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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社会问题之深刻表现于奇想之戏虐

2018-07-16张军

北方文学 2018年9期
关键词:社会问题女性意识

张军

摘要:明清之际,小说创作佳作迭出,蒲松龄毕其一生心血而写成的《聊斋志异》,以其精深繁复的思想内容和不同凡俗的艺术风格而独树一帜。而在蒲松龄的众多奇想故事之中,他赋予每篇文章独到的见解和寓意:同样写鬼,它的寓意比别的小说往往更为深刻,总是力求概括社会生活的经验教训或人生哲理,深刻揭露封建官府的本质,并在理想与现实中探索着、追求着。

关键词:探索与追求;封建制度;女性意识;社会问题

古代进步小说揭露封建官府和民生疾苦的篇目甚多,但《聊斋志异》却独具一格。它很少具体的罗列到封建制度下的罪恶,而是通过奇想与梦幻,力求表现社会的黑暗。蒲松龄憎恨黑暗的现实,憧憬美好的理想。但他表达理想的方式,并非虚构乌托邦式的幻想,而是巧没幻境,真幻结合,探索、追求着自己希望的太平盛世。下面本文通过四个方面的社会问题:民生疾苦、封建官制、科举制、爱情观来阐述。

一、美丑颠倒人世间,冤魂四处满腔怨

对封建制度下的明清大朝,不知多少冤魂野鬼四处飘荡。整个时代人们精神崩溃的惨剧、惨烈而浓重:“当于海市蜃楼中求之耳”,这是一个不能实现的美丽梦想。蒲松龄在《罗刹海市》中道:“花面逢迎,世情如鬼。嗜痂之癖,举世一辙。‘小惭小好,打惭大好,若公然带须眉,以游都市,其不骇而走者,盖几希矣。彼陵阳痴子,将抱连城玉向何处哭也?呜呼,显荣富贵,当于海楼蜃市中求之耳!”我们常以“海市蜃楼”来比喻虚无缥缈而不实际存在的事物。这四字完全可概括蒲松龄对社会的总体认识,透露出他杜撰神异的良苦用心。“现实会鬼城般阴冷,美丑颠倒,举世嗜痴成癖,越丑越吃香,越坏越走运。”如《罗刹海市》这般长篇幅的理想与现实的对照画,在黑暗中透出一点亮色,于绝望中生出一丝希望,是聊斋的各类异花常汲取的相同养料。

再看《聊斋志异》中的《向果》、《商三官》等篇目,都是写个人复仇的作品,包括其他篇目中的冤死的女鬼:公孙九娘、小谢、伍秋月......蒲松龄通过这些形象,向人们指出:那个时世不可能出现什么“阎罗包老”来为被害者伸冤。只靠滥加刑罚、“诬以成案”的官吏,根本不顾及黎明百姓的利益和姓名,真让人心寒!“而蒲松龄的聪明,就在于他能在不现实的形式上,做最现实的文章。”马瑞芳如是说。的确是,蒲松龄替这些孤魂野鬼的伸冤,在用有意识地将冥界作为表现现实的形式,有时将冥界看作理想的惩恶扬善之处,如《席方平》中贪官污吏受到严惩。虽然仍摆脱不了理想主义的影子,但是在那“有口不能言”的时代,这样也足以表现蒲对冤魂的申诉、对时代的控诉和自我心中的对善恶美丑的追求。

二、衣冠禽兽遍地走,“王者”何时除民害

海晏河清的愿望,出将入相的企盼,惩恶扬善的心愿,历来是封建时代一切正直知识分子的理想。怎奈面对民生的疾苦,有态之士的蒲松龄终其一生,只是想一个寄人篱下的塾师,一个屡试屡败的应试者,一个穷村陋巷,”只恨田头不长金禾”的纳税者。他的两只眼睛,一只注视着台阁,一直注视着民间,这两只始终同时注视双重对象的眼睛,看到的是天悬地隔的境象。那尖锐的对立,鲜明的对照撞击着作者的心灵,使得他产出痛苦的内心震动,也使他从个人的痛苦和不幸中跳出,对喧嚣的官场进行深刻而严峻的观察,发出自己的思索:

