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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意象首饰与虚构体验

2018-05-14李一平

中国民族博览 2018年9期
关键词:观者首饰虚构

李一平

【摘要】当代首饰材料的选择和使用让首饰具有使观者产生意象联想的特征。这些特征体现在对材料的部分截取上、材料结合的多样性上以及形态的抽象概括上。这种材料结合所制造出的“陌生感”是使观者产生虚构想象的最主要原因。如同诗歌对语言的重塑与解构,首饰运用材料的方法是一种将约定俗成的意义打破、重新体验事物的尝试。因而,首饰借由材料引发了观者产生基于自身经验的虚构想象,促发并推进了虚构体验的过程。

【关键词】首饰;虚构体验

【中图分类号】TS93 【文献标识码】A

首饰材料的运用十分广泛,当代首饰展作为对一类艺术作品的展现,所呈现的材料种类之多,相比其他艺术类别的展览是突出的。例如,《十年·有聲——中央美术学院与国际当代首饰展》所展出的65位艺术家的作品中,材料种类据笔者统计有43种之多,平均每1.5人用到的材料与别人不一样。又如欧洲规模最大的首饰廊MARZEE于2015年举办的国际首饰毕业作品展中,共100位参展学生中使用的材料种类甚至超过了100种。这种面貌让首饰与材料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微妙,当我们看到两种被特意组合在一起的材料时,未知的选材的理由使得它们的关系扑朔迷离。表达物质材料自身的特点成为当代首饰创作的方式之一。

当代首饰如此注重创造新材料的现象或许基于首饰从属于工艺美术的历史背景。就近60年来首饰制作者对首饰“自主性”的“民主化”开拓过程而言,这种现象显得很自然。特别是在现阶段中,当代首饰还属于一个肇始之初的艺术领域,材料的广泛实验的确是一种富有成效的艺术探索。所以,发挥出新材料所能传达的更多艺术表达的愿望也使得首饰的表现形式给与了材料一个广阔的舞台,使之成为主角。

当代首饰对材料具有特殊的表现方式与能力。首饰多在一个相对精微的空间里构筑和雕塑形态,这对材料提出了特别的要求,材料需要独特且耐看。往往材料呈现自然之状态的前提是它需要有一定规模的积累,因为在自然中,作为人的感知和对周围世界的度量尺度一定是大于对首饰的观察的,所以,当材料被提取或浓缩之后,相继会失去部分人在正常认知尺度中所感知的材料的特质,例如,泥土在地表的龟裂、矿物原生状态下的簇状结构、木头完整的回纹纹理、毛发的披散状态。因此,当代首饰对材料利用的广泛性以及对体积的要求使得材料普遍经历了去粗取精的过程,对现成品的利用也多解除了其使用惯例。由于体积较小,首饰的形态不容易受到重力的牵制而变化多端,同时材料本身也将启发形态的变化与落定,这就使材料不容易再现现实物像,从而开始走向意象化。

意象意指一种具体可感的物象,类似于诗歌中的喻象。赫伊津哈称:“存在与理念之间的永恒鸿沟只能靠想象架起虹桥。言不尽意的概念总是与生活的激流不相适合。因此,只有意象创造或修辞语汇才能表达事物,同时给它们沐上理念的光辉:即理念与事物在意象中统一。”意境是经历意象的结果,如南朝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提到的“神与物游”,又例如元代戏曲作家马致远的《秋思》中“枯藤、老树、昏鸦”将被概括为读者内心想象的形象,更像是一种象形。

再者,材料的异质结合也是造成首饰材料陌生感的原因之一,例如,荷兰首饰艺术家夏聂尔(Lucy Sarneel)用日用器具与手工部件拼贴结合的作品(见图1、图2)。由于作品中各元素都来自几乎不相干的系统,如我们习惯所划分的:葫芦来自植物、喷漆来自颜料或绘画材料、一个被概括的简单形态可能来自儿童玩具或者工业零件。这样的异质结合致使它们失去了惯常的叙事语境,纷纷来到了一个无名的舞台之上,而让自身的材质、颜色、纹理等物质特征得到彰显,开始在彼此间寻找新的适配关系。这就像一个人脱离了原来生活的社会环境和接受的秩序习惯来到新的国家,在全新的环境构成中他便会将外界与自己联系起来,而这种连接对于环境、对于此人自己而言都是全新的。由此作品赋予了日常物品以新的生命,使它成为了某种意象。这样的作品并没有给定一个情节模式,所有被串联的物件等待被观者代入自身经验去理解。它们几乎平等地面向不同的人,由观者“拿起”其中某个与其他物件联系想象。

