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传松

对于文本的教学要做到顶层设计，实施最优化方案，踏上高效教学之路，我认为只有具备高定位教学意识，才能在教学实践中完成。具体要做到以下三个方面：

一、准确深度的解读文本

文本解读是教学设计的逻辑起点，是教学内容确定的支点，是教学设计艺术水准高下的基点，所以，一个教师要有超强的文本解读能力。唯有如此，才能有和谐、民主、圆融、高效、流畅的教学流程。关于《小狗包弟》的文本解读，一般认为，它讲述了作者家中的一条可爱的小狗在“文革”中的悲惨遭遇，从一个侧面反映那个疯狂时代惨无人道的现实；文章还表达了留给作者心中永难磨灭的创痛，表达了深重的悲悯、歉疚和忏悔之情。实际上，这只是浮在水面上的浅层的主题，而“我畏惧权势和政治压力，逆来顺受，背弃曾经和谐相处、真诚交往的作家、朋友、同事……，这是多么的悲哀和可耻，这才是本文蕴含的更深层的真正主题。主题由“对狗的忏悔”升华为“对人的忏悔”，这样的解读才能照亮文本，走进作者；才能高屋建瓴地剖析文本，层层深入地探得文本的内核。只有把握了文本的精髓，深得文本之味，才能教得得心应手、精彩纷呈，才能挥洒自如地引导学生与文本进行心灵的沟通。

二、艺术的教学设计

以文本解读为依据，确定教到哪里为止，再溯流而上，思考从起点到终点设计多少个环节作铺垫，据此又顺流而下到达旨归，这就需要艺术的教学设计。设计的逻辑是初步感知、层层铺垫、逐步推进、到达高点。不妨先看《小狗包弟》的教学环节。（1）在那个特殊年代人和狗各自的遭遇？（2）你觉得这是个怎样的年代？（3）这样的年代扭曲了什么？（4）你认为包弟的悲剧是谁造成的？[活动提示：心灵对话]（5）那么，作者忏悔和反思的价值何在？此设计至少达到了三个要求。

开口要巧。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对一个浑然天成的文本，要撕开一个解读的突破口也难，难在一个巧字上。巧在这个口子能够让文本教学一石激起千层浪，能够抓纲举目，形成高屋建瓴之势。《小狗包弟》以“在那个特殊年代人和狗各自的遭遇”为突破口，就十分的精巧。巧在进入易。寻找人、狗的遭遇学生没有思维的障碍，不会产生畏难情绪，人人都有话说。巧在容量大。这个突破口简而不简单，它涉及艺术家、工厂老板、萧珊、作者四人；两条狗，即艺术家邻居的狗、小狗包弟的遭遇；有显性形象，有隐性形象；有主要形象，有次要形象。需要在文本中不断往来穿梭，不断透析挖掘。巧在铺垫足。《小狗包弟》的教学由5个环环相扣的问题组成问题链，只有解开了第一链才能解开第二、三、四、五链；只有获得了充分的感性认知才能向理性认识飞跃。

挖掘要深。文本犹如一口深井，只有向深处开掘，才能见一泓清泉。文本犹如一座富矿，只有向深处挖掘，才能见丰富宝藏。通过以上几个环节的教学，达到了怎样的教学深度呢。首先，让学生透过现象看清了本质。通过感受人、狗的各自遭遇，看清了那个年代的本质，异化了人的命运，异化了狗的命运，异化了人性，异化了人与狗的关系，异化了人与人的关系。包弟的悲剧是时代的悲剧。其次，读懂了作者。表面上是对包弟的歉意，实质上是对自己违心批判过、揭发过、伤害过的作家、朋友、同事们表示真诚的歉意。再次，读懂了文本的价值。一个最无责任者对自己责任的拷问的价值，在于只有文化人敢于讲真话，勇于捍卫真理，悲剧才不会重演。

活动要足。课堂是思维训练的场所，课堂的艺术是调动学生思维的艺术，所以，教学中的活动设计要遵循下列原则。（1）具有趣味性。教师在设计问题时，要设计富有情趣和吸引力的问题，以引起学生的好奇心，激发他们的求知欲，体味到思考与创造的欢乐。（2）具有开放性和挑战性。带有开放性和挑战性的问题能提高学生的思考深度，让学生在自身原有的经验之上去发现一些新的问题，探索新的知识。（3）突破教学中的关键问题。设计的对话活动不是为了追求课堂表面的热闹，而是为了引起与文本的深度对话，艺术地训练学生思维，完成教学目标。为了让学生明白小狗包弟的悲剧并不是作者巴金造成的，我设计了“包弟与巴金的心灵对话”活动。学生扮演包弟，老师扮演巴金。包弟反复劝导巴金不要负罪，而巴金始终不原谅自己。

生：我的好主人，您不要责备自己，我在您家待了7年，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师：我可怜的包弟，你已经成为了我们家庭中的一员，就像我们的亲人一样，可是我却不能保护你，我感到羞耻。

生：我的好主人，您不必熬煎，您一家人对我很好，您的儿子喜欢我，萧珊夫人特别地照顾我，三年困难时期，连人都缺吃少喝，但夫人每次去餐馆都向服务员讨要骨头给我吃，尽量改善我的生活。

师：我可怜的包弟，你是我们的朋友，给我们带来了多少欢乐，多少温情，多少依恋，我们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但为了想保全自己，我把你送到解剖桌上，我瞧不起自己，我不能原諒自己！

