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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于安乐

2018-05-14

VOGUE服饰与美容 2018年10期

“大小姐”曾是古时对名门千金的尊称,本与“名媛”诃义相近,但在当下语境中提到“名媛”其褒贬之义暖昧不明。本次采访的三位女性,不以标签论之,只为展现“千金”的个人奋斗史,拨开隐藏在家族光环下真实的女性个体的神秘面纱。即使被认为“含着金汤匙”出生,却不止于安乐。她们有的浪漫与务实并重,有的心怀大爱投身慈善事业,有的通过不懈打拼对抗质疑。她们的教养。学识、对事业和生活方式的追求,都使其成为当代女性的佼佼者。

梁周洋

跟自己赛跑的人

也许有人会觉得,作為梁启超的后人、梁思成和林徽因的曾孙女,拥有梁周洋这样的家世就已经收获了人生一半的成功,但在她心目中,只有自己足够努力,足够优秀,才配得上自己的起点。“曾经,我会更想靠自己去做点什么,去证明自己的智商和能力,终于做到了,才能真正站出来说,我是梁家人或周家人,也更有信心去传承祖辈的事业。”她说着,语气坚定。

今天的拍摄,选在北京西城一处老四合院。从繁华的西单一转弯,没走多久就能看到一面暗红色的围墙。跟门卫道明来意,便走进院子——刚迈入第一进院子,就能看到两棵参天大树,像两柄敞开的大伞,把炽热的阳光打碎成一片光影。踏上办公区的一处高台,《邪不压正》里老北平灰色的屋顶立刻呈现于眼前。不同的是,屋顶没能像电影中那种蔓延开来,只是在一道围墙外便戛然而止,背景中满眼都是现代化的高楼和街道。

这里曾是清朝一位亲王的府邸,之后几经易主。如今,这里去除一切多余的装饰,几乎回归原始。为了能让这里修旧如旧,团队花了不少心思:窗棂、墙面、雕花、屋脊,还有正院中几棵挂满果实的桃树,都一如当年的样子,像一位旁观的老者静静看着时间继续流淌。只有团队联合设计师、艺术家对府里进行的改造让参观者意识到所处的时代。

在这样一处院子完成今天的拍摄,看起来应该是最适合的所在了,因为今天故事的女主人公梁周洋,跟古建筑有着深入血脉的渊源。

多面梁周洋

7月,夏日的暑热来势汹汹,北京进入一半烧烤一半暴雨模式,很多人选择去度假,但梁周洋却一如既往地“奔波”着。

7月4日,她联合创立的环保基金在张家口“又毕业了一批绿色童子军”,主题是环保和垃圾分类知识。这个话题她已经在北京的几所小学分享过,但去张家口上课前,她还是跟团队的伙伴一起,重新梳理了当地的垃圾分类政策和生活习惯,尽可能让内容更加实际,具备可操作性。简单的灰色衬衣配黑色长裤,长发随意扎起,看起来还真像老师。课程结束前,她按照“惯例”给孩子们布置了两项家庭作业,一是把环保和垃圾分类的相关知识分享给家人,二是绘制一幅关于心目中理想家园的画作。

月中,她为北京文化遗产保护中心设计的“徽州古建镇寻根之旅”正式启程,第一站是徽州北岸村,一个原始未开发的村落,却有着“国保级”的吴氏宗祠和廊桥。《歙县志》说:“吴氏宗祠附近北溪河上有廊桥,石拱三洞,廊墙辟葫芦、书卷、叶片、花瓶等多形状漏窗,廊内设佛龛。”倚在特意设计的靠椅上,感受清风沿着蜿蜒的河流不经意地流淌,便是著名的“美人靠”。虽说是第—次专程来参观徽州古宅,但梁周洋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经历了时光的建筑,不仅是历史的留存,更是一种精神的留存。这或许,就是她想要寻找的“根”。

刚从古韵徽州回到高楼林立的北京,她便赶去北京大都会艺术中心,参加法国著名收藏家勒梅特夫妇×法国国立当代艺术中心Fresnoy经典收藏展的开幕仪式。换下旅行时的运动长裤和平底鞋,换上精致的白衬衣、蓝色中长裙和高跟鞋,整个人也好像瞬间切换到另一种气场。展出的主题叫“收藏城市记忆”,也让坐在嘉宾席的梁周洋自然想到了自己走过的那些城市……