在后戏剧剧场的实践中,同样出现了类似的表达。20世纪50-60年代的历史先锋派对传统古典主义戏剧构作的破除中运用了拼贴的手法。90年代的后戏剧剧场代表人物威尔森(Robert Wilson)用灯光、颜色、互不相衬的符号与物体构成舞台,做出了不表示任何同质空间的尝试。这样的实践破除了剧场的整体阐释性,使得空间具有梦幻般的特质,它消除了剧场构成的等级性,所有物质都是同时并列呈现的,并且形成了每个单元的意指都取决于最终的整体观看方式,而不是每个单独部分拼加起来所构成的一种整体效果。这种存现和展示本身不传递任何信息,主题是物品自身,需要观众自我选择和理解信息。在夏聂耳的作品中,物体同样通过并置的方式构成了一个后戏剧剧场,也正是这种对材料非正常状态的呈现让材料彼此间的交流回归于物性,变得更加细腻。

当代首饰放弃了材料所能被立即认知的呈现状态而开拓了新的内容。当一种人们不认识的材料呈现在眼前时,对材料认知的模糊性将带领观者经历他们自己的世界,这种体验是属于观者自己的。创作者细腻精准的感受被材料展现,观者也将从单纯的质感、形态、颜色上深入想象。这种旅程比一个说服逻辑的解释来得更“身临其境”。首饰对材料运用的这种特点对于首饰传达抽象感受的意义是很重要的,材料不再被轻易辨认出来,所以,材料组建的首饰对于观者来说将是一种全新的认识,呈现在观者眼前的颜色、体块和质感以重构的方式被想象和理解,这与诗歌重构语言的原理十分类似。诗歌的阅读也更加有助于破除语言的隔阂。“萧勒斯(R.Scholes)在谈到诗歌的陌生化时说:‘人之所以为人是通过语言。而语言的获得使人不同于其他任何语言所命名的事物。名称是事物的替代物,在命名过程中,它便取代了该事物。因此语言最终甚至成为人与人之间的障碍。我们大部分的诗歌都是为了改变这一情形而写的。诗歌是用来揭开那使所有事物具有一种虚假的熟悉感的面纱……”当代首饰解除了观者对材料的预先认知,事物间的关系需要观者自己去建立,这样的陌生感同样可以从诗歌的特征中感受到。赫斯特(Hester)称:“在非诗歌的语言中,符号的任意性和约定俗成性使意义和感觉尽量保持最大的距离,而诗歌使意义和感觉形成了某种‘融合(fusion)。意义和感觉的结合倾向于产生一个完全封闭的事物,与日常语言及其完全的指称特点不一样。”束定芳将诗歌中的语言看作一种物质,系统为构成其整体的部分重新定义。语言的指称被歧义完全改变,所以,诗歌所被欣赏的诗意并不是修辞手段的作用,而是所有话语的组成成分得到了重新认知,进而诗歌是诗人将语言作为材料的创作结果。“艺术的形式就是诉诸感官的形象。”诗歌中的每一个词都能对人产生不同的意象,意象不断产生且被读者不断经历,并往往以物象的方式被感知,是一种以各种不同形象出现的物化情感。若从诗歌创作机制的理解角度看待当代首饰,当代首饰则是艺术家借助材料形成自我语言的一种表达方式,首饰的部件是一种对形象的概括(图3),其对于材料的发掘以及建构特点在许多方面更广泛地涉及了诗歌的创作机制。苏珊·朗格(Susanne Langer)表示,诗歌语言能够表达出一种虚拟经历,这种经历是一种对形象拼合的想象。

所以,当代首饰与诗歌都体现出一个特点:使现实中已被赋义的事物经过重新编排组合脱去旧有意义,让原本完整可读的事物支离后再拼合成新的面貌。而这种相同的虚构体验恰恰是首饰对材料的特殊转换而实现的。在观看一件意象化呈现的首饰时,就如同在经历诗歌中词语形象的拼合过程,它需要不断地从自己已有经历中寻找能与这个陌生事物相联系的感觉。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凭借的就是被重新组建的形象,这些被概括后的形态便形成了观者虚构想象世界的凭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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