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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信片,铺开就是一个世界

2018-08-21叶孝忠

环球时报 2018-08-21
关键词:明信片风景旅行

本报特约记者 叶孝忠

收到朋友从世界各地寄来的明信片:热带岛屿的蓝天白云;欧洲中世纪的古道窄巷;大马士革的喧闹市集,裹着头巾的男子在抽水烟;长颈族妇女自信的表情……一张张明信片,仿佛旅游大使,说尽甜言蜜语,勾引你前去。或许从收到明信片那一刻起,一场精神的旅行已经起航:“总有一天,我也要到那地方去,寻找明信片上的风景。”我们的旅行,常常就是为了寻找明信片上的风景。

各具特色的明信片

旅行时,我们也喜欢寄明信片,在镀上午后阳光的明信片上,写下异乡的心情,飞越千山万水,抵达思念的归宿。一个让你想寄明信片的城市,也应该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一些先天不足,后天还在努力经营的城市,或许需要更美丽的明信片,哪怕有时言过其实。一张其貌不扬的明信片,正如一个词穷的旅游大使,谁叫我们的心都瞎了,只愿意先相信色相。

在巴黎、伦敦的小报摊,除了那些传统的明信片之外,最讨人喜爱的还是那些奇形怪状的明信片,巴黎铁塔形、英国下午茶杯形、红色邮筒形等等。黛安娜王妃尖尖的下巴,还能容得下多少意犹未尽?黑白明信片则把风景定格为永恒,刷上一层怀旧的糖衣,不美丽的,都轻而易举地美丽起来。澳洲的沙滩胜地常有搞笑又性感的明信片,反映出城市不拘小节而爱闹的氛围。

定格百年的明信片

回到自己的城市,当要给外国朋友寄明信片时,总是头痛不已。城市每天在变,为什么明信片却十年如一日,复制着同样的场景,乐此不疲的老套,也不会被淘汰。明信片款式和选择虽然不少,但最受欢迎的却是那些最没有创意的,那似乎也反映了旅人们贫乏的口味。

我们不会用艺术照片的要求来要求明信片。因为明信片不是艺术照片,没有标新立异的资本和兴趣,正如官方的导游手册一样,只要面,不要点。明信片的构图往往是单调的全景图,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它用最简单的构图,把一个复杂的旅游场景说清楚,不用巧妙构思虚实相间层次对比,不做华丽的冒险,更不要引人遐思,让人浪费时间猜测。它确实毫无创意,但却做好自己的本分。无功无过的明信片,正如官方发言人一样,追求稳重,不会出错、主旨清晰明了,但或许会缺乏惊喜。

旅游明信片高度浓缩了一个地区的旅游景点,而且这些明信片的主题有着极强的延续性,瑞典民族学教授奥维·洛夫格伦曾经在《度假》一书中比较过当地的明信片,发现100年前的明信片和现在的明信片所呈现的典型景物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你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手上又没有指南,如果怕错过什么,我们就不应该错过明信片为我们选播的预告片,巴黎埃菲尔铁塔、伦敦大本钟、香港维多利亚港,一直到今天,游客看的还是那些。

第一张需要贴上邮票的明信片诞生于1869年的奥地利,20年后的巴黎博览会,出现所谓的风光明信片,深受大众欢迎,就此发展成重要的旅游媒介。当时明信片上的主角就是巴黎埃菲尔铁塔。

明信片体现游客的视角

景点迷人的特质,是大部分明信片的主题,其实就是一种游客的视角。而且这视角往往是老套的,甚至可预测的,正如我们大部分人的旅游口味。游客喜欢看什么,什么往往就是明信片的主题,比如说海水一定湛蓝、山峰要积雪、城市人口在咖啡馆里无所事事、椰树剪影背后是咸蛋黄一样的日落。

明信片上的景物往往也是在最佳角度和最佳时刻拍摄的,和真正旅行时那种不可预测性毫无瓜葛,要“遇见”明信片上的风景,往往需要更多的时间等待,甚至寻觅一个特别的角度。

明信片,一种旅游业的强势媒体,是作为消费者的我们在影响明信片的素材?还是明信片在操控着我们的品味,告诉我们什么是应该看的景点,什么可以错过?

除了提供一种和远方亲友对话的可能,明信片另一个功能也如旅游纪念品,大部分毫无用处,只为了保鲜一场旅行的回忆,就有个从来不带相机出门的朋友,却喜欢收集明信片,每到一处,必定搜罗当地的明信片,回家后把明信片贴在相册里。那些明信片正如回忆的钥匙,能轻易开启那年夏天浪荡日子的记忆,也因此,明信片的主题必须是明确的,直观的,容易触发回忆的。正如那些千篇一律在中国生产的旅游纪念品一样,我们想占有的或许不是那物件本身,而是物件所指涉的私密回忆。游客大量为亲友购买这些纪念品,或许目的和写明信片的游客一样,只为了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旅游体验。

我记得在印度果阿买了一张印度洋落日的明信片,虽然当时下着滂沱大雨,蚊虫在耳边嗡嗡乱叫,一切不尽如人意。旅行至这个深受欢迎的风景区,当地明信片已经预先向我承诺一次印度洋上最华丽的日落,然而一切却来不及为我发生,我只好在明信片上自我杜撰一场虚假的旅行。“亲爱的XX,在我眼前是一片美丽的海,夕阳正如这张明信片一样。希望你也在此。”Wishyouwerehere,这句话成了明信片上最受欢迎的结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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