环保教育者、古建筑保护人、艺术评论家,这些看起来没有什么关系的身份,都在梁周洋身上聚合起来。也许有人会觉得复杂,但她自己却没有丝毫困扰,因为一切都发生得顺其自然,好像它们原本就存在她的基因之中——事实上,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

说起梁周洋的家世,就好像翻开了半部中国近代史。她的玄祖父是中国近代史上最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之一,维新运动的发起人梁启超;曾祖父是梁启超的二子、中国国宝级的建筑大师梁思成;她的祖父梁从诫,则是中国首家NGO“自然之友”的创办人兼会长,全身心投入了环保事业。而她名字中的“周”,代表她血脉中另一支杰出的家族渊源——曾外祖父周培源是著名流体力学家、教育家和社会活动家,曾任北大校长,也是中国近代力学奠基人和理论物理奠基人之一。

先证明自己,才能跟自己的名字和平相处

拥有这样的显赫家世,可能在有些人看来就已经是人生的“圆满”,但对梁周洋来说,这仅仅是她自己生命的起点。

七岁时,她就随母亲移民到美国,住在与纽约仅有一条哈德逊河之隔的新泽西,高中就读于康纳狄克洲的私立女子高中Miss Porter's School这所被学术界及社交界誉为“东岸世家千金专属教育”的学校。之后她考入华盛顿大学,学习市场学和国际贸易专业,期间还以交换生的身份去了巴黎,进修欧盟的政治、商务和人文课程。大学毕业后,她先是进入金融行业,曾在华尔街赫赫有名的雷曼兄弟任职。2011年,她成功拿到哥伦比亚大学的国际关系学院研究生入学资格,之后又在牛津大学赛义德商学院完成了MBA学位。

你可以说像纽约这样的城市,是地球上最重视家世背景的地方,同时也是最不重视家世背景的地方。不管你拥有什么样的家世,自己不够优秀,就永远无法在这里站稳脚跟。而梁周洋就是用一点一滴的努力,证明自己能够成功。她要挑战的是自己,而不是跟自己的名字赛跑。

“小时候,我会更想证明我可以靠自己去做点什么,证明给自己看,也给其他人。通过这么多年,无论是工作还是学历,我觉得我做到了,足够证明自己的智商和能力。当我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才能真正站出来说,我是梁家人或周家人,也更有信心去传承祖辈的事业。”

环保、古建筑保护、文化交流,都是梁周洋想要传承的领域,尤其是环保教育,更是她近一两年投入时间和精力最多的地方,—方面在中美绿色基金担任对外关系负责人,投资绿色企业,一边也成立了自己的团队,带着环保课堂进校园。“很多人一说到环保,就只想到公益,或者社会企业,但其实以绿色为内核的企业,一样可以具备出色的商业价值。”她说。

除了爷爷梁从诫当年创立环保NGO的影响,梁周洋自己在正式进入环保行业之前,其实也已经与之有了一些千丝万缕的联系。离开雷曼兄弟后,她曾任职一家智库,接触了不少跟新能源、水資源相关的政策。而她在生活中也格外留意,尽量减少垃圾和能源消耗,注意垃圾分类。当她自己真的成了一名“环保人”,她也才真正体会到这个职业背后的艰辛。“我们投过一个企业叫东方低碳,是一家综合环境能效整体解决方案服务商。在尽职调查中,我跟他们的工程师一起去不同的企业、工厂做能效评估,陪他们在最热的季节钻进空调房,去监测机器的运转状况,真的非常辛苦。”她说,“但同时,这个行业又在不断诞生新的创意和技术,比如借助大数据、人工智能去设计节能方案,使用最先进的节能材料,还有一家企业是专门做交互垃圾桶的,用动画的方式增加跟使用者的互动,提升大家垃圾分类的意识。”

非典型名嫒

一说到名媛,你可能会立刻想象出一幅华服霓裳、派对晚宴的画面。从这个角度来说,梁周洋大概称得上是一位“非典型性名媛”,更愿意做一些能让世界变好的事,而不是躺在祖辈的余荫下享受生活。比起觥筹交错的聚会,她的夜生活显得有些简单——她很少吃晚餐,保持着每周至少三次的运动习惯,尤其是羽毛球、壁球、拳击这种对抗性很强的运动。