《聊斋》中集经典的揭露封建社会的黑暗统治的当属《促织》。由于皇帝爱斗蟋蟀以及地方官的媚上邀宠、官吏们借此勒索,鱼肉百姓,遂至“每责一头,辄倾家荡产”。主人公成名因买不起应征的蟋蟀,受到官府的仗责,奄奄一息。后历经艰辛捕到一只蟋蟀不幸又被儿子弄死。儿子死后灵魂化为蟋蟀,才挽一家命运。封建官僚对人民的压榨到了何种程度,可见一斑。再看《读黄粱》中,“曾宰相”恶贯满盈,包拯的弹劾,皇上居然“留中”不发;《天宫》描写了高级官僚家庭的奢华,和生活的糜烂不堪;《三朝元若》把卖国求荣的洪录畴的鲜廉寡耻写了出来;《司训》表现了清代官场贪污贿赂之盛。这些“高级官员”的本质:巧取豪夺,卖官鬻爵,收人贿赂,掠人妻女,任人唯亲,结党营私,名曰“百姓父母”,实则祸国殃民的魁首。蒲松龄在《黑兽》中以异氏曰:“余尝谓贪吏似狨,亦且揣民之肥瘠而志之,而裂食之;而民之戢耳听食,莫敢喘息,嗤嗤之情,亦犹是也。可哀也夫!”他将黑兽击虎狨食狝的传说故事引入此,表现了对贪吏的强烈愤恨,他也看到了人民的不反抗,“莫敢喘息”,可悲可叹!这些通过“异史氏”表达出来的,是一幅幅血淋淋的现实图画,但蒲松龄在看到豪绅官吏的罪行的同时,更寄托了被压迫者的美好愿望与希冀。他的思想驰骋于理想世界和严酷现实的双重断崖之间,思路大起大落,视野大开大阖,情绪高低起伏,造就出聊斋特有的幻想——仁风善政的向往,和现实——官虎吏狼的现状相对立、相依存的艺术境界。

蒲松龄是个真正的追求者,在官虎吏狼、世风日下的社会里,他不拘泥于一时一事的感受,而勇于放眼观望人间,发声希冀,真是难能可贵的。

三、墨佳士而进凡庸,举贤任能是幻境

在蒲松龄的小说里,我们不难发现他“举人不篇”症结思想,这源于他一生穷苦潦倒,十九岁连考三个第一历却屡试不第。对于科举制的诟病与抨击或是抱有幻想,都在《聊斋志异》的故事中有所体现。

开始于隋唐的科举制给每一个田舍郎以“暮登天子党”的幻想,衍至清初,这种培养统治鹰犬和奴才的制度已如枯木朽株,使得知识分子昏沉一世兰如泥。虽然此类题材的文学作品甚多,(如《牡丹亭》、《不优若》)等作品将均有体现,但文学史家公认:蒲松龄对科举制的触及更为深入。如《叶生》一文最为典型:叶生“文章辞赋,冠绝当时,”邑令丁乘鹤同情弃荐举他,他却因“文章憎命”,“依然搽羽”,“嗒丧而归,愧負知己,形销骨立,痴若木偶。”读书人的苦痛跃然于纸上。再如《司训》中教官待售房中伪器,秽不堪文,堂堂学使公然索要“关税”,真是丑闻!《贾奉雉》中的考官专要黜贤才进凡庸的勾当。《司文郎》中,一位瞎眼的和尚可以用鼻子嗅出文章的好坏,好的文章偏偏被黜落,那些令人作呕的文章,反而“领荐”。

蒲松龄虽熟知这方面的黑暗,但他仍不以逼真的场景写事,说是抨击科举制,却不写半点考试、阅卷、发榜的过程,连主场官也没有公开露面,而是在奇思异想中虚构了一些奇人奇事,发以自己的思考,在无形中诟骂主考官们“不是瞎眼的师旷,就是爱钱成癖的和峤”。

我们常说蒲松龄是志怪小说家。但是,我们仅仅看到他的搜奇猎异,而忽略了他寓于其中的孤愤之心,那就对作家作品的理想隔靴搔痒了。《聊斋》中对科举制的历史积淀的丑恶的清楚认识,那是任何人都未所及的角落,他以自身的经历,在一个奇幻故事中抒写自己难以排解的“科举”情绪。无论是对书痴迷到病态的郎玉柱。(《书痴》)还是“文章辞赋,冠绝当时”却不得志的叶生,蒲松龄为了排解这种失意而把功名寄予奇想之中。在批判的同时也透出一种渴望与遗憾,道出了自己的追求:虽然他深受科举荼毒,从营垒内杀回马枪格外有力;把事物的本质以神奇的想象力高度表现出来。

