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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W”模式视域下《呼兰河传》传播研究
——以“小团圆媳妇之死”为例

2018-03-27

传播与版权 2018年7期
关键词:呼兰河传胡家封建礼教

杨 娜

呼兰河,东北的一座小城,并不怎么繁华,长久以来,这里的人们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他们不愿意改变,不愿意创新,他们享受着这种“二两黄连”的短暂放心,而不是“拔牙”一般的长久根治。在中国,有很多这样的小城,没有多少文化的农民占据了绝大多数,他们的封建思想和老旧意识也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甚至影响了整个小城的氛围。因而,分析原因,加强对其正确方向主流意识的灌输和教育,是挽救“小团圆媳妇”、帮助呼兰河改变其现状的必然选择。

传播学的四大奠基者之一拉斯韦尔提出构成传播的五种基本要素,人们称之为“5W”的传播模式:谁→说了什么→通过什么渠道→对谁→取得什么效果,这一理论明确地表述了传播活动是由五个要素和环节而构成。本文将从这五个方面来分析《呼兰河传》中“小团圆媳妇”被封建礼教逐步致死的原因,为更好理解《呼兰河传》以及农村封建礼教思想的传播和治理提供帮助。

一、“谁(Who)”——传播者

传播者,在其传递过程中担负着信息的整合、加工和传达的任务,它是传播行为的引发者,同时在社会性的传播中,传播者既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集体或是相关机构。在《呼兰河传》小团圆媳妇这一故事情节中,就出现了三方面的传播者,分别是她的婆婆、各种各样的“神”和邻居们。

(一)第一层传播者——“小团圆媳妇”的婆婆

“小团圆媳妇”的婆婆,是呼兰河城里土生土长的人,靠省吃俭用度日,思想极其固化腐朽。在她心目中,童养媳应是一个省吃俭用、腼腆瘦小的女孩子,在见到大方活泼、高大倔强的“小团圆媳妇”后,她认为这有悖于常理,所以用跳大神、闹神闹鬼等封建方式试图来改变团圆媳妇的性格。同时,还要继续大肆渲染,向邻居们宣扬“小团圆媳妇”的可怕。不论其他人对于团圆媳妇的看法如何,她的婆婆就首先站在了对立面,第一个对团圆媳妇产生了质疑和批评。这对于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们来说再有兴趣不过了。

(二)第二层传播者——“云游真人”“各种各样的神”

“他说一提云游真人,远近皆知。不管什么病痛或是吉凶,若一抽了他的帖儿,则生死存亡就算定了。”跳大神、野台子戏、娘娘庙大会等都是呼兰河这座小城里祭鬼敬神的活动,正如萧红所写:“这些盛举,都是为鬼做的,而非为人做的。”这些“神”为了巩固自己的金钱、名誉、地位,不断地变出新花样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也将小团圆媳妇进一步推入了深渊。

(三)第三层传播者——邻居们

呼兰河的人们每天除了家长里短,就是掺和别人家的家长里短,他们没有什么追求,相信自己的命运由老天掌控、由“神”掌控、由“云游真人”掌控、由那些包着红纸的帖儿掌控。于是有人病了,就吆喝着请大神来瞧瞧,没病也喊叫着请大神来院儿里热闹热闹,求神问卦已然成了呼兰河人的家常便饭。

这些“好心的”邻居们对“小团圆媳妇”还发起了“改造行动”。这场“改造行动”满足了所有人的消遣和欲望,安慰了所有人空虚的内心。扎纸人、烧替身、画花脸、吃全毛鸡、各种偏方、抽帖儿、画病、买红花、跳神赶鬼、看香、扶乱、当众洗澡、剪辫子等一系列偏方,十分之全面,一时之间,老胡家闹得热闹非凡,场场大戏被传得沸沸扬扬,谁要是没有去看,都会被说落伍。

