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蛋蛋

粮 仓

孙子形容奶奶的乳房

像两只鞋底挂在胸前

我妈坐在树荫下

摇着蒲扇不搭话

我清楚她的双乳

是一对掏空的粮仓

49年有了我大哥

51年有了我大姐

53年有了我二姐

55年有了我二哥

57年有了我

59年有了我大弟

61年有了我小弟

还不算47年

2岁上死去的大哥哥

桃子熟了

院子那棵桃树，挂满了果

夏天里一天比一天红

弟弟说是太阳晒的

我心里最清楚，是我瞅的

就像北屋二丫，我瞅她一次

她的脸就红一次

二楞的影子

祖孙三代泥瓦匠

祖孙三代性格一模样

二楞踩着先人的足迹

操持瓦刀

计将自己的身影

砌进墙里

黑色的影子

懦弱的影子

哈腰的影子

到如今快四十年

还没砌进去

他走到哪儿，它跟到哪儿

眼下，跟到了城里

分 裂

他死了

死于溺水

死于意外

我倆是发小

他的心思

我知道

几十年来

他有个愿望

就是想

爬山

登顶远眺

此刻

我看见

小儿麻痹的他

肉体

死在河里

灵魂

死在山上

无 题

摘苹果的时候

谁会想起

这里曾经

是花儿的世界

我看到了声音

抬头仰望树上的蝉

准确说

是在仰望它的声音

我确定

它就在某个地方

无法看到

可是它

就在眼前绕来绕去

距 离

中午收到美国来的快递

看着邮戳日期

从太平洋西岸

到北京我的家

仅用三天

可是早晨

邮件的主人

隔壁的邻居

整整十年

我才收到他递来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