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龙华

一、引言

“安然事件”的爆发促使美国颁布了《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以下简称“SOX法案”），上市公司的内部控制受到更强的监管，该法案要求公司必须提供经审计的基于财务报告的内部控制报告，管理层也需提供一份关于自身公司内部控制的评估报告。自此，美国进入了内部控制强制性披露的阶段。反观国内，一系列的财务造假案例暴露出相应公司的内部控制重大缺陷。基于此，2008年财政部联合证监会、审计署等5个部委发布了《企业内部控制基本规范》，之后又颁布了配套指引，从此我国上市公司的内部控制信息披露进入强制性披露阶段。学术界对内部控制缺陷的研究也发生了许多变化，取得了较多、较新的研究成果。

二、最新研究进展

（一）内部控制缺陷的影响因素研究

1.公司内部影响因素

内部影响因素主要包括友好的雇员政策、股权激励和管理层责任等。Jun等（2016）从人力资本的角度研究了雇员政策与内部控制缺陷之间的关系，实证结论表明友好的雇员政策可以在雇员层面有效地遏制内部控制缺陷的发生，原因在于其可以让员工更有动力并更乐意去执行COSO内部控制框架的内容。管理者由于股权激励的因素，会倾向于保持有效的内部控制制度。因为如果公司被出具了否定意见的内部控制报告，那么他们所持有的股票价值也将会降低，然而松懈的内部控制体系也会给他们进行盈余管理的机会，从而使得管理者自身的股票价值更高。Steven（2014）实证发现公司的股权激励水平越高，那么内部控制被审计师出具否定意见的概率会更低，而且股权激励在减少公司层面的内控缺陷方面更有影响。

2.公司外部影响因素

外部影响因素主要包括分析师的现金流预测、审计准则、会计准则、法律环境和国家文化等。一方面，相对于单一的盈利预测，现金流预测可以为股东、投资者提供更多的信息，可以降低管理者的盈余操纵程度，改进盈余质量和内部控制质量；另一方面，现金流预测可能使得股东要求更高的会计质量，而管理者为达目标很可能会进行真实盈余管理。为此Mike等（2015）实证确定了这一结论。Joseph等（2016）发现第2号审计准则对于改善内控制度和未经审计的应计质量有着较为明显的益处，然而致力于减少内控审计成本的第5号审计准则可能会导致更低比例的内控缺陷披露，甚至可能会降低整体的内部控制质量，这跟PCAOB在2013年关于内控的一项调查研究时的结论一致；另外，管理层按404条款要求对其自身内部控制的评估并没有明显改善内部控制质量。A-manda（2016）检验了会计准则和法律环境对内部控制缺陷的影响，发现已经准备好应用美国GAAP或使用趋向于GAAP的自身国内会计准则的外国公司，更可能会披露重大内部控制缺陷。在法律环境严苛的国家，使用国际财务报告准则（IFRS）的公司更不倾向于披露内控缺陷，在法律环境较宽松的国家里，没有发现应用IFRS的公司与内部控制缺陷报告之间存在显著关系。Kiridaran（2016）检验了国家文化与内部控制重大缺陷的发生率和数量之间的关系，他们从三个维度衡量国家文化：个人主义、不确定性的规避和权力距离，跨国对比分析后发现：个人主义和权力距离与内部控制重大缺陷的发生有着显著正相关关系，而不确定性的规避与内部控制重大缺陷的发生有着显著负相关关系。

（二）内部控制缺陷的经济后果研究

1.内部经济后果主要包括了投资和经营等方面。

①内部控制缺陷与投资

上市公司在上一年或者本年收到审计师关于内控的否定意见时，会在下一年减少投资（这些投资往往发生在研发、收购方面）；而在内部控制质量得到改善时，又会增加相应投资。这可以归因于404条款，此条款降低了投资者与被投资企业的信息不对称问题，从而保护了投资者的利益（Yan等，2016）。Mei（2013）研究了在披露内部控制缺陷报告前后两年内部控制缺陷与投资效率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在发布内控缺陷报告前的一年，内控有缺陷的公司在过度投资（或投资不足）的环境下会更倾向于过度投资（或投资不足），然而这些非效率投资一般会在第二年消失，原因在于第二年有了内控缺陷的修正措施。通过对多元化企业的横纵向研究，Ranjan等（2017）发现内部控制缺陷与公司内部资本的分配效率之间有着负相关关系，且采取修正措施后，公司的内部资本效率会变好，这说明内部控制缺陷扭曲了公司内部资本的再分配。