生：我的好主人，您不要背上心灵上的欠债。我没有死在“专政队”的棍棒下，死在解剖桌上，为医学事业作点贡献，是最好的归宿。

师：我可怜的包弟，我为自己十年浩劫中逆来顺受，不敢抗争而羞耻。

生：我的好主人，您不要有负罪感。您不是一个迫害者，而是一个受害者。您先是处于半靠边状态，后来也变成了我的遭遇，只是没有死而已。

师：我可怜的包弟，这是我逆来顺受、不抗争的报应，我先是批斗别人，后来自己受批斗，由迫害者变成了受害者。

生：我的好主人，您不必负罪。您连自己和夫人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得了我呢？

师：我可怜的包弟，在那十年里我一方面责备自己，另一方面又想保全自己，不要让一家人跟自己一起堕入地狱，我为自己的自私而羞耻。

生：我的好主人，您不必自责。在“文革”时期，我是“专政队”早就确定了的虐杀对象，死是迟早的事，您对我不是背叛，是无奈。

师：我可怜的包弟，面对残酷的虐杀，我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顺受，我为自己的软弱而羞耻。

生：我的好主人，您无需心灵的熬煎。那个时期，全国的狗都要被赶尽杀绝，我一个小狗怎么能独活呢？

师：我可怜的包弟，保护朋友就是保护自己，只有人人团结起来，才能制止悲剧，我为自己的不敢斗争而羞耻。

生：我的好主人，您不必背上心灵的欠债。我的悲剧是那个疯狂的时代造成的，不是您造成的啊！

师：我可怜的包弟，你的悲剧虽说是时代的悲剧，但这场人祸是可以避免的，人祸要用人止，我为自己的软弱、害怕、不敢斗争而羞耻。

生：我的好主人，您不必自责，在那个丧失人性的年代，连人都任意遭践踏，受欺凌，人的命都是那样轻贱，一条狗的命更显得无足轻重，消亡顺理成章。

师：我可怜的包弟，人、狗的生命是平等的，都是有尊严的，我放弃了我的“五四”精神，因自己不为自由、尊严而抗争感到羞耻。

生：我的好主人，您不要负罪了，您为我的死整整熬煎了十三年零五个月，也该赎罪了。

师：我可怜的包弟，这样的熬煎是不会有终结的，除非我给自己过去十年的苦难生活作了总结，还清了心灵上的欠债。

多么精彩的对话活动。它充分激活了文本，让每处文字都“动”起来，充满了生命的灵性。它充分调动了学生的能动性，让生生、师生、生本对话走向深刻。

三、把学生的视野引向更远的远方

一篇课文的教学结束了，并不意味学习活动的结束，相反，应该以课本为基点，把学生的视野引向更远的远方。如何将课文学习与课外阅读有机结合，是当前教学实践中亟待研究的课题。我采用的方法是“共振阅读”[1]。

共振阅读涵义的数学表达式为：1+x。“1”是课本中的某一篇文章，“x”即若干篇课外文本。共振阅读成功的关键是核心话题和中心话题的质量，这是关系到课内阅读与课外阅读能否联系的“脐带”。要求教师对“1”提炼出精准的核心话题，对“x”提炼出精炼的中心话题。核心话题可以是对“1”主题的探讨，形式的赏析，语言的品位，更可以是三者的融合；中心话题是对核心话题的强化与深化。“x”是“1”的发散，“1”是“x”的聚合，“1”与“x”在教师提出的中心话题下发生紧密联系。

《小狗包弟》的共振阅读。“1”：《小狗包弟》；“x”：《怀念萧珊》《怀念胡风》《十年一梦》《二十年前》及整本《随想录》。“1”和“x”都围绕“忏悔的实质和反思的价值”这一话题展开。

通过联类阅读，让学生看到在那个动乱疯狂的年代，人人自危。多少人为了保全自己，违背良知，屈从权势和政治压力，违心地揭发、诬告和批斗邻居、同学、朋友甚至恋人、亲人……友情撕裂、爱情撕裂、亲情撕裂。

学生看到巴金及家人在那个年代也是受害者。

学生明白了巴金的歉意和羞耻。

心理学常识告诉我们，感动的心理条件是共鸣。通过“1+x”的共频共振式海量阅读，学生的心与作者的心产生了共鸣。

当人性丧失，疯狂就会卷土重来。

唐诗言：“人无百年寿，百年复如何！”如果我们连“讲真话”都不敢，苟活到一百岁也不过是行尸走肉，活着有什么尊严，有什么价值。

巴金的忏悔代表着“五四”以来的理性和质疑精神在知识分子身上的重新回归，可贵的人文主义、善良人性的回归。

一个最无责任者对自己责任的拷问的价值，在于文化人有责任和担当，民族才有希望和前途；敢于讲真话，敢于捍卫真理，悲剧才不会重演。

多么精彩、精准、深刻的领悟，仅凭单篇课文的阅读绝对不能形成这样的态度、情感和价值观。只有“1+x”的共振阅读，才有可能使学生与文本与作者的表达核心高度契合，才能使学生的思想、思维的深刻性达到这样的高点。

唯有将文本解读、教学设计、共振阅读三者有机结合，才能抵达教学的高点。

注释：

[1]張传松.共振阅读，科学的阅读策略[j].语文教学与研究.2016.6，2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