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北武汉430072；2.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农村金融研究所，陕西杨凌712100)

一、引言

随着中国经济增速换挡和经济增长模式转型，供给侧改革成为引导“十三五”时期中国经济持续增长的基本政策。同时，我国正处于工业反哺农业，城市反哺农村的关键时期，农村健康发展的关键在于资金的持续稳定供给。因此，作为经济主体之一的商业银行应加大供给侧改革及创新力度，积极引导贷款资金远离违约风险大、产能过剩的行业，合理分配城乡金融资源，促进农村地区农业和经济发展。

农村承包土地的经营权抵押贷款(以下简称“农地抵押贷款”)，是指以承包土地的经营权作抵押、由银行业金融机构向符合条件的承包方农户或农业经营主体发放的、在约定期限内还本付息的贷款*资料来源：《农村承包土地的经营权抵押贷款试点暂行办法》，http://www.gov.cn/zhengce/2016-05/24/content_5076149.htm.。作为一种金融创新方式，农地抵押贷款实现了农村土地产权到资本的转化，对唤醒农村“沉睡”资本，提高农户贷款可得性和便利性，缓解农村地区金融排斥，解决农民固有的“贷款抵押难、资金筹措难、农村产权变现难”问题，做出了巨大贡献[1]。

随着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在中国30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除上海和港澳台)[注]资料来源：《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授权国务院在北京市大兴区等232个试点县(市、区)、天津市蓟县等59个试点县(市、区)行政区域分别暂时调整实施有关法律规定的决定》， http://www.npc.gov.cn/npc/xinwen/2015-12/28/content_1957361_2.htm推广开来。从供给侧视角，农地抵押贷款供给现状逐渐引起了学者的关注。研究金融机构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及影响因素，对提高金融机构供给效果、扩大农地抵押贷款覆盖率、破解“三农”融资难题具有重要价值和意义。李智军(2014)对河南9县的问卷调查表明，金融机构业务经理对农地贷款的供给意愿较高。不仅开展农地抵押贷款业务的热情较高，金融机构客户经理对农地抵押贷款业务评价也较为满意(曹瓅等，2015)。然而，也有学者并不认可农地抵押贷款供给现状。有学者认为，在农地抵押贷款发放过程中，金融机构会因控制风险而形成信贷配给[4]；还有学者认为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只有依赖于地方政府的制度支持、风险担保或补贴，才能激励金融机构增加供给，其商业可持续性不确定[5]；林建伟等(2014)的研究发现信贷供给不足是现阶段农地抵押贷款覆盖率低、试点效果差的主要原因。现阶段，农地抵押贷款业务开展过程中，金融机构业务参与积极性如何？随着时间推移和试点深入开展，金融机构业务积极性是否发生改变？影响农地抵押贷款业务开展的因素都有那些？农地抵押贷款试点不同业务模式下[注]市场主导模式下，农户自发成立土地经营权流转合作社，农户以村为单位，以农地经营权入股成为合作社社员，贷款社员以其入股的土地经营权价值为限提供反担保，当地政府不介入抵押权操作的具体过程；政府主导模式下，地方政府以国家和地方出台的相关文件为指导，与当地金融部门密切配合，引导、推动并监督农地抵押贷款试点的开展。，金融机构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及影响因素是否存在差异？这是本文试图研究的关键问题。