正如每一个读《呼兰河传》的读者所料,“小团圆媳妇”终被治死。如果一定要追究出小团圆媳妇的真正死因,那应该是她对于现状的无力和无奈,而这现状的绝大多数制造者,莫过于那些被封建礼教紧紧包裹的东邻右舍们的过分关怀。

二、“说了什么(Say What)”——传播内容

传播内容是传者和受者之间的纽带,通过讯息的传达,受传者之间能达到互动的目的,也能更好地对内容进行理解和分析。

(一)封建落后思想深入人心难以撼动

在书中第一章就提到的:“假如他是正在牙痛,他也绝对的不去让那用洋法子的医生给他拔掉,也还是走到‘李永春’药店去,买二两黄连,回家含着算了吧!”又比如小说里的人物“大孙媳妇”,她是亲眼看见了小团圆媳妇被致死的过程,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半点阻止,一方面是因为她也得遵循着媳妇的要求,顺从长辈的意愿不得半点干扰,另一方面是她一介良家妇女,力量过于单薄,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和一群人的力量相抗衡的,更何况是整个小城的氛围?假如她指手画脚有所阻拦,必然成为邻居口中的第二个“要出马”的媳妇儿,势必和小团圆媳妇儿的下场一样,甚至更甚,所以“大孙媳妇”的思想也渐渐被同化,渐渐变得落后。

(二)时代背景造就的结果

作者萧红1911年出生,1942年逝世,是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呼兰区人,《呼兰河传》是她写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于1940年12月结稿,到第二年的12月才出版。所以不难推算得出,她所描写的呼兰河情景应该是在她孩童时期所发生的事情。20世纪初,中国依旧处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性质下,人民群众生活在苦难的深渊之中难以自拔。当时社会动乱停滞不前,国人愚昧无知“甘愿为奴”逃离现实,整个社会都是如此,呼兰河又如何脱离。1907年之前,在学校中都始终没有女子教育的位置,女子以培养“贤妻良母”为目标,不背中国历来礼教风俗,一切放纵自由之说,务必摒除,以维风化。直到1915年6月,风气有所改观。

(三)传播内容牢牢抓住观众心灵

在农村,封建礼教的形式多种多样,如“烧香敬神”“算命观相”“驱鬼叫魂”“抽帖画病”。这些封建礼教的大力吹捧者大多都是村里的老年人和妇女,老年人因长期饱受封建思想的影响,封建礼教观念深入心底,妇女因未受过正规教育,“贤妻良母”成为她们所追求的目标,对于封建礼教知其要求不敢不从,于是也沦为封建礼教的追随者。

“因为老胡家跳神跳得花样翻新,是自古也没有这样跳的,打破了跳神的记录了,给跳神开创了一个新纪元。若不去看看,耳目因此是会闭塞了的。”随着观众的不断增加,所谓的“神”和“真人”也提升着他们的表演水平、理论水平及各方面的技能,变着花样儿的“跳大神”,吸引了越来越多村民的“心诚则灵”,使其逐渐沦为“若是没有看到就会被说落伍”的坚定受众。

三、“通过什么渠道(In Which Channel)”——传播媒介

传播媒介,又称为传播渠道、传播工具,是传播内容的载体,它是信息传播的重要渠道,在社会生活中媒介是多种多样的,如互联网系统、大众传播系统等,都是人们常接触到的,但在呼兰河这个背景下的媒介,则是人们的口口相传。当时的呼兰河城还处于非常落后的状态,不会办报,记载信息只能靠人脑或者唱歌,传递消息也只能一对一、一对多的口口相传。人们无法验证信息的真伪,只能凭借传言丰富自己内心对知识的渴求,人们无法一个一个挨着去传播,只能靠少有的“人才”编成歌谣广为传唱。这样落后的传播状况,的的确确对呼兰河的发展、村民的进步起到了拖滞的作用。

