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会子

早峰的人们

而我们生来就不是为了幸存，

只是为了生存。

——WS默温

从水泥的裂缝，求生又一次

伸出它们过去曾是失败的手脚

像乌龟，我们爬出了废墟

我们没有眼睛，所以我们信赖

那个盲人，他脂肪过剩的肢体

他张开昨晚才清洗干净的手掌

他早晨里得意的指头在光芒上

弹动，收集我们如那激昂的音符

多么壮观！马路上乌龟们前进

带着赢鱼的信心，就像一片帆

我们挂起那个盲人分配的脸

船队般躁动在一个巨浪下的路口

乱流中，无数翅膀的声音

从水最深处传来，猛烈又沉重

像陷落泥沼时鸭子那样

迅速地扑动，时间如死亡

它是一条这里望不到百米的道路

率先冲出漩渦的人认为自己

是唯一的幸存者：我！是你在你前面的

寻找，听我多孔的背壳从风中鸣响

我没有眼睛，但我看见了那些

向我黑暗的内部反射进来的风景

它们繁殖，并将永远不朽。

于是，浩荡的龟群我们正开始形成

将爪子交替着向前用力

沿着那盲人的手指，一个又一个

突起的关节，在转弯处

擦过另一个自己那盲目的移动

你到处寻找你没有的东西

和钟表私斗，咔嚓响着

在雪地上驮动你塞满愿景的壳。

时间的轴——赠段建强

房地产泡沫中诞生的一定不是维纳斯

若我们停留更久的地方就是家的话

生活在其间，从未如此赤裸和危险

吉普赛人不会有此顾虑，也不会

设想巴洛克式旋梯和路易十四的软塌

你点线面的穿插所赋予空间的美

对于那些游牧于天地的人毫无用处

此刻，我正转头步下时间的楼梯

从人字纹的土色地板上寻找异域的

黄昏而不得，不敲门就进来

你端来一小块儿混合了两种气味的新鲜慕斯

——这切割出的时差

不能被凭借地图才找到出处的人品尝

却使我们天真的口唇哀伤

你正着手一顿晚餐，我准备洗漱就寝

我们的对话使两个同性转动的轴面

因念力而可逆地发生着联系

无论多么亲密，儿子承欢于你的膝下

对妻子的思念使每一秒都如此漫长

像间距从你双灭点的黑白照片里

推导出孤独，那深处如布满苔藓的脸

被无限之镜逐渐显出其自身

瞬间可以访问，却只有一处最佳位置

在那个视锥的中心里人受爱并且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