二、文献回顾

在制约金融机构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的影响因素方面，学者们做了大量研究。土地作为金融机构的抵押物，王兴稳等(2007)认为其所提供的经济收益是影响农地抵押贷款发放的关键因素。更进一步的讨论发现，抵押品处置困难等也会制约农地抵押贷款业务的发展[8]。运用博弈论理论，李善民(2015)发现地方政府的支持政策对推行农地抵押贷款业务具有必要性和可行性。农地抵押贷款的供应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地方政府的支持程度[10]。在实证研究方面，兰庆高等(2013)、高勇(2016)运用Probit模型研究发现，农户性质和农地规模等农户特征是影响信贷员开展农地抵押贷款业务的重要因素。基于Logistic、Probti、OProbit模型的研究结果显示：农地抵押权评估问题、赎回农地权利难易、农地产权稳定性、抵押品估值难易、处置抵押物收益弥补贷款违约本息程度等抵押土地特征也是影响信贷员开展农地抵押贷款业务的重要因素[3,11-13]。农户违约后抵押品收回难度对信贷员的供给意愿也有重要影响，规范土地流转市场对农地抵押贷款的开展具有较大的推动作用[14]。此外，相关法规健全程度和地方政策导向变更风险等政府特征也显著影响信贷员开展农地抵押贷款业务的积极性[11-12]，地方政府支持措施正向影响金融机构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3,15-16]。

已有研究从理论与实践方面对金融机构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做了大量研究。然而，已有研究还存在值得改进之处：(1)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单一模式，没有针对不同试点模式下对金融机构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影响因素的研究。(2)在变量选取上，已有实证研究纳入了农户性质和农地规模等变量，但未考虑金融机构网点服务范围内农户经济特征(农户家庭收入、家庭支出、家庭生产性支出)[注]现有文献主要集中于试点开始时期对农地抵押贷款金融机构供给意愿的研究，那时农地抵押贷款实施风险尚未集中爆发，本文选取较长时间内开展过农地抵押贷款的地区，随着试点的开展，此类地区在农地抵押贷款实施过程中出现许多新风险，本文用时间变量来统一衡量农地抵押贷款中的新风险。对金融机构供给意愿的影响，也未考虑金融机构信贷员个人特征、农地抵押贷款业务本身特征和时间因素 对金融机构供给意愿的影响。(3)在模型分析上，已有研究中较多采用的Probit、Logit模型是非线性模型，变量前系数值大小无法准确反映自变量对因变量影响程度；此外，对影响因素进行分析时，未采用回归后估计方法揭示在自变量影响下，因变量不同类别取值的概率及其变化情况。

针对以上不足，本文引入农户特征、信贷员特征、抵押土地特征、业务特征、地方政府特征和时间变量，建立OLogit模型，并做总回归、政府和市场主导模式下的分类回归，以期深入分析不同业务模式下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影响因素的差异。在此基础上，本文列出自变量的OR(几率比)[注]OR值是概率的比，OR值大于1，表示自变量对事件的发生概率有正向作用，供给意愿提高的可能性会增加；OR值小于1，表示自变量对事件的发生概率有负向作用，供给意愿提高的可能性会减少。值，描述自变量对因变量影响程度，并采用回归后估计方法中的概率预测和平均边际效应两种方法，对金融机构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取值的发生概率进行估计，深入解释自变量对金融机构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的影响程度及两者之间的相关关系。

三、数据来源和供给现状

农村金融机构在规避信用风险上实施了严格的问责制度，信贷员在决定贷款的发放上具有一定的独立决策权，其不仅负责收回发放的贷款，而且贷款收回质量直接与其经济利益挂钩。结合已有研究经验，本文用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来衡量农村金融机构的供给意愿[7，11,14]。

(一)数据来源

本文所用数据来自课题组2014年11月、2015年7月、2016年8月年对宁夏同心(市场主导模式)、平罗(政府主导模式)两县的调研，调研分问卷调查和金融机构人员座谈会两部分，问卷又分信贷员问卷和农户问卷[注]农户问卷通过对机构网点内调研农户进行统计，从而得出某一网点附近的农户特征，将其与网点内信贷员问卷相结合，得出每个信贷员服务范围内农户的特征数据。。对农村地区的农信社和农商行[注]同心信用联社是同心县开展农地抵押贷款的唯一机构。平罗农商行是平罗县发放农地抵押贷款的主要机构，农地抵押贷款的市场占有率达到了90%。因此，在平罗县，课题组将农商行作为重点了解对象。，调研组采用普查法，对网点逐个调研；对其它涉农金融机构，调研组随机抽样，选取个别网点进行问卷调研；对农户问卷，调研组在机构网点附近的农村选择农户进行随机抽样调查。共收回信贷员问卷229份、农户问卷1 663份，其中农商行和农信社信贷员问卷共191份，样本数据具有较强时效性和代表性，可以较好地反映涉农金融机构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

