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

   从小学艺术，毕业走进文物世界

曹元元出生于1989年，辽宁人。她从小就对画画有着特别的兴趣，6岁开始学画，一画就是十几年，大学念的是上海一所艺术学院，学的是冷门专业，文物修复。毕业时她到四川博物院实习，然后顺理成章留下来工作。还记得第一次去川博，一眼看过去，都是忙碌的人，以及残破的画卷、碎裂的陶器、生了“绿锈”的青铜器……尽管之前她已经学了5年专业，仍然觉得很新奇，她对自己说：“曹元元，这里是你的地盘了。”她早就了解到全国文物修复师队伍仅2000人，一位年长的文物修复师告诉她，修复师职业最大的优点就是不会失业，因为亟待修复的文物对于目前修复师的人数来说，几千年都修不完。对于一个相对“宅”的女生来说，这不失为一份理想的工作。曹元元喜静，曾经在画室里一待就是一整天，对着石膏模型，可以琢磨几个小时都不厌倦。那些越过千年的东西，不说话就满身故事。修复文物，让文物活起来，让后世的人还能看到它们，这是件有意义的事。自小就独立自主的曹元元一头扎进了天府之都的文物修复界。

这一行兴带徒弟，言传身教。曹元元的师傅是一位技艺高超、年长的师傅。师傅语重心长地告诉她入行的三条准则：1.文物修复师不仅要具有相当的历史、绘画、文字功底，还要掌握一定的化学、物理、美学、材料材质知识。2.除了专业技能，还需要有超强的耐心、高度的责任心和坚强的毅力。3.文物修复是一项非常细致且耗时很长的工程，要做到慎之又慎，不能有一点马虎。文物也有生命，手术不允许失败，否则一段历史也许就此消亡。

曹元元乖乖跟着师傅做事。有一次，她花了整整一个月，修复了一个距今600多年的花瓶，看着支离破碎的陶瓷有了新的生命和美感，她很有成就感。做手艺，重要的是心定、心安后身定。曹元元坐得住，这点师傅很满意。

    文物修复，虽苦不言放弃

曹元元是个好徒弟，她能吃苦，有时候在荒郊野外修复，一待就是半个月，一段工期一坐就是半年。有些人吃不了苦就改行了，曹元元却乐呵呵地跟在师傅后面，让去哪就去哪。省内各处、北京故宫、江西等地都曾经有他们师徒的身影。

工作5年，曹元元印象深刻的是2016年跟随师傅去合江修复石棺和陶棺，当时考古专家很不看好，说修复比较困难。曹元元和师傅几人铆着一股劲儿，想着一定要修复好石棺。

等他们进馆一看傻眼了，碎片品种繁多，损毁程度也各有不同，由于时间太久和文物碎片多次搬家，原有编号早已无法查看。他们要在1200块杂乱无序的碎片中进行分拣，找出其中有用的碎片拼接成一具完整的陶棺，工作量大得惊人。那一次他们在合江差不多待了9个月，几乎天天都在和棺材打交道。

工作环境十分艰苦，那些石缝中时不时蹿出黑乎乎的大虫子，钻到人身上就把人叮得起包。暴晒的日子不少，每当收工回家时，曹元元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褪了一层皮;还有漫天的灰尘，她口罩不离身，头也包得严严实实，即便是这样，晚上一洗脸，大半盆水如“黄汤”，连男修复师都受不了，大呼“成野人了！”曹元元给老公打电话小小抱怨一番，又继续埋头苦干。

他们花了4个多月分拣碎片，花了4个多月进行拼接粘贴。修复过程从3月持续到12月，离开的时候，他们已经穿上了厚棉袄。

后來，他们从各大媒体的报道中得知，他们这次的修复对研究汉代陶质烧制工艺和墓葬习俗有重要意义，师徒也得到了各方好评。“看着文物在自己手下逐渐恢复，我们都会生出一种成就感，所以意大利人将文物修复称作一个高尚的职业。”曹元元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2017年央视风靡一时的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播出，让全国的电视观众讲述了一群神秘的修复师背后的故事，那会儿，曹元元和师傅也在故宫，故宫亟待修复的文物就更多了，曹元元见到了这个行业的老前辈，他们对艺术近乎虔诚的态度令她很受感染。曹元元说，这个行业，从来不快，慢得有时候你会怀疑一生仅够做一件事。

在成都定居后，男友韩建从一所本科院校的油画系毕业后也过来了。男友在非遗中心工作，着迷雕塑。他们白天各自上班，晚上一人占据书房一角，安静做自己的事。工作之余，曹元元喜欢做做手工，也喜欢做呆萌可爱的动物玩偶、头花、发饰等，还给爱人照相、画速写。两年前，两个年轻人结婚了，工作之余吃吃美食，逛逛街，短期游，日子过得平静而恬淡。

