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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莹:我的内心平安快乐

2018-08-06孙雯章咪佳

文化交流 2018年8期
关键词:叶先生叶嘉莹南开大学

孙雯 章咪佳

在南开大学的荷花节上,终于有机会见到叶嘉莹先生。

所以,6月24日这天,以叶先生的号命名的迦陵学舍不足30平米的会客厅里,挤满了人。除了南开大学的师生,还有来自各地的“粉丝”与记者。

事实上,这是叶先生一次极为低调的公开露面。

微信公众号“迦陵学舍”发了一则简短的消息:“南开大学迦陵学舍开放日暨‘吟荷花诗·闻迦陵语诗词朗诵会等你来”,除“迦陵”二字,文字间甚至都没有出现叶先生的名字。

但是,喜欢叶先生的人知道,“闻迦陵语”就意味着和先生有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叶嘉莹是南开大学中华古典文化研究所所长、博士生导师,也是加拿大皇家学会院士。

在此之前的6月3日,于全球南开校友会会长论坛上,叶先生通过视频宣布:将全部财产捐赠给南开大学,用于设立“迦陵基金”,继续支持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研究,并已完成1857万元的初期捐赠。

亲戚说她是“苦行僧+传道士”

在6月24日这天来到迦陵学舍的人,除了想听叶先生讲一讲中国古典诗歌,也想知道先生的近况,以及她的所思所想。

客厅满了。志愿者只好打开通往庭院的门,将音箱搬到大太阳底下。这样一来,不能挤进客厅的人,也可以聆听叶先生的话语。

叶先生来了。她身着一袭丝制长衫,内搭白色长裙。先生走路极慢,需要有人搀扶。当她坐下来,一开口,完全不是我们印象中九十四岁老人的样子。

迦陵学舍一楼有小型讲堂、展厅、会客室,二楼是叶先生的卧室与工作室。庭院里的荷花,与不远处马蹄湖里大片盛放的荷花遥相呼应。

宣布将全部财产捐赠以后,叶先生说自己一无所有了,甚至连生活费都没有了。

“龚校长(南开大学校长龚克)知道我生活费没有了,就给我一部分补助。我的水费、电费、煤气费、医药费,还有我请的两个保姆的费用,都由学校照顾。”

多年前的一个晚上,独自居住的叶先生跌了一跤,把锁骨摔断了。

半夜里,身边没有人,她自己又起不来,就一直躺在地上。等到天亮,才勉强爬到电话边上通知了学校。后来,叶先生请了一个晚上陪护她的保姆。

“我本来白天是一个人在家里。但是,今年春天,我在家里又跌了一跤。后背直直地跌倒,撞到地板上,后脑鼓了一个像鸭蛋这么大的包。”先生一边用手比画,一边无奈地笑笑,“所以,现在昼夜24小时,有两个保姆轮流看护我。”

叶先生说,她的两个保姆常常笑她是“书呆子”。看她每天工作,只顾趴在桌子上读书写字,她们就说:“不喊你吃饭,你简直就不记得吃饭呐!”

而亲戚们对她的评价也是如此。“我的亲戚说,你简直是工作狂,你是苦行僧+传道士。”叶先生又马上非常兴奋地说,“我这么老了,最近还一口气写了三篇文章(关于诗词的学术文章),会陆续发表。”

基本生活解决了,叶先生对生活中的其他方面也不再有任何讲究。她的研究生以前在她家里上课,看见她的饭菜:一点蔬菜煮一煮,一个馒头,就是一顿了。

“我整年也不上街,也不置办什么服装。有非常热心的朋友,做了漂亮的衣服送给我穿。”先生指指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我非常感谢。在祖国,无论是学校还是喜爱诗词的朋友,都对我非常好,我非常感谢大家,谢谢!”

