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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 向大山走去

2018-05-09陈娱

优雅 2018年5期
关键词:孟夏歌舞团母亲

陈娱

或许只有遇见大山,才能使她变得柔软。

孟夏在长江边长大,初中时身体不好,一到夏天就会常流鼻血,多方治疗也不见好。为了避暑热,妈妈便在白天把她安置在底楼食堂阴凉处。那时,正值文革,书籍是最紧缺的资源也是最违禁的东西。母亲和几位当地的知识女性很要好,通过朋友,妈妈结识了财干校的图书馆管理员,孟夏就和妈妈一起从贴了封条的图书馆小门悄悄进去借书,大包小包,通常是看完一批,还一批,再借一批。这些书大多是中外文学经典名著,也就从那个暑假开始,孟夏从《安徒生童话》、《鲁滨逊漂流记》到《卓娅和苏拉的故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牛虻》再到《悲惨世界》、《欧叶丽.葛朗苔》、《简爱》等,开始了大量的阅读。“开始都是妈妈为我安排阅读,后来我也开始好奇地偷看妈妈她们谈论到的一些书籍。”虽然书中很多内容,孟夏并不能看懂,甚至囫囵吞枣、一目十行地寻找故事情节看,但她喜歡听母亲和阿姨们讨论这些书,从妈妈的态度和观点中去认识书中的人物和事件;又喜欢和母亲她们一起玩诗词接龙、成语接龙、猜谜语等游戏。书籍打开了孟夏认识世界的大门,也塑造了她的三观。因为爱看书、做事认真,母亲总是说,三个孩子中,孟夏与她最像。

16岁那年,命运第一次眷顾了她。在高中即将毕业、已经找好插队下乡点的她,碰上了当地歌舞团文革后期第一次招生。

歌舞团来校招生,孟夏是偶然得知的。因为没有事先报名,在经过老师一番争取后,孟夏最后一个走进了考场。考完了舞蹈项目,老师们似乎很满意,就让她唱歌。唱歌是她的弱项,但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唱。刚一开嗓,老师和围观的人群便哄堂大笑起来,她不管嘈杂的笑声和议论,只顾使出浑身解数把那首《学大寨嘿,要大干!》唱完了。唱完歌,老师又问,你还会什么?“我会朗诵诗歌”。因为孟夏的妈妈一直是讲普通话的,而她的爸爸是北方人,这在当时的万州是个很大的优势,初中她也做过校播音员。老师说那你朗诵吧。“我可以朗诵我自己写的诗吗?”她又问。她潜意识里只想抓住命运抛给她的这根稻草,尽量地展示自己的优势。

最后,孟夏勉强通过了初试。说是勉强,因为招舞蹈演员身高标准最低不能低于160cm,但当时的她只有159cm。母亲知道了她考歌舞团的事情,很生气。在当时,歌舞团也就是戏班子,不是什么好工作。但对舞蹈的热爱和对下乡的茫然畏惧让她顾不了那么多。从不违拗母亲的她在母亲面前哭诉了起来,她不怕下乡吃苦,但她怕农村孤零零的黑夜。最终,母亲同意了,但约法三章,并且告诫她年龄已经16岁,又没有基础,要她记住“笨鸟先飞”。让她自己和招考老师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身高在半年多时间竟然长了近3公分,孟夏最终如愿进入万县地区文工团。进团后,孟夏谨记母亲的话,吃苦耐劳、刻苦训练。由于长时间超强度的自我约束和训练,她膝盖受伤,很长时间由于腰肌劳损,洗衣洗头都需要妈妈和妹妹帮忙。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她在舞台上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和自己的位置。

本以为自己会在舞蹈生涯中成就一番理想,可是命运却迫使她离开舞台。这一年她28岁。回忆起这段日子,孟夏很动情,对母亲的怀念和对妹妹、弟弟的感念溢于言表。在她工作室放有一张母亲遗照和一张当年跳芭蕾舞《海峡》三人舞片段的剧照。她身形欣长,额头微昂,双眼注视前方......望着这张剧照,她的眼睛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泪光。“你知道那种痛吗?当你看到了希望,开始驾轻就熟地践行着理想,并且怀有一种感恩的心思,决意要做个优秀的舞蹈演员时,却突然被生活当头一击,不得不做出挥手告别的决择,那种选择的残酷、失落与无奈让你完全无能为力……”

这样的失落在人的一生中无处不见,大多数人早已习惯了与自己的梦想告别,孟夏也不例外。

好在孟夏人生中两次关键时刻,她都把握住了。她说上苍对她特别眷顾。它若给你关上了一扇门,一定还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但是你要有觉心。如今,她走进了书画的世界。这也许是一段相对稳定的时期,但她不敢对任何事情加以绝对性的评判,因为在她生命中的大多变数都是突如其来,喜忧参半。

离开歌舞团后,孟夏一度陷入深度抑郁的状态,她不知道自己除了跳舞还能干什么,还想干什么。那是一段活着只是一种漂浮、生存只是一种责任的日子,她一病再病。一次,送儿子去上绘画课,她从窗外看到老师给孩子们示范,大笔一挥,一片莲叶出现了,再粗略勾点几下,荷花就成了,小蝌蚪活脱脱地竟游于水面......她眼前一亮,原来这就是中国水墨画啊!她兴奋了,回家按照自己的印象尝试着画,到书店找到几乎所有觉得有用的图文书籍。她把房间挂满了菊花、荷花、金鱼、枇杷......整个房间仿佛都明亮起来。她似乎看到了光亮,感觉精神快复苏了。

一次去菜市场,看到一帖广告,是中国书画函授大学成都分校招生简章,简章中的一项内容是进去不用考试,但须经考试毕业。孟夏自知没有基础,倒觉得自己捡了个便宜,先进去再说。

在学校的两年中,齐博文老师教授的花鸟,黄纯尧老师教授的山水,她都学得十分努力,最后以优秀学员的成绩毕业。后又在黄纯尧老师的研修班学习,又常常和同学们跟随李文信老师外出写生。孟夏以为她学得还不错,在同学里面算成绩突出的,老师也认同她的成绩,她便隐约有了一种不安分,加之生活的变故,便有了去北京最高等学府深造的冲动和圆满自己校园读书的期望。

那年她36岁。考前,朋友们为了能够帮助她顺利进入中央美院学习,前后托人找了王镛、王书杰、卢沉老师看她的报考作业,但是信心满满的她得到的评价却都一样:“遗憾,你没有基础!”随后,她在北京跟随寇镇老师补习了半年人物画,但最终依然没有被中央美院国画系进修班录取。没有基础?什么是基础?孟夏懵了。她不愿就这样回成都,一无所有的她决意留在北京一边打工一边补习,直到进入央美深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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