 为治愈心情，画了百张动物水彩

工作中曹元元需要精细、谨慎，稍有不慎导致失误就得重来，有时候也会心情不好。一次，她调一种颜色，调了几十次感觉都不对，气得她把笔一扔跑了出去。午休时，她随手在纸上画了一只小猫，几笔勾勒，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就跃然纸上。画完后，她的心情好了不少，下午，那个折腾人的颜色终于调对了，曹元元又画了一只斑鸠奖励自己。

曹元元很想养一只猫，可是自己由于工作原因经常出差，这样的念头只好打消。一次，她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说的是有个人表面上是个爱猫人士，实际上却杀猫当做兔肉卖给一些餐厅。曹元元义愤填膺，她对老公韩建说：“为什么世界上有这种人？简直太残忍了！”那天，她又画了猫图传上去。除了猫之外，考拉、狐狸、熊猫等，她也画。这些小动物在她的笔下呆萌可爱，她想让人们看到很萌很可爱的动物，激起大家对动物的保护欲。慢慢地，在豆瓣、微博积累了她的第一批粉丝。

一天，她拉着韩建到成都动物园去看小动物，饲养员告诉她，动物园的河马生了小宝宝，曹元元也为小河马高兴，回去之后，她画了一幅河马母子图，传上了豆瓣。

几天后，有人加她的微信，那人介绍自己是动物园的工作人员，请求曹元元把河马母子这幅图授权给他们动物园使用，曹元元大喜过望。工作人员还说周六是小河马的满月，邀请曹元元到动物园一起庆祝。曹元元欣然前往。那天，她和小河马玩得很开心，她还把一只大牙刷塞进河马的嘴里给它刷牙，小河马一动不动任她刷，曹元元高兴极了。她认下了这只“河马儿子”。后来，她几次到动物园看它们，照了大量现场照片做素材。此后，她又画了好多河马的画像。

有一次和朋友聊天，她们聊到有些小动物被人类捕杀都快濒临灭绝了，比如穿山甲。那天回家后，曹元元顾不上吃饭，画了一张穿山甲上传到豆瓣，最传神的是穿山甲那泫然欲泪的眼睛，让看到的人不由萌生保护欲。后来，在2017年2月18日世界穿山甲日，主办方发出“绝处逢生、希望你守望相助”的宣传口号，这张打动无数网友的图片，被主办方要来授权，用于宣传。这家总部位于北京的野生动物保护组织慕名和曹元元多次合作。前几天收到野生动物保护组织送给她的礼物，曹元元在朋友圈写下：“很高兴从保护文物到保护动物。”

2017年，曹元元被wlidAid野生救援评为2017年度志愿者，她在朋友圈写下：“我觉得2017年还不够有用，希望2018年我能再有用点！”

自从画了几十张小动物上传网络得到好评之后，曹元元已经养成了习惯，每天再忙也要画上一个多小时，勾线、上色，配上萌萌的旁白，签名，上传。每一张都带有曹氏风格，她的小动物都是有名字的，它们就像她的老朋友，迄今为止，曹元元画过200多只熊猫，她最爱“胖大海”，因为从它出生到长大，元元给它拍过许多照片，对它的感情也最深。这只panda也是戏精，曹元元给它配了很多萌化的旁白：“吓得我窝窝头都掉了！”“皮皮熊，我们走！”“钱拿去，不用找了！”“宝宝已经穷惯了！”

画到大概50张的时候，她意外接到三联书店的出书邀请，对于这家百年出版社伸出的橄榄枝，曹元元很意外也很惊喜。从接到邀约到出书，经历了大半年时间，最后出来的效果，清新治愈，融化人心。她和编辑千阳都很满意。一位读者留言：膜拜，太有才了，我最喜欢每个表情，活灵活现，拟人化，旁白也很有意思，希望一直创作，被实力圈粉了。很多网友是元元画册的忠实读者，每天坐等更新。大家没有见过曹元元，但一致认为她定是个幸福的姑娘，方能将纵使凶神恶煞的动物，画出温顺良善的感觉。

对于博物院的文物修复师出书并开新书分享会，川博很开明，公开在微博@曹元元出书的消息，称曹元元是“画画里文物修得最好的;文物修复里画画最好的”！领导表示，工作要做好，也要给文博圈子带来新的风气，我们是研究古物的，但我们不是古物。在水彩动物画领域风生水起的曹元元并没有想过改行。她说：我内心住着一位“古人”，那些风干千年的物件仍然是我的最爱，我还要再修50年。至于绘画，是我日常的一部分，我会且玩且画下去，争取一年出一本畫册。保护文物是我的职责，保护动物也是我的义务。

责编/毕春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