叶先生讲述每一件事情,常常不直指一个答案,她会给你讲一个完整的故事,叫人听得饶有兴趣。

关于如今的生活,先生是从1974年她回来探亲讲起的。

等到1978年,叶先生看到报纸上说大专院校需要教师,立刻申请自费回来教书——不但交通、生活费用自己出,先生也不要一切讲课报酬。甚至大家后来都不清楚,其实叶先生多年在南开大学教书,都是没有收入的。

不了解先生的人,以为她的话题要“说远了”,但是,听下来,才知道原来先生的铺陈都非常有意义。

如她自己所说——“我天生就是一个教书的”。

要把诗词的内涵传承下去

6月24日的这场诗词朗诵会,也是一堂诗词课。四位南开大学的学生,朗诵了四首诗词作品,其中有叶先生的《浣溪沙·为南开马蹄湖荷花作》等作品。

学生们读得声情并茂。但是对于当下的诗词诵读方式,叶先生不太满意。对诗词,她从来都是有严格讲究的:“诗这个东西,它的声音是很重要的。诗歌的朗诵,是透过声音把诗词里面所表现的情意传达出来。”

叶先生以自己创作的《浣溪沙·为南开马蹄湖荷花作》为例,当场就悠悠地吟诵起来——

又到长空过雁时,云天字字写相思。荷花凋尽我来迟。

莲实有心应不死,人生易老梦偏痴。千春犹待发华滋。

而后,还吟诵了《七绝一首》——

萧瑟悲秋今古同,残荷零落向西风。

遥天谁遣羲和驭,来送黄昏一抹红。

两首诗词,道尽叶先生的心曲。

在南开大学教书,先生有时在校园内散步,从教学楼走到马蹄湖看荷花。《七绝一首》写于2000年,有一天黄昏,她从马蹄湖的小桥上走过。

“那时我已经是六十七岁的老人了。荷花都零落了,在黄昏落日的斜照之下,还有一朵残荷还能发出自己的光彩。在我的晚年,国家还给我这样一个教书的机会,我心存感激。”

叶先生的生日是六月初一,家人说,这一天是荷花的生日,因此给她取的乳名是小荷。叶先生一生爱荷,写过很多与荷有关的诗词。

叶先生曾经在一本考古的报刊上看到一篇报道,说在古墓中发掘出来的汉代莲子,经过培养居然可以发芽能够开花。“我的莲花总会凋落,可是我要把莲子留下来。”这是她的心声。

1945年大学毕业开始教书,到现在已经73年了。叶先生还在教书。

“我这个人别无所长,就是喜欢诗词。如果不把我所懂得的、体會的诗词的内涵传承下去,我上对不起古人,下对不起后来的年轻人。”

一直按《论语》为人行事

几年前,也是在这间客厅里,叶先生曾经接受《鲁豫有约》的专访。鲁豫面对镜头陈述独白:“天呐,如果是我的话,经历这么多,我还能不能活下来我不知道。”

叶先生少年丧母;一生没有体味爱情;中年失去大女儿与女婿;后来小女儿又得乳腺癌……她是如何面对这颠沛流离的人生?

“我小时候是我父亲教我认字的,我正式读的第一本书就是《论语》。我想我平生一切的为人、行事,可能是受了《论语》很大的影响。”

因而,如果将古今中外的人都算在一起,叶先生最想见的人是孔子。

《论语》中,让她最为震撼的一句话是: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叶先生说,幼时的某一天,她读到“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话,“它像一个闪电轰雷。”《论语》说:“君子忧道不忧贫,君子谋道不谋时。”

那时候,叶先生一直在想:道是什么东西?

在叶先生的最新传记《沧海波澄——我的诗词与人生》中,她说,孔子的话虽然当时你不明白,可是慢慢长大以后,背熟的话留在脑子里,碰到一件事,忽然间就给你触发,你会想孔子说的果然是对的。

关于目前的状态,叶先生说,孔子说的一句话,她可以拿来引用。

有人问孔子的学生子路,你的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子路不答。孔子(对子路)说:“女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

“你为什么不这样说,他这个人,发愤用功,连吃饭都忘了,快乐得把一切忧虑都忘了,连自己快要老了都不知道,如此而已。”

叶先生以浅白的语言,解释孔子所说,也解释自己所乐。

“我能够写稿,能够把中国的诗词里面这么美好的诗人、词人他们的品格、他们的修养、他们的理想、他们的志意、他们的持守,传达给年轻人,让年轻人不至于耳迷乎五音,目迷乎五色,不在这杂乱的尘事之中迷乱,能够认清人生最宝贵的生活方式。生存理想。那是非常有意义、有价值的一件事情。”

“這也是我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挫折、苦难,居然还顽强地活下来了。就因为对于世俗的得失、成败我不在乎,我内心有我的理想和持守,我的内心活得平安很快乐,对于外在的一切我真的不在乎。”

迦陵学舍的客厅里,除了书架,那面正对听众的背景墙上是一幅荷花图,下方摆放了一尊不大的孔子雕像。

她最喜欢在哈佛那段过往

2014年,叶嘉莹先生九十岁生日的时候,海内外诸多友人前来庆贺。

叶先生说了这样一句答谢词:“感谢大家,我以后一定继续努力。”

那天,白先勇先生也来了。他开了句玩笑:您九十岁了还说要继续努力,我们该怎么办呢?”