她朋友很多,各行各业、各种背景,却不太社交,甚至连国内的驾照都没有去考,偏爱步行或骑共享单车。而她的手机更是长期处于静音的状态。“不能立刻找到我又能怎么样呢?我一看到就会打过去,大多数时候不会超过半小时。”她表情平淡,完全不觉得这是一件很不“互联网风格”的习惯。“纽约的节奏已经很快了,但中国现在更快。我听说有些创业公司会采取996的工作模式,就是早九点到晚九点,一周工作六天。我理解你为什么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去追求成功,但我觉得这不值得,因为人一辈子就年轻一次,为什么不活得丰富一些,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那种感觉在我看来更加真实。”

懂得生活并不代表她对待工作不够积极,相反,一位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在说起她的性格时,第一个形容词就是努力,另一个则是独立。“高中时我读的是女校,没有男生,从那时起我们就开始养成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的习惯。”她说话的语速很快,逻辑性很强,习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介绍清楚。

在哥大读书时,梁周洋申请了一个联合国的助教项目,老板是一位法国女士,在联合国工作了二十多年,深得安南的信任,之前专门负责维护和平的项目,比如去战争国家、部落和谈。“她会很认真地跟我们分享,联合国这个系统是怎么来的,要怎样才能更好地通过这个机构倡导和平。特别打动我的,是有—次我看到她的很多老照片,大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她就已经去了很多地方,但不管在哪里的合影,她几乎都是照片里唯一的女性。”梁周洋说,“身为女性,要在那些地方工作会格外艰难。照片里的她那么瘦瘦小小,短发,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很柔弱,却散发着比任何人都强大的气场。”

在旅行中了解世界,了解生活

生活的另一种真实,对梁周洋来说存在于旅行之中。足迹遍布六大洲六十多个国家的她,绝对是旅行圈名副其实的KOL,不管是暴走狂野的非洲、穿越南美雨林,还是漫步欧洲小镇、游历中亚古城,每—次旅行都是一次更深入了解世界和生活的机会。有一次,她去到希腊一座很美的小岛旅行,当地正在大力发展旅游业,很多国际化的酒店品牌纷纷入驻。大多数游客或者看到的是浪漫的地中海风情,或者满眼都是蓬勃发展的景象。但在跟一位当地人闲聊中,梁周洋感受到了纸牌的另一面——这些新酒店看起来很繁华,其实对当地环境的压力很大。岛上缺乏淡水,但大量游客的到来,让原本就不丰富的淡水资源更加捉襟见肘,岛民只能开始依赖昂贵又低效的海水淡化设施。而且国际连锁品牌的到来也抢占了原来岛上居民的小工坊式经营的市场,大家只能关掉自己的小店,改行去给品牌打工。恰好希腊一位前首相曾是梁周洋在哥大的老师,他们也曾就希腊的经济进行过深入的讨论,这次旅行好像是一次田野调查,让她对课堂里讨论的那些问题有了更新的理解。

“我喜欢在旅行的时候跟当地人聊天,都是小人物的故事,却能让你的人生观变得很丰富,你会在听的同时感受到什么叫换位思考。当我回到自己的世界,面临自己的问题,这样的思考方式也会让我做一个更清晰、全面、客观的判断。”她说。

今年5月,梁周洋跟几个朋友去了一趟尼泊尔,住在加德满都的一座世界文化遗产的寺庙里。每天凌晨5点多,天色刚刚开始有些发亮,她们就起床,跟僧人一起打坐。虽然只要不到二十分钟,却能让整个人都变得非常平和。走出禅房,天已经亮了,空气显得格外纯净,再去吃点早饭,美好的一天就此开启——这样的日子,才是梁周洋向往的生活。

霍尚欣

小鸟并不依人

2018年,以好莱坞一线女星身穿黑色礼服为代表的女性平权运动似乎再次向世人验证了西蒙娜·德·波伏娃曾揭露的冷酷社会现实——女人要想自由,女人味必须消失。然而,在霍尚欣看来,女人既可以独立自由,女人昧也不必消失。热爱艺术和音乐的霍尚欣坦言自己是浪漫主义者,但她深信“浪漫主义”与“脚踏实地”从来不曾对立。