(二)信贷员供给意愿

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是一个主观行为，为了研究方便，本文对信贷员供给意愿进行定序量化，从小到大，将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采用Likert五级量表法进行赋值，即非常消极=1、消极=2、一般=3、积极=4、非常积极=5，数值越大，代表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越高。

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情况见表1，其Likert值为3.843，70.8%的信贷员表示愿意积极开展农地抵押贷款业务，仅有5.2%的信贷员对开展农地抵押贷款持消极态度，说明在西部地区，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业务的热情总体较高。比较不同业务模式可以发现，平罗(政府主导)模式下信贷员的供给意愿稍高于同心(市场主导)模式，平罗模式下73.3%的信贷员开展业务的积极性较高，而这一比例在同心模式下仅有61.2%。此外，随着时间推移，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正在逐年降低，3年来，其Likert值分别为3.985、3.735和3.533。

表1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

地区非常消极(%)消极(%)一般(%)积极(%)非常积极(%)Likert值同心04.134.744.916.33.735平罗1.73.921.152.221.13.87220140.73.717.851.925.93.985201504.134.744.916.33.73520164.54.531.153.36.63.533总样本县1.33.924.050.720.13.843

四、研究方法和变量选择

(一)研究方法

1.模型选择

由于因变量“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是一个有序变量，所以本文采用排序模型(OProbit/OLogit模型)来分析相关因素对意愿的影响。对于排序模型，选择哪个模型没有明确定论，模型选取大多随研究者偏好而定[17]。本文数据满足OLogit模型假设的随机变量服从逻辑概率分布[18]，且所选自变量以分类变量为主，故OLogit模型更合适[19]。

2.模型构建

(1)

(2)

式(2)中，β1<β2<β3<β4是待估参数，称之为切点。

所以回归方程可以设定如下

(3)

式(3)中，j=1、2、3、4、5，表示Likert量表中信贷员供给意愿等级；xi为影响信贷员意愿的指标；γj为模型的截距参数；δi为与xi对应的回归系数，表示解释变量对被解释变量的影响方向。

(二)变量选择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是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在解释变量选取上，本文选取网点附近农户特征变量、信贷员特征变量、抵押土地特征变量、业务特征变量、地方政府特征变量、时间变量等六大类变量作为解释变量[注]本文没有选取业务模式变量作为本文的自变量。原因在于：市场主导模式、政府主导模式是各地区结合当地实际情况因地制宜发展的结果[20]，理论上而言，业务模式本身也不应是影响地方金融机构供给意愿的重要变量。尽管统计结果显示，相比同心模式，金融机构在平罗模式下拥有更高的供给意愿，但这并不足以成为判断两种业务模式优劣的依据。后面的分类模型中，本文也只是讨论了农户特征、业务特征和政府特征等变量对不同模式下金融机构贷款供给意愿的差异性影响。本文也尝试加入业务模式变量，模型结果并不显著，限于篇幅，文中没有给出加入业务模式变量后的模型结果。，具体的变量说明、统计性描述和预期作用方向见表2。