农历六月初一,是叶先生的生日。到了今年的6月24日,叶先生说,按照中国人的惯例,自己应该算是九十五岁了。

近期颐之年,叶先生仍然在继续“努力”着。

叶先生生于1924年,如她所说,“1924不只是一个数字,也代表了我出生在一个战乱的年代”。

一个时代总为一代人的命运打上特定的底色。

叶先生自1924年开启的人生,自然也是如此。不过,在老式的旧家庭中,她度过了相对安顺的童年——这是她一生中少有的安稳时光。关在家门里长大,她沉浸于诗词的吟诵,遵循着家庭给予的成长标准:新知识,旧道德。

卢沟桥事变之后,当时的北平沦陷。叶先生与母亲以及两个弟弟的日常,就是以《四世同堂》里写到的那种难以下咽的“混合面”度日。

而父亲因在国民政府的航空部门工作,随着当时的政府一路迁到上海、南京、武汉、长沙……日军铁蹄南下,父亲音讯全无。

其间,44岁的母亲在赴天津手术返回北平的途中,在火车上病逝。

1941年,叶先生的父亲终于来信了,上面写的还是母亲的名字。

这一年,叶先生考入辅仁大学,大二时跟随顾随先生学习唐诗宋词的课程。国仇家难,人生过往,她一一写入诗词中。

1948年冬天,叶先生婚后不久,便与夫家人从上海乘坐中兴轮到了台湾,“后面一艘太平轮在1949年1月就沉没了……”

“不管过怎么样的生活,我所保留的还是新知识与旧道德。”家庭给予的成长范式,铭刻于心,影响了她的一生。

曾经有人问叶先生:在九十多年的生命之中,如果能回到过去,最喜欢生活的日子是哪一段?

叶先生的回答是在哈佛大学的日子。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北美一些想学汉学的人到台大听了叶先生的课,就提出将她交换出国,台大同意将她交换到美国密歇根大学。

在出国的面试中,叶先生结识了来自哈佛大学的海陶玮(James R High-tower)教授。海教授建议叶先生前往哈佛,但因学校与密歇根大学有协议在先,海教授便给叶先生这样的建议——

密歇根大学9月开学,台大6月放假,可以利用这两三个月的空闲时间,先到哈佛进行二人的研究合作。之后,到密歇根教完一年再到哈佛。

1967年7月,叶先生依约回到哈佛大学。

在哈佛前后一年多的时间里,叶先生获得了特别的优待。

她写《王国维及其文学批评》这本书时,每天在图书馆工作,海教授就跟哈佛燕京图书馆的人说:“你晚上锁门,要特别允许叶嘉莹先生可以留在图书馆里继续工作。”

那一段时间,叶先生的早餐是两片面包,一杯麦片。中午带一个三明治,然后到哈佛大学再买一个汉堡包,这就是午餐和晚餐。

“下午五点钟以后,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走了,图书馆的门关了。在四壁都是书的图书馆里,我一个人可以工作到任何时间,那真是最美好的时光。”

“好为人师”也“好为人弟子”

1969年,已经回台湾的叶嘉莹,收到了哈佛大学的聘书。但因为签证问题,她阴差阳错地去了加拿大的U.B.C大学。

最开始,叶先生只需要指导两个来自美国加州大学的学生,他们一个研究孟浩然,一个研究韩愈,都懂中文。

不久,校方说,他们想留叶先生长期授课,她不能只教两个研究生,要教大班的课,大班的加拿大学生没有人学中文,所以必须用英文授课。

叶先生别无选择,只好答应了。

“要不然我带着一家人到哪里去呢?”那时候,她上有80岁的老父亲,下有一个念大学、一个念高中的女儿,她的先生也失业了。

“我每天晚上查生字查到半夜两点钟,第二天就用我半生不熟的英文去给人家讲。”

