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芫

上海理工大学外语学院

一、引言

对语言符号和语义的关系历来并存两种观点,即任意说和非任意说.索绪尔认为语言符号是所指和能指两个要素之间对立同一的体现.语言符号的两个要素是不可分离的，同时两者之间的联系又是任意的,尽管在语言学中占主流地位的是任意性原则,但按照辩证法,语言符号应该兼具任意性和非任意性.按论文的写作习惯，笔者拟用理据性来指任意性.原因很简单:语言符号的建构过程是有理有据的.本文扼要地从中英语言符号音形对比的角度来探讨语言的理据性。

二、语音的理据性

语音的理据性也叫语音象征，指使用与意义或意义范畴有部分系统对应关系的特定语音或语音特征。通常包括：1.使用传统意义上的象声词；2.近义词的语音形式部分相似；3.语音符号和语义的对应关系还可以部分通过所涉及的语音和意义的性质来解释。

（一）象声词

象声词是指具有语音理据的词，词语的语音理据表现在词语的语音形式和词义的联想上。象声词之所以具有语音理据是在于象声词是模拟事物声音而构造的词，包括模拟人发音的声音词和象物的声音词两种，其中象物的声音词占大多数。

任意说的支持者认为由于不同语言间的语言习惯不同，或者观察的角度不同，不同语言间的象声词也各不相同。因此语音形式和语义内容没有严格的一一对应关系，象声词不可能准确反映事物的发音。然而应该注意到象声词的发音或发音过程毕竟模仿了该词所表示的声音或与该词所表示的事物有关。因此，哪怕象声词未能准确反映事物的发音，只要能带给言语者语音联想，即能联想到和语音形式相关的语义内容，那么也可以认为象声词是有理据性的。以汉英语为例，诚然汉英语的语言习惯迥异，但两种语言间还是有很多意思相同发音相同或相近的拟声词。而这恰恰说明语言的理据性。以下是几个例子。

1.猫叫声：miao/mew 喵(miao)

2.牛叫声：moo 哞(mou)

3.金属的碰撞声：ding dong叮当(ding dang)

4.表示支吾的哼声：hem and haw 哼哈(heng ha)

5.表示急促声：patter啪塔(pa ta)

6.撞击声：bang 砰(peng)

（二）意义类似的一组词有一个或几个相同的音位

意义理据性体现的第二各方面是一些词汇共有一个或几个音位，这些词汇也共有类似的意义。例如：[ump]:rump,bump,lump,thump,chump.这些词都有[ump]音以及重，钝之义。以下各组也有各自相同的音位和意义：

[ch]chew,chomp,munch,chaw都有嚼，嚼碎的意义。

[sk]screech,squeak,scream,squeal都有喊叫义。

[fl]flip,flop,flutter,flicker都有拍打，闪动义。

[i]hiss,sizzle,swish,whish都有咝咝作响之义。

[sn]snuff,snore,snout,sneeze都有用鼻子嗅，发声的意义。

[sl]slimy,sleazy,slut,slouch,slovenly,slob,slattern,slither,slink都有邋遢，猥琐义。

[gl]glow,glimmer,gleam,glisten,glitter,glance都有发光，闪光义。

[u:]coon,goofy,goon,loony,fool,drool,moon(around),noodle(figurative sense)都有闲逛，怪诞义。

由于以上各组词含有一个或一个以上的相同音位，同时又含有相同或类似的意义，因此这类词被称为同音位近义词。

汉字同英语相比缺乏数量对应的同音位近义词，这是因为汉语的字符是从表意字符演化而来，表意字符又来源于图画文字。因此表意字符是形义结合的，是靠简略示意性的符号表达意义。所以说汉语字符作为表意字符是靠书写形式体现语义内容而非靠拼读形式体现语义内容。汉字的优势在以形示意。

（三）音位的发音特点和意义的关系

一些元音的发音特点可以体现为音位的发音特点和意义的联系。例如：[i:]发音舌位比较高，往前，口腔剩余空间比较小，表示“小”的含义的词往往有该音。例如：wee,teeny等，相反，有一些元音的发音舌位比较低，口腔中的剩余空间比较大，含有“大”的含义。例如：large。笔者曾经让英语水平不到大学英语4级的受试者根据语音特点猜测下列各组生僻反义词的语义“大”“小”倾向，正确率竟达到60%以上。有兴趣的可以做一下自我测试：(chip chop)(slip slab)(nib knob).