(一)传播手段的单一促使传言偏向发展

萧红在书中写道:“当地没有报纸,不能记录这桩盛事……呼兰河这地方,到底是太闭塞,文化是不大有的。虽然当地的官、绅,认为已经满意了,而且请了一位满清的翰林,作了一首歌还配上了从东洋流来的乐谱,使当地的小学都唱着……当地的奇闻妙事都没有记载,任它风散了。”在呼兰河,传递消息,凭的仅仅是口口相传,说话也好,唱歌也罢,无法记载下来的缺失使得消息失去了其自身真实性的验证,所以就出现了各家的偏方、祖传妙方,从而导致小团圆媳妇的死亡。

(二)胡家大院充当信息汇聚的传播载体

几乎天天“跳大神”的胡家大院成了左邻右舍最爱聚集的场所,引神驱鬼的新样式、挽救团圆媳妇的新偏方都成了邻居们茶余饭后议论的新话题,这个院子已经不单单是一座建筑,而是承载了全村人寻求心灵慰藉打发闲暇时光的大机构。每天从这里都能获取到关于“小团圆媳妇”、关于“跳神”、关于“生死”的最新的消息,就像一个新闻中心,虽然口口相传,但在当时那个年代,在呼兰河这座小城,已经是极速了。

四、“对谁(To Whom)”——受众

受众作为传播的对象,在传播的过程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在传播学中,受众又叫作受传者,是传播者的作用对象,他们积极主动的接受讯息,通过各种反馈活动来影响传播者,同时如同传播者一般,它可以是个人,也可以是群体的存在。

李良荣教授在《新闻学导论》里所说:“在大众传播领域里,受众指的是大众传播媒介信息的接受者,受众并不是消极被动的接受者,相反,他们是积极的参与者,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新闻传播活动最活跃的决定性因素。在新闻传播活动的各个环节,受众都在或明或暗、或强或弱地起着各种制约作用。”在《呼兰河传》的“小团圆媳妇”这一故事中,受众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这些人因为对“跳大神”的关注,所以自觉不自觉的关注了“小团圆媳妇”的生死。只要胡家院子有活动,他们必定争先恐后地挤进院子一探精彩,他们是积极的受众,是对该事件持续关注的受众,是小团圆媳妇最害怕的受众,是一群乌合之众。

(一)同心理的聚合体

勒庞的《乌合之众》里提到:“聚集成群的人们,他们的感情和思想全都转到了同一个方向,他们自觉的个性消失了,形成一种集体心理。”而在呼兰河,受众就是这些左邻右舍,他们本不是一家人却天天齐聚胡家大院,他们各有自己操心的事情,却共同关心如何“改造”和“挽救”小团圆媳妇,不自觉的,他们成了乌合之众。

(二)不同类型的个体

1.“小团圆媳妇”。年仅十二岁,“头发又黑又长,梳着很大的辫子,脸长得黑乎乎的,笑呵呵的”,但是自从进了老胡家的大门成了小团圆媳妇,因为婆婆和乡亲们的不顺眼,经历了一系列的打骂,还不到二月份,就一命归西。在受众中,“小团圆媳妇”是最大的受害者,所有的暴力都让她一人承受,却根本不是她的错误。

2.“小团圆媳妇”的婆婆。按照中国自古以来的人伦常理,婆婆对于媳妇,自然有管教的权力,但应当循着正确的积极的方向。作为施者,“小团圆媳妇”的婆婆,为了打造自己心目中的小团圆媳妇,通过对“小团圆媳妇”内心和肉体的折磨,来实现自己欲望的满足。作为受者,她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愿,也为了向村民们炫耀展示自己的能力,前前后后消费了“谷草人”“全毛鸡”“请神钱”“偏方钱”“一袋烟”“云游真人五十吊钱”“替身衣服一百吊钱”一大堆钱,实实在在地成了一个作为消费者的受众。