四、似幻似真构奇思,冲破樊笼寻真爱

《聊斋志异》中有数量相当多且质量相当高的描写爱情婚姻的篇目,多篇也被改成电视剧播放,流传度甚广。这些作品从不同角度反映了作者对反抗封建礼教束缚的思想和明清女性意识觉醒的新思考。

其中,一部分是写人鬼、人神恋爱,另一部分是写青年男女冲破重重障碍,为爱而奋斗的作品。《公孙九娘》通过莱阳生和公孙九娘人鬼通婚的其他奇特故事,在控诉封建统治者野蛮凶残的同时,更谱写了一曲惊天动地的人鬼之恋;《张鸿渐》中狐仙施舜华爱张鸿渐的好学与人品,主动示爱,并一身相许,对待爱情矢志不渝,忠贞不屈。对爱情的孜孜以求,对生的深深依恋,使女鬼形象更加优美动人。她们对心上人以身相许,生儿育女,赠金珠,脱厄难。她们从不以青面獠牙的形象出现,却常以柔美娴静的妍姿绝人心嗟。“人鬼之恋”在清代,在蒲松龄的笔下,表现出脱胎换骨的面貌,表达了女性意识的独特思考,女性大胆追求爱情和自由,逾越了阴阳阻隔,突破了生死界限,反对“存天理,灭人欲”,这些诸如聂小倩、小谢、伍秋月......的亦幽亦盛,亦奇亦的的女鬼形象,突显了蒲松龄对爱情的现实性与理想性的追求。

除了人鬼恋、人神恋。《聊斋志异》中更出现了一大批富有思想、新个性、新追求的女性群体形象。以《红玉》《白秋练》为代表的女性婚恋意识的觉醒;以《莲香》、《霍女》《侠女》等为代表的女性反传统意识的觉醒;以《青梅》、《小二》为代表的女性经济意识觉醒的女主人公形象等,都表现了作者借着对理想女性形象的塑造和对待爱情婚姻的态度,肯定了女性在爱情、生活和经济活动中的生动性和自觉性,表现出蒲松龄对女性群体的深层关怀以及对女性命运、权利、性格的热切而深入的关注。虽然说“中国男权社会中的女性地位远非是仅次于男性的第二性的低下和不平等,而是一种丧失了自我主体性的被物化了的东西,女性即不开口申诉自己的意愿,也没有自己的话语权,更不会反抗外界的压迫。”但蒲松龄恰恰反其道而行,在他笔下那些似真似幻的狐女、仙女;大胆追求真爱的情女;多才多艺聪慧过人的才女;坚强勇敢情义并重的侠女;已然触及到了封建制度下女性在各个领域内的思想启蒙和个性解放。

由此可见蒲松龄在奇想之中对女性爱情观的思考,是每个聊斋女性形态和心灵的结合而成的产物,是理性的幻想,封建和叛逆,美与丑,善与恶之间相互渗透的存在。

五、结语

社会问题是历来文学作品关注的一个恒久主题。但在蒲松龄笔下,在他的奇想之中更熠熠生光。他是个正视现实、深入现实的严格社会学家,但一方面来说,他又是封建制的拥护者,若不是一生不得忘,穷苦潦倒,他也不会去幻想、去构想,浮想联翩,也正是穷苦给了他理想,而把现实照的越发阴暗,把人生衬托的更加污浊;把贫乏的生活变得更加多彩。如郭沫若的题词般:“写鬼写妖高人一等,刺贪刺虐入骨三分。”蒲松龄这位企想学而优则仕的秀才,终于认识到劣胜优败的人生,参破了“甲榜进士”的内蕴,看透了“官虎吏狼”的本质,看厌了每况日下的世风。一切都是海市蜃楼般的梦,一副亦假亦真,亦神亦奇的绚图,他在想象中挣扎着,虽知不可改变什么,却也探索出了一个宏图世界,给了世人一个精神之园。

参考文献:

[1]马瑞芳.聊斋志异创作论[M].山东大学出版社,1990年9月第1版,第60页.

[2]刘烈茂,曾楊华,罗锡诗评注版.评注聊斋志异二百篇[M].广东人农民出版社,1985版,第211页.

[3]辜美高,王枝忠主编.国际聊斋论文集[C].第19页.

(作者单位:天水师范学院文传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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