表2变量说明

变量名称变量定义均值标准差方向被解释变量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1=非常消极,2=消极,3=一般,4=积极,5=非常积极3.8430.833解释变量农户特征变量家庭土地经营面积(亩)1=(0,10],2=(10,15],3=(15,20],4=(20,30],5=(30,∞)3.4021.306+ 家庭收入(万元)连续变量16.9879.976+/- 家庭支出(万元)连续变量9.8974.196+/-家庭生产性支出(万元)连续变量4.4403.005+/-信贷员特征变量 文化水平1=高中及以下,2=大专,3=大学本科,4=硕士研究生2.5980.603+ 工作年限1=5年及以下,2=6～10年,3=11～15年,4=15～20年,5=20年以上2.8211.404+ 所属机构类型1=农商行或农信社,0=其它0.8380.369+抵押土地特征变量 抵押土地估值难易1=非常困难,2=困难,3=一般,4=容易,5=非常容易3.4890.814+ 处置抵押权的难易1=非常困难,2=困难,3=一般,4=容易,5=非常容易2.4670.906+贷款违约后处置抵押土地弥补贷款本息程度1=非常低,2=低,3=一般,4=高,5=非常高2.8910.833+业务特征变量 贷款业务量1=非常小,2=小,3=一般,4=大,5=非常大3.5980.846+ 业务前景1=非常差,2=差,3=一般,4=好,5=非常好3.7730.738+ 业务风险1=非常低,2=低,3=一般,4=高,5=非常高2.5411.057- 办理手续1=非常繁杂,2=繁杂,3=一般,4=简便,5=非常简便3.4060.916+政府特征变量 政策措施健全程度1=非常缺乏,2=缺乏,3=一般,4=健全,5=非常健全3.2360.998+ 政府部门的扶持1=是,0=否0.7380.441+时间特征变量 时间因素1=2014,2=2015,3=20161.6070.796-

表3模型结果

变量回归1回归2回归3同心模式平罗模式家庭土地经营面积系数0.458 3***0.519 9***0.525 4***-1.867 50.359 9**OR值(1.581 4)(1.681 9)(1.691 1)(0.154 5)(1.433 2)家庭收入系数-0.073 0***-0.079 6***-0.079 4***-0.948 3**-0.070 1***OR值(0.929 6)(0.923 5)(0.923 7)(0.387 4)(0.931 8)家庭支出系数-0.216 8***-0.156 8**-0.168 6**1.987 3**-0.254 2***OR值(0.805 1)(0.854 9)(0.844 9)(7.295 6)(0.775 5)家庭生产性支出系数0.287 1***0.233 7**0.250 9**1.562 80.327 6***OR值(1.332 6)(1.263 3)(1.285 2)(4.772 3)(1.387 6)文化水平系数0.102 50.177 40.214 82.612 8*-0.124 7OR值(1.107 9)(1.194 2)(1.239 7)(13.637 2)(0.882 7)工作年限系数0.227 8*0.230 8*0.285 0**0.698 20.244 7*OR值(1.255 9)(1.259 6)(1.329 8)(2.010 2)(1.277 3)所属机构类型系数-0.067 1-0.326 9-0.429 8—0.102 5OR值(0.935 1)(0.721 2)(0.650 6)—(1.108 0)抵押土地估值难易系数0.306 40.325 10.375 7*-0.711 10.422 6*OR值(1.358 6)(1.384 1)(1.456 1)(0.491 1)(1.525 9)处置抵押权难易系数0.482 8**0.533 7***0.553 2***0.962 10.428 2*OR值(1.620 6)(1.705 3)(1.738 8)(2.617 1)(1.534 5)违约后处置土地弥补贷款损失程度系数0.350 80.321 70.261 92.238 4**0.214 3OR值(1.420 2)(1.379 5)(1.299 5)(9.378 4)(1.239 0)贷款业务量系数0.798 0***0.857 4***0.853 8***1.837 1**0.635 0***OR值(2.221 1)(2.357 0)(2.348 5)(6.278 6)(1.887 0)业务前景系数0.560 6**0.522 0**0.575 9**0.944 80.817 7***OR值(1.751 7)(1.685 3)(1.778 8)(2.572 2)(2.265 3)业务风险系数-0.760 1***-0.769 4***-0.773 8***-1.514 7*-0.392 3*OR值(0.467 6)(0.463 3)(0.461 3)(0.219 9)(0.675 5)办理手续系数0.385 3*0.428 4**0.535 6***-0.485 10.471 2**OR值(1.470 1)(1.534 8)(1.708 5)(0.615 6)(1.601 9)政策措施健全程度系数0.084 80.148 8—2.001 5**-0.316 8OR值(1.088 5)(1.160 4)—(7.400 1)(0.728 5)政府部门的扶持系数0.758 4**0.788 6**—-0.145 51.016 0**OR值(2.134 9)(2.200 3)—(0.864 6)(2.762 2)时间因素系数-0.529 4**———-0.712 8***OR值(0.589 0)———(0.490 2)Prob0.000 00.000 00.000 00.000 00.000 0LR chi2214.69208.96203.0374.41169.97Pseudo0.392 80.382 30.371 40.658 40.396 6