浪漫主义

作为香港最高薪的职业经理人、李嘉诚的头号干将霍建宁的长女,显赫优渥的家世让霍尚欣有足够的资本做一位浪漫的公主,然而她却选择了脚踏实地。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曾就职于全球一流金融机构和拍卖行,并在伦敦创立画廊。如今在扮演母亲角色的同时,她自己的同名艺术顾问业务(Shonyan Koder Fine Art)也从未停止为高净值客户寻找和购买印象派和现代主义大师作品。

对霍尚欣的采访安排在了她位于伦敦肯辛顿-切尔西区的独栋三层别墅里。在伦敦这座阶级相对固化的老牌帝国首都里,人们对用家庭住址邮编来划分他人的社会地位习以为常。这座地处伦敦最贵邮编之一的SW3区的别墅距今已有—百余年的历史,它曾经是维多利亚后期因艺术家地位的提高而为他们在切尔西区修建的艺术家工作室,与久负盛名的切尔西艺术俱乐部(Chelsea Arts Club)咫尺之遥。

霍尚欣的家可以让人瞬间从时下备受追捧的真人秀《切尔西制造》(Mode in Cheisea)里所呈现的那个上流勢利的社会中抽离。置身其中,仿佛踏入一个充满魔力的浪漫秘境:扑面而来的是充满异国情调的热带绿植、细节至上的波希米亚情调,以及让人梦寐以求的自然轻松的生活方式。敞开的玻璃门模糊了客厅与室外花园的界线,室内外丰沛茂密的绿植相得益彰,正如霍尚欣期待的那样,她“把大自然搬进了家里”。霍尚欣九年前在此安家,也用了九年来装饰这个家。她与先生并没有把家装工作交给某位室内设计师,而是亲自从世界各地搜罗家里的每件家具和摆设,比如从巴黎寻来的Serge Roche镜面桌,从纽约拍卖中竞得的蒂凡尼艺术灯饰,从意大利购得的贵妃椅,还有从伦敦画廊买来的茶几桌等等。霍尚欣还请来了为包括艺术家小野洋子和超模Kate Moss在内的名流打造室内软装的伦敦明星设计师Sera Loftus为其居所提供布艺、绿植和光线等专业建议。如今,霍尚欣和这位设计师不仅成了密友,还成了其定制时装品牌Sera Sestra Moja的缪斯女神。

霍尚欣的浪漫主义源自她童年的成长环境。家中墙上悬挂的包括莫奈、德加、毕加索和夏加尔在内的世界一流印象派和现代主义大师的作品为她的审美设定了极高的起点。自小学习芭蕾的霍尚欣,小时候几乎临摹过家里所有有关芭蕾舞演员和剧场的德加真迹。大学毕业时,父母送给她了一幅德加的出浴裸女的色粉作品,这也成了霍尚欣的第一件个人收藏。父母对音乐的热爱和修养很大程度上激发了她对音乐、歌剧和舞台的热爱,一家人围绕钢琴弹奏浪漫主义大师肖邦作品的情景成了她对童年生活的经典记忆。

她的浪漫主义在其艺术品收藏中也可见一斑。她将英国艺术家Damien Hirst的一幅名为Eden(《伊甸园》)的蝴蝶万花筒系列原作置于客厅的主要位置,其绚丽的色彩让人印象深刻。这幅大约十年前从艺术家工作室经理手中直接购得的作品是Hirst蝴蝶系列里唯一一幅涵盖了艺术家使用过的所有蝴蝶种类的作品。她喜欢蝴蝶与生俱来的绚烂夺目,但她更看到万物生命的脆弱。此外,她的个人收藏中还不乏Tracey Emin的粉色霓虹灯作品/crledbecouse l love you,以及特纳奖得主Chris Ofili以非洲女性为题材的Afromuses系列水彩作品。

在浓厚艺术气氛熏陶下的霍尚欣因此也有了不同于多数富家女的审美:她欣赏德加、马蒂斯等大师画笔下女性曼妙、丰腴、优雅的身姿,敢于呈现身体本来的美。“我喜欢凸显女性身材,特别是可以展现女性优雅肩颈线的女人味十足的服饰,比如Dolce&Gabbana和Herve Leger。我也喜欢蕾丝,我的衣橱里几乎没有西装外套,因为我一直都坚信女性的力量不需要通过穿的和男人一样来表现。”除了偏爱Chanel和Hermes Kelly包之外,霍尚欣从来不是时装品牌的奴隶,她并不跟风品牌每季新款,从十几岁到现在三十几岁,穿衣风格几乎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她很少逛街去商场,而是偶尔在Net-a-Porter、Revolve,甚至平价时尚电商ASOS购买新衣和古着。采访当日,霍尚欣身着Dolce&Gabbana黑色上衣与Zara黑色裙裤,以及在洛杉矶度假时购得的小众设计师高跟凉鞋。