叶嘉莹说,自己用了很笨的方法,比如“国破山河在”,她就用直译的方式去把一句话分解成几个词解释。

直到今天,一说到自己天生就是教书的,叶先生的语调中,就满是欢欣。

“那些学生对我讲的这种生硬的、英文的诗非常感兴趣,来听课的人从十六七个增加到六七十个。所以我就被逼出来了。”

那个时候,叶先生的忙碌是可想而知的,她的先生不太理解她。他一般会在晚上五点钟打电话到叶嘉莹的办公室说:“该做晚饭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也不能吵架,我只说:‘对不起,我还在跟一个研究生讨论问题,还没讨论完。如果他在家里做了饭等我回来,就把锅丢在地上。我也不敢吵架,家人都上床睡觉了,我就在灯下查生字。我如果吵架,不查生字,明天谁去教书?谁去养活这一家人?”

随着英文水平的进步,她也有了些空闲时间,就去旁听其他老师讲授的西方文学以及文学理论。

王国维一部《人间词话》都未曾讲明白的“境界”,叶嘉莹以西方的文学理论给出了自己的讲解。并不是说王国维不好,叶先生认为,自己赶上了1960-1980年代西方理论研究的黄金时代,而她,对新的知识,一直保有好奇之心。

叶先生说,自己不但“好为人师”,还“好为人弟子”。U.B.C大学退休后被请到台湾的“清华大学”去讲课期间,她发现有一位老师,在晚间开了一门有关一位外国学者的课程,叶嘉莹每天上完课后,买一个便当,吃完就去听那位老师的课。

她把余热交给国家和诗词

以个人资产设立学术基金,在叶先生的一生中不是第一次。

上世纪90年代,南开大学“中华古典文化研究所”成立。叶先生为研究所捐出了自己在U.B.C大学所得的半数退休金——十万美元,设立了“驼庵奖学金”和“永言学术基金”。

1989年,65岁的叶嘉莹从U.B.C大学退休,因初到加拿大的第一年只是访问教学,她的教学时间不到二十年,所以没拿到全额退休金。她拿到的三十多万加元,折合美元只有二十万。

“驼庵”是叶嘉莹的老师顾随先生的别号,她想用这个奖学金来纪念老师。

“因为任何一种学术文化得以绵延久远,都要依靠有继承的传人,而教学正是一种薪尽火传的神圣的工作。”

叶嘉莹在最新的口述自传《沧海波澄——我的诗词与人生》中说,希望能借此给青年人一些鼓励,使他们能认识到在文化传承方面的责任重大。她希望领到奖学金的同学,所看到的不仅是一点微薄的金钱,而是透过“驼庵”的名称,了解到薪火相传的重要意义和责任。

至于学术基金“永言”,诚然有《毛诗·大序》中的“诗言志,歌永言”之意。同时,叶嘉莹也是为了纪念自己的大女儿言言夫妇。

1976年3月24日,叶嘉莹的大女儿言言与女婿永廷因车祸去世。

這段时间,叶先生正好从温哥华到美国去参加一个中国文学的会议,她上飞机时就想:“我一辈子辛勤劳苦,到晚年,我的两个女儿都出嫁了,我想我将来可以乐享余年。我可以从温哥华飞到多伦多看望我的大女儿,到匹兹堡看望我的小女儿,将来我的女儿有了孩子,我可以帮她们照顾孩子,跟现在所有的外婆一样。”

可是,当她从多伦多飞到匹兹堡时,就接到了大女儿和女婿出事的电话。

叶先生的大女儿言言,是陪伴她在苦难中长大的。1948年,叶先生初赴台湾,因遭怀疑有“思想问题”带着还在吃奶的大女儿被关进了彰化警察局,当时,她的先生也被抓了起来,她失去了教职。没有了宿舍,自然无家可归,她带着言言在先生的姐姐家打地铺。

痛失爱女,叶嘉莹写了10首《哭女诗》。

“回思襁褓怀中日,二十七年一梦中。”