注：*、**、***分别代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

五、模型结果

(一)模型结果

1.模型回归结果

表3中，回归1为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影响因素基准模型的估计结果，考察了六大类变量对农村金融机构信贷员开展农地抵押贷款意愿的影响。回归2在回归1的基础上减少了调研时间控制变量，回归3则在回归2的基础上进一步减少了地方政府控制变量。模型结果显示，在进一步调整控制变量后，模型变量的显著性和系数值基本不变，说明模型估计结果具有较强的稳健性；同时，计算自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最大值为5.20，小于10，平均值为1.88，小于2，模型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经过检验，模型也不存在异方差问题；link检验时，hatsq的p值为0.319，没有拒绝hatsq系数为0的假设，所以模型设定也没有遗漏重要解释变量。为了深入研究，本文还在业务主导模式差异的基础上研究同心(市场主导)模式和平罗(政府主导)模式下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的影响因素差异。

2.概率预测结果

表4是某一自变量取特定值，其它自变量不变时因变量的取值概率。

表4自变量取特定值时对信贷员供给意愿概率的预测

变量取值类别Pr(y=1)Pr(y=2)Pr(y=3)Pr(y=4)Pr(y=5)家庭土地经营面积(亩)3.41.44***2.90***23.44***53.27***18.96***家庭收入(万元)17.00.76*3.67***24.20***51.97***19.39***家庭支出(万元)9.90.96*3.80***24.25***51.00***19.98***家庭生产性支出(万元)4.41.68***3.55***24.68***49.27***20.82***文化水平31.25**4.00***23.25***50.82***20.68***工作年限31.11*3.85***22.82***52.43***19.79***所属机构类型01.27*3.96***23.03***50.96***20.78***11.33**4.09***23.52***50.90***20.16***抵押土地估值难易31.38**4.16***24.36***51.74***18.36***处置抵押权的难易21.33**4.11***24.87***52.65***17.03***贷款违约后处置抵押土地弥补贷款本息程度30.99*3.85***23.22***52.01***19.92***贷款业务量40.433.13***21.18***53.40***21.85***业务前景40.83*3.39***22.46***53.41***19.91***业务风险31.13*3.87***26.39***53.68***14.94***办理手续31.07*4.31***24.80***51.58***18.24***政策措施健全程度31.30**4.01***23.55***51.29***19.85***政府部门的扶持01.51**5.24***27.91***50.49***14.85***10.89*3.56***22.02***52.02***21.51***时间因素21.26*4.69***24.66***51.49***17.90***

注：*、**、***分别代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

3.边际效应结果

表5是模型平均边际效应估计结果，边际效应是用于分析某一自变量变化而其它自变量保持不变时，对个体选择因变量某个特定类别概率的影响[21]。估计自变量取均值时对信贷员选择各意愿类别概率的边际效应和自变量在每个样本观测值上对信贷员各意愿类别概率的边际效应平均值(平均边际效应)，揭示了随自变量取值的变动，信贷员选择各意愿类别概率的变化情况[22]。鉴于在非线性模型中，样本均值处的个体行为并不等于个体的平均行为[23]。本文使用平均边际效应研究在自变量影响下，因变量不同类别取值的变化情况。若自变量影响因素为正，则受自变量取值变动的影响，信贷员选择“积极”、“非常积极”的概率增大(平均边际效应为正)，选择“非常消极”、“消极”和“一般”的概率减小(平均边际效应为负)。