3.各路商家店铺、“神”和“真人”。《呼兰河传》的开始就写道:“东二道街的那几家扎染铺,这是为死人准备的。人死了,魂灵就要到地狱里边去,地狱里怕是他没有房子住、没有衣服穿、没有马骑,活着的人就为他做了这么一套,用火烧了,据说是到了阴间就样样都有了。”随着“小团圆媳妇”的婆婆改造“小团圆媳妇”的进程,呼兰河这座小城里的各路商家店铺生意也变得兴隆起来,因为有了一个“长期”的顾客——“小团圆媳妇”的婆婆。还有请来作法的“神”和“真人”,因为有了竞争,他们的驱鬼作法形式和技能变得多样,不断地创新,学习到了更多的作法知识,也赢得了越来越多信赖的顾客。这些店铺和“神”都是受众,作为市场利益的受众。

4.好事的邻居。作为群体成员的受众,对于老胡家“跳大神”等一系列活动,都主动选择去围观、去提建议,把一次次的“跳大神”等活动记在脑海,甚至主动去向更多的村民宣扬,把这样的折磨一次次推向高峰。

五、“取得什么效果(With What Effect)”——传播效果

传播效果,就是信息到达受众之后,在受众的认知、情感、行为各个层面所引起的反应。拉斯韦尔在《社会传播的结构与功能》一书中提到传播效果有三种,分别是环境监测功能、社会协调功能和社会遗产继承功能。

(一)环境监测功能

对于“跳大神”的“神”和抽帖儿算命的“云游真人”来说,改造“小团圆媳妇”的一次次行动,他们需要随时注意对方的新变化以及其他作法的人的新技能,以确保自己的利益不受到损害和减少,像是拉斯韦尔说的“哨兵”,事实上实现了传播的环境监测功能。

(二)社会协调功能

老胡家院子不断地吸引着一批又一批好奇围观的邻居们,有的人每次都来,有些人是这次刚加入的,他们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但在交流的过程中,信息实现了传播,达成了信息的新一轮对称,也让这些邻居加深了联系,巩固了邻居之间的情谊。不同的人价值观念也不同,看待“跳大神”的看法观点也不同,但是在围观交流的同时,他们的价值观也在逐渐发生着变化,逐渐都成为观看胡家大院拯救“小团圆媳妇”的忠实观众,逐渐的认为这一系列的方法的确是在挽救“小团圆媳妇”,逐渐都接受了“不来看都会落伍”的观念。

(三)社会遗产继承功能

封建礼教作为呼兰河人民代代相传的一种风俗习惯,通过各种各样的形式得以传播和传承,老一辈的封建礼教束缚着下一辈人,要求下一代也要顺应这种风俗习惯,导致呼兰河人封建思想根深蒂固。对于“跳大神”的“神”和抽帖儿算命的“云游真人”来说,改造“小团圆媳妇”的一次次行动,都为他们下一次行动提供了信息支撑和依据,他们需要随时注意新变化对自己的影响,所以不断提升自己闹神闹鬼的难度,不断挑战新的动作花样,这也是实现了社会遗产继承功能。

六、研究结论

传播不是静止不是单向,而是一个动态的多向的过程。在传播活动中,传播者、传播内容、受众、传播渠道和传播效果五大要素缺一不可,才能形成完整的传播过程。

“小团圆媳妇”被封建礼教折磨也是如此,其原因来自各个方面,有自己的无力,有“大孙媳妇”的懦弱,有婆婆的欺蛮,有“真人”的推力,有邻居的好事……从而造成“小团圆媳妇”的死亡。萧红的《呼兰河传》,向我们展现了“小团圆媳妇”的悲剧命运,揭示了呼兰河人民的麻木不仁,反映了旧社会农村封建礼教的肆虐之痛。“小团圆媳妇”是可怜的,好事的大批呼兰河村民是奴性的、封建的、残酷的。

距离1941年至今,已是76年之久,在如今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社会背景下,我们品读《呼兰河传》,或许很难想象旧社会的动乱,很难理解农村的贫苦,很难感受“小团圆媳妇”的痛苦,但萧红的思想、《呼兰河传》的经典以及它所折射出的悲凉之美却穿越了时间,穿透了每一位读者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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