霍尚欣的丈夫,美银美林亚太区总裁Matthew Koder也是位不折不扣的浪漫主义者。2010年,Matthew在巴黎罗丹美术馆经典馆藏雕塑作品《吻》前求婚,并与Buccellati珠宝的设计师Andrea Buccellati携手为未婚妻定制了2.52克拉的无瑕钻戒。后来,霍尚欣正式成为Buccellati新娘系列的缪斯女神。2011年,二人在有着五百多年历史的英国休得利城堡(Sudeley Castle)完婚,并在结婚第一年纪念日重返故地庆祝。而结婚第二年的纪念日,Matthew按着英国“棉婚”的传统为妻子在香港丽兹酒店用专门从外国运来的干百束棉花装饰了整个套房,就连二人晚餐的食物也设计成了如棉花般纯白的主题。两年前,霍尚欣35岁生日时,先生再次奉上大惊喜,在霍尚欣毫不知情的情况下,MattHew从世界各地请来近六十位她的挚友,在伦敦兰斯伯瑞酒店(The LanesboroughHotel)为她举力、了盛大的庆生派对。霍尚欣不回避生活中偶尔的奢侈甜蜜,但也对“奢靡”的生活方式充满警惕和排斥。两人在英国和香港举办的两场婚礼都要求来宾把婚礼馈赠开销直接捐给英国关怀重疾儿童的Make-A-Wish UK慈善机构与香港乳癌基金会,霍尚欣坦言:“我不需要多一个贵重花瓶做摆设,我希望可以帮助真正有需要的人,尤其是妇女和儿童,而且我也有这个能力帮助她们。”

脚踏实地

霍尚欣为人低调,在国内外媒体上鲜有曝光。也许这样的选择才符合她—直向往的自由的内心。在香港出生长大的霍尚欣,作为霍家千金,一切都在司机、保镖和保姆的保护之下。17岁,她凭借A-Level考试四门全A的成绩获得菲利普亲王奖学金来到英国剑桥大学主修英国文学和法律。除了能与来自世界各地的最优秀的同龄人一起学习相处之外,最令霍尚欣感到兴奋的是她可以真正地“隐姓埋名”自由呼吸,享受时光。她也深深爱上了与香港超级大都市截然不同的剑桥乡村田园般的生活,她在这里学会了做饭,学会了离开家人庇护的独立生活,学会了理解并尊重文化差异。霍尚欣极具语言天赋,除了流利的英语和法语外,她的父母还让她在12岁起就学习普通话。她对人文艺术的热爱,也让她和五位同处一户的同学室友成了一生挚友。如今,她们成了历史学者、语言学家、舞者、音乐家和政治学家。

毕业后,霍尚欣在父亲的影响下加入金融机构高盛。与寻常富家女为自己镀金而加入国际大公司蜻蜒点水式的工作经历不同,霍尚欣用四年时间从实习生开始一步步转正为分析员并升职副合伙人。每日从早7点到凌晨的超长工作时间,以及各行各业价值上亿的交易内容,使她学会了如何在高压下成为多面手。“我本来就是一个相对松弛的人,我不会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压力。就算真的遇到棘手的问题,我也会告诉自己先退一步,一定有办法可以慢慢解决。”

因为内心始终热爱艺术,霍尚欣离开了金融业,在伦敦加盟苏富比拍卖行,在时任苏富比亚洲部主席的Patti Wong女士团队工作。在苏富比的轮职让霍尚欣可以接触到从印象派、现代主义、当代艺术到珠宝名酒等多个领域,并学会了从寻找拍品、撰写图录、私洽、上拍到竞拍这个完整链条上的每个环节。她至今难忘在苏富比工作时为客户通过电话完成的首次竞拍,“那是一幅AndyWarhal作的法国时尚设计师YvesSaint Laurent的油画原作,最终以30万英镑(约2008年)卖给了中国内地藏家。当然,这也让我看到了亚洲市场特别是中国的潜力。”拍卖行为期两年的工作经验也让霍尚欣在艺术行业里结交了深厚广泛的人脉,为她日后的创业打下了坚实基础。