表5平均边际效应估计结果

变量pr(y=1)pr(y=2)pr(y=3)pr(y=4)pr(y=5)家庭土地经营面积-0.003 7*-0.009 2**-0.033 4***0.004 30.042 2***家庭收入0.000 6**0.001 5**0.005 3***-0.0007-0.0067***家庭支出0.001 8*0.004 4**0.015 8***-0.002 0-0.0199***家庭生产性支出-0.002 3*-0.005 8**-0.021 0***0.002 70.026 4**文化水平-0.000 8-0.002 1-0.007 50.001 00.009 4工作年限-0.001 8-0.004 6-0.016 7*0.002 10.021 0*所属机构类型0.000 50.001 30.004 9-0.000 6-0.006 2抵押土地估值难易-0.002 5-0.006 2-0.022 40.002 80.028 2处置抵押权难易-0.003 9*-0.009 7**-0.035 3**0.004 50.044 4**贷款违约后处置抵押土地弥补贷款本息程度-0.002 8-0.007 0-0.025 60.003 30.032 3贷款业务量-0.006 5**-0.016 0***-0.058 3***0.007 40.073 4***业务前景-0.004 6*-0.011 3*-0.041 0**0.005 20.051 6**业务风险0.006 2**0.015 3***0.055 5***-0.007 1-0.069 9***办理手续-0.003 1-0.007 7-0.028 2**0.003 60.035 4*政策措施健全程度-0.000 7-0.001 7-0.006 20.000 80.007 8政府部门的扶持-0.006 2*-0.015 2*-0.055 4**0.007 10.069 8**时间因素0.004 3*0.010 6*0.038 7**-0.004 9-0.048 7**

注：*、**、***分别代表10%、5%和1%的显著性水平。

(二)模型结果解释

本文以同心模式和平罗模式下回归结果和平均边际效应结果为例，分析不同模式下各因素对信贷员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的影响。

1.农户特征

(1)平罗模式下，农户家庭土地经营面积的OR值为1.433 2，通过了5%的显著性检验。土地经营面积大，抵押土地评估价格相应提高，信贷员供给意愿也越积极，农户土地经营面积提高一个层次，信贷员选择较高水平意愿的几率比提高了43.32%。同心模式中的农地抵押贷款是一种“抵押+担保+信用”的间接抵押模式，农户贷款时以“团体信用”做担保，对土地经营面积的依赖相对较轻。表4显示，农户平均土地经营面积为3.4亩时，信贷员选择“非常消极”、“消极”、“一般”、“积极”和“非常积极”的概率分别为1.44%、2.90%、23.44%、53.27和18.96%。表5显示，农户土地经营面积提高一个层次，信贷员选择“非常消极”、“消极”、“一般”的概率分别降低0.37%、0.92%和3.34%，选择“非常积极”的概率提高4.22%(其余变量的结果解释与此类同)。

(2)农户家庭收入水平分别在同心模式和平罗模式下通过了5%和1%的显著性检验，并且影响方向为负。农地抵押贷款的主要服务对象为一般农户，一般农户土地经营面积有限，土地评估价值低，农地抵押贷款额度小，一般以3万或4万为主。在经济发展水平较高的村镇，较低的贷款额无助于满足农户的生产性投资需求，农户参与农地抵押贷款意愿低，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的发放意愿较低。

(3)农户家庭支出在两种模式下均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在同心模式下的方向为正，在平罗模式下的方向为负。收入一定的情况下，农户开支越少，农户家庭储蓄就越多，农户还款能力就越强，在平罗，信贷员供给农地抵押贷款的意愿与农户支出成反比。而在同心，生活支出较高地区，农户对贷款的需求较旺盛，同心模式下农户的还款意识较高，其独特的“抵押+担保+信用”模式也增加了信贷员收回贷款的信心，在降低对借款人限制和经济要求的前提下，信贷员会增加农地抵押贷款的笔数。

