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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汉根缀音征互载动因的比较研究

2018-06-30王文秀

校园英语·中旬 2018年5期

【摘要】本文主要以高密方言“儿化”后的嵌“l”现象为基础,探究其在声母后增加 [l]音而非其他音的原因,并通过与其他语言(英语)的对比揭示人类语言的异同。作者提出嵌入的[l]一方面是词根声母受到词缀语音特征的影响,另一方面是受汉语音义之间相互关联的影响,语义的发展制约着语音的发展。同时本文特别提出嵌“l”而非其他音与人类音节结构的优构性(well-formness)有关。

【关键词】词根词缀;语音特征互动;优构性;音义关联

【作者简介】王文秀,北京语言大学。

一、引言

对于词根词缀互动影响的研究,前人已经做了很多,也达成了一些共识。一方面,词根的语音特征能够影响到词缀,使词缀语音发生变化;另一方面,词缀的语音特征也会影响到词根,使词根音节语音特征发生改变。但是很少有人关注到两者的比较研究。本文以高密方言“儿化”材料为基础,通过与英语的比较来揭示人类语言的异同。

儿化是北方部分汉语的一种构词方式。由于历史上、地域上,“儿”的读音千变万化,导致出现的儿化的表征亦有所不同。对于汉语的“儿化” 现象,前人已经做过很多研究。钱增怡(1995)指出:“ ‘儿化韵是指儿音与前一音节韵母的融合,一般是 ‘儿成为韵尾。”王洪君(1999)认为 “儿化”是一种 “二合一”的过程,即“儿化”经历了由两个音节到一个音节的转化。“儿化”扩展到介音位置属于其中的长度正常的特殊音节阶段,山东高密方言的“儿化”便是其中一个。

高密方言的“儿化”现象比较特殊,除了在韵尾部位增加卷舌特征以外,还会依据声母发音部位的不同在词根内部插入一个边音[l]。那么词根部位边音[l]的特征是从何而来呢?为什么加入词根的音是[l]而不是其他的音呢?本文试图以音姿协调、音义关联及音节结构的优构性三个方面来解释其原因。

高密方言的儿化现象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舌音声母[t, t‘, n, tθ, tθ‘, θ]同开合呼的韵母组成的音节,以及[ts, ts‘, s, t, t‘, n]同齐撮呼韵母组成的音节。这些音节儿化后会出现复辅音的现象,即在声母后加入[l]音;第二类是儿化后出现双音节现象。这类儿化是齐撮呼韵母同除去[l]以外的所有声母构成的音节的儿化。第三类是儿化后韵母结构同普通话儿化相同。

前两类儿化是在词根不同位置插入边音[l]构成的。目前已经有多种理论对这一现象提出解释, 其中重要的有: 中缀说、环缀说、后缀卷舌特征扩展说、认可说等。高密方言中,单字“儿”的读音为[l?],本身具有边音特征,因此后缀特征向左扩展的解释更加合理。

二、理论依据

发音音系学是研究音段音姿(gesture)间协同(coordination)或同步(timing)關系的理论。大多数音段都对应多个音姿,其赋值参数为相互协同或同步的成阻位置(Constriction Location)和成阻程度(Constriction Degree)。发音音系学理论中的音姿协调,本质上可以理解为一种省力的原则,不同的语言的不同的音姿协调也是省力原则的一种体现。Ohala(1993a)曾提到发音在音变中的重要作用,即说话者会不断调整那些发音比较困难的语音。

三、词缀对词根特征影响的动因探讨

1.音姿协调机制。“豆儿”读音本应该为[tou l?],这对于发音人来说会造成发音上的不方便,因为舌体运动较为复杂。[t] 是舌尖音,元音[ou]位置偏中后,[l]又是舌尖音。因此在发音时我们的舌头需要从前移动到后再向前移动。发音过程如图1所示。这对于发音这来说是不方便的。这时,位于词缀部位的边音特征[l]便会进入词根部分。为协调发音,遵循发音音系学中的音姿协调理论,在高密方言中,发音人将“豆儿”的发音调整为为[tlour],发音相对便利。发音过程如图二所示。

发音音系学理论中的音姿协调理论仅仅是从语音学内部寻求的解释。但生成音系学主张语音、语法和语义是相互关联,相互影响的。似乎脱离语法语义去谈论语音本身是不合理的。在音义关联层面是否会有一种解释呢?

2.汉语音义关联的影响。萨丕尔(1921)提出了“音义之间和他们各自的历史之间可能有基本关系”的假说。陈卫恒(2011)提到汉语是单音节语,音节是一级非纯语音单位,与意义有强制性关联。意义上的“一”要求语音上的“一”。“儿”在语法化过程中已经失去自身的意义,转化为一个小称后缀,因此,它不能作为一个独立的音节存在。“豆儿”表达的只是一个意义,因此在语音方面“豆儿”的语音必须融合为一个音节。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后缀的“儿”必须融入到词根音节中,与词根进行合音。在合音过程中,“儿”的后缀特征会不可避免的进入到词根,对词根音节的韵母甚至声母产生一定的影响。

这个过程其实是一个合音的过程,因为表达一个意义由两个音节合成一个音节。这种现象不仅仅存在于汉语中,英语也会出现这种合音现象:比如“no one”可以合音成为“none”。