金融危机后两年,霍尚欣在伦敦创立致力于推广中国当代艺术的Hua画廊,代理包括庄红艺等在内的中国艺术家。“创业让我再次感受到了我一直向往的自由,我来选择我想代理的艺术家,我来策划画廊的展览,我来决定参加什么艺术博览会。当然,自由意味着更多的责任。”2013年,霍尚欣大女儿出生。2015年,怀着二女儿的霍尚欣将运营了五年的Hua画廊实体空间关闭,转为网上画廊。她坦承因为两个女儿的到来没有足够的精力打理画廊业务,但她也确实坚信网络,特别是社交平台对艺术行业具有变革性的影响。她近期还成为了伦敦Unit画廊的咨询委员会成员,致力于通过社交媒体发掘新兴青年艺术家。关闭实体画廊的同时,霍尚欣也创立了自己的同名艺术顾问业务( SHanyan Koder Fine Art),为高净值客户寻找和购买印象派和现代主义大师的作品。“我的客户对我非常信任,而我值得他们信任的地方就是我的坦诚。我曾劝客户放弃一幅价值800万美金的Lichtenstein作品,尽管完成交易我能拿到丰厚的佣金,但我绝不会向客户隐瞒作品的瑕疵。”在讲究社交和关系的艺术圈,霍尚欣在经营自己事业的同时也以纽约新当代艺术博物馆和伦敦蛇形画廊委员会成员的身份活跃在国际艺术圈里。在自我价值实现的路程中,霍尚欣笃信人应该追逐梦想,遵从内心,也深谙光做梦不努力是不会让梦想实现的。

家庭至上

“家庭对我来说永远都是第一位的。”离开香港前,霍尚欣成长过程中的每个周末几乎都与父母和妹妹弟弟一起度过,“我们一起打网球,一起出海,一起度假,一起參观美术馆,家人对我来说是一切。”而如今,霍尚欣也用“家庭至上”的原则经营着自己的婚姻和家庭。在教育方面,尽管香港的学业压力极大,父母还是对他们姐弟的教育奉行“快乐第一”。她坚信“人只有在快乐的时候才会有动力,有动力才有可能成功”。事实也验证了快乐教育的理念,霍世家族姐弟四人中两人从剑桥大学毕业,另两位则毕业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和哥伦比亚大学。所以在为两个女儿在伦敦择校时,霍尚欣不仅仅看重学术水平,更关注学校是否提供了轻松快乐的氛围。

她常常会以游戏的方式考问两个女儿:“妈妈要把你们培养成什么样的女孩?”五岁的大女儿和不到三岁的小女儿便会抢答说:“可爱,善良,有责任,尊重他人,快乐健康的女孩!”她对女儿日后发展中唯一的担心就是财富观,“她们现在还小,可以生活在我营造的气泡中,她们并不理解财富。随着她们年龄的增长,我希望她们可以有正确的财富观。”“回馈社会是父母一直和我们强调的。我们无比幸运,但世上很多人都没有我们的运气。我们有能力,我们理所当然要去帮助别人”。目前,霍尚欣是英国关注早产儿母婴健康的慈善机构Borne的形象大使,她还要组织今年的慈善筹款晚宴。与家中宠物拉布拉多贵宾犬Scooby的亲昵时刻透露着她对小动物的爱,因此她也全力支持有着百余年历史的英国皇家防止虐待动物协会(RSPCA),并担任机构大使。“随着两个女儿长大,我希望在她们全天上学后,我可以像自己小时候一样多做些志愿工作,不仅捐献财力,而是时间.”