(4)农户家庭生产性支出在平罗模式下通过了1%的显著性检验。对生产性投资旺盛的农户而言，其投入生产的资金越多，未来可预见的家庭经济收入越高，还款能力越值得期待，信贷员的贷款发放意愿随之增强。

2.信贷员特征

(1)文化水平水平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对同心模式下信贷员办理农地抵押贷款的意愿产生正向影响；工作年限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对平罗模式下信贷员意愿产生正向影响。信贷员的文化水平越高、工作年限越长，对农地抵押贷款的理解也越深入、越清楚农地抵押贷款的支农意义与优势，开展此项业务的积极性越高。文化水平较低、工作年限较短的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了解不足、顾虑较重，开展意愿较低。

(2)机构类型在平罗模式下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金融机构是否为农商行(农信社)不是影响信贷员办理农地抵押贷款业务的主要原因。

3.抵押土地特征

(1)抵押土地估值难易和处置抵押权难易在平罗模式下分别通过了10%和5%的显著性检验。对信贷员而言，土地价值难以评估，抵押土地难以处置、变现，会增加信贷员办理业务的风险和时间成本，进而降低其对农地抵押贷款的意愿。而同心地区独特的抵押模式对抵押土地价值的要求较低，抵押土地最终由土地合作社代为处置并偿还不良贷款，信贷员对抵押土地估值难易和处置抵押权难易不敏感。

(2)贷款违约后处置抵押土地弥补贷款本息程度在同心模式下通过了5%的显著性检验。作为盈利性组织，金融机构处置抵押土地的收益越高，金融机构面临的盈利损失越低，开展农地抵押贷款的意愿也就越强烈。

4.业务特征

(1)贷款业务量分别在同心模式和平罗模式下通过了5%和1%的显著性检验。贷款业务量大意味着较佳的经济效益，信贷员的开展意愿也比较强烈。

(2)业务前景在平罗模式下通过了5%的显著性检验。说明在平罗地区，信贷员对业务前景的预期是影响其办理农地抵押贷款的重要因素。

(3)业务风险分别在同心模式和平罗模式下通过了10%和5%的显著性检验。根据银行经营的安全性原则和问责制度，信贷员要负责收回其对外发放的每一笔贷款，并且贷款收回质量高低与其经济利益挂钩，所以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的风险判断会影响其供给意愿。

(4)办理手续在平罗模式下通过了5%的显著性检验。说明办理手续越简便，平罗模式下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越强烈。业务前景和办理手续不是影响同心模式下信贷员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的主要因素。

5.政府特征

(1)政策措施健全程度在同心模式下通过了10%的显著性检验。说明在同心模式下，健全的政策措施可以更好地提高金融机构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

(2)政府的扶持在平罗模式下通过了5%的显著性检验。政府主导模式下，农地抵押贷款业务的直接推动力量是地方政府，地方政府的支持力度对信贷员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的影响较大。

6.时间特征

时间因素在总模型和平罗模式下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并且方向为负。说明随着时间推移，信贷员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在逐步下降。其原因众多，首先，抵押农地评估价格下行压力大。在现存农地估值制度下，抵押土地的价值是未来收益流量的现值之和，现有法律规定土地承包期2027年年底到期，抵押土地的评估价格为第二年到2027年间土地承包收益的现值之和。而随着土地承包期接近，抵押农地评估价值在逐年降低，信贷员的意愿受此影响较大。其次，财政支持的相关配套政策难以落实到位。以平罗风险补偿基金为例，平罗县财政承诺风险补偿基金额度将从300万增资到1 000万，然而，后期资金一直未能如期注入，对应着3亿多元的贷款余额，风险补偿基金的风险分担作用大大弱化。同时，在银行农地抵押不良贷款出现时，风险补偿基金也没有真正动用 ，严重打击了信贷员发放农地抵押贷款的意愿。最后，涉农金融机构客户结构 的不合理再次制约了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

