道上,人们在清新的空气中,边走边聊着天。这时,我想如果是这样的步子,今天回到大姚吃晚饭都成问题。想着想着,大约走了四五公里,聊天的人也少起来了,这时,我发现普州长的脚步大了起来,与会人员们,哪还有聊天的时间呢,如再不小心,就要掉队了。说时迟,那时快,不是吗,不到半个小时,与会人员与普州长的距离最远的已经拉开了四五百米。但那时,我还是紧跟着普州长的方队,生怕被拉下。再走了近两个小时后,我遇到姚安县新民乡的乡长,因是同一民族,又是在这样的贫困地区现场会上相遇,两人似久违的故交,说起了故乡的话题。这话越说越多,越说越有劲。在这众多话里,有绵绵不尽的乡愁,有对家乡未来的展望。不知不觉中,我与普联和州长的距离拉远了,至少有半里地。远远看去了,他带着的第一方队已经快要越过一座小山头,我和乡长才又加快了脚步。这时,验证了民间的一句俗语 “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虽然我们拼命追赶,到下一个参观点时,州长已经参观完,只是负责具体会务工作的几个人在那里等候着后边的人到来。记得这个参观点,是何正喜的养蜂场。何正喜,何许入也?他是一个养蜂能手。1977年,他承包了生产队的养蜂场,第二年,蜂蜜产量很高,按合同规定,何正喜可分得奖金1500元。1500元,在那个时代的人心中,是一个大数目。所以,在全州广泛开展了一次解放思想大讨论。讨论围绕何正喜1500元奖金该不该发的问题展开。后来, 《人民日报》 《云南日报》也报道了讨论情况。所以,这次讨论,推动了楚雄州思想的大解放,其影响意义深远。在那个点,我们参观完后,工作人员说,州长他们说去毛稗田乡政府(小乡)去看看,如果你们不想去,就往右边那条小路走,过了河就到公路了。如果去乡政府,要多走二三里路。工作人员的话,说在了我的心里,这时的我,小腿已经开始涨痛,如再象州长一样的走,实在是难以支撑下去了,好在参观点已经参观完,不然再走四五公里,我绝对瘫倒在地了。听了工作人员的话,我们慢慢地走着,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公路上。那时,我瘫倒在公路边的草地上,仰天长叹。我想,哎,真的不比当年了,如果是在农村伙子时的岁月,今天的这些路,走个来回,也不至于成今天这个样子。想着想着,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普联和州长的声音从远到近地传到我的耳朵里。这时才又想起人们说 “普州长的脚力,小伙子也比不上”的话。今天,走过禺同山,学习了红山、毛稗田因地制宜、解放思想、艰苦创业的精神,心想,这点真的选择得好,是有很好的推广价值。夕阳西下,当我看到普州长健步走向车辆时,脑子突然想到,这才真的是一条汉子,你的脚力我佩服,你的精神我佩服。是的,你生在彝山,长在彝出,工作在彝山,在彝山这290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处处都留下了你深深的足印,特别在那边远的山区、贫困地区、民族地区,在那彝家的火塘旁,你的身影永远留在了那里,你为今天彝州的扶贫攻坚、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打下了很好的基础和条件,你用那双钢筋般的双腿,丈量出了今天彝山的灿烂辉煌!

彝族文化的推崇者

楚雄的彝族文化,底蕴深厚、丰富多彩,堪称 “中国彝族文化大观园”。这称誉,一点也不为过,因为除了历史的那一面以外,楚雄彝族文化的保护、研究、传承、发展,无不与普联和同志有关。他虽然学历不高,但他从自己是一个彝人的后代,自己是彝州的一州之长出发,对彝族文化的弘扬做出了积极的努力。今天,楚雄彝族文化异彩纷呈,赢得不少人的赞叹声,从而提高了楚雄的知名度和美誉度,普联和同志功不可没。在此仅就两件事情说说。

第一件事:成立楚雄彝族文化研究室。记得是1980年的一天,时任州民委主任的起进富、时任州文化馆支部书记的李世忠,在州民委商讨成立楚雄彝族文化研究室一事。他们俩人把我叫去,叫我起草一份向州委的报告,内容是成立楚雄彝族文化研究室,说普联和同志已经同意,但需要上常委会讨论决定。我听到这个消息,内心里十分激动,因为这段时期以来,我和许多彝族同胞,都在私下议论过彝族文化如何保护、传承和发展的问题。彝族文化因 “文革”的破坏,许多有历史价值的文化遭到重创,如彝文典籍、彝族歌舞乐、彝族节庆,特别是对彝族古文化的知识分子——毕摩,被打成牛鬼蛇神,从而殃及到彝族文化的根。当时,我根据两位领导的意见,又找来当时国家民委发的一个相关文件,报告很快草就,报领导审签后就报到了州委和州政府。不久,报告很快得到了批示。这件事,我想没有普联和州长的支持,可能一下子还办不了。可以说,楚雄彝族文化研究室的成立,对彝族文化的保护、传承、发展,是功不可没,也可以说,楚雄彝族文化能有今天无比灿烂的一页,普联和同志的贡献,功在千秋!