除了家庭观,霍尚欣从在商场打拼的父亲和与乳腺癌抗击的母亲那里还学会了坚韧。她家里没有全职住家阿姨,每天早上6点半和女儿们在床上亲呢后她为家人准备早餐,并开车送大女儿上学。下午放学后,她带着两个女儿去上兴趣班和逛公园,晚上给她们做意大利面或她们爱吃的烤鸡肉。身材匀称苗条的霍尚欣在饮食方面没有禁忌,她喜欢打网球,但不去健身房,“我每天照顾女儿们的生活,陪她们参加各种活动,我几乎一刻不停,所以我不用刻意保持身材,我尤其无法抵抗黑巧克力。”霍尚欣热爱自然,她与先生为女儿选择的度假地点都极度亲近自然。今年暑假,她们全家四口再次前往美国加州的马里布海滩,在悬海而建的别墅里享受有阳光和海浪声相伴的家庭时光。

“我喜欢海洋,可能因为我生长在香港,大海伴随我的成长,大海有河流和湖泊没有的力量。这种力量,让我迎风向上。”

余晚晚

在质疑中享受挑战

今年年初,余晚晚( Wendy Yu)以自己的名字永久冠名了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时装学院的主策展人之位,为此Anna Wintour特地在纽约设宴庆祝。这对余晚晚来说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使她成为国际时装产业里备受关注的中国投资人,也让她一步步用实际成就摆脱了“名媛+富二代”的标签。

2016年,英国某电视台播出了一档节目,介绍定居在英国的中国亿万富翁,余晚晚在当中出镜,用她自己的话来形容,也招了不少黑。随后从英国的《卫报》《每日邮报》到国内的公众号,东西方的媒体开始了一系列略带讽刺的“挖家底”的报道:她是浙江梦天集团创始人的独生女,15岁时留学英国,跟随“社交名媛”的步伐穿一袭Giambattista Valli高定礼服参加了成年礼舞会……从此,这位90后女孩就以这种身份设定步入了聚光灯下。

“比起我本人,可能当时对我父母的负面影响更大,”余晚晚坦陈,“他们平时都很安静低调,特别是我爸在节目中被展示得最不真实。现在回想,可能那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那档节目更多地专注于家庭背景怎样成就了你,确实这不能否认,但这不是我想要的。不过事情都有正反面,之后我在事业上就更努力,来证明我不是那样的。”

不想人云亦云

优越的家庭背景,频繁出现在时装周前排、社交晚宴上,免不了被别人冠以“名媛”这个头衔,对此她也排斥过,心有不屑,但慢慢成长,就变得坦然,如今翻个白眼,开个玩笑就这么过去了。“二十—二岁的时候别人这样叫你还可以,但25岁以后还这么叫,就感觉你像个没事儿做的人。”她笑着调侃道,“我更希望我脑子里的东西被别人看到,‘名媛可以有几千人,我也不是最漂亮的,你看我现在又那么胖,几年前我就意识到这不是我的路。”

私底下的余晚晚一向善于自我调侃,说到感兴趣的事情就很容易激动,最喜欢在伦敦的家中叫上一帮朋友来吃火锅。骨子里,她一直有那么点男孩子的个性,工作起来对自己也有股狠劲儿,经常日夜颠倒不睡觉。今年年初,她正式成立了Yu Holdings投资公司,并将三年前创办的Yu Capita1纳入旗下,还新增了Yu FasHion以及Yu Culture两个部门。如今,伦敦、香港、上海的公司有近二十名员工,她自己也经常在中国和英国间奔波。

“我从小就意识到我可能要做企业家,这百分百是受我爸爸的影响。”

余晚晚的父亲余静渊于1989年白手起家,建立了如今在中国拥有1400家专卖店的亚洲最大的木门生产企业。梦天集团主要的生产基地位于临近上海的嘉善县,她的父母也长居于此。来到这里进行拍摄时,从那样的企业规模能真切地感受到父亲的成功和职业精神所带给她的启发。在谈话中,父母一直是她常挂在嘴边的榜样。

她说起上小学时的一个段子,“那时候英文老师都会问,未来想从事什么行业?别人都说想当医生什么的,你知道我说什么,‘I want to be a great man!从小潜意识里就觉得我虽然是一个女孩,但我要比男孩子强。”

投资讲究气场吻合

这两年,余晚晚逐渐坐实了时装产业投资人这一称谓。如今她把最早投的几个平台,如滴滴出行、途家,以及时尚类的环保品牌Bottletop和后来被FarfetcH收购的Fashion Concierge视为一种“试水”。2017年,她收购了伦敦品牌Mary Katrantzou的少数股份,并成了英国时装协会(BFC)的Fashion Trust最年轻的赞助人,确立了在国际时装圈的名声。

