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勇

有一句名言叫“听过很多道理，却过不好这一生”。

对此，我的感受是，听的人有问题，“道理”也有问题。非常有可能，这些道理只是用来照顾大多数人基本认知的。

比如吧，我们要“独立思考”，很有道理吧？而且这个道理还比较高端，绝对不是商业鸡汤、励志鸡汤和心灵鸡汤这样的货色。从学术大咖到知识小青年，都谆谆教导别人要独立思考，似乎自己是这种学知识的标准姿态的杰出楷模。

很好，我们就来看两个情境。

第一个情境：在一个养生群里，有人告诉群里的老人，说在水里发现了H2O这种神秘物质，这种神秘物质可以让人延年益寿。

第二个情境：数学老师告诉学生，1+1=2。

显然，在第一个情境里，我们确实需要独立思考，可是，在第二个情境里，“独立思考”就是一个伪问题。如果在这个情境里，有人非要“独立思考”出1+1=3，我不认为他是天才，而是认为基本的认知能力都有问题。

分析一下就可以看出，在第一个情境里，一个人“独立思考”时的头脑和心理注意力，是放在对营销大师说法的怀疑上，我们在心智上是和他拉开了距离的。这种独立思考不会学到什么东西，但可以避免被骗。但在第二个情境里，所谓的独立思考，只是让我们保持心智上的防御，不去接受1+1=2这种最基本的知识。它使得一个人油盐不进，却可以异想天开。

但事实上，独立思考只是意味着一个人在思考时要有主体性，并不暗示要保持防御和拒绝。包括牛顿、康德、爱因斯坦等科學和哲学大咖在内，并不一昧标榜独立思考去拒绝吸收前人和他人的智慧。

表象知识是用来提供基本认知、感受和交流（社交）的，它照顾的是一个人的60分水平，而不是80分以上的水准。

所以，“独立思考”只是一种不分情境的模糊的道理，属于正确的废话。它在一些人手中可以演绎出伟大的发现，但在更多的人手中，只是找到了一个自我感觉良好，拒绝去接受一些智慧的理由。

像这种道理、知识，我把它称之为“表象知识”。它只是描述世界的一个表象，注重一些形式姿态，无法区分情境，没法细化操作，带不出规律、真相等。

表象知识多得数不过来，像“人性善”（“人性恶”）、性格内向（外向）、“思想偏激”、“共同语言”、“三观相同”等，都是。它的夫子自道是：“如果我说得再深一些，可能不仅我不知道，你也不明白，所以，为了照顾我们的基本认知，就凑合着用吧。”

说穿了，表象知识是用来提供基本认知、感受和交流（社交）的，它照顾的是一个人的60分水平，而不是80分以上的水准。

以“人性恶”为例，我们来看看它是怎么玩的。

A抢劫路人，B欺负弱小，C杀人放火，D阴谋算计，所有这些现象，在道德上都是恶的，也可以感觉出人心的扭曲。但是，这些现象是如何发生的？有什么样的心理机制和社会机制？要去知道这些，找到根源，超出了一些人的能力，而且会很累。

所以，就不用去知道这些啦。大家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简单的解释，有一个确定的“知识”么。有了“知识”，大家好像在心智上才能把控这个世界。不错，把控即可，并不需要真正的认知。

那给出这个简单的知识并不难。所有这些现象，不都跟“人”有关吗？把恶追溯到好像有一个确定的来源，那肯定就是“人性”了。于是，“人性恶”出炉。

以我的观察，一些人最喜欢把表象知识当成多么了不得的道理。它当然有用，在生活中我们用的时候也不需要去较真。但是，在真正进行认知的时候，就不要让一个只能扛60斤的人，来背80斤的东西了。