第二件事:聘请刘尧汉教授回楚雄彝族文化研究所当所长。楚雄彝族文化研究室成立后,卓有成效地开展了工作,其在国内彝族地区的影响也越来越大,不少彝族干部、知识分子,都纷纷致信致电祝贺,同时,对彝族文化研究室的期望也越来越高。但是,在当时要达到广大彝族干部和群众的期望值,条件是很不具备的。培养彝族文化研究后备人才,研究室如果升格为研究所,必备的条件就是所长必须是研究员,否则成立不了研究所。从研究室到研究所,这既是行政级别的区别,又是学术级别的一种区别。在这种情况下,普州长四处打听有没有条件采取聘请的办法,请一个研究员来任所长。当得知原在中国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工作,已经退休的南华藉研究员刘尧汉后,带着一番美好的愿景,千里迢迢专程到北京找到了刘教授。刘教授,是新中国培养出的第一个彝族教授。在刘教授面前,普州长一番家乡的话语,正合刘教授的心意。这样,就聘请刘尧汉回楚雄任了所长。之后,研究室也就顺理成章地更名为研究所,行政级别确定为相当于正处级事业单位。聘请刘尧汉任楚雄彝族文化研究所所长,这是一个明智之举,也是普联和同志和时任州委、州政府领导对彝族文化的重视之例证。刘尧汉到任后,开启了楚雄彝族文化研究的新领域新天地。在人才培养上,他对年轻人传帮带;在学术研究上,注重田野和实地调查,10多年时间里,他和他带的学子,脚步踏遍了千里彝山,也到了大小凉山和乌蒙山、哀牢山。时光没有白流,汗水没有白淌,如今己出版近百部学术著作, “金沙江畔的彝族文化学派”也从此走向全国乃至世界。几十年的奋斗,彝族文化的抢救、保护、传承、发展,已经结出了累累硕果。这硕果里,有众多彝族干部、学者的心血,更有普联和同志的文化情怀。

弘扬延安精神的热心人

延安精神,是毛主席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培育的宝贵的精神财富。2015年9月的一个上午,我在州政协民宗委办公室里埋头撰写一篇稿子,突然有人敲门,我停下手,转身一看,原来是普老州长。我赶紧迎了上去,喊着人们对他的尊称: “老州长,请坐。”我握着他的手,他对着我,也还是称我一直以来的那个称呼: “小周,忙些什么?”回答了他的话。等我把茶水端上后,他叫我坐下,说有一件事情要和我商量一下。我说 “老州长,不用商量,只要我做得了的事,你只管吩咐,我一定做好。”他面对着我,用商量的口气说:“是这样的,州延安精神研究会的事你也清楚,明年一月份,这一届到期了,要换届。听说你明年也退休了,经常务理事会研究,推荐你为州延安精神研究会第六届委员会常务理事”。说到这里,他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 “这个常务理事,是驻会的,事情也还比较多,但没有报酬,完全是尽义务和奉献的,所以,这个问题要向你说清楚,同时,也要征得你的同意,方可报请组织审批和选举”。听了老州长的这些话,我没有思考,表示只要老州长安排,我做什么都行。都干了一辈子工作了,入党也几十年,那点奉献精神还是有的。老州长听后,也夸奖了我一番,说我虽然很快退休,但从我的角度讲,还年轻,要继续为党的事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这样,人生才圆满。他的这番话,至今还在我耳边萦绕。是的,退休后,对于许多人来讲,又是一次人生的选择。楚雄州延安精神研究会常务理事会选择了我,普联和老州长选择了我,我将要像老州长一样,对学习、宣传、弘扬延安精神做一点实实在在的事。在他离开我的办公室时,我又握着老州长的手,请他在以后的延安精神研究会工作中,还要多指点。可谁能想到,州延安精神研究会换届后不久,他就离我们而去了。当听到他去逝的消息时,我惊呆了,不是在前几天,他以顾问的身份还参加了州延安精神研究会六届二次理事会,对六届州延安精神研究会今后的工作,还提出了许多意见建议。我祝愿老州长普联和同志一路走好,我会按照他说的把退休后的事情做好,积极参与到州延研会的工作中来,让老州长放心。

有人问我人生几何?我说,人生几何,就是草木一秋。这 “草木一秋”,普联和老州长写得最好,他把一生奉献给了彝山,奉献给了党的事业,他写出了人生灿烂的一页。让百草岭作证,让千里彝山作证,让彝州人民作证,普联和同志,是彝山儿女的骄傲。他是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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