“很多人觉得我是‘傻白甜,就是傻傻的有钱,”她毫不忌讳地说,“其实我对数字很敏感,那些觉得我做不成事的人,更多反映的是他们自己的能力吧,我为什么要去在乎他们?我反而很享受这种挑战,喜欢别人看低我。”

拍摄时,她刚从纽约回到上海。这次去纽约不是她首次踏上Met Ball的红毯,但今年的身份截然不同——年初,她以自己的名字永久冠名了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时装学院的主策展人之位,Anna Wintour还特地在纽约举办宴会庆祝。其公司Yu Holdings也公開承诺已预留两千万美金来投资新晋时装品牌,并于近期宣布与前任Smythson创意总监Samantha Cameron(也是英国前首相夫人)创办的个人服装品牌Cefinn(主打价位适当的职场穿着)的战略性投资。

“品牌的设计风格和定价外加SamantHa的个人形象,在中国市场还是很有潜力的,尤其对于年轻的职业女性来说。”在她眼中投资科技公司多半是纯粹经济上的考虑,但选择投资时装品牌时,她更多在乎的是情感因素,看重的是个人喜好与合作人的气场的磨合。“我要认可这个人,认可他们的审美,尤其是投早期时,这跟谈恋爱和结婚是一样的。”

将创意人才带到中国

同时,她对所投资的时装品牌的期待不仅是坐等收成,更是希望与它们携手一同开拓中国市场,做东西创意界之间的桥梁,将其设计带给更广的受众。她给大都会博物馆的捐赠条约之一,就是现任时装学院Wendy Yu策展人的Andrew Bolton每年会来中国进行一些项目交流。年底,她也会与英国电影与电视艺术学院(BAFTA)开启支持培养新一代影视创意人才以及中西电影合作的项目BreoktHrougH China。

“我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从小就对国外感兴趣,也很确定我一定会在国际舞台上做事情。”因上学的原因,她10岁起便与保姆住在杭州,习惯了与父母分开的生活。11岁时,家中一位堂姐去英国留学并引起了她的兴趣,她告诉父母自己也要去。而即便到了英国后的前三个月她几乎什么也听不懂,却一点也没觉得孤独或抑郁,“我觉得特别兴奋,在探索新的世界。”

像很多女孩子一样,她是因为从小爱打扮、爱美才开始关注时装,大学便在London College of Foshion读时装管理专业,后来也来《Vogue服饰与美容》实习。但从一开始她就认清自己并不是有创意天分的人,而是想要在时装行业做点什么。“我特别尊重有创意、有才华的人,我喜欢和他们交流,并且希望支持他们。”

要做他人难以模仿的事情

从小父亲给余晚晚的教导中右一点一再提及,邢就是“你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力所能及的最好,去推动你的产业的发展。”这让她形成了另一种价值观,那就是决定步入时装行业之时,便要听取业内最顶尖人士的建议与指导。如今,《Vogue服饰与美容》编辑总监张宇( Angelica CHeung)、Anna Wintour、Andrew Bolton、BFC的总裁Caroline Rush、网易的创始人丁磊都成了她事业上最看重的导师。

“我们的路线完全不同,但是我佩服不走寻常路而且走出了那条路的人。为什么我不想被视为‘名媛?因为我觉得她们是按照社会的某种标准而被设定的。我不要人云亦云,而是要做真正有意义并且别人没做过的事情。”

在她为自己勾勒的人生图景中,之后每年她会继续投资两到三个时装或美容品牌,到四十岁时,投资组合中能达到数十个品牌,并在此时转向专注于Yu Culture的文化和公益项目。其中一个愿望是能在中国开设一家时装博物馆来展示自己逐渐累积的藏品。这几年来,她也参与了不少慈善项目,前往卢旺达、云南山区等地。“能给后代多少钱或者自己赚了多少不是最重要的,”她解释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到最后你留下的只是为别人做过的好事。”

如今,她也越发享受在幕后做决策,厌倦了参加各种活动,更喜欢窝在家下厨、冥想、锻炼,安静地推进她的各个项目。说到以前犯过的错,她笑着承认“太多了”,但伴随着这一年取得的成绩,外面负面的声音也愈来愈少。她指着自己脑门说:“我更希望展示的是这里的东西,把我的工作放在人前,通过我投资的品牌,参与的项目去证明这些东西,而不是我说什么,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去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