语音和意义相互关联,意义上的“一”要求语音上的“一”,这是二者的相互协调。高密方言“儿化”的第一类就是说明了语音语义的相互协调,这也符合汉语一音一义的总体格局。但是高密“儿化”除了在声母后加入流音[l]构成复辅音,形成一个音节外,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儿化”后出现双音节。汉语是单音节语,一个音节表达一个意义。那么儿化后出现双音节是否违反了汉语“一音一义”这一格局呢?事实上我们所说的音义相互关联并不仅仅局限于音和义的相互协调,它们之间也存在着竞争关系。当语义处于上风时,语音会做出妥协,形成一音一义的格局;相反,如果语音处于上风,发音者则不会考虑语义因素,根据发音便利条件,发成两个或多个音节。这说明在意义和语音的竞争中,语音形式占了上风。

3.音节结构优构性的要求。刚刚解释了为什么词缀特征能够进入到词根,进而影响到词根特征。那么插入词根的特征一定是从词缀来的吗?作者了解到在其他方言(河南偃师)中,“儿”的音形特征是一个卷舌边音。“儿”小称后缀与前行音节融合,引起前行音节发生复杂变化。“儿化”声母后除了会出现边音[l]还会出现闪音[r]。边音[l]我们可以理解为后缀特征向左扩展,那么闪音[r]是从何而来呢?为什么加入的是闪音而不是其他音呢?

对于这一点,作者发现可以用音节结构的优构性来解释。高密儿化和偃师儿化都出现了一种复辅音的现象。上古汉语中存在复辅音的现象,而现代汉语中出现复辅音的状况很少,吴语中还保留了上古汉语中的复辅音。此外,在山西、山东、河南也有方言出现复辅音,但基本是儿化或其他音变产生的。通过观察作者发现汉语中的复辅音结构通常是[塞音+流音/闪音]。也就是说汉语中的复辅音结构第二个辅音是流音[l]或者是闪音[r]。英语中也有复辅音现象,而英语音节的首音层最多可出现三个辅音,结构为[s+塞音+流音/闪音]。从两种语言的对比中可以发现辅音丛的排列序列有一定的顺序。当有两个或两个以上辅音排列在一起时,最后一个辅音是流音或闪音,这是由音节结构的优构性决定的。音节中各个音素的排列是有顺序的,这个顺序便是根据响度原则确立的。

响度序列原则要求一个音节的响度走向应该是从小到大,在元音(rhyme)处达到最高,然后再降低。但是也有特殊原因造成的例外。比如英语中常见的str-;spl-开头的音节,王洪君在《非线性音系学》(1999:100-101)中提到“s-是边际成分,可以不符合响度原则。” 辅音里面响度最高的是流音和闪音,这就决定了词首几个辅音排列在一起时,最后一个辅音是流音或闪音。这是一种以听觉为基础的响度等级,在几乎所有的人类语言中,响度原则都得到了遵守。这是人类语言音节排列顺序所遵循的共同原则,也就是音节结构的优构性。汉语也不例外,因此儿化后出现复辅音时,只能是流音[l]或闪音[r],这样才遵循音节结构的优构性。

4.英汉词根词缀互动影响的比较。通过对高密方言儿化韵的观察,作者发现汉语中词缀特征会进入到词根,对词根特征产生影响,甚至使词根声母语音特征发生变化。通过对比发现,英语中词根词缀也有互动影响,但大多数是词根特征影响词缀特征,词根特征使词缀特征发生变化。比如否定前缀in-在不同的词根之前会有不同的变体。当词根首字母特征为[+bilabial]时,否定前缀in-会受到词根特征[+bilabial]的影响,变为im-, 如impossible;当词根首字母发音特征为[+lat]时,in-会受到同化作用变为il-.

英语中是否存在词缀特征影响到词根特征的例子?通过阅读资料,作者发现这样的例子在古英语中是存在的。Traugott 在Grammaticalization 一书中提到在foot的复数feet是现代英语对古英语演变的一个体现。历史上存在一个阶段,foot的复数为foti. 在语音上,o的语音特征受到后缀特征[+front]的影响,变为feti。后来复数后缀“-i”由于音系原因脱落,但它的位置和时长还是保留的,因此在词根中应该相应的增加一个位置,变为feet。被 “前化”的元音“ee”就成了现代英语中复数的一个标志。

fot+i feti| frontization

feti feet| [i] deletion

总而言之,汉语中词缀特征影响到词根特征的例子比较常见,但在现代英语中很难找到这样的例子,现代英语中词根特征影响词缀特征的例子比较常见。

四、小结

本文以高密方言“儿化”材料为基础,从音姿协调、音义关联以及音节结构的优构性三个层面探究了“儿化”之后出现复辅音以及出现双音节的原因,并将其与英语进行了对比,找到了人类语言的异同点。不同点在于汉语是单音节语,要求一个音节一个意义的总体格局,音义之间存在很强的关联性,因此词根和词缀之间很容易发生融合(合音)现象。英语是X音节语,音义之间没有必要的关联性,因此词根和词缀之间很少发生融合现象。共同点在于人类音节结构是按照一定序列来排列的,一个音节如果按照响度原則来排列那么就符合人类音节结构的优构性。当然,本文还存在着很多不足之处,比如没有从生成角度运用SPE理论将高密方言的儿化现象描述清楚;没有从声韵配合方面找到儿化的规律等,这些都值得作者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参考文献:

[1]陈卫恒.音节与意义暨音系与词汇化、语法化、主观化的关联:豫北方言变音的理论研究[M].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11.

[2]董绍克.高密方言的儿化[J].山东师范大学学报,1993(1).

[3]李思敬.汉语“儿”[?r]的音史研究[M].商务印书馆,1986.

[4]马照谦.汉语方言儿化韵的发音音系学分析,2007.

[5]钱增怡.博山方言研究[M].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3.

[6]钱增怡,张书铮,罗福腾.山东方言研究[M].齐鲁书社,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