失女之痛,也使得叶先生下决心回大陆教书。“我知道把一切建立在小家、小我之上不是我终极的追求、理想。我要从‘小我的家中走出来,那时我就想:‘我要回大陆教书,我要把我的余热都交给国家,交付给诗词,我要把古代诗人的心魂、理想传达给下一代。”叶先生说,这是她的平生志意。

参考书目:

《沧海波澄——我的诗词与人生》中华书局

《风景旧曾谙——叶嘉莹谈诗论词》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红蕖留梦——叶嘉莹谈诗忆往》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On June 24, 2018, Ye Jiaying celebrated her 95th birthday at her house on the campus of Nankai University in Tianjin, China. People came to her house called Jialing Residence on the campus. Of the guests in the sitting room, less than 30 square meters, were teachers and students as well as fans and journalists.

It was a low-profile poem-reading event announced in advance on WeChat, the most popular Chinese social media. Her name didnt appear in the media announcement at all. But the venue in the announcement was a truth revelation. Those familiar with Ye Jiaying knows Jialing is her literary name.

The 95-year-old is the founding director of the Institute of Chinese Classical Culture. She is also a doctoral supervisor at Nankai University where she has been teaching since her retirement in 1989 from the 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 in Canada. She is a Fellow of the Royal Society of Canada and Professor Emerita of UBC.

It was her first public appearance after she donated all her property to Nankai University on June 3, 2018. In a previously recorded video, she announced the decision to the presidents of Nankai alumna associations meeting in Nankai from all corners of the world. The legal procedure for the 18.57 million yuan in the first phase of the donation has been completed. The donation goes into Jialing Foundation and is to be used to support the studies of Chinese classical culture.

As the sitting room wasnt commodious enough, an acoustic system was set up in the garden so that those who couldnt get into the sitting room could hear what Ye Jiaying said.

She appeared in a silk dress and a white skirt. She walked slowly and needed assistance. She sat down. As soon as she began to speak, she didnt sound like a 95-year-old. Her voice was young.

The two-storied Jialing House is a multi-purpose structure: on the ground floor are a small lecture room, an exhibition room and a sitting room. On the second floor are a bedroom and a study. Inside the courtyard, the lotuses were in blossom in an elegant response to the lotus flowers in Horse Shoe Lake nearby on the campus.

Ye joked she was penniless after her donation. Nankai University now pays her water, gas and electricity bills and medical bills. Plus, two nannies on the payroll of the university are taking care of her.

Her life on the campus of Nankai University started in 1974 when she came back from USA to visit her relatives in Tianjin. After learning from newspapers that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in China needed a great number of teachers, she immediately sent an application. She began to teach all at her expenses. Moreover, she didnt charge a penny for her lectures at all. For years, she gave lectures at Nankai University for free.

“I was born a teacher,” Ye Jiaying summarizes her dedication to teaching in such a concise statement. She has been a teacher for 73 years since her graduation from college in 1945. “I love poetry and know nothing else beyond poetry. If I didnt impart what I understand about classical Chinese poetry to younger generations, I would have let down our ancestors and let down younger generations,” she declared.

“I have been writing about traditional Chinese poets, their poems, their personalities, their philosophies, their ideals, their wills, and their dedications. My life mission is to pass all these to young people so that they will not lose themselves in the sound and the fury of the world. If the young will not lose themselves and will find a meaningful way of life and ideal, my life would be worthwhile. Thats how I have survived so many setbacks and tribulations. Ive survived because I really dont care about wins and losses in an everyday sense. I hold fast to my aspirations and dedication. I enjoy the peace and happiness of my heart. I really dont care so much about things beyond me,” Ye emphasized.

On the central wall of the sitting room was a painting of lotus blossoms. Under the painting was a small-sized statue of Confucius. Ye was born on June 1 on the Chinese lunar calendar. It was also the birthday of lotus according to some Chinese myth. So her parents called her lotus at home. Ye has had a lifelong passion for lotus and composed many poems on the aquatic life. Confucius gave her the greatest impact on her life. The first textbook she studied under her fathers tutelage was . If she were given a chance to meet a celebrity of ancient times and today, she would choose to meet Confucius. In her oral autobiography, she said, “you dont have to understand Confucius when you first read him in your childhood years. His remarks will stay in your mind. Then after you become an adult, something will trigger an understanding and then you will comment to yourself that Confucius is right inde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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