②内部控制缺陷与公司经营

Mei等（2015）试图通过假设存在与库存有关的重大内控缺陷的公司，更可能受到库存短缺、过多库存、呆滞库存等的影响，从而导致了更低的存货周转率和更多的存货跌价准备。研究结果表明以上假设的正确，同时当该缺陷被修正时，存货周转率、销售额、毛利率以及现金流会好转。由于更高的存货周转率和更低的存货跌价准备被视为在经营上是有效的，因此良好的内部控制质量对于公司经营而言是有益的。Mei（2015）以上证和深证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实证研究了内部控制质量对盈余持续性的影响。结果发现，相较于存在内控缺陷的公司，内控较好的公司可以防止管理层占用公司财产、真实盈余管理，促使他们努力工作，让公司经营更有效率，从而有更高的盈余持续性。

③内部控制缺陷与其他

Myojung等（2016）研究了商业银行内控缺陷与贷款损失准备金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有重大内控缺陷的商业银行会在发布内控缺陷报告的当年提取更多的贷款损失准备金，在发布内控缺陷报告后的第二年提取的贷款损失准备金不会比没有内控缺陷的商业银行高，原因在于发布内控缺陷报告的当年，商业银行会采取补救措施以改善公司治理。内部人相较于外部人而言拥有天然的信息优势，更可能会获取超额收益，但采取相应的修正措施后，这种情况又会消失（Hollis等，2013）。

2.内部控制缺陷的外部经济后果

强制性披露和审计于投资者而言应该是一种投资决策依据的补充，Khim（2017）发现投资者在做投资决策时，对于公司投资潜力的评估，往往受到内控缺陷报告和审计意见的影响，而且这种关系是显著正相关的。Sarah等（2014）认为分析师对存在内控缺陷的公司的预测精确性更差、离差更大，而且公司在披露了内控缺陷后，会有更少的分析师跟踪。

（三）内部控制缺陷与外部审计

SOX法案的出台使得审计师必须付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Bikki等（2015）在控制内生性影响后研究了内部控制缺陷与盈余质量之间的关系，他们发现经有行业经验的审计师审计的存在内控缺陷的公司的盈余质量比没有行业经验的高，这说明了有行业经验的审计师对于企业的内控有一定的监督作用。IIA认为内部审计师有着更多的身份认同感，这会对内部审计师的独立性有影响，但同时内部审计师相较于外部审计师更容易获取一些相关信息，而且公司内部员工也更乐意对内部审计师分享这类信息。Ian（2016）发现非审计雇员更认同内部审计师，且该情况在内控缺陷更严重时会更加明显。对于外部审计师和监管层来说，内部审计师有着天然优势可以帮助改进审计质量，既可以提高内部控制质量又降低审计费用。Lisa等（2015）选取研究样本进行实证研究后发现，购买审计师涉税服务的公司更不可能披露内部控制缺陷，这并非由于审计师的独立性受损，而是因为审计师可以更早地了解并监督公司情况，而且在更长的审计师任期内，这种益处尤为明显。Goh等（2013）发现内部控制缺陷会增加审计师发表持续经营审计意见的可能性，这种情况更容易发生在有公司层面内部控制重大缺陷的公司，但是未经审计的管理层关于内控缺陷的评估报告并未对持续经营审计意见有影响。

（四）SOX法案对内部控制缺陷的影响

以2004-2009年经审计师确认为内部控制缺陷的公司为样本，Santanu等（2013）实证研究了SOX法案出台后内控缺陷对会计稳健性的影响，发现相较于没有内控缺陷的公司，有内控缺陷的公司在法案颁布后明显地改进了财务报告质量，显著地提高了会计稳健性。该法案404条款要求企业提供较为完整的基于财务报告的内控审计报告和财务声明。然而Sarah等（2015）发现及时披露自身内控缺陷的公司更容易受到诸如SEC惩罚、集体诉讼等惩罚，也就是说，404条款在一定程度上使得上市公司更倾向于不按规定披露内控缺陷。

三、未来展望

通过梳理国外对内部控制缺陷的最新研究文献，我们可以看出该研究领域呈现出许多新变化，如出现了内部审计、对SOX法案的反思等。实际上我国上市公司在2010年实行《企业内部控制基本规范》后就已经进入内部控制信息的强制性披露阶段，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趋同于美国，因此国内学者在研究内部控制缺陷时可以有较多的借鉴。对于未来的研究方向，本文认为可以发掘其他因素与内部控制缺陷之间的关系，如企业社会责任、企业成长性、税收等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