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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者的历史记忆
——读魏金永《跟着黄河走》

2018-11-13朱孜莘

新生代 2018年17期
关键词:历史观乡土家族

朱孜莘

山东理工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山东淄博 255049

《跟着黄河走》这部小说聚焦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垦利洼以及鲁西的东平湖,生长在这里的乡民们一直忍辱负重,遭受着天灾人祸双重打击。内部受到土豪劣绅的奴役和压迫,外部承受着自然灾害带来的侵袭,但是这里的乡民一直高扬主体奋斗精神,以不屈不挠的意志抗洪防洪,团结一心战胜贪官土豪,独立自主坚持办学。作者深入开掘,扎根生活,考察了垦利县永安镇几十个村庄的风土民情、历史变迁,使小说具有传记性和回忆录性的色彩,增强了纪实性和可信性。

一、多元共生的历史观

面对历史,在巨大的写作惯性的主导下,或者以虚构的名义,写下历史人物的轶闻轶事,或者以自我为支点,呈现历史前行过程的深沉记忆,这将会使小说在呈现历史进程的维度上表现出不同的历史观。魏金永先生是在用心写出自己笔下的一段特定的历史进程,他所采用的是一种多元复合的历史观,表现出的是复杂的历史状态。所谓多元复合的历史观,认为社会历史是由多种力量多种因果因素相互扭结,相互冲撞、相互交织的结果。它既注重政治因素,也注重经济文化等社会因素,也包括自然因素。在这样的历史观之下,小说所呈现的历史不再是二元对立的态度和视角,而是严格按照作者所理解、所认识的生活本真来反映生活,力求还原生活和历史的原生的混沌状态,真实地写出了这一特定时段内,历史进程本身所有的黑白、善恶、美丑互相交织的复杂状态。所以在处理小说中的矛盾冲突时,小说中既有地方政权治理者的斗争,也有农民之间的矛盾冲突,有宗族之间矛盾,以及宗族内部长辈与晚辈观念的冲突,更有人性与非人性的对立,有人间真情,人间丑恶。人说中的人物具有复杂性,不是人为的比附和拼帖,而是在小说所展现的历史环境中逐渐形成的,人物性格的形成有因有果,显得有血有肉丰富立体。

二、家族本位的叙事

作者把现实生活的描写和对历史的书写融为一体,并从家族文化的层面呈现中华民族特定时代的生存与精神历程,形成很强的生活与历史的双重穿透力。

在以传统家族为母题的历史小说中,“家”在中国人的观念中已内化为终极的人生理想和一种集体无意识。对于传统中国人而言,他们最重要的关系在家族,他们首要的观念是家族,家族的兴衰时刻让他们魂牵梦萦,即使远离故土,他们也会把自己的进取看成是家族的进取,他们的失意是家族的失意,他们的人生完全融化在家族的繁衍进程中。而与家族息息相关的,则是家族文化背后,强力地支撑着中国民族坚韧前行的传统文化基石之一的儒家文化。小说从阮氏兄弟及吕蕴玉等人的身体力行,从这个家族所代表的中国特有的家庭血缘基因中探寻了儒家文化生生不息的奥秘。小说展现的是一段乱世景象,可是,即使在这样内忧外患的困境之中,在乡村凋蔽、罹难的境遇之中,传统的儒学依旧在民间,在中国百姓的心里保持着顽强的生长状态。这是中国乡村稳定的基石,也是中国乡村伦理纲常得以维系的基石。

小说中同时也展现了另一种土生土长的民间文化,那就是侠文化。这种现代侠义精神与《水浒传》中的侠义精神一脉相承,是对弘扬忠义《水浒传》的遥远呼应。山东是齐鲁大地,显然,也是两种文化的最简洁的概括。如果说,儒文化是鲁的核心,那么尚武精神则是齐的核心,两种文化并行在齐鲁大地上。小说中的阮家,宗圣、宗贤一文一武,也恰是这两种的文化的一种巧合安排。潘大娘和她的两个儿子以及王氏兄弟,他们的身上也都有着传统的侠文化的基因。这样的文化呈现,让小说的内容显示了更大的张力空间。

三、平凡的小人物视角

小说呈现了苦难的乡村历程。在这蛮荒的原野里,呈现着过往的沉重与血泪,表现了这一片土地上乡民的坚韧意志,以及他们在沉重历史中的生存挣扎,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时代脉搏感。

从乡土小说的写作实践看,如何写乡土,尤其是如何写出让读者能够记住的乡村人物,显然是作家首先要考虑的问题。写乡土的历史,是为这片乡土立传。可是乡土的传说,却要靠乡土上生活的人们去写就,无论是苦难幸福,无论卑微与高大,这些人物却在日常细微的生活细节中留下了乡土历程中的身影,他们的生活和人生,也就由一个个不同的个体,丰富成了这片土地的传奇。作者显然深深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以饱满的情感,写出了阮氏家族这一群血肉丰满的男人女人,阮宗圣以坚毅的个人力量支撑着这片土地的文化传承,而吕蕴玉、严依霞则展示了这片土地上女性的坚韧与伟大。其他人物,如冯剑秋的戎马倥偬报国无门的遗憾,阮宗孝为民请命在修堤中逝于非命的遗恨也都让人扼腕叹息。宁小娥等青春女性的悲惨遭遇令人不忍卒读,恶到极致的朱贵才,以及黄三虎等其它土匪又让人对乡村中的恶人愤而拍案。

福柯在《无名者的生活》中写道“必须得有一束光,至少曾有一刻,照亮了他们,将他们从暗夜中解脱出来的正是他们与权力的一次遭遇,如果没有这次撞击,对他们匆匆逝去的短暂一生,不可能留下片语只言,也正是这样的权力,产生了这些文字,让我们窥见这些生命”。魏金永先生正是以自己的文字书写点亮了一束光,他所点燃的记忆幽光,照亮亦是悲怆历史的无边暗夜,这些无名者就这样被悄然铭刻。一片乡土得以彰显史章,也正是这些在史章中无名的人们以各自的命运走向完成了人物的传奇书写。而作者则是以传奇的笔致,书写乡村的历史,书写了这群史章中无名的人们,并铭刻那些需要被郑重缅怀的历史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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