六、结论与建议

基于宁夏229份信贷员微观数据，本文对政府与市场不同主导模式下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及影响因素进行了分析，得出以下主要结论。

(1)现阶段西部地区金融机构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总体较高，绝大部分信贷员愿意积极开展农地抵押贷款业务，仅有5.2%的信贷员对开展农地抵押贷款持消极态度。通过对不同主导模式的深入分析发现，平罗(政府主导)模式下金融机构的供给意愿要高于同心(市场主导)模式。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抵押农地评估贬值、农地抵押贷款风险暴露，金融机构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正在逐年降低。

(2)农户特征(家庭土地经营面积、家庭收入、家庭支出和家庭生产性支出)和业务特征(贷款业务量、业务前景、业务风险和办理手续)在回归1中显著通过了稳健性检验，说明已有研究中被忽视的农户特征和业务特征是制约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的重要因素。

(3)不同业务主导模式下，影响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的因素存在显著差异。家庭收入、家庭支出、文化水平、贷款违约后处置抵押土地弥补贷款本息的程度、贷款业务量、业务风险、政策措施健全程度对市场主导模式下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有显著影响；政府主导模式下，农户特征(家庭土地经营面积、家庭收入、家庭支出和家庭生产性支出)、工作年限、抵押土地特征(抵押土地估值难易、处置抵押权的难易)、业务特征(贷款业务量、业务前景、业务风险和办理手续)、政府部门的扶持和时间因素显著影响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本文得出如下政策启示。

第一，因地制宜地开展农地抵押贷款业务。模型结果显示，在农户家庭收入低、支出少、生产性支出多、土地经营面积大的地区，金融机构开展农地抵押贷款的边际效益高、供给意愿强，应该重点推动农地抵押贷款业务发展。分类模式中，政府主导模式下农地抵押贷款供给意愿较高，所以地方政府应积极出台相关支持政策，建全农地抵押配套设施，提供财政支持，发挥财政支农资金的杠杆作用，为农地抵押贷款的开展“保驾护航”。而在一些抵押农地价值低、农户信用水平高、土地流转市场不发达、政府财力弱的地区，可以借鉴同心模式中“抵押+担保+信用”的农地抵押贷款业务模式，为抵押土地“增信”，分担农地抵押贷款风险。

第二，完善政策措施，加大政府财政支持力度。市场主导模式下，政府应该完善农地抵押贷款的相关政策措施，从而减轻金融机构对法律法规不健全的忧虑。政府主导模式下，政策措施相对健全，政府应加大财政贴息、税收减免、风险补偿基金等的支持力度，从而更好促进农地抵押贷款业务发展。

第三，针对抵押农地评估价值逐年降低的问题，还可以改善农地估值方法。一方面可以用存量评估法代替流量评估法，摒弃用未来收益之和确定农地评估价值的流量评估法，把农地每年的承包收入看作“利息收入”，通过除以一定的利率，计算出农地现阶段的真正价值。另一方面，金融机构也可以更灵活地运用政策，创新农地评估方法，比如固定用10年、15年或20年的期限为准确定农地未来承包价值，并加总计算农地评估价值，而不是拘泥于农地承包经营权的到期时间。

本研究还存在以下不足。第一，尽管进行了稳健性检验、遗漏变量检验，然而，受限于样本数据中工具变量选取困难，本文没能最终解决变量的内生性问题。通过工具变量或其它计量方法，解决模型中存在的内生性问题，这是下一步研究要解决的关键问题。第二，本文使用宁夏地区平罗县和同心县信贷员微观数据，仅能反映西部地区金融机构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及影响因素。随着农地抵押贷款试点在全国推广，从东、中、西和东北不同试点地区全面搜集数据，研究不同业务模式下金融机构对农地抵押贷款的供给意愿和影响因素显得尤为重要和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