汉语元音的发音特点和语义之间不具有类似的理据性。究其原因，汉字由表意字符演化而来，优势在于“以形示意”，而英语是音素文字，具有表音优势，较之汉语更能体现“以音示意”。

三、字形的理据性

（一）汉语字形的理据性

汉语的以形示意的特点说明汉字的字形和字义存在很强的理据性。现结合汉代班固所定六书的顺序简述如下：

1.象形字。其字象物形，如“日”“月”。

2.指事字。系用象征手法表达抽象的概念。方法有二。其一是在象形字的基础上增减笔划而成。如“本”就是在树木根部加一划，表示树根。其二纯粹是符号性的，如·用横线表示数目“一二三”。

3.会意字。会意字由两个以上的独体字构成一个新字，会其义以为新字之意。如“男”，古代男耕女织，故用力于田表示男人。

4.形声字。形声字由声符和义符组成。义符指出声符所表示的意义，以区别同音字。如“铜”属于金属，“桐”属于植物。

5.转注字。用原有的汉字互训，不造新字。如“吹”和“嘘”。

6.假借字。借用一个同音字表示另一个字，两个字音近但义无关。如“然”本指“然（燃）烧”假借为“然而”的“然”。

汉字中绝大多数属于象形，指事，会意，形声四类，乃“字之体也”。光形容词就占了汉字总数的90%以上，因此汉字的字义和字形紧密相关。

（二）英语字形的理据性

按照一般的看法，英语属于字母文字，而字母文字属于拼音或表音文字之列。但是由于人类原始思维模式的同一性所致，象形文字应该是人类语言文字发展的必经阶段，英文也不例外。英文字母来源于拉丁字母，而拉丁字母起源于克里特文字。在公元前17至15世纪克里特居民从每一个符号表示一定的字或概念的图画式表意文字过渡到每个符号表示一个音节的线性文字。由于这种线性音节文字脱胎于表意文字，因此其字母具有一定的表意功能。例如英文字母在以下三个方面体现象形意义。

1.狭义具象(物符字母)

Aa:人头;Bb:双乳;Cc:月亮;Dd:弓弩;Ee:眼睛;Ff:兵刃;

Gg:根.

2.广义泛象(形符字母)

Aa:人头→尖端;Bb:双乳→大头在下,种子发芽;Cc:月亮→圆月弯刀,手;Dd:弓弩→大头在下,种子发芽;Ee:眼→窗;Ff:兵刃→火把;Gg根→男性生殖器.

3.引义抽象(意符字母)

Aa:尖端→起始;Bb:种子发芽→生长;Cc:手→包围;Dd:弓弩→发射;Ee:眼→光泽;Ff:火把→流动;Gg:生殖器→生长发育.

由此可见,应英语作为字母文字也具有象形文字的烙印.既然英文字母能部分地以形示意,是否能找到由这些英文字母构成的英文字缀和英文单词也能体现以形示意呢?答案是肯定的。

1.具有以形表意功能的字缀:

CL:C表示手,L表示棍子.CL为手中抓棍,意指抓紧.相关的单词有CLASP,CLENCH。

gl:g表示脚,l为直线,腿脚划一道直线表示滑动.相关的单词有glide。

CO:C表示月亮,O表示太阳.CO代表日月,有共同的意味.相关的单词有COOPERATE。

EX:E表示眼睛,X为闪烁的光线.EX代表眼睛看到光线,引申为看到出口,出去之义.如EXPORT,EXIT。

DE:D表弓箭,E为眼睛.DE一同表示用弓箭瞄准的意思.引申为指定,作战之义.相关单词有DESTROY,DESTRUCT,DESTINE。

av:a为鸟头,v为分开的翅尾.av为鸟和飞翔之义.相关单词如aviation。

OTO:O表耳朵,T表鼻子,OTO表耳朵兼表耳鼻的意义.如otorhinolaryngolgy耳鼻喉科学,otoscope耳镜,otophone助听器。

2.具有以形示意的字根

EYE眼睛 (E表示眼睛Y表鼻子),bud发芽(b,d表示种子发芽u表容器)。

UP向上 (U代表容器P代表高举的拳头),noon正午(n为天穹o为太阳)。

（三）小结

从英文的表形字母，字缀，字根可以看出，英文的书写形式同样具有理据性。然而英文较之汉字，其理据性大为淡化。这体现在：

1.表意字符不如汉语丰富。

2.以形表意手段不如汉语多样。汉语形义结合的手段有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而英语只有前三种。

3.在表意方面，英文字符较汉语抽象。

上述几点可以从笔画的繁简得以解释。中文书写繁杂却有助于表形表象。英语书写简约，却不利于表形表象。所以，中文字符的形态相对具体，英文的形态相对抽象。中文较之英文更能产生形义结合的字符。此外，汉语是词符词素文字，在建构形声字时需声符和义符紧密结合以便体现语符的音义。英语是音素文字，可以说每个字根，字缀都是声符，无须汉语声符和义符相结合的手段。

四、结语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一）在理据性方面，英文具有表音优势，汉字具有表形优势。

（二）英汉两种文字在本质上不存在优劣的问题。由于受到西方语言发展三段论（象形文字→线形文字→表音文字）的影响，有人认为汉字是没有发展到高级阶段的文字。实际上英汉两种文字都应当是理想的文字。

（三）真正理想的文字都是有理据的。在语言学习过程中应该注意